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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只是剛進門,孔翔宇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這巴掌來的毫無防備,他被打得後退了兩步,後背撞進魏澤懷裏。
魏澤捏着他的手,手指收緊,緊張地檢查他被打紅的臉,而後面露兇惡的看向打他的那個人,做勢便要動手。
孔翔宇連忙反手抓住魏澤經脈膨脹的手,輕皺眉頭,解釋道:“是我爹。”
孔武青手掌心微微發紅,剛才那一巴掌确實下了狠手,他指着孔翔宇的鼻子罵道:“你還知道回來!”
家中小厮皆退至兩側,無人敢上來阻攔。
孔武青繼續罵道:“怎麽,我一個當老子的還教訓不得你了?打罵幾句就鬧出走,那嬌生慣養的閨秀都比你懂事。你自己看看你那德行,成天游手好閑,吃喝嫖賭,你怎麽就不知道學學你哥!”
孔翔宇不禁冷笑一聲:“學我哥?”是學兩面三刀?還是裝腔作勢?只是後半句話他也只能心裏說說。
然而孔翔宇的這聲冷笑實在諷刺,徹底把他爹給激惱了,随手找了把院子裏的掃帚就要打。
嘴裏還不停地罵道:“我讓你長本事不回家,今天不打斷你的腿我這老子也算是白當了!”
孔翔宇別過頭閉着眼,料想中的棍棒沒落下。睜眼時,便看到魏澤單手抓着掃帚柄,他爹氣急敗壞地看着他兩。
魏澤将他護在身後,笑着對他爹說道:“縣令大人,當着我一個外人的面教訓兒子,似乎不怎麽符合外頭父慈的言論。”
要說魏澤這話說得确實直戳孔武青的軟肋,知道孔縣令最在乎的便是面子。
果然,一聽這話孔武青果然扔了手裏的掃帚,理了理衣襟。板着臉問道:“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在孔武青的認知裏,但凡跟孔翔宇有瓜葛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不過既是外人,該有的面子還是得做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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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澤道:“在下魏然,魏常青嫡子。”
孔翔宇揉着被打紅的臉,在魏澤身後小聲道:“委屈你了。”讓一個老祖宗假裝曾了好幾輪的孫子輩,确實有些委屈了。
孔武青一聽,竟是魏府那位從未露面的小公子,不禁立馬換了副嘴臉,說道:“竟是魏大人的兒子,真是怠慢了,一來就讓你看家醜,快裏邊兒請。”
魏常青這一輩雖沒什麽大成就,不過祖上光鮮的人衆多財力雄厚,還娶了縣主做當家主母,在文昌縣多少也算是個人物,不可得罪。
得知來的是魏常青的兒子,孔府上下那是猶如對待祖宗一般,全家陪着笑臉出來相迎。
孔翔宇滿臉嫌棄地看着這些人,還有那位說是腳底長滿水泡的李夫人,此刻走得那叫一個腳底生風,半點看不出累來。
孔翔宇決定維持他家良好的裝門面功夫,對李夫人關切道:“聽聞大娘子為了尋我,腳都生水泡了,當兒子得實在過意不去,不知現下可好些了?”
論說裝門面,那李夫人絕對堪稱一絕。她面露擔憂道:“還好意思說,你可算是回來了,若是在不回來,你爹跟我怕是連個覺都睡不好了。”
說罷又轉頭看向魏澤,扯開話頭笑道:“外頭傳言魏公子久病不下榻,不想都是些不中聽得騙話,我看公子長得倒是一表人才,聰明機靈得很吶。”
孔翔宇抽了抽嘴角,拿起手邊上的茶水喝兩口壓壓心緒。
不想那魏澤賠笑一聲說道:“本來确實是病了,不過近日剛成親,見着新婚娘子好看頓時便好了。”
“咳咳……”孔翔宇咳得面紅耳赤,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孔武青驚嘆道:“魏公子近日成親了?怎麽也沒聽着個動靜,也不曾見你家小厮來遞交婚書啊?”
夫婦成親後便會有一紙婚書,婚書寫成交予地方官府造冊登記。魏澤這話說得漏洞百出,孔翔宇趕忙放下茶盞胡謅道:“定親,還未成親,魏公子久居不外出所以不太懂這方面門道。”
李夫人哈哈笑道:“原來如此,這般好看的公子,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這麽有福氣。”
孔翔宇真怕這小子又要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連忙替他答道:“隔壁縣城的,姓白。”
文昌縣的百家姓他大概心裏都有個數,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不同的,就記得他親娘姓白,只好先借來用用。
一聽是姓白,堂中二老臉色都不是太好,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态笑臉相迎。
李夫人道:“都說喜事能沖晦氣,看來是真的了。說到喜事啊,我家翔宇倒也有一門喜事要說了。”
孔武青顯然沒想到李夫人會突然提起,佯裝怒意道:“這事還沒定,你怎麽現在就跟孩子說了。”還壓低了聲音道:“何況還有外人在。”
李夫人擺擺手:“都快成親了哪還是孩子,反正早晚都要定下,何時說不都一樣。”
一旁微笑着的魏澤端起手邊的茶盞,茶蓋掩蓋下的臉色黑了個徹底。
孔翔宇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問道:“什麽喜事?”
李夫人笑得滿面春風,道:“給你說了門親,先前去寶善寺給你算八字,說是祭祀之後就得成親,否則煞氣太重會毀了你姻緣。”
孔翔宇心裏直打鼓,雖然覺得李夫人是胡謅,可若是真的,那這算命的還真是挺準的。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他現在姻緣應該已經毀了。
想到此處,忍不住地偷偷看了眼邊上喝茶的魏澤,那張好看的側顏現下仿佛快要吃人了。
要說這李夫人也真是,有這馊主意也不知道早點說,這會兒當着人正主的面提親事,他還得找個義正言辭的理由拒絕。
顯然李夫人并未發現有什麽不妥,繼續道:“我都看過了,那姑娘長得水靈。就是咱們縣的慕家,祖上清流,一家子的讀書人,書香門第。”
忽然一陣脆響,那魏澤手裏的茶盞被捏得碎成了好幾瓣,茶水濺了一身,把一屋子的人都給吓得不敢出聲。
孔翔宇也跟着一抖,震愣片刻後趕忙道:“習武之人,手勁兒大,手勁兒大。”
魏澤黑着張臉說道:“我記得孔大人可是收了我魏家聘禮的。”
此話一出,屋子裏更是安靜地沒人敢出聲。
孔翔宇一緊張就容易出汗,不禁擡袖擦了擦額頭。
他該如何同這位死了幾百年的老祖宗解釋,如今那祭祀就是個假把式,男子祭祀後婚娶生子都屬常态。可顯然這麽說,魏澤會更生氣。
孔武青反應倒挺快,他幹笑兩聲後說道:“想來是魏公子久居不出,所以不太清楚文昌縣的規矩……”
“我不娶!”孔翔宇站起身連忙打斷道。
他爹被噎了話頭,心頭一股火氣,礙于有魏澤在生生把罵人的話給憋了回去。
李夫人見勢不妙,立馬勸說道:“哎,這事怪我,先不提了,也不急于一時。”
孔翔宇借着勢頭佯裝生氣,拉着魏澤就要往後院走,出門沒多遠還能聽到他爹罵罵咧咧地在說他。
他是真怕呀,魏澤這人什麽來頭他清楚得很,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位祖宗。到了院子裏,見四下無人,孔翔宇才說道:“我家裏就是這樣,一團亂,他們說什麽你都別信。”
誰想魏澤依舊臉色不善的看着他,反手抓住孔翔宇的手腕,依稀間不像先前那般溫熱。
他道:“白夫人,不知若是沒有我,你會不會同那位慕姑娘成親?”
孔翔宇眼神閃躲,心道若是沒有魏澤他必然是會成親的,畢竟成了親他還能搬出去住。但顯然現下是不能這麽說了,于是躊躇片刻後說道:“當然,不會……”
魏澤低頭湊近了些,靠近時竟有活人的呼吸,那熱氣全數噴在了他臉上,在這大雪天裏帶着一股白氣。
悶聲道:“我倒是覺得你會。”
“不會不會!”他連連擺手,說道:“絕對不會,真的!”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能娶!
魏澤顯然是不信他,抓着他的手微微使力。大雪依舊下着,耳邊的平安扣也沾了點雪花,化作一滴水珠順勢而下。
好半天才開口道:“竟是不會,那便不要總是躲躲閃閃。”他指了指自己的薄唇:“先前是我親哥哥,現下換哥哥親我,否則我不信。”
“這……”
孔翔宇一陣汗顏,這又算什麽,誰親誰又有什麽區別,不都是兩唇一碰的事兒,而且怎麽又扯到親不親的事上去了。
魏澤皺起眉頭,道:“你不願?”
他趕忙握緊魏澤的手,說道:“願,願意的!”
可這好歹還在他家院子裏,他實在有點兒下不去口啊。魏澤這人平時看起來挺溫和,一旦狠起來頭蓋骨都能給你輕松捏碎,他實在是得罪不起。
顫巍巍地擡起頭,心下一橫,閉着眼打算湊上去。
突然一陣熟悉的聲音響起,說道:“這是三弟回來了?”
孔翔宇被吓了一跳,趕忙把人推開,向魏澤身後說話的孔塵道:“是,剛回來。”
得虧魏澤的身形把他給擋住了,要不然丢人絕對丢大了!
魏澤挑着眉頭,一副壞他好事的模樣看着孔塵。為防止這人又會出言不遜,他趕緊扯了個話題說道:“正好二哥回來,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孔塵一進來就開始打量魏澤,看穿着打扮顯然是個富貴人家的子弟。聽孔翔宇問他,便随後應了聲:“說。”
孔翔宇道:“先前你去賭坊,可遇到什麽怪事沒有。”
孔塵這才把視線從魏澤身上拉回來,看着孔翔宇漫不經心道:“能有什麽怪事,十兩金子我贏了一晚上,手氣簡直不要太好。”
“什麽?你贏了一晚上?”孔翔宇有些驚訝。
他明明記得,當時孔塵沒多久就輸光了十兩金,而後又出來問他繼續要錢。現下怎麽就成贏了一晚上,而且聽這話的意思,他似乎只用了那十兩金。
孔塵頓時有種自己賭運被猜忌的不爽感,自豪道:“當然,賭坊那點伎倆我又不是不知道,十兩金還不翻盤,我這麽些年豈不是白混了。”
孔翔宇繼續追問道:“那你還記得中途出來問我要錢的事嗎?還有那個醉漢,你當時還兇他了。”
說罷,孔塵便投來了異樣的目光,他嗤笑道:“我到天亮了才出來,一出來沒看見你就回來了,哪來的醉漢。”随後頓了一會兒,才想到還有外人在,趕忙變了口氣關心道:“難道三弟遇到騙子了?你別怕,跟二哥說,二哥幫你去教訓他。”
孔翔宇不耐煩地擺擺手,其實那晚二哥太過反常他多少也猜到了點,但從未出來也太扯了,難道出來的那個是小侯爺幻化的?
孔塵打量魏澤一身貴氣,還想在搭腔問幾句。誰想那魏澤看他的眼神一臉冷漠,顯然并不想與他多話,便又對孔翔宇說道:“聽說母親給你尋了門親事,那姑娘品性樣貌都好,唯一不足的就是祖上也祭祀過,據說當年好像還鬧過鬼。”
孔翔宇還在想之前的事,孔塵一番話反倒又把他的思緒給扯了回來,不禁問道:“祖上也祭祀?誰啊?”
孔塵道:“就是那第一位祭祀的女子,丈夫還淹死了,之後但凡家中女眷出嫁丈夫都沒好下場。”
孔翔宇聽得臉都白了,怪不得他家的那位李夫人這麽巴巴的要讓他去,果然沒好事。他本還想,竟然這麽好的姑娘,怎麽不給他二哥。
孔塵說完了見二人都沒什麽太大反應,似乎并不想與他多言便識趣地走了。
人一走,孔翔宇就把魏澤拖着帶進了他屋子,這下是真不用擔心誰來打擾了。他思緒萬千,那女子的事暫且先不管,關于二哥賭坊的事他倒是有些疑惑,便問道:“你說,那剛死的小侯爺會幻化成別人的臉嗎?”
魏澤進了屋子就開始四下欣賞孔翔宇的地盤,走走看看,最後摸了把他的被褥,坐在了床榻上,說道:“不會,除非将那活人殺死,取其皮囊。”
這話說得随意,可聽得卻有些駭人。
“取其皮囊?”也就是說,他真正的二哥可能已經死了,而現下這位也許就是那幕後之人假扮的?
于是追問道:“那可有什麽破綻?”
魏澤道:“怕陽光。”
也怪他們時運不濟,偏偏碰上今日大雪,陰雲遮日哪來的陽光,于是道:“還有呢?還怕什麽?”
作者有話說:感謝送魚糧的虹豆糕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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