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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孔翔宇緊抿着唇瓣渾身一僵,眼神躲避:“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魏澤擰着眉頭,直言道:“你看着我。”
孔翔宇顫巍巍的擡眼對上那雙眼睛,瞳色深邃不容忽視,他的心也跟着一顫。
“我問你,是不是喜歡我。”魏澤锲而不舍地追問,這次沒了剛才的猶豫,語氣中還帶着一絲肯定。
“沒,沒有……”孔翔宇低垂着頭不敢直視魏澤的眼睛。
他不清楚百年後魏澤為什麽還是孤身一人,可如今的他是有未婚妻的,魏澤原不是個喜歡男人的人。他這般問是為了什麽?他若是回答說有,會不會被讨厭,甚至連朋友都做不成?
可退一萬步講,即便他承認了,魏澤也接受了又如何,他可一點也不希望魏澤喜歡上柏霄。他只是被送到這裏為了得知真相的孔翔宇,他不是柏霄,柏霄也不是他。
就像趙恒跟鹿鳴山,他很多時候也會想,這些人究竟是不是曾經的他。他們身邊的人和事,都與他這般近似。可在仔細想想,又覺得不是,他們是他們,孔翔宇就只是孔翔宇而已。
魏澤松開抓他的手,忽而笑道:“我想也不可能,畢竟我們都是男的,而且我還有素棉。”
原本倒也罷了,看一提到素棉孔翔宇就一股氣憋着,他遲早要被自己給憋死。一巴掌推在魏澤胸口,翻身從人懷裏出來,坐在地上。
肩膀上的傷還是痛,不過比剛才要好了很多。
魏澤猝不及防被推的向後倒了半截,等坐直後道:“你這是做什麽?”
孔翔宇別過臉,有些懊惱:“沒做什麽,找你的素棉去,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魏澤被噎了話頭,見孔翔宇滿臉怒氣,抱歉道:“開個玩笑,你別生氣。”
這話不說還好,一聽是玩笑話孔翔宇更是憋悶得厲害,他沒好氣道:“這種事也是可以開玩笑的嗎?難道你對素棉也經常開這種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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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澤沒應聲,他便自己跟自己怄氣。兩人面對面坐着卻都沒敢看對方,門外的巫鬼尖嘯少了許多,以至于把當下的二人顯得尤為尴尬靜谧。
好半天,魏澤忽然認真地說道:“我沒對素棉說過。”
孔翔宇擺擺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他扯了扯身上被撕開的衣服,愣是沒把肩膀蓋住。魏澤這人手勁實在是大,剛才着急忙慌得撕扯,現在竟是連穿都穿不好了。
魏澤盯着他折騰,道:“破了就破了,都是男人怕什麽。”
“……”
孔翔宇一陣無語,試了幾次都沒用,也就作罷。只是這衣服怕是廢了,以後不能在穿。
他從袖子裏摸出包用淡藍色繡線縫制的白色錢袋,裏頭裝的全是些碎玉石。他将玉石甩給魏澤,道:“你幫我收着吧,免得掉了。”
魏澤看孔翔宇那一身褴褛的模樣,颠了下錢袋利落的塞到衣服裏。“也好。”
外頭巫鬼的聲音靜下來了,孔翔宇透過窗戶縫看去,原本叫嚣圍在血圈外的巫鬼竟是一只也沒了。院子的地上殘留了不少人皮,有些較為完整,有些則攪成了碎渣。而先前因為觸碰他血而萎縮的,竟是當下唯一一張完整的。
天色有些微亮,居然已經到了卯時。
嗑噠!
一只白骨爪推開壓在他身上的人皮,搭在井口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四下查看,确信沒人後才從井裏爬出來。一陣左顧右盼,偷雞摸狗地走到那張完整人皮的身側。撫摸一陣後竟是要抱着人皮在回去井裏。
孔翔宇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魏澤便眼疾手快地甩出飛刀,将人皮釘在了地上。白骨吓得一顫,丢了手裏的人皮,飛一般的鑽回井裏。
魏澤看了圈,确信巫鬼都走了,便起身推門出去。
孔翔宇緊随其後,給自己下了道讓傷口恢複得快些的巫術,而後找了根木棍去翻弄那張人皮。
當他将人皮翻了個面後,用木棍戳着原是胸口的地方說道:“果然,化骨病是假的,這些人皮都是被奸邪之人用來做巫鬼的媒介。”
人皮的胸口赫然用匕首刻了一道符文,這是用來制作巫鬼之術時用的。
巫鬼這個稱呼魏澤聽過卻沒親眼見過,不過眼下的情形一看便知道了大概倒也沒多問。
孔翔宇望着那口井,忽然道:“我覺得,這村子從第一個大夫去世開始就是假的。這些人應該是被殺害後扒了人皮做成巫鬼,而後又扯了一個化骨病的傳言來封村。”
“嗯。”魏澤應道:“不過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得找到能突破的人。他們這麽做一定是為了掩藏些什麽。”
孔翔宇丢了手裏的木棍,拍了拍手,道:“這些東西是沖着你來的,也許是你得罪了什麽人?”
“得罪人倒沒有,也許是我礙着他事了。走吧,竟然晚上出不去,那我們就白天去會會那位醫術高明的大夫。”
“好。”
孔翔宇轉身便走,魏澤看着那身裸露的肩膀眉頭緊蹙,忽然脫下身上的衣衫上前披在翔宇身上。
孔翔宇一陣茫然,便聽魏澤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兩都是男人自然沒什麽,可這村子裏還有婦孺跟未出閣的女子,你這般出去未免也太不成體統了。”
“哦……”孔翔宇自覺的套上魏澤的衣服,而後問道:“那你這一身內衫的不也很不成體統?”
魏澤擺擺手:“我無所謂。”
“……”
大夫的小醫館離他們住的地方倒不是特別遠,距離那位最先出事的大夫屋舍也差不多,三個地方在這涯茨村正好成了一個對三角。
相比較村子裏的其他泥瓦房,這間小醫館倒是建的別致,乍一看竟是比他們住的廢棄公堂還要好。
這樣的屋舍在寧康城裏其實很常見,但在這個有些窮鄉僻壤的涯茨村裏就顯得尤為特別。獨門獨院,就連二樓走廊裏做得也是花式欄杆,雲紋、燈籠、萬字紋,花樣繁複,雕工精細。
孔翔宇不禁感慨,這大夫還挺有錢的。
他們來得較早,公雞剛剛打鳴,醫館還沒開門。院子裏放置了一架水車,水車旁層層疊疊放了不少藥材架子。
魏澤随手翻了一些,說道:“都只是些普通治風寒的藥,沒什麽特別。”
孔翔宇奇道:“你還懂藥材?”
魏澤随口答道:“不懂,只是這些藥材剛好素棉跟我說過。”
又是素棉!孔翔宇悶聲道:“你的素棉還真是什麽都懂。”
魏澤一頓,看着孔翔宇一副吃癟的臉,忽然心情極好地說道:“那倒是,她懂得确實挺多的,每次出門都擔心我會不會生病,特別體貼。”
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說得尤為重點。
孔翔宇沒應聲,黑着張臉也沒去看魏澤。
魏澤似是還要添油加醋,便見孔翔宇擡手阻止道:“你有沒有覺得這腳下的地特別熱?”
“什麽?”
這話轉得太快,魏澤一下沒轉過來。孔翔宇蹲下身,摸了摸地面,入手溫熱像是個暖炕。
魏澤也蹲下身伸手探了一陣,如今雖是快到夏季,可也還沒到該熱的時候。這地面熱得實在有些不太正常。
“将軍這是?”一道婦人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婦人顯得滿臉驚訝,想是覺得兩個大男人這麽蹲在人家院子裏,不免有些失了體統。
孔翔宇忙站起身,胡謅道:“額……我們來得太早,大夫還沒開門,所以就想在門口等等。這不,站的有些累了想蹲一會兒……”
婦人道:“這樣啊,那你們來的确實有些早了,還得在等一會兒呢。”
說罷,便自覺地站在了孔翔宇的身後。
不一會兒又來了兩個村民,看到醫館院裏有人,便也跟着站在婦人的身後。不出半個時辰,這醫館的門口竟是排起了長龍。
而奇怪的是,這些村民都跟他們一樣,沒有戴蒙面的白紗。
孔翔宇不禁對魏澤小聲道:“不是說會傳染?我看這一個個地都不怕死啊?”
魏澤道:“看看再說。”
而到了卯時剛過,醫館裏面總算有了點動靜,隊伍也開始有些躁動。排在隊伍最後的是一個抱着孩童的婦人,懷裏的孩子約莫五六歲,一直吵嚷着要玩東西。
抱着的婦人耐不住孩子折騰,便将錢袋子給了孩子玩樂。孩子把玩一陣,忽然從錢袋子裏掉出塊形狀不一的金子。
婦人急的在孩子背上拍了一巴掌,匆忙把金子撿了回去,而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魏澤的方向。見魏澤跟孔翔宇二人都沒注意她這裏,才暗自松了口氣。
孔翔宇跟魏澤挨得很近,兩人皆是一陣沉默。剛才那金子他看的真切,這麽大的黃金,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吱呀”一聲,醫館的門開了。
來開門的是個青年,約莫跟孔翔宇差不多大,怎麽看也不像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看到魏澤的第一眼顯得有些驚訝,而後忙拱手一拜道:“魏将軍。”
魏澤道:“無須多禮。”
大夫将魏澤引進醫館,魏澤順勢将孔翔宇向前一推,道:“我這兄弟從昨日開始便一直咳嗽,擔心是得了化骨病,所以想來看看。”
大夫感嘆一聲,道:“把手伸來我看看。”
孔翔宇卷起袖子伸出手腕,手掌上劃開的刀傷用了福巫後好了大半,不過還是依稀可以看到幾條細小的血口。
大夫兩指搭脈,眉頭緊鎖。在聽到魏澤說可能是化骨病時并未感到慌亂,仿佛聽到的只是一件小事,究竟真的是這大夫神通廣大還是有貓膩?
診脈好一陣後,大夫道:“啧,沒有風寒啊?許是好了。”他收回診脈的手:“不過倒是有些失血過多後得體虛,并不是化骨病,放心。”
孔翔宇也幽幽的收回手,看來這倒不是個假大夫。他擡手擦了擦額角的汗,這是被熱出來的,也不知這醫館裏究竟幹了什麽,怎麽這般炎熱,跟個大蒸籠似的。
他念頭一轉,忽而問道:“大夫,你這有沒有預防化骨病的藥啊?我可真怕會被傳染。”
大夫看了眼魏澤,又快速的別過頭,眼神閃躲道:“怎麽可能會有呢,若是有也不至于封村了。”
魏澤雙手環胸,道:“說得也是。”
大夫也未寫藥方,轉而去屋子裏抓了幾副藥給孔翔宇:“一日一副,不出三日必定痊愈。”
孔翔宇點點頭,收了藥跟魏澤對視一眼便要走,大夫沖着魏澤的背影躬身一拜。
在臨要出醫館門時,魏澤忽然反手向大夫甩了一柄飛刀,動作利落快速,猝不及防。誰想大夫竟是一掌拍在桌案上,輕巧的翻身避開了。
三人皆是一驚,各懷鬼胎。
竟是會功夫的!孔翔宇快速将醫館門關上,插上插削。
“魏将軍這是做什麽?”大夫不明所以。
魏澤嗤笑一聲,矮身擡手又是三記飛刀。大夫騰空而起,踩着桌案将将避開,有一柄飛刀幾乎是擦着他的面頰過去的。
魏澤拔出腰間長刀,問道:“大夫怎麽不問我們收診金呢?”
大夫彎腰避開魏澤砍向面門的長刀,手握拳頭像是在隐忍。他道:“魏将軍的錢,怎麽能收呢!”
魏澤飛身而起,在桌案上與大夫過了十幾招,大夫終是敗下陣來。眼看就要被魏澤制服了,忽而騰起一腳跳到了二層的欄杆處。
魏澤擡着手肘擋住了那一腳,擡頭看去,大夫竟是從手裏摸出支竹哨吹了一聲。這哨子的模樣與當初在客棧中賊人二當家的一樣,表皮都刻着符文!
孔翔宇皺眉道:“果然有貓膩,昨晚的巫鬼也是你招來的吧!”
大夫不禁有些懊惱,一改先前和善的臉,滿臉陰邪地說道:“要怪就怪你們非得來這村子,魏将軍竟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說罷對着竹哨又是猛地吹了幾下,可他無論怎麽吹這屋子裏都沒有任何動靜。
魏澤勾唇嗤笑,腳尖輕點而上,長刀直直劈斷了花式欄杆。大夫本就靠着欄杆支撐,這一砍重心不穩,魏澤趁機橫掃一腳将大夫踹到了樓下。
孔翔宇五指翻飛轉了兩圈玉扇,而後将玉扇頂端抵在了大夫脖子裏的命脈處,道:“你跟那群山賊是一夥的?他們難道沒告訴你,劫貨失敗是因為什麽?哦,我忘了,他們被抓了,你當然不知道。”
大夫惱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未必不知道。”魏澤出聲道。
他從二層翻身下來,手裏多了幾只布袋,上頭還有一些貼着鎮壓吃人金子的符文。而其中一只布袋上赫然是用鮮血畫着的符文,那是孔翔宇在客棧時畫的。
這些東西明明都上交了,怎麽又會出現在這兒?
魏澤将這些布袋奮力丢到地上,而後皺着眉頭沒好氣道:“二樓還有許多這樣的空布袋,數量絕對比我們在客棧裏看見的多。”
他将長刀抵在大夫的脖子上,刀尖鋒利,才一下脖子上便浸了血。他厲聲道:“說,你們的大當家,是不是朝廷裏的人。弄這麽個化骨病的謠言,究竟是為了什麽!”
大夫滿臉陰郁,不肯出聲,看來是決心不會說了。
孔翔宇望着空空如也的布袋,忽然冷笑一聲,道:“我大概知道是為什麽了。”
作者有話說:謝謝送的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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