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很不合時宜,盡管想克制胡思亂想,宋珩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個九月。
新生入學,高二的宋珩作為新生代表發言,他習慣做這種演講,總歸是一篇稿子修修改改又反反複複地念。
那天下了毛毛細雨,升旗儀式結束後,他刻意落在隊伍後面慢慢地走,享受這種與世界分隔的疏離感。而辛宛就這麽出現了,跳到他面前。
說:“你好!宋珩,我是辛宛,高一(三)班的。”居然還準備了便簽條,遞給他,黃色便簽條上的名字有點醜,洇了毛毛雨,但能看出是認真的、一筆一劃寫的。“我能和你做個朋友嗎?”
眼睛像浸水玻璃,水靈靈的,笑起來眼角俏得上勾。
“是不是太突然了,啊,不好意思,”他見宋珩沒有接過便簽條,有些窘迫和不安,臉上施了紅色,說,“那我下次再來!”
但宋珩接過了那張便簽條,語氣禮貌,說:“你好,不用下次,這次就可以。”
病房裏,那聲“你好”尾音落地,沉默借機揮散開來。辛宛偏頭看向窗外日光,接着旁若無人般翻身下床,半長的頭發垂在臉旁,裸着白生生一對腳踝,去衛生間洗漱去了,沒有再和他說話。
宋珩這才想起來,辛宛不記得他了。
之後醫生進門來給辛宛做身體例行檢查,宋珩借口下樓透氣,順便洗了把臉。
夏日的早晨不至于悶熱躁動,但陽光已經白亮。
仁愛醫院一層有小超市,他買了份速食面包,潦草吃了幾口。仁愛醫院不大,五髒倒是俱全,主樓後面有小花園,像模像樣地挖了一泊小湖,宋珩坐在秋千上,輕車熟路地掏出煙盒和打火機。
手機響起來時,一支煙剛燃了個開頭。
他沒戴藍牙耳機,只能換了只手夾煙,屈尊将手機貼在耳邊。
是毛念打來的,宋珩問:“聯系上他親戚了嗎?”
“我昨晚去查了辛宛近親的聯系方式和居住地址,如果您名字沒給錯的話,那這件事可能存在難度,”毛念遲疑了下,說,“辛宛是父母離異,撫養權在媽媽,而他媽媽是四月份的時候得了急性肺炎,已經去世了。除此之外聯系最緊切的親屬是奶奶,但是奶奶在四年前也去世了。”
Advertisement
宋珩的手頓了頓。
辛宛奶奶去世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并且知道具體月份是在七月。
辛宛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葬禮那晚是他陪辛宛度過的,辛宛哭了一整夜,又發了燒,昏昏沉沉得不清醒,只是抓着他的手不肯放開,極度缺乏安全感。奶奶去世後辛宛的母親才遲遲從外地趕回來,放下了工作,承擔起了撫養的義務。
其他諸如父母離異的事情,辛宛則對他一言都未曾提起。
宋珩剛要開口,眼前忽然掃到身影,電話裏的助理還在彙報結果,他卻将視線放在了那人身上。
辛宛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目光很輕地放在他身上,光着腳,藍白色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體上,頭發挽在耳後,像逃跑的辛德瑞拉。
他怎麽跑下來了?
“宋先生,還要繼續查他父親那邊的親屬關系嗎?他爸爸換了手機號和家庭住址,查起來可能需要耗費的時間長一些。”
手裏的煙攢了長長一截煙灰,搖搖欲墜。
“先不查了,”宋珩低聲說,“到這兒吧。”
手機挂斷,他擡起眼,借着明亮的光注視着辛宛。視野裏忽然又出現道影兒,迅猛地疾馳過來,是條白狗,宋珩還沒反應過來,狗就奔到了他身側。
宋珩瞬間頭皮發麻,險些把手機甩出去,試圖用腳把狗踹跑,“滾開,離遠點!”
他并不喜歡動物,甚至有難言的厭惡,或者是他天生冷心寒腸。
但那狗跟他自來熟,吐着舌頭哈着氣,黑漆漆一對眼珠直直鎖着他,似乎腿腳不利索,但不影響它歡快地吠叫着。宋珩處于崩潰的邊緣,辛宛不知道什麽時候走近了,草尖将茶色影子破碎開來。
“球球好像很喜歡你,”他說,“你不用怕它,它不咬人的。”
或許是聽到了有人喚它,白狗換了道兒,棄了新歡投了舊愛,辛宛彎腰去順白狗的毛,又盤腿坐在地上,抱着那條狗,挽好的頭發就散下來了。
宋珩如蒙大赦,手心裏潮濕,那煙灰也掉了,灰敗地落在他的褲子上,風吹散了,只是猩紅的火光還在燒,他用腳尖碾滅了。
日頭比清晨的更熱烈一些了,枝葉間穿過的光斑零零散散地落在辛宛身上。
“怎麽沒穿鞋?”宋珩突然問。
辛宛聞聲擡頭,又低下眼去撫摸狗,“急着下來,就忘記了。”
“什麽事這麽急,看狗嗎?”
辛宛不作答,眼睫投下陰影。
14歲時這麽不愛搭理人嗎,還是說出于對他的防備和警惕?在宋珩印象裏,辛宛總是話很多,叽叽喳喳的,像布谷鳥,還總是笑,像塊清亮的白玉,漂亮又靈動。
“你也是這兒的病人嗎?”辛宛忽的開口了,“我今早看見你坐在椅子上睡覺,是脊椎有問題,所以只能坐着睡覺嗎?”
“不是,”宋珩坐在秋千上輕晃蕩,聲音很輕:“聊天前不應該先做自我介紹嗎?”
辛宛明顯愣了下,背脊不自覺地挺直了些,好似緊張,“對不起,我忘記了。”連撫狗的動作都停住了,他認真地看着宋珩,說:“我叫辛宛,在四中上初三。”
“那快十五了?”宋珩忽的笑了聲,自言自語,“還是小朋友。”
辛宛張了張嘴,好似窘迫起來,點點頭。
那只狗大抵趴久了,曬夠了太陽,耐不住性子,晃了晃身體立起來,從辛宛懷抱裏掙脫出來,跑到一邊追蝴蝶了。
宋珩突然站起身,影子拉長,半蹲下身體,看着辛宛的眼睛:“既然當時選擇離開了,為什麽又要在出現,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
辛宛生的很乖巧,人畜無害的模樣,永遠鮮活,永遠幹淨。他心安理得地抛棄掉所有,一身輕松自在,獲得重啓的特權。
宋珩想:那他呢?
話語說得很快,辛宛迷茫地看着他,“啊”了聲,尾調上揚,好似宋珩說了他聽不懂的古早西方俚語,他不确定地看了看周圍,又指向自己,“在和我說話嗎?”
“沒有,”宋珩很快将自己從情緒中抽離,冷靜地說,“我瞎說的。”
他站起身,拉得細長的影子錯開了辛宛,剛要轉身離開,手腕卻被拉住了。微涼的、柔軟的觸感,宋珩輕描淡寫地側過頭看他。
“我腿麻了,站不起來,”辛宛沒有放手,“你可以扶我起來嗎?我怕醫生找不到我會生氣。”
他在說話,宋珩卻注意到辛宛手腕內側兩道已然結痂的疤痕,很猙獰醜陋。
或許是沉默時間太長,辛宛不安起來,手有些輕微發抖,自己縮回來了,手指動了動,尴尬地剛要開口說話,卻陡然一輕,身體整個懸空起來。
很輕,抱起來并沒有多大負擔。他是嬰兒嗎?身上還有早餐奶的清香,和煙味是矛盾而沖突的。他低下頭,看到辛宛呆呆地看着自己,好似還沒有轉過彎來。
“帶你回病房,好吧?”宋珩漫不經心地說,“小朋友。”
作者有話說:
明天是“休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