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玩笑

秦氏, 秦氏……研究集團。

路卿偶爾想，就算她能費盡心力覆滅秦氏，只要那些研究集團對超能力者的渴望與探索不停, 利用超能者的實驗就不會結束。沒有秦氏, 也會有張氏李氏之類的玩意。這些她都知道。

姐姐教她思考，教她凡事要有自己的思想。路卿越思考便越迷茫。

她最粗淺的仇人是秦晚, 而秦晚已經被沈意幹掉了。具體的路卿不清楚，但秦晚确實死了。死得徹底。

往深一層，便是那罪惡的研究所。而那研究所如今也被棄置了。于是再深一層, 是負責、主導、參與了她與她姐姐研究項目的秦氏研究員。而這一牽扯, 整個秦氏都是劊子手。秦氏又連接着各方的利益……就連協會也摻雜其中。

就像沈意說的，皇室名存實亡, 只有一個被推出來的帝女充作傀儡。因為各方勢力需要，所以皇室存在。秦氏也是如此。

深究下去，她仇恨的、對立的是什麽？她不滿的又是什麽？

“糟糕的世界。”路卿嘆了口氣，她看了一眼後視鏡。沈意蜷縮在後座, 身上搭着一層薄毯, 早已睡熟了。路卿沒有沈意那麽大的願望，她一直以來只是想跟姐姐一起好好活下去、好好生活而已。而這願望早已被人破滅。

渾渾噩噩，噩噩渾渾。清醒着, 又迷茫着。

無論是游記還是地圖, 知道的越多路卿便越覺得自己渺小。她只是塵世中一粒小小的砂礫。平凡而普通的砂礫，毫無背景。世上唯一一個與她沒有血緣但最為親近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了她, 她失去“姐姐”的同時也失去了“母親”與“老師”，失去了在曙光帝國唯一的牽挂。

當初堅定她忍受一切活下來的希望是“十年”。而如今這虛妄的未來也消失了。

糟糕的、殘酷的、現實的……真是個令人厭惡的時代。

路卿疲憊地閉上眼睛, 如果、如果當初她逃離實驗室，而沈意對她沒有任何圖謀, 不會追出來的話……她現在會在哪裏呢？她對中心城一無所知，對堡壘內的世界一無所知，而身上更是身無分文。最重要的是，她那時候幾乎失去了一切，無論是目标又或是什麽，什麽都沒有了。

沈意啊。

你到底，想要什麽呢？

……

無解的問題，也無人可答。一覺過後，她們繼續趕路。

趕在情報通知的日期之前，抵達九十三號避難所。

地底的通道是昏暗的，也正是如此，路卿和沈意無比清晰地看到了前方一點金色星芒直沖她們而來——在逼近車身的瞬間，那金色箭矢猛地爆開，化為漫天金色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好久不見，大——唔、沈。”歡快的問候在涉及稱呼時詭異地停頓一瞬，餘洛洛差點沒咬了舌頭。但在她強制改了稱呼後周圍的空氣更凝滞了，而她腰上的的手像是被吓到一樣抖了一瞬，差點沒把她的肉掐下來——

“很抱歉打擾你們，我隊友腦子不太好使，但請你們相信，她只是想給你們一個小小的驚喜。”林夏櫻不留痕跡地收回手，“我聽說……”

她們的“驚喜”很顯然沒有取悅到車上的兩人。因為她的話還未說完，那車子便加速沖了過來——

“等等！我是黃金箭她是銀光！我們是——”在餘洛洛狼狽地抱住銀光與她一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避開那車子的瞬間，她震驚地看見一道人影靈活地從車窗翻閱上車頂，而就在下一秒，那人手中的長棍被一分為二，兩道金色的光亮起，朝着她們擲來。

餘洛洛的叫喊失了聲。在這剎那，世界上的一切聲音似乎都消失了，她眼中只有那兩道不斷逼近的金色光線。她的四肢僵硬，就連嘴唇都是發麻的——死亡？

金色的光線直直插進她頭頂的土地，以及銀光頭頂的土地。

她與死亡擦肩而過。

時間停滞，心髒也在那瞬間停止跳動。等餘洛洛再次感覺血液流通、心髒跳躍的瞬間，她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

她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為什麽……

反應過後便是委屈與憤怒，她不知道跟沈意在一起的是誰，但那人做了這些，沈意卻沒半點阻攔的意思！餘洛洛氣極了，可沒力氣爬起來。她側頭去看林夏櫻，但銀光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

淺淡的銀色光芒從林夏櫻手中散開，附着在餘洛洛與她自身身上。銀光是輔助系超能者。

“很抱歉吓到你，但你是黃金箭的隊友，稍微分擔一些也是應該的吧？”路卿大步走過來，她擡手扶起林夏櫻，然後将那兩截長棍拿起，将它們合一。“黃金箭，你也許忘記了，但我記得你刺穿我肩骨的一箭。”

餘洛洛愣住了，幾乎是下一瞬她就反應過來這人是誰！噢，是的，大人圖謀了那麽久……她咬了咬牙，被林夏櫻拉起，“對不起，我那時候只是接了個任務。”餘洛洛語氣裏有些委屈，不過她沒來得及多說什麽，就被沈意的眼神吓得打了個哆嗦。

“如果您氣惱，可以還給她一箭。”林夏櫻誠懇道，“如果您嫌手髒，我願意為您代勞……不過接下來的任務，我希望我們能夠合作。”

可憐餘洛洛還沒從沈意警告的眼神裏回過神來，就被林夏櫻的言論徹底震驚了：“你說什麽！你這個狼心狗——唔。”空氣震動一瞬，居然直接堵住了餘洛洛的嘴巴。

路卿将長棍收入空間，什麽話也沒說。她又不是傻子，空氣的波動她當然感覺得到。沈意與這兩個人明顯是有關系的……在進一步推測沈意身份不一般的同時，路卿也不得不感慨：她那時候被抓，協會果然也有推波助瀾。就如那夜她對沈意所說的，一切都與她體現出的價值有關。

而沈意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呢？路卿回身走近沈意，沈意并沒有退後或躲避的意思，反而揚起頭與她對視。

“我确實隐瞞了你很多事，這些我不曾對你說謊過。”

“嗯。”路卿盯着沈意，那褐色的眼瞳在與她對視一會兒後有些閃躲，路卿低笑一聲：“我知道。沒有怪你的意思。”

她如今跟沈意的關系也真是複雜了。要說是隊友，這關系也不怎麽牢靠，畢竟她們之間連“坦誠”與“信任”都沒有多少。但如果說不可靠卻也未必，畢竟她們在一起了這麽久，也能交付後背，無論是曙光幣還是進化結晶沈意都能讓給她。

“沈意，你不會想要我的命吧？”路卿忍不住玩笑道，她真是搞不懂沈意想的是什麽了。如果想讓自己被她驅使，為什麽要一直緊捂着身份？“走了，那一箭看在你的而子上，我不記恨了。”

沈意在心底嘆息一聲，上前拉住路卿胳膊，“謝謝你。”說完這個，她回頭看了一眼銀光與黃金箭，示意她們跟着上車。

餘洛洛被憋得小臉通紅，被沈意解除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深呼吸了好幾下。她有些畏懼地看着坐在前頭那兩人，然後将憤怒的目光投向林夏櫻：“我們不是隊友嗎！”

“受傷換命很公平，主動說出來還能表達我們的誠意。”林夏櫻聳聳肩，說，“反正當初射箭的是你。”

“我肩骨要是真被刺穿，我還怎麽射箭？你又不是錢遇安。”

“銀光也有輕微的加速治愈效果。”林夏櫻認真解釋，“如果你不能射箭，大人……嗯沈意會讓你離開的。”

“……？！那不就是我過于廢物被遣返嗎！這樣我還怎麽在協會上層立足？我堂堂黃金箭——咕。”餘洛洛惱怒極了，然而後而的話她沒說完。因為她看到坐在副駕的那姑娘回頭看她了。餘洛洛咽了口唾沫，往後座縮了縮，抱住林夏櫻一條胳膊。

“你的超能力是具現出弓與箭進行攻擊？”路卿好奇道。

“……是、是的，也能放光箭，就剛剛那種……沒有殺傷力的……”

“照明箭？你可以放松些。”路卿嘴角帶笑，她都沒察覺出自己有當惡徒的潛質，也不明白這姑娘為什麽這麽害怕她？這大概就是姐姐說的“做了壞事的人會心虛”吧？“沈意還在呢，我不會殺你的。”

餘洛洛瞪大眼睛，一點都沒被安慰到。她再度縮了縮身子，恨不得将腦袋埋在林夏櫻背後了。她只是個弓箭手而已，在這狹窄的車內什麽都發揮不出來！

“你們超能力進階幾次了？”路卿沒繼續安慰這兩人，畢竟她依舊記着仇。如今不計較也完全是因為沈意而已。“如果能告訴我沈意的超能力進階幾次就更好了。”

“……兩次。操縱空氣這種超能力，我是二次進階。”被路卿這麽正大光明地提起，沈意無奈的回答起來，順便也替後而那兩個超能力者回答了路卿的問題：“她們也都是二次進階超能力者，協會上層超能力者絕大多數都是二次進階。”

“噢，都是二次啊。”路卿回到副駕，身體向後靠着放松，小聲嘀咕：“看來協會門檻也不怎麽高嘛，我的獎金怎麽會只值三萬？”

沈意：……

你怎麽盡記着這種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奉上！~

十月開始正常日三~更新時間依舊是每晚八點！~

如果要問為什麽，因為我存稿沒了。

大家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