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試藥

低矮的山谷，隐與綿延群山之中，一間竹舍中，傳出一聲痛苦悶哼聲。

朦胧蒸汽中，藥池裏的青黑藥液咕咚咕咚冒泡作響，淩霄仰着頭，面色痛苦的浸泡在藥浴之中，随着藥液愈發滾燙，他額頭冒出細密汗水，很快從通紅臉頰滑落到下巴，最後順着性感喉結沒入藥液之中。

“吱嘎”一聲，竹門被打開。

“你到是能忍的。”蒼老沙啞的冷哼聲在竹屋中響起，黑衣老者大踏步走進屋。

他一頭銀發随性披散，整張臉乃至雙手都被毒物腐蝕看不出本來面目，看起來格外陰沉駭人。

浸泡在藥液中的淩霄聞聲睜開眼，只見黑衣老者長袖一揮，一堆含有劇毒的藥材出現在在藥池邊沿，他控制着藥池溫度，時不時從藥材堆中挑出一些藥材添加到藥池中。

沸騰的藥液翻騰，随着不同藥材的加入變換成不同的顏色，五彩斑斓，顏色看起來格外詭異。

在藥液作用下，劇烈的疼痛突然在體內蔓延，如同骨頭被人一寸寸捏斷、碾壓成粉碎。

“啊——”淩霄痛苦慘叫一聲，如天鵝仰頸，頭在一瞬間高高揚起，濕漉漉的長發盡數貼在了臉上，他想擺脫這種極致痛苦，可手和腳被牢牢固定在藥池中，根本無法動彈。

“三千年的毒影藤、五百年份的青蠍殼、一千年的白蝕果……”

淩霄全身肌肉繃緊，咬牙複述着黑衣老者扔下的劇**材，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轉移注意力，從而減輕痛苦。

半個時辰後，藥池中沸騰的黑色藥液漸漸平靜，淩霄臉上痛苦的神色慢慢緩解。

“小子，你也懂毒術？”

一直沒說話的黑衣老者突然出聲，語氣腔調古怪，聲音沙啞如同老樹皮幹澀粗糙。

“……只是稍微懂得一點醫術，不過醫毒不分家，對于含帶劇毒的靈草靈藥有所涉及而已。”

“哼，醫術哪能跟毒術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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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老者可怖的臉上流露出對醫術的不屑一顧，幹枯手指彈出兩團靈氣，解開淩霄手腳上禁锢的鐵鏈。

“明天早上繼續藥浴。”他扔下這句話，便負手走出竹屋。

淩霄垂眸，在殘留霧氣中看不清他臉上具體神色。

“前輩，為何你會出三十萬下品靈石買下我當藥人？”

竹門外，黑衣老者頓步，啞聲道，“小子，你問這麽多，就不怕老夫殺了你？”

“前輩，你舍得殺嗎？”淩霄穿好衣袍，目光落在泛黑紫色的指甲上，眉頭微挑道:“普通藥人不過幾百下品靈石，前輩卻願意用三十萬下品靈石買下我來試藥，必然是我身上有前輩想要的東西。”

“你到是聰慧。”黑衣老者眼神狂熱看了淩霄一眼，“老夫也不怕告訴你，你身具萬毒之體，是最合适的試藥人。”

萬毒之體？

淩霄修行二十載，自然清楚自己天生劍骨而非所謂的萬毒之體。

相反，三千年前舉霞飛升的妙青尊者才身具萬毒之體。

淩霄心中那點迷霧徹底撥開。

“前輩，不知我能否在這周圍轉一轉？”淩霄走出竹屋，微微一笑問道。

黑衣老者定定看着他，随即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當然可以，不過，別試着逃跑，否則你就會其他藥人一樣成為小紅的食物。”

黑衣老者拍拍手，一陣窸窸窣窣聲，一群鬼面蜘蛛将山谷包圍，冰冷貪婪目光直勾勾落在淩霄身上，只要他一有逃跑跡象，便會撲上來将他分食殆盡。

“放心吧，前輩，我不會逃的。”淩霄收回視線，一直不近不遠跟在黑衣老者身後。

身處幻境之中，必須要破除陣眼才能從幻境中掙脫，而逃跑則是最愚蠢的決定。

所謂既來之則安之，淩霄灑然一笑，一雙桃花眼眸光流轉，道盡了風流寫意。

這時，走在前面的黑衣老者突然停下腳步，沒好氣的問，“小子，你一直跟着老夫做什麽？”

“自然是因為晚輩想跟前輩好生親近親近。”

淩霄沖他微微一笑。

“……”黑衣老者眼底閃過一絲愕然，深深看了淩霄一眼，轉身朝藥廬走去。

他沒有說話，但動作舉止間卻是默認了淩霄的跟随。

藥廬位于山谷深處，周圍是一畝畝色彩斑斓的藥田，裏面栽種的全是各種劇**材。

“千影蘭、腐骨靈花、斷腸草、蝕魔果……各采摘二十五份，送到藥廬來。”走進藥廬前，黑衣老者毫不客氣使喚淩霄，讓他把這些藥材送到藥廬，然後“砰”的一聲把藥廬門關上。

淩霄看着緊閉的藥廬大門，無聲的彎了彎唇角，拿起采摘靈藥的工具走進藥田。

春去秋來。

山谷中，秋風一吹，泛黃的樹葉從空中打着轉兒飄落下來，落在地上厚厚一層。

竹屋中，淩霄浸泡在藥液之中，背靠藥池沿壁，手中拿着一冊古籍靜靜翻閱着，直到最後一頁看完，淩霄将古籍合上。

“前輩，這冊《萬毒經》晚輩已經看完了，勞煩前輩将它放回書架上。”淩霄擡頭，含笑将古籍遞給藥池上的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接過古籍，忍住心中翻白眼的沖動，惡聲惡氣道，“小子，你真是越來越嚣張了，竟敢指使老夫做事，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淩霄雙手趴在藥池，下巴搭在雙臂上笑道，“晚輩是前輩您買下來的試藥人，怎麽會是外人？

說着，淩霄還朝他燦然一笑。

黑衣老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還從來沒見過像淩霄這般膽大的藥人。

“去去去，到藥池中間坐好，泡你的藥浴去。”黑衣老者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卷起手中書籍敲了一下淩霄的頭，把他趕到藥池中間。

淩霄見好就收，重新沒入藥液中，只剩一個腦袋露出來。

藥液如同滾燙的開水，咕咚咕咚冒泡。

霧氣蒸騰中，淩霄早就習慣了試藥時的疼痛，所以，他一邊泡在藥液中，一邊頗有閑心的請教黑衣老者關于毒術上的問題。

“前輩，上次你提到世間任何劇毒都有可控制蔓延的辦法，那幽冥寒毒有什麽辦法可以抑制？”

雖說是幻境，但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了解，淩霄知道黑衣老者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不好相處，實際上嘴硬心軟，有什麽問題他都能解答。

黑衣老者沒有直接回答淩霄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小子，你看了老夫那麽多古籍，你覺得幽冥寒毒怎樣才能抑制？”

淩霄聞言沉思，好一會兒才道，“如果是晚輩的話，會用萬年赤血靈芝為引，再加上三份千年血焰花、五份千年份火陽羅根藤煉制成丹藥。”

黑衣老者聽罷，先是點頭後又搖頭。

“小子，看來老夫這些古籍你沒白看，用你開的藥方的确可以抑制幽冥寒毒的擴散，但有一點你疏忽了，你所選的藥材藥性猛烈，若非體修根本承受不住藥力沖擊，所以在藥方中應該多加一份千年清心果，用來中和藥性。”

黑衣老者一席話讓淩霄醍醐灌頂，他真心實意朝老者道謝，“多謝前輩為晚輩答疑解惑！”

“哼，老夫可不是為你答疑解惑，只是看不過你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出錯罷了，真是笨**。”黑衣老者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了竹屋。

不多時他又折返回來，扔給淩霄好幾本厚厚的古籍，“小子，多看點書，省得下次這麽簡單的問題都要來問老夫。”

“對了，別忘了，泡完藥液後到藥廬來，我還等着你放血。”黑衣老者說完這番話，負手再次走出了竹屋。

淩霄收回目光，将藥池邊上的幾本古籍拿起來，他看了一下名字，記載的全是關于各種靈草靈藥的搭配與藥性的沖撞。

淩霄微微一笑，将這幾本古籍收好，待藥液泡完，他穿上衣袍朝藥廬走去。

對于每天浸泡藥浴放血，淩霄并沒有抵觸，畢竟他是黑衣老者買回來試藥人。

幻境中，經過這麽長時間相處，淩霄很清楚黑衣老者是多麽癡迷毒術，每日大部分時間他都泡在藥廬中研究各種毒物藥方，剩下一部分時間便是在淩霄身上試藥。

試藥雖然痛苦但并非無法忍受，要知道這段時間淩霄也是收獲匪淺，黑衣老者的不吝指教讓他的毒術有了很大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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