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連續斬殺了個把時辰,孔翔宇覺得自己都快要力竭了。這些東西怎麽殺也殺不完,而且因為他的砍伐,那巫鬼的數量也變得越來越多。
又是一道電閃雷鳴,他的眼睛受了白光一下沒睜開,那巫鬼便迎頭一擊将他從屋頂上撞了下去。
那黃金地磚平時看着富麗堂皇,一旦落了雨水就開始打滑,當真是中看不實用。他用劍尖頂着金磚的縫隙翻身,如此之下才沒面着地。可即便如此他也沒能站穩,一下摔在了地上,腳踝處隐隐作痛,怕是傷到了經脈。
他應該慶幸,萬祈國內四季如春,要是換做現下的寧康,怕是這一場雨就能把他給凍的手腳不利索。
也不知道這些巫鬼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這金磚地如此滑膩,他們竟還能行動自如。而這些巫鬼的模樣本就可怖,加上他先前砍的那些,早已經變得不堪入眼。
孔翔宇摔坐在地上,迎面襲來一只孩童模樣的巫鬼,只是被削了半個身體,看着極為詭異別扭。
他來不及舉劍,下意識地擡手制止,那巫鬼抓着他的手臂便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悶哼一聲,血液順着巫鬼的嘴角而下。
巫鬼頓時驚恐地瞪大滿是黑血絲的雙眼,自嘴角沾染他血液的地方開始不斷的冒起白煙。
不過片刻,就被他的血徹底融化了,變作了一攤幾欲作嘔的黑色黏稠物。而那些數不盡的巫鬼,不但沒有因此而感到害怕,甚至争先恐後地沖上來咬他,這可真是要吃他的血吞他的肉!
他揮劍砍殺,卻阻擋不住更多沖向他的巫鬼,雨水傾盆而下,将他身上那些黏稠物以及血水沖刷幹淨,可不過多時又會有新的。
他不禁想,所謂的萬鬼吞噬,大概也就是現在這幅景象了。
衆巫鬼鉗制着他的四肢,那抓着他頭發的幹屍低頭便要咬他脖子,這一口下去,只怕不疼死也得血枯而亡。
在這瀕死當口,忽然天邊響起一道哨聲,一陣接着一陣,顯得很是拙劣急促。那些巫鬼像是受了召喚一般,停止了對他的撕咬,轉而看向那哨聲發出的地方。
擡頭看去,只見雨幕朦胧的遠處,一道白衣身影站在屋頂上,奮力地吹着口哨。
孔翔宇擡起一只手,啞聲道:“別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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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眉頭緊鎖,眼中微紅,他接連不斷的哨聲,愣是将那些巫鬼全數引了過去。見巫鬼調轉了方向,趕忙翻身到屋頂的另一側,帶着這些邪祟,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孔翔宇疲憊地躺在地上,終是抵不過那陣倦意,昏了過去。等再次醒來,卻是在客棧廂房的床上。
金寶見人醒了,立馬驚叫一聲喊道:“小祖宗!你總算是醒了!”
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慢悠悠地坐起身,身上被纏了許多白紗布,也就比他當初被岩漿燙傷時好一點。
坐定後,看了圈屋子,窗外的天色依然漆黑一片。他啞着聲音問道:“怎麽回事?魏澤呢?”問了之後又覺得不妥,他之前還讓魏澤走來着。
金寶急道:“你還好意思說,出去買個藥的功夫一直到天黑都沒回來。魏大人着急便出去尋你,誰知道一回來你就成了這樣。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怎麽會傷成這樣?”
孔翔宇擡手搓了把臉,金寶問了一堆,嚷的他頭昏腦漲。又道:“魏澤帶我回來的?那他人呢?”
金寶兩爪一攤道:“不知道,把你送回來之後就出去了,不過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他點點頭,沉默一陣,忽然又擡頭問道:“他出去了?幹什麽去?對了,宗彥秋呢?他燒退了沒有?”
金寶用龍爪掏了掏耳朵,道:“你一下問我這麽多,我先回答你哪一句啊?”見孔翔宇着急,便一屁股坐在被子上,解釋道:“魏大人幹嘛去我是不知道,不過看他出去的樣子,估計也沒什麽好事。至于宗大人,燒是退了,不過身體是越發虛了,如今弱不禁風的,我看姑娘都比他結實。”
孔翔宇滿臉黑線,心道宗彥秋要是知道自己被拿去跟弱不禁風的女人比,估計能氣得跳起來。
還有魏澤,該不會出去替他殺那些巫鬼了吧?對了!他還記得昏迷前救他一命的少年,如今怕是兇多吉少。
他趕忙翻身下床,然而腳踝處一陣疼,他很是丢臉地摔在了地上。
金寶急道:“祖宗,你又要幹嘛去?這紗布我幫你裹了好半天的!”
孔翔宇嘶嘶地抽着氣,低頭看去,便看到自己腫成饅頭一樣的腳,腳踝處青紫一片,估計是之前從屋頂上掉下來摔狠了。
金寶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打了個響指化作人形,将他從地上扶起。
他急道:“快快,趕緊開窗讓我看看!”
之前那兇殘的厮殺就在客棧門外的大街上,上百只巫鬼即便現下跑幹淨了也總能看到點痕跡。
然而當他拿着燭燈照向窗外時,那安靜的金磚大街上竟半點鬼影也沒瞧見。更別說什麽黑色黏稠物,就連那路面上也沒有半點兒雨水的痕跡。
“怎麽會?”
他扒着窗沿翻出半個身體,遠處的街道上,那家挂着藥字招牌的藥材鋪也完好無損。藥材鋪的窗戶裏透着燈火光亮,裏頭影影倬倬的似乎一家子在用飯。
這可真是青天白日的活見鬼了!難道他之前看到的都是一場噩夢?可身體上的疼痛卻在告訴他這些都是真實的。
金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問道:“怎麽了?那間藥材鋪有什麽不對嗎?”
孔翔宇腦中混亂,他有些想不明白了,于是道:“去找夥計,我有事要問他。”
普天之下消息最靈通的就是客棧,問夥計無疑是最快的。
金寶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不過倒也沒多問,去大堂裏點了幾道菜讓夥計端上來。
孔翔宇也沒這麽多彎彎繞繞,見夥計一來便問道:“你們萬祈國,有沒有一個常年穿白衣的少年?”
夥計被問的一愣,笑道:“我們這兒可都是穿白衣的,不知道客官問的是哪個?”
孔翔宇擺擺手繼續形容道:“就像是我們寧康的打扮,在你們這兒絕對算得上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大概十八九的年紀。對了,他母親的拇指上,有一個月牙一樣的疤。”
先前的那些形容其實并不完整,夥計聽得雲裏霧裏,但當他聽到月牙疤時忽然就變了臉色。
夥計道:“客官這是……親眼看見了?還是道聽途說啊?”
他被問的一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夥計拿下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手,說道:“拇指有月牙疤的,可是我們萬祈國的國主夫人。只是……國主夫人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病死了。”
孔翔宇脊背一僵,竟有種被人迎頭澆了一盆冷水的錯覺。他不禁問道:“那你們的這位國主夫人,可有子嗣?”
夥計嘆了口氣道:“有是有,不過也死了。六年前我們萬祈國也起過一場疫症,當時死了大概有百人之多。國主夫人跟少主,便是在那個時候得了疫症沒的。”似是想到了什麽,又道:“你這麽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少主的穿着打扮就挺特立獨行的,還真有點兒像寧康那兒的模樣。”
“客官為何會突然這麽問?還有您的這身傷是……”
孔翔宇有些無言,沉默一陣後又問道:“那你可知鹿鳴山這個人?”
夥計皺眉想了一陣,有些不好意思地搖頭道:“抱歉,這我可真不知道了,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他揮退了夥計,看着滿桌子的飯菜發愣,好半天肚子發出了一陣叫喚才慢吞吞地拿起筷子開始進食。
飯後便将自己所遇到的事同金寶說了一遍,金寶誇張地捂着自己胸口,驚嘆道:“祖宗,照你這麽說,要不是那少主最後幫了你,你怕是要回不來了呀!”
他搖搖頭不知該如何評判,那所謂的少主,他還特地探過脈搏,分明就是個大活人怎麽會是個死了六年的鬼呢?不過現下他也沒什麽功夫去分神,他得想辦法讓宗彥秋快點好起來,他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隔間傳來一陣叫喚,金寶無奈道:“宗大人估計又要上茅廁了,我先過去看看。”
“嗯。”
金寶走後,屋子裏便起了絲縷白霧,雖然很淡可他還是注意到了。于是出聲道:“魏澤?你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只是話問出去卻沒人應他,先前那稀少的白霧也随之消失了。他嘆了口氣,道:“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麽對你說話……可我,我真的……我們就像之前那樣相處不好嗎?”
依舊沒有回應,就像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他又道:“我是個男人,你也是,更何況我是人你是鬼,我倆說破天了也不會在一塊兒。或者你再等等,百年之後……”話說一半他便停住了,他要怎麽說,要告訴魏澤,百年後有個孔翔宇在等你?
這話怎麽聽都覺得別扭,好像他孔翔宇逼着魏澤去喜歡百年後的自己一樣。
屋裏點着的蠟燭噼啪作響,那燭火燒得正旺,忽然就自己滅了,頓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燈芯上飄起一絲白煙,轉瞬即逝。
孔翔宇脊背一僵,他知道,魏澤生氣了。
片刻後身後響起魏澤沉穩有力的聲音,言語間還帶一絲沉悶,他道:“你怎麽知道,我的戰馬叫黑霧。”
作者有話說:下章有糖警告!真糖!QAQ求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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