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喪屍進攻

當天晚上,殷琪和張亞倫躺在床上,由于家中來了客人,對私人領域的嚴密性要求格外高的張亞倫有些不适應,雖然白天是他主張讓他們留下來的,但家裏一下子多了兩個人真讓他有些不習慣。

殷琪把手伸進張亞倫睡衣裏,摩挲着他的身上,張亞倫眼中立刻流露出迷醉的神情,仿佛只要殷琪一碰觸到他,他整個人就會進入一種醉酒般的狀态,平時的邏輯與理智全都丢掉了。

不過今天張亞倫還有一絲清醒,他喘息着說:“外面還有客人呢!”

殷琪低聲笑道:“只要我們小聲一點就行了。”

兩個人脫去衣服正彼此磨蹭着身體,忽然只聽下面一聲驚叫:“行屍!它們進來了!”

這一聲尖叫就像電機開關一樣,殷琪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他赤裸着身體來到窗邊,往下邊一看,只見黯淡的路燈之下一群行屍正艱難地從一樓栅欄爬上來,在它們下面墊底的顯然是其他行屍。

這是只聽到玻璃的破裂聲,然後就是人們奔跑尖叫的聲音,有人大聲叫道:“樓上的鄰居們快來幫忙!行屍要進樓了,防盜護欄擋不住多久!”

殷琪立刻套上一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回頭對張亞倫說了一句:“待在這裏”,跑到門廳将兩只腳蹬進球鞋裏,自從事情不正常後,他每天穿鞋脫鞋就都不解鞋帶。

客廳裏劉英傑也已經醒了,見殷琪跑出去,他驚慌地說:“你要過去嗎?”

殷琪點頭道:“情況很危險了,如果它們突破一樓,我們這棟樓很快就滿是行屍,天殺的,今天晚上的行屍怎麽突然這麽多?”

劉英傑猶豫了一下,這時殷琪已經拿着撬棍飛跑出門,劉英傑望了一下客房的門,咬咬牙從沙發邊的茶幾上拿起一把西瓜刀,對追出房間來的張亞倫說了聲:“家裏就拜托你了!”然後也跑了出去,臨走時将門反鎖上。

路上,劉英傑看到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正往樓上跑,一般跑一邊挨家挨戶敲門,呼叫幫助。有一些人打開了房門,另一些房子裏也不知是已經沒有人還是擔心危險,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來到一樓被行屍突擊的那一家,只見他家大門敞開,顯然是歡迎人們進去,劉英傑進了屋子一看,見殷琪已經和兩個男人一起在防盜護欄前隔着防護用工具刺入行屍的頭部,這裏的現實情況令劉英傑微微松了一口氣,防盜欄的孔眼很小,喪屍不能把手臂伸進來,因此只要在一定距離用尖銳的東西刺進它們的眼眶就好,十分安全。

不過劉英傑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西瓜刀,這種工具很顯然不适合這樣的狀态。

這時一個顫顫巍巍拄着拐杖的老婦人走了過來,拿着一把大大的螺絲刀,說:“小夥子,給你用這個吧,這裏還有手套,你戴上手套比較安全一些。”

劉英傑戴上雪白的棉線勞保手套,拿着螺絲刀就來到防盜護網邊,這時持續不斷的行屍已經湧進院子,金屬條防盜裝置前密密麻麻全是喪屍的臉,夜間看上去宛如惡鬼一般。劉英傑頭皮發麻,手上有點發軟,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他從沒有想象過自己有一天會需要做這樣的事,在現代這個社會分工非常細化的時代,他從前根本難以設想自己要做這種軍人或防暴警察才需要做的事情。

這時只聽剛剛把撬棍從一個行屍腦袋裏抽出來的殷琪問:“報警了嗎?”

一個中年男人說:“報警了,是值班民衆接的電話,說警力已經全派出去了,今天是僵屍大狂歡,讓我們在警力到來之前先自救!”

殷琪道:“我怎麽覺得他的意思就是讓我們最好不要指望警察!”

劉英傑再也不能任憑惡心恐怖的感覺占據自己的心頭,他咬着牙自言自語道:“就當是在拍恐怖片了!”

然後操着螺絲刀就來到防盜護網前。找準了一個正對着自己猙獰嘶吼的行屍的頭,将螺絲刀對準它的眼眶插了進去,柔軟的眼球和腦組織如同泥漿一樣的粘滞感讓他的胃立刻翻了起來,劉英傑瞬間便有一種想吐的感覺,但他強忍着這種惡心感将螺絲刀又在行屍腦袋裏攪了幾下,這才抽了出來,然後又尋找下一個目标。

這時不斷地有人進來幫忙,甚至還有一個女人帶來一些口罩分發給大家,這是免得僵屍的血液和組織物噴射到臉上和嘴裏,那位老太太則不住地給沒有合适工具的人們尋找趁手的武器,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給大家燒水。不得不說,這一家的鋼錐螺絲刀等各種工具準備得很充分,好像是在開維修廠一樣。

這時殷琪大聲問:“這些行屍怎麽專往這邊湧,隔壁的那幾家為什麽沒事?”

這家的男人說:“A號一家災變前就出去旅游了,我看着他們拖着行李箱出去的,當時他們臉上的表情還很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家這段時間沒人;C戶正在賣房,暫時沒住人;D號災變剛開始全家人就都便成了喪屍,當時我們報了警,警察兩個小時後來的,但來得晚總比不來強。因此一層就只有我家有人,喪屍全都湧到我們這裏來了,我得說幸虧一樓人少,否則來的肯定更多嗎?”

殷琪看着逐漸被壓彎的防盜護網,說:“喪屍太多了,他們會把這裏壓垮的,我們得把他們分散一下,我去隔壁!”

男人點頭道:“好主意!”說完後,在他手上倒下一個穿着時髦的女性行屍。

殷琪拿着撬棍來到A號房門口,将撬棍的尖端插入鎖眼,用力別了幾下,門鎖就被撬壞了,雖然知道這裏已經沒有人了,但殷琪還是本能地将仔細搜索了一下,然後打開客廳的落地玻璃門,來到院子裏,沖着不遠處B號院中的行屍大叫了幾聲,果然那邊的行屍看到有活人出現在隔壁,一部分活死人踉跄着往這邊趕來,有的甚至由于過于急迫而左腳踩右腳摔倒在地上。

殷琪來了一個行屍就打一個,但他沒有固定在一個地方打行屍,因為行屍的屍體如果堆積過多,就會成為後續僵屍的踏板,讓它們踩着這些階梯一路爬進栅欄來,因此殷琪在院子各處跳躍着,盡量讓倒地的行屍分散。

殷琪正在院子裏戰鬥,忽然聽到後面傳來聲音,他警惕地回頭一看,見一個黑影飛快地跑了進來,殷琪立刻停止了打喪屍的動作,撬棍端平放在胸前,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喝問道:“你是誰?”

對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是十八樓的住戶,來一起打僵屍!別擔心,我是活人!”

殷琪這才松了一口氣,又覺得自己有點笨了,喪屍不可能跑得這麽快,不過這種時候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兩個人一起站在圍欄邊打喪屍,殷琪看到這個女人拿着一把長長的四棱錐子,站在栅欄前只是猶豫了一下,就仿佛滿腔怒火一般将錐子狠狠紮進了一個喪屍的眼睛裏。

下來幫忙防守的人越來越多了,不但有更多人來到這個院子,還有一些人在樓道門那裏吸引喪屍,到了淩晨兩點多的時候,行屍終于減少了,殷琪和幾個同伴清理了幾個進入院中的行屍,恨恨地說:“這一家怎麽沒有防盜護網的?如果有的話,我們就可以在客廳抵擋了。”

一個女人說:“可能是他們太相信這裏的治安條件了吧,為了顯示這是一個高雅社區,管理處也不希望住戶裝那種東西,幸好隔壁警惕性比較強。”

殷琪仔細看了一下這個女人,發覺這就是那個首先進來和自己一起打喪屍的女人,此時她已經換了工具,拿的是一把小鐵鍬,就是那種園藝鐵鍬,用來種花的那種。

殷琪說:“你很聰明,及時換了工具。我叫殷琪,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笑了笑,說:“我叫周繼衡。那把錐子隔着圍欄倒是好用,但沒有防護的時候就不行了,所以只好換這個。他家看來是園藝愛好者,家裏有一些種花工具,一樓就是這樣好,可以種一些東西。”

殷琪點頭道:“你很勇敢,很少有女孩子敢這樣殺喪屍的,尤其是沒有了栅欄保護直接面對。”

周繼衡的笑容收回去一些,道:“其實現實中有許多事比這更可怕,能有一個奮力抗争的機會也是值得珍惜的。”

雖然暫時沒有新的行屍,但大家還是很小心,一些強壯的男人蹬着櫃子來到栅欄邊,用各種長工具将堆積到栅欄頂部的行屍屍體撬翻到一邊去,讓行屍不那麽容易爬上來。

然後人們就聚集在一樓呼救的那一家,足足有幾十個人在這裏,客廳和卧室裏都擠滿了人,倒不是為了聽對方的感謝,人們最主要的是要讨論今後如何防禦。

今晚的喪屍大爆發讓他們都打破了幻想,從前由于公寓中一直比較安靜,雖然出現了三個僵屍,但馬上就被消滅了,基本上沒有驚動幾個人。一些人只是在打開電梯發現裏面的屍體時才被吓了一跳,有兩個人當時還在社區論壇上發帖,說公寓樓電梯中驚現行屍屍體,希望物業盡快處理,但物業一直沒有上班。

幾個老年女性在廚房裏烹調一些簡單的食物,這時候大家都餓了,其他人則聚在幾個房間讨論。

青壯年絕大部分都聚集在客廳裏,他們紛紛說着:

“昨天那三個行屍就夠讓人提心吊膽了,沒想到今天出現了一群,看這樣子足有幾百個,都快要堆到二樓了!如果照這樣下去,住在高層的人也不安全,它們不會順着消防梯子爬上來吧?”

“消防梯對它們來說太高難度了,即使是手腳協調的正常人,爬那樣的梯子也很容易摔下去,雖然僵屍不恐高,但我看它們也沒有那樣的技術,不過一樓很危險,一旦它們突破這裏,就可以順着樓梯上到上面來,到二十層的頂層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把一樓封死吧,把樓梯通道用各種家具堵住,電梯也應該停掉,否則他們會坐着電梯上來的。”

“我們應該組織起來,要住得集中一些,不能像現在這樣各自住在自己的家裏,那樣太分散了,遇到事情無法彼此相互支援。”

“要麽我們都住到頂樓去吧!那裏最安全,和地面距離最遠!”

“上了頂樓一旦這裏守不住你要怎麽跑?這麽多人一起順着消防梯子下去嗎?如果恰好有一群行屍在消防梯下面等着我們怎麽辦?天啊,我們今後不是還要出去尋找物資吧?”

他們正讨論着的時候,忽然電燈閃了幾下,然後就熄滅了。

人們十分驚訝,有人輕輕把厚厚的窗簾拉開一條小縫,往外面一看,只見路燈也全部熄滅了。

殷琪聳聳肩,道:“這是停電了,恐怕災變區域全部斷電,現在不用考慮給電梯斷電的問題了。天然氣昨天就停掉了,說是為了避免爆炸,這幾天做飯都是用的電子廚具,我們這裏都是管道煤氣,沒有液化石油氣罐,如今斷了電,今後做飯就只能燒木頭了。幸好水還沒有停,否則就更麻煩了。”

一樓這一家的男主人叫做杜正平,他卻沒有這麽悲觀,聳聳肩說:“我看到頂樓有人安了太陽能發電機,我們可以把線路接下來,就可以用電子炊具,做飯暫時不成問題,我是電氣工程師,這活兒我就能幹。那些家具裏面都有化學物資,燒起來可能會有毒的。”

這時另一個人笑着說:“太好了,我們這裏有人懂電線電路,看來公寓樓裏有許多人才啊!這裏有沒有人是預備役軍官之類?”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了搖頭。

這時劉英傑說:“這裏靠近大學城,住的大部分是知識文化界的人,很少有人當過兵。”

殷琪問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美女,你是搞醫療行業的嗎?我看你給大家拿了許多口罩。”

女人搖搖頭,道:“我開了一個家庭美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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