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女童

淩霄渾然不知, 顧仙兒二號顧柔即将上線，并且來勢洶洶。

他接到師尊疏華真君的傳訊，讓他回宗門一趟。

傳訊符中, 疏華真君沒有說宗門發生了什麽事, 但淩霄能感覺到他語氣中的凝重。

淩霄先跟兄長還有路白辭說了一聲, 然後向鄭夫人辭行。

淩霄在沈府也呆了一段時間，相處時間最長的是兩個小團子, 沈府的鬼仆也經常看到，唯獨鄭夫人神出鬼沒，很少露面。

如今淩霄有事離開, 還是跟主人家打聲招呼為好。

沈府深處，落英院。

這裏是鄭夫人活着的時居住的院落。

此時, 院落中陰風陣陣，鬼氣森森，不斷有慘叫哀嚎聲傳出。

“敏玉，你饒了我吧，啊啊啊！！求求你你饒了我——”

“都是白媚兒, 都是白媚兒這個賤人勾引我的。”

“是她！都是她出的主意——”

沈懷清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鄭敏玉不要再折磨他, 他把以往做下的所有惡事都推到了白媚兒身上。

“沈懷清！你混蛋——”

白媚兒聲音尖利，撲上去對沈懷清又打又罵。

“你以為把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鄭敏玉就會放過你？當初可是你親手将她的一雙兒女抱給我，也是你親自将她身體裏的鮮血放幹流淨, 沉入幽州河底，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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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盡的折磨中, 原本恩愛有加的白媚兒和沈懷清已經成為了一對怨侶。

兩人互相揭露着對方的醜事，将對方視作最大的敵人，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

翻舊賬的話讓鄭夫人想起了那時候的痛苦和絕望。

她心底恨意在翻湧, 眼底閃過猩紅，她周身陰冷氣息浮動，如瀑發絲在空中不斷延伸将落英院籠罩，化作一條條黑色長鞭，朝着沈懷清和白媚兒狠狠打去。

“啊啊啊！！！”

沈懷清和白媚兒在院子中痛得直打滾，一聲聲凄厲慘叫在落英院中回蕩。

看着兩人痛苦不堪忍受的模樣，鄭夫人眼底的猩紅漸漸褪去。

只有不斷折磨這兩人，才能讓她飲鸩止渴，心底恨意稍微平複。

“夫人。”

一個鬼仆穿過回廊院牆，來到落英院。

鄭夫人周身陰冷氣息收斂，發絲

收縮，再次恢複了大家閨秀的模樣。

“何事過來打擾？”她語氣不悅道。

鬼仆顫抖着身子低下頭，跟鄭夫人禀告淩霄離開之事。

鄭夫人聞言，揮手讓鬼仆下去。

她來到前院，就叫淩霄長身玉立，負手在屋檐之下。

“淩道友，可是有什麽地方招待不周，要急着離開？”鄭夫人問。

淩霄拱手解釋，“并非是夫人招待不周，是宗門急召淩某回宗。”

“原來如此。”鄭夫人點點頭，又笑問道:“恐怕淩道友并非是單純來辭行的吧？”

淩霄勾唇一笑道:“看來什麽都瞞不過夫人的火眼金睛。”

他臉上笑意褪去，正色詢問鄭夫人兄長為何會執意留在沈府。

鄭夫人漆黑的眸子定定看了淩霄幾秒，突然一笑道:“自然是因為你兄長他們一行人冒昧登門，得罪了本夫人，他們需要留在沈府等本夫人消氣才能離開。”

鄭夫人這話比兄長那番覺得安安和樂樂兩個小團子可愛，而留在沈府做客的那番說辭更加真實可信。

淩霄沉默了一下，繼而詢問鄭夫人，“不知夫人需要如何才能消氣？”

潛臺詞是她要如何才肯放兄長離開。

“淩道友倒是很關心你的兄長。”鄭夫人略帶深意說了一句，她會很快放玄微真君一行人離開。

說完，身影就消失在前廳。

淩霄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已經出現在沈府大門外。

而後灰霧彌漫，整個沈府大門消失，再也找不到入口。

淩霄眉頭微皺，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轉身離開，禦劍朝着仙道門方向疾馳而去。

淩霄離開後，消失的沈府大門重新出現。

“白辭，你也帶着師弟們離開吧。”沈府，玄微真君對路白辭道:“天機宗信奉因果，沈家作惡在先，鄭夫人報仇理所應當，你回去上報宗門，來龍去脈，是對是錯，不用吾多複述。”

“是，師叔。”路白辭聽懂了師叔玄微真君話裏的意思，只是他一臉疑惑的問，“師叔，難道您不跟我們一起離開？”

“我還有要事，需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

二十五年前，淩氏滅門慘案發生，磅礴大雨中，鄭夫人看到了滅淩家滿門的兇手途徑幽州河。

玄微真君跟鄭夫人做了一個交易，一是保證天機宗不追究她向沈家複仇之事，二是為鄭夫人一雙兒女占蔔一卦。

作為交換，鄭夫人告訴玄微真君淩氏滅門兇手的長相。

“小婦人不明白，真君為何會瞞着淩道友？”淩霄和路白辭相繼離開，鄭夫人的身影憑空出現在玄微真君身旁。

她一張花容月貌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疑惑神情。

“阿霄不需要背負這些。”玄微真君淡聲道，“鄭夫人，三日後便是吉日，本君會為安安和樂樂起卦，希望你遵守我們的約定。”

鄭夫人一番慈母心腸，安安和樂樂剛出生便被生父所殺，一直渾渾噩噩，前兩年才恢複神智。

玄微真君乃蒼穹界鼎鼎有名的天機子，一卦難求，鄭夫人為一雙兒女考慮，才有此交易，自然不會耍什麽花招。

淩霄并不知道兄長和鄭夫人之間有這樣一番對話。

他在趕回仙道門的路上，看到許多禦劍的同門弟子，朝着宗門方向疾馳而去。

淩霄心思百轉，宗門究竟出了什麽事？居然如此大規模召集弟子。

他按下心中疑惑，加快了禦劍的速度。

幽州城是藥門的管轄之地，與仙道門間隔距離甚遠，中間坐落着多個城池和村落。

淩霄禦劍而過，玄衣道袍在風中呼呼作響。

忽然，空中飄來陣陣濃烈的血腥味。

遠處隐隐傳來妖獸殘暴的吼叫。

随後是房屋轟然倒塌聲，還有驚懼尖叫聲。

淩霄禦劍停在半空中，目光在下方搜索，很快找到了濃墨夜色中發出動靜的地方。

這是一個被妖獸肆虐後的村莊，村民們殘破的屍體到處散落，夜風拂過，顯得格外凄涼。

從慘白月色下淩霄可以看到，巨大血腳印向後山不斷延伸，最終消失在山林中。

血跡斑斑的巨大血腳印中，依稀還能看到人類的腳印。

還有村民活着！

淩霄心頭閃過一絲急迫感，他身影一掠，眨眼消失在原地。

玄色身影尋着血腳印追蹤過去。

樹影婆娑的山間密林，一個矮小身影慌不擇路的在叢林中逃竄。

身後，一頭體型巨大的虎形妖獸在後面緊追不舍，并且越來越近。

那龐大的身軀幾乎将矮小身影籠罩。

“啊！”

一聲驚叫，矮小身影被樹藤拌倒在地上，月光下，露出一張慘白而驚懼的小臉。

這是一個約麽十歲左右，梳着雙鬓丫的黃衫女童。

她衣衫破爛，上面血跡斑斑，跌坐在地上看起來狼狽不堪。

血盆大口在視線中不斷放大，帶起一股幾乎将人熏暈的惡臭。

女童害怕的閉上眼睛，瘦弱的身體在寒風中顫抖着，看起來可憐極了。

眼見着寒光閃爍的利爪即将撕碎女童的身體，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淩霄及時趕到。

“別怕！”

他身如殘影掠過，半抱着黃衫女童躲開呼嘯而來的虎形妖獸，反手一劍。

淩厲劍意在黑暗中劃過美麗的緋色弧光。

瞬間，血濺高空。

虎形妖獸發出一聲凄厲慘叫，龐大的身軀轟然到底。

劫後餘生的黃衫女童呆呆的看着這一幕，突然抱住淩霄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

淩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女童的肩膀，低頭溫聲安慰道:“好了，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

女童眼眶紅腫，精致的小臉布滿淚痕，她從淩霄懷中退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顧柔多謝仙長救命之恩。”

沒等淩霄反應過來，她砰砰砰就磕了三個響頭，想要拜淩霄為師。

淩霄長袖一拂，揮出一團靈氣将顧柔托起來。

淩霄沒有收徒的意思，不過這名女童生活的村落被妖獸破壞，上百名村民除了她以外無一幸存。

若女童有修煉資質，倒是可以把她帶回仙道門。

這般想着，淩霄拿出測靈盤，溫聲道:“把手放在測靈盤上。”

顧柔一副好奇的模樣看着淩霄手中的測靈盤，她乖乖的把手放上去。

一抹濃郁的紫色雷光升起，周圍十顆靈珠同時發出亮光。

竟然是極品雷靈根！

淩霄一臉意外，收起測靈盤，詢問顧柔是否願意跟他回宗門。

顧柔目光亮晶晶，一臉期待的問道:“仙長，那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你資質非凡，會有許多元嬰真君争着搶着收你為徒。”

顧柔聽出了淩霄的婉言拒絕，她失落的低下頭，看起來垂頭喪氣。

見狀，淩霄又多說了一句，“若你想成為一名劍修，那便拜入浮幽山。”

說不定他會多一名嫡親小師妹。

顧柔身具跟他一樣的天品雷靈根，淩霄覺得有緣，也起了愛才之心，自然想把資質非凡的顧柔扒拉進浮幽山。

峰回路轉，顧柔聞言眼睛一亮，她知道這是淩霄在提點自己。

“淩師兄，我會努力的。”顧柔仰頭看着淩霄，目光堅定道。

淩霄沒有說話，只是扔給她一罐治療外傷的膏藥。

顧柔一個凡人，雖然死裏逃生，但身上有多出血痕擦傷，看起來格外駭人。

“謝謝淩師兄。”顧柔拿着藥膏，朝淩霄感激一笑。

淩霄背過身，只見山間夜風拂面，吹起發絲在風中微微舞動。

顧柔看了一眼淩霄的背影，稚嫩小臉露出一抹不符合年齡的笑容。

她從容的将藥膏擦在傷口。

夜色深沉，天上烏雲将圓月掩蓋。

淩霄帶着顧柔走出山間密林，将散落在破敗村落各處的村民屍身收斂掩埋。

一夜過去，天邊泛起魚肚白，山間薄霧湧動，晨間晶瑩剔透的露珠從樹葉上一滴滴滑落，最終隐沒在草叢中。

殘存的茅草屋中，玄色身影盤膝而坐。

虛掩的房門被推開，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嘎聲。

白皙手腕上，瑩藍小蛇警惕的擡起小腦袋，看見是昨晚主人救下的女童捧着幾個果子，輕手輕腳走進屋中，它又懶洋洋的縮回腦袋。

淩霄緩緩睜開眼。

“淩師兄，這是我剛才在外面摘的果子，特別甜，一點都不酸。”顧柔一臉欣喜小跑過去，将她摘的幾個野果獻寶似的遞給淩霄。

看着她手上沒有絲毫靈氣的野果，淩霄搖頭失笑，給顧柔科普道:“凡俗之物內含雜質，有礙修行，不宜食用。”

聞言，顧柔小臉一紅，捧着野果有些不知所措道:“對不起，淩師兄，我不知道……”

淩霄見狀，神色一軟，溫聲道:“不用緊張，等回仙道門，會有老師專門授課，到時候許多事都會知道了。”

他說完，禦劍載着顧柔繼續趕路。

雲霧中，青芒山脈綿延起伏的輪廓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

天空中一道道靈光閃過。

越靠近仙道門，便能看到許多宗門弟子從四面八方趕回來。

淩霄先将顧柔送到問心峰，問心峰專為新入門

弟子授課，講解宗門還有修真界基礎知識，一年後，會根據各弟子在問心峰上的表現分配到內門或則外門。

“淩師兄，你會來看我嗎？”顧柔眼淚汪汪，依依不舍的拉着淩霄的袖擺，目露期盼小聲問道。

淩霄沒有說話，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叮囑她好好上課，便禦劍離開了問心峰，往浮幽山上行去。

顧柔望着淩霄消失的背影，眸光一閃，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轉身朝着明心閣走去。

問心峰上安寧平靜，一切風雨都被擋在外面。

宗門其他地方卻是風雨欲來，氣氛一片沉凝。

各峰弟子行色匆匆，面色格外凝重。

淩霄到了浮幽山，第一時間面見師尊疏華真君，才知道宗門急召的原因。

“據宗門管轄地落焰城和陵水城駐守修士上報，落焰山脈，陵水平原這兩個地方傳來妖獸異動。”疏華真君眉眼清冷，沉聲道:“目前兩座城池經歷過一波獸潮的襲擊，守衛嚴重不足。”

疏華真君讓淩霄帶領浮幽山弟子即可出發，支援落焰城。

“是，師尊。”淩霄神色鄭重，拱手領命。

“此次，你寂月師叔與你一起同行。”疏華真君臉上露出淡淡笑意，拍了拍淩霄的肩膀，叮囑道:“這次獸潮來得蹊跷，務必小心，注意安全。”

“……寂月師叔？”淩霄搜索了腦海中的全部記憶，卻對師尊口中這個寂月師叔毫無形象。

他心中咯噔一下，不會吧……

這個所謂的寂月師叔不會又是一位攻略者吧？

可如果有新的攻略者進入蒼穹界，團子應該會有提醒才是。

淩霄試探性的問師尊，“師尊，徒兒怎麽從未聽說過這位寂月師叔？”

疏華真君道:“你寂月師叔百年前便離宗游歷，這麽多年從未回過宗門，你自然沒有聽說過他。”

“原來如此。”

淩霄表面上是一臉恍然的模樣，心底卻不可避免生出了疑慮。

這寂月師叔的情況跟第一個攻略者孟蘭太相似了，焉不知這又是系統給攻略者安排的身份背景。

不管這寂寒師叔是人是“鬼”，總之見一面便知道了。

出了大殿，淩霄沒有一絲耽擱，召集了浮幽山上百位金丹修士前往昭陽峰廣場集合。

淩霄也看到了疏華真君口中的寂月師叔。

玉冠束發，身穿白色道袍，氣質清冷如月，眉眼如畫般俊秀清雅，着實一副好相貌。

淩霄悄悄松了一口氣，原來寂月師叔是一個男修，想來他應該不是攻略者。

窩在淩霄肩膀的團子一臉迷惑，時不時打量一眼寂月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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