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辛宛今天醒得早,七點十分,洗漱完經過宋珩房間時下意識看了眼,但門緊閉着,不知道是離開了,還是沒有醒。他出門坐的還是437路公交車,數着在第三班下車,這裏離他兼職的咖啡店尚有些距離,但路上有一家賣雞蛋堡的,老伯把熱乎乎的剛出爐的雞蛋堡遞給他時總會笑,很有親切感。
在咖啡店外吃完了雞蛋堡,辛宛這才進了門,按往常那樣在紅色塑料小桶裏裝滿清水,抹布上還有昨天不小心洇濕的墨水痕,辛宛踩着椅子擦上面的玻璃時,寧哥剛好送女兒去上學,朝他點點頭,說:“辛苦了。”
“沒有,”辛宛不好意思地笑笑,“寧哥路上慢點。”
寧哥是咖啡店的老板,離異過,這是潘東告訴他的,現在獨身帶着女兒——大家都叫她妞妞,很文靜的小女孩,在一小上四年級,放學了會自己回來,咖啡店最靠裏的位置是留給她寫作業的。
今天日頭很亮,擦玻璃時總晃眼,擦得也慢,寧哥送完妞妞回來,開了空調,扇葉上系着的紅帶子跟着風飛:“把剩下那半塊玻璃留給潘東,這小子,又要踩點到。”
辛宛剛要開口,門呼啦一聲推開了,潘東滿頭的汗像在夏天,他把包“啪”地一聲扔在桌子上,打了個招呼,不等人開口就火急火燎地換衣服,等他出來辛宛才說:“寧哥在說你呢。”
“說我?”潘東嘿嘿笑了聲,“肯定背着誇我呢。”
“讓你擦玻璃,”寧哥瞥了他一眼,“德性你,下次再踩着點來就扣你工資。”
潘東慘叫了聲,忙不疊去接抹布:“我還擱這兒上學呢,再扣工資孩子吃不上飯了,下次一定早來!”
咖啡店門面不大,幾個人就忙活得過來,潘東是附近大學的本科生,和他年齡相仿,性格也放得開,辛宛有段時間沒有進行正常的社交了,托他的福,很多話題都聊得來,挺有意思的。
之所以會選在這裏兼職,其實辛宛并沒有特定的理由,如果非要說,那大概是周結的工資。幹的活也不多,不忙的時候聊天,他時常會找個背陰面,一根鉛筆,一本速寫本,勾勾畫畫地找手感,為開學做準備。
十點多的時候店裏人開始多,辛宛把速寫本放到一邊,忙着收銀和端咖啡,下午一點多才閑下來吃飯,寧哥在旁邊買了幾份盒飯,吃飯的時候潘東突然大叫了一聲。
“耳朵給你聒聾了,”寧哥“哎喲”了聲,“咋地了啊?”
“我我我、我專業課出成績了,那門最變态的出了,”潘東哆嗦着,心一狠點開了成績,手又啪地按在了屏幕上,“不行,不敢看。”他把頭別到一邊,壯士赴死地慢慢松開手,“辛宛,你給我看,你給我念念。”
寧哥嗤了聲笑了,吃了口把子肉:“出息的。”
屏幕上都沾上汗了,辛宛湊近了看:“廣告心理學,成績是——”
Advertisement
潘東閉着眼大喊:“說第一位數就行!”
辛宛說:“七。”
潘東猛地奪過手機,嘴唇顫抖,雙眼放光,然而克制住了,嚴肅地看了眼老板:“我能再叫聲嗎?”
潘東那份午飯沒有吃多少,一會兒念叨他那個老師了,一會兒忏悔評教打低了,一會兒又興奮地說自己牛。辛宛回想自己的期末考試,記不太清了,他上年六月份去的矯治所,統共只參加過一次考試,哪裏還記得成績。
希望沒有挂科。
辛宛拿出手機,微弱的光投映在瞳仁裏,他反複地打開通訊錄,看着“S”那一欄出神,手指摩挲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打電話。
晚上是九點歇班,這剛好是他來這裏上班的第一周,寧哥把工資用牛皮紙信封裝好遞給他,上面黑色鋼筆寫着他名字——除此之外還有一杯咖啡,辛宛笑得很開心,又想讓笑意別太明顯,這樣太沒見識了,寧哥挑了挑眉:“這麽高興,第一桶金啊?”
“嗯,”辛宛點點頭,還是忍不住笑了,“挺有成就感的。”
“往後日子還有很多桶金,”寧哥拍拍他的肩膀,“小夥子,往前看。”
那杯咖啡辛宛沒有喝,坐公交車的時候也小心地護着,怕灑了,寧哥很會做手沖咖啡,動作很幹淨漂亮。等到漱月裏了,辛宛又坐在沙發上等,時不時地擡頭看時間,還是等不到,咖啡已經快涼透了,他只好自己全喝了,苦得直皺眉,又慶幸還好沒給宋珩,不好喝。
他們在冷戰。
辛宛很清楚這件事情,先前宋珩也生過他的氣,但莫名其妙地就會和好,而他現在沒有立場去哄,以朋友,或者以前任都不妥當,回避那次醉酒沒有讓他們關系緩和,倒是更差了。這幾天他們只是偶爾有交流,說的話統共也沒有十句。
要是能和高中那麽勇敢,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然而那杯咖啡在夜裏起了效用,辛宛閉着眼睡不着,在淩晨聽到了宋珩回來的腳步,他刻意沒有關的門把聲音都收了進來,聽力敏銳,聽到了打火機咔噠的聲響。心理作用吧,他在卧室裏能聞到絲縷的煙味。煙味消失,宋珩的房間門關上,辛宛仍是睡不着,翻來覆去的,到底是沒忍住起了床,摸着黑,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第二天起晚了,辛宛着急忙慌地換衣服,宋珩已經離開了,門開着,落地窗裏的光抵在床上疊好的被子上,細小的塵埃在飛,他別開了眼睛,手握緊又松開。
偷摸的事情沒有再做,安穩了幾天,辛宛還是在咖啡店過着稀松白水的日常,咖啡店裏來的人很多樣,他有在留心觀察,拿來當無聊的消遣。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店看起來并不很高端,門檻低,誰都可以進來。有早戀的高中生,在角落自以為沒有被發現地偷偷接吻,有西裝革履的男人,也有鬧分手的情侶,面對面地冷臉,誰也不肯先紅了眼眶。
然而這次門一推開,辛宛還是有些驚訝,叫:“毛念姐。”
毛念也愣了下,繼而笑了笑,高跟鞋噠噠地響,她穿着黑色羊毛西裝制服,幹練,說:“你在這兒上班啊。”
“兼職的,”辛宛摸了摸鼻子,“在家太閑了。姐你喝什麽?”
“一杯冰美式,昨晚喝水喝多了,臉有點腫,得消消。”
辛宛低頭下單。等待的過程中毛念也不着急,看了眼四周,忽然問:“怎麽最近沒見你去公司了?之前不還挺愛去的。”
“去一趟太添麻煩了,就不去了。”
毛念笑了笑:“這有什麽麻煩的。”
外面屋檐挂着的玻璃風鈴在響,搖搖擺擺的,旁邊居民樓上的爬山虎已經泛黃,辛宛看了會兒,猶豫再三,還是低聲問了:“姐,你最近忙嗎?”
毛念是宋珩的助理,那麽理應最熟悉他的日程,辛宛緊張地等着回答,聽見她說:“忙得要命,在處理過年年貨的采購,小宋總回家的時候得用,東西很多,挺麻煩。”
辛宛愣了下:“回家?”
毛念說了個地名,說是他家裏老人住在那裏,距離西灣有五百多公裏,很遠了,辛宛張了張嘴,腦袋處于茫然的狀态裏,脫口問:“那要多久才能回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幾天,半把個月都有可能。”
冰美式做好了,辛宛不記得自己是用那只手遞過去的,又說了什麽。門又關上了,毛念離開,風鈴還在搖,他低頭看着手心的紋路,出神了許久沒有動,嘴唇一直抿着。
他不想離開宋珩,一天也不想。
從七月份到現在,接近七個月的漫長日子,他都是和宋珩一起度過的,這所形成的慣性沒有他認為的那麽簡單,依賴是難以戒斷的,想連根拔起會疼。宋珩什麽時候走?辛宛感覺自己在等待審判,頭頂的達摩克裏斯之劍懸着。
胡思亂想讓他沒什麽精神,做什麽都心不在焉,潘東叫他幫忙洗杯子,叫了三四回他才聽着,水冷得潘東龇牙咧嘴的,問:“想哪個漂亮妹妹呢,叫你也不應。”
“沒想,”辛宛套上了橡膠手套,搖搖頭,“想着你下門出哪個成績呢。”
潘東樂了:“損不損你,損死了。”
下午五點店裏來了一對情侶,沒有要人引座,兩人心照不宣地坐在了角落位置——那個留給妞妞寫作業的地方。辛宛和潘東互看了一眼,什麽都沒說,只是把桌上的小毛氈和兒童水杯收走了。五點半,妞妞推門進來,拽着書包帶站在門口,無措地看着角落的位置,辛宛忙半蹲下身,輕聲說:“今天下午換個位置寫作業,好不好?”
“爸爸呢?”妞妞小聲問。
“他在忙着做咖啡。”
妞妞點點頭,辛宛給她另找了個位置,路過那對情侶時聽見了吵鬧聲,無非是“你不愛我了”這類話,餘光裏看見女生的手激動地比劃着,輕微的刺啦一聲,咖啡杯倒翻,辛宛手動得比腦子反應得快,下意識地擋住了妞妞的身體,那杯奶褐色的液體嘩啦淋在了他的胳膊上,還冒着袅白的熱氣,辛宛縮回了手,身體顫了下,倒抽了口冷氣。
妞妞傻站在那兒,吓了一跳,女生蹭地站起來,忙拽了好幾張紙:“你沒事吧!”
只能感受到疼,其餘什麽都來不及在乎,辛宛鬓角滲了汗,搖搖頭,接過了衛生紙,低聲對妞妞說了句“你先去寫作業”,潘東原本在記賬,賬本也不顧了,跟在寧哥後面跑了過來,擔心地開口:“你疼不疼啊,我操。”
寧哥皺着眉:“跟我過來。”
咖啡是剛端上來的,澆的是右邊胳膊,白色的袖子濕透了,能看到清晰的肉色,還是很好聞的醇香味——辛宛還有空分神想這個。寧哥帶他到了後廚,扭頭看潘東,寧哥說:“拿把剪刀。”
有些莊重了,應該沒那麽嚴重,辛宛剛想說話,那把剪刀就遞過來了,小心地沿着袖口剪開,布料刺啦地裂開,軟軟地垂在兩端,胳膊燙紅了大片,寧哥又擰開了水龍頭,冰碴似的冷水澆在上面,疼痛緩和下來,辛宛這才說:“真沒事。”
寧哥還在百度燙傷的步驟:“她背着個書包,校服也厚着,燙不着,你個穿着薄的怎麽就動作這麽快?”
“就下意識,沒想着那麽多。”
冷水得澆了二十來分鐘,辛宛開始心疼水費,沒有燙到的手背倒冷得發麻,寧哥停了水,細密的燒灼感仍存,但沒有那麽尖銳了,他說:“這樣還疼不疼?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疼,真不嚴重,也不是沸水,不去醫院了,晚上人多潘東一個人也忙不開,”辛宛還有心思開玩笑,“不過這得算工傷,讓我早點下班就可以了。”
寧哥嘆了口氣:“沒個心眼,也不趁機多要點工資。”
“還可以多要工資?”
寧哥笑着罵他一句,反複确認:“真的沒事?”
“真沒事,”辛宛笑起來,“回去沖沖就行。”
平日裏是晚上九點下班,這次提前了三個半小時,出門時外面天沒有全黑,路燈是亮着的,辛宛裏面換了自己衣服,寧哥執意要給他叫出租車:“你這個胳膊去坐公交車,磕磕碰碰的,不得疼死。”
“我去給你攔車!”潘東自告奮勇地說,跑到路邊去攔車,他運氣好,招手的第一輛出租就挂着空車的牌子,“哎!有了有了!”
寧哥說:“到了家給我發條消息。”
辛宛點點頭,鑽進車裏,朝他們揮揮手。
車窗外的光景朝後移動,辛宛試着攏了攏左手,他今天穿的是粗線毛衣,皮膚摩擦到衣料上仍會有些許感覺。統共十來分鐘的路程,辛宛讓司機停在公交車站附近,自己去旁邊的益民藥房買了管燙傷膏,路上忽然想到了什麽,斟酌着言語,給宋珩發了條短信。
-今晚你幾點回來?我今天加班,球球晚上還沒有喂。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有了回聲,很簡潔,只說:保姆會去添。
那應該是不會早回來了。在他們冷戰的這些天裏,宋珩通常都會回來得很晚,胳膊燙傷,動作總歸會別扭的,他不想讓宋珩看出來,不想讓他擔心,也不想平添他的麻煩。
家裏只有球球,塑料碗裏已經添好了食物,辛宛用左手撸了把毛,這才去換衣服,換了身棉質睡衣,仔細挽了袖子,那片紅還是突兀的,豔生生地紮眼,皮膚有燙破皮的地方。
辛宛記得自己五六歲是愛玩性子,總愛爬樹,在奶奶家還曾經不小心踢翻了正在燒的熱水,腳趾起了好大的水泡,老人家燒了針,針尖都快燒黑紅了,辛宛捂着眼不敢看紮水泡,不記着後續了,只是後來再也不敢碰做那種事。
沒想到二十歲了,還能重蹈覆轍。
客廳的光大亮着,辛宛坐在沙發上擰開了藥膏,狗跳上了沙發,聞着味道想伸舌頭舔,給敲了一腦袋。
“什麽都想吃,”辛宛小聲訓它,“早晚給別人拿肉勾走了。”
球球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腿上不動了,嗚嗚了兩聲,黑眼珠看他。
辛宛剛要開始塗,突然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他腦袋裏空白一片,手忙腳亂地放下袖管,那管藥膏來不及擰緊,倉促地塞到了身側,他擡頭便看到了宋珩的眼睛。
宋珩有些意外:“不是加班?”
“我……”辛宛喉嚨幹澀,勉強擠出笑意,“我以為會加班來着,沒想着老板就提前讓下班了,我就回來了。”
“藏的什麽?”
辛宛心跳驟然快了,下意識地低頭躲避,搖搖頭:“沒藏。”
腳步聲離近了,影子圈住他的身形,宋珩穿的是深色的襯衣,疏離的氣質更明顯了些,手指碰了碰他的下巴,他說:“說話的時候看着我說。”
辛宛睫毛顫了顫,擡起眼看他,宋珩的眼皮很薄,垂眼的時候眼尾平長,勾住的陰影總是分不明情緒,他又重複了遍,辛宛抿抿嘴唇,無聲地吸了口氣,笑得和平時一樣:“我還能藏什麽呀?”
宋珩一直看着他,辛宛幾乎要在這種對視中敗下陣來,球球不合時宜擡爪抽了下他,偏偏還是那條燙傷的右胳膊,辛宛本能地哆嗦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宋珩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刺痛感讓辛宛臉色發白。
“怎麽回事?”他低聲問,“不許撒謊。”
到底還是說了實話,宋珩看着他那條紅得厲害的胳膊直皺眉,臉色不好看,只讓他再去沖水,辛宛說:“真不疼了,就是有點刺麻,睡一覺就好了。”
“怎麽弄的?”
“就在那個咖啡店裏,有對情侶吵架,不小心把咖啡打翻了,我用胳膊擋了下,就這樣了,”辛宛沒敢再扯謊,老實地都說了,“但是咖啡不是特別熱,這麽紅應該是衣服摩擦的……”他小心地看了眼宋珩,加了句:“你別擔心。”
宋珩沒有說話,只是靠在牆邊看他沖水,目光只看着那片紅。
沖水不知道多少時間,辛宛想,他大概和水犯沖。等到關水,又跟着宋珩去了客廳,辛宛這才拿出藥膏:“你看,我買好藥了,抹點藥就好了,真沒事。”
“先擦水。”
“哦,對,我忘了,”辛宛緊張得過頭了,連胳膊上的水都忘了,宋珩卻已經拿過了紙巾,辛宛下意識地想接過,說,“我自己來吧。”
“閉嘴,”宋珩的聲音響起,那雙眼平靜地看他,“辛宛,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發火?”
認識那麽長時間,無論是先前高中早戀,還是後來重逢,宋珩從來都沒有用過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和他說話,辛宛沒先覺察到發憷,倒是先怔住了,手收了回去,看着宋珩給他擦水,動作卻是很輕,和語氣是截然相反的。
“對不起……”辛宛聲音很輕,“你別生氣。”
服軟得很快,宋珩像是沒有聽到,手半扣住他的胳膊,把他的右手搭在膝蓋上,又拿過了燙傷膏,白色的,塗在皮膚上有涼意,辛宛只當自己是啞巴,只盯着宋珩的手指看,看他剪得幹淨的指甲,看指節。
辛宛的右手不自然地收攏右手,又慢慢松開。
他沒有事情可做,又去盯宋珩的眼睛——睫毛顏色那麽深,瞳仁顏色卻又偏淺,眼白有幾條紅血絲,或許是因為熬夜,或許是累的。那雙眼睛裏曾經很多次看向他,朝他笑,是無論什麽時候想起都會心動的存在。
宋珩紮好了繃帶,忽然擡眼看他:“看夠了嗎?”
距離太近了,呼吸都交錯在一起,辛宛朝後縮了下,耳根漲紅:“看夠了……”
“別躲,”宋珩伸手碰他的後頸,“躲了這麽多天,還沒躲明白?”
辛宛覺得自己心尖都在顫,只知道否認了,耳根的紅燒到了臉:“不躲。”
“之前你也喝醉過,那個時候不是很理直氣壯嗎?可以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說別把你酒後的話當胡言亂語,”宋珩看着他的眼睛,“怎麽這次是我先做錯,你倒是像個鹌鹑一樣躲起來,連看我都不敢。”
想刻意忽略的事情輕易地被挑起,辛宛不敢看宋珩的眼睛,喪失了語言能力,身體輕微地發抖。
“接個吻這麽可怕嗎?”宋珩又離近,“辛宛。”
辛宛剛要開口,嘴唇上忽然碰到柔軟的觸感,他無措地睜大眼睛,遲鈍地沒有反應過來,放在他後頸的手太熱了,熱度讓他的身體都發軟,尾椎骨密密地癢。應該是第一次吧,在清醒狀态下的接吻,暈暈乎乎的,嘗不出什麽滋味,像是有煙花在腦海裏炸開,白茫茫的,像踩在雲上。
宋珩松開他的時候,辛宛只顧着大口呼吸了,整張臉紅得要命,眼睛裏像是有水,茫然地看着他,脆弱,平白惹人的淩虐欲。
“怎麽不躲了?”宋珩的手指順着後頸沒在頭發裏,聲音發啞,“那是可以繼續的意思?”
辛宛一直看他,眼尾發紅,幾不可見地點頭。
他們又接吻,辛宛徹底沒有力氣了,全靠宋珩支撐着他的身體,心髒咚咚地發熱,手指不由自主地攥住他的衣服,捏得很緊,指甲都發白,但自始至終都沒有試着推開,不敢,也不舍得。
忘記多長時間了,三十秒?或者兩分鐘?也不記得反複接過幾次吻了,最後離開的時候,他們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睛,誰也沒有先放開,像是透明的博弈,宋珩摩挲他的嘴角,動作是親昵的,但很快放開了,問:“還喜歡我嗎?”
又自顧自地接了下去,仍是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從知道自己失憶,你就沒有再和我說過‘喜歡’,也不追了,不喜歡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晰,但辛宛遲遲無法張口,腦袋裏裝滿了漿糊,還沒有從接吻的混沌中醒過來,他說:“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話,”宋珩問,“你偷煙灰缸裏的煙蒂幹什麽?”
辛宛猛地看向他,眼睛錯愕地睜大,嘴巴嗫嚅着,宋珩說:“不嫌髒?偷偷拿了放在外套口袋裏,掉出來都不知道。”
“啊,”辛宛愣了會兒,突然捂着了臉,甕聲甕氣的,後悔死了,“我的天……”
過了會兒放下了手,臉很紅,宋珩有點想笑。
“我不是變态,我只是……只是想收集着,想看看是什麽牌子的,沒有其他意思,”辛宛還是臊得要命,頭低着,“對不起。”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像我在逼着你認罪似的。”宋珩拿過了他的右手,像是無聊時的消遣,慢慢地揉他的指腹,那點癢酸麻地漲開。
“但無論做什麽事情,還是從一而終的好,”宋珩看向他的眼睛,輕聲說,“辛宛,別半途放棄,繼續來追我吧。”
作者有話說:敲敲小碗,來點評論8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