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慈悲不慈悲

唐敖現在痛并快樂着,剛剛被虛彥大師收為弟子的時候,唐敖發自內心的高興,覺得終于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

他并不知道,親人有時候,就是下手最恨的人。

再見到虛彥大師的時候,唐敖才明白更艱苦的一段歷程才剛剛開始。

對唐敖十分向往拳腳功夫,舞槍弄棒,虛彥一句沒提,而是拿出文房四寶教授千字文,百家姓等啓蒙知識。

這些東西唐敖聽說過,在長安城西市的時候,長袍翩翩的士子們跨馬游街,場面熱鬧非凡。

唐敖還撿過幾文錢的喜錢呢!難道虛彥師父想要把他培養成秀才,進士嗎?

識文斷字對唐敖來說很有難度,每每才學了兩個字,便如坐針氈般抓耳撓腮。

每當這時候,虛彥就會折下院子裏柳樹新剝的白嫩枝條,抽打在唐敖的手掌心上,痛的唐敖嗤嗤抽着涼氣。

更難受的還在後面,每天晚上,虛彥師父都會拿來一套針具,一邊在唐敖身上敲敲打打,一邊将金色的細針紮入唐敖的身體。

那種滋味,就像是有無數的螞蟻在身上咬,在肉裏鑽,痛癢難耐非言語可以形容。

虛彥師父說了,這是要給唐敖調理身體,每當唐敖承受不住哭着喊痛的時候。

虛彥師父總會變戲法一樣從身上拿出饴糖或者水果,哄的唐敖眉開眼笑。

唯一讓唐敖歡喜的是跟随在虛彥師父身邊的夥食,一日三餐的素菜非常精致,主食不是精米飯就是白面饅頭,偶爾還能吃到一個煮蛋。

每當吃飯的時候,唐敖都覺得很幸福,逐漸明白虛彥師父待他真的好,盡管不喜歡讀書習字,也強迫自己努力學習。

有一件事唐敖很奇怪,那就是他不再做夢了,原本想着去夢裏給虛彥師父挖一些好吃的植物根莖,幾次刻意的迷糊打盹,睡是睡着了,可是沒有夢。

三個月後,唐敖在虛彥師父的調理下,豐盛夥食的滋潤下,整個人煥然一新,不但胖了一圈,臉色也比初到生化寺時紅潤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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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唐敖識字過千,虛彥師父在教授更高深學問的同時,給了唐敖一本金剛經,神情嚴肅的叮囑道:“唐敖,除了每日的功課外,多多研習佛經,能徹底治愈你多夢的毛病。”

唐敖對虛彥師父更加佩服:“師父,您怎麽知道我經常做夢?我已經好久不做夢了,是師父治好了我嗎?”

虛彥翻開金剛經,指着其中的一段說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唐敖啊!世間萬事萬物,都像做夢,是幻覺和泡影,你如今皈依在我佛門下,受佛祖寶光庇佑,夢,自然沒有了。”

唐敖似懂非懂,心裏還有些難受,盡管每次做夢都會讓他面對亂七八糟難以善後的窘境,可他真的很想給虛彥師父挖幾塊夢裏的根莖,真的很甜呢!

半年時間過去,唐敖的身高竄了一頭還多,看起來俨然七八歲的樣子,雖然穿着淺褐色的僧衣,但并沒有剃度受戒,梳了丸子頭,白淨的面容,如星的眸子,給人一種翩翩美少年的感覺。

這天,唐敖起了一個大早,在生化寺外的山溝溝裏采了些莼菜,挖了些竹筍。

天蒙蒙亮的時候,唐敖來到雜役殿廚房,用這兩樣野菜做了一碗羹湯,小心翼翼端着來到虛彥師父的禪房。

身體一向硬朗的虛彥師父,不知為何染了風寒,唐敖甚是擔心,記起西市內流傳的發汗偏方,學着做了這麽一碗湯。

看着臉色灰暗的虛彥,唐敖輕聲呼喚:“師父,起身喝些熱湯吧!”

虛彥哼哼兩聲,掙紮着坐起來,由于眼窩深陷,讓他看唐敖的目光顯得有些怪異。

一碗熱湯入腹,虛彥的臉色稍微紅潤些:“唐敖,為師只是偶然風寒,并不礙事,以後不要再去挖野菜,你有個三長兩短,為師豈不悔恨?”

唐敖諾諾稱是,接過空碗正準備離去,虛彥擺手讓唐敖坐到一旁,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個白晶晶的小瓷瓶,還有一本封面破舊古樸的書籍。

“為師這幾日無法給你調理身體,這裏有些藥,記得每日服用三次,每次一粒,不要忘記了。”

“師父,我的身體已經好了,今天早晨去挖野菜,翻了好幾個山頭都沒有氣喘呢!”

唐敖見虛彥生病也不忘惦記他的身體,又見他身子虛弱,心生觸動,眼睛不由得有些濕潤。

虛彥把小瓷瓶塞到唐敖手中,叮囑道:“做事要有始有終,怎麽能半途而廢呢!千萬不要忘記吃藥,這裏還有一本經書,通篇背誦熟練,待為師病好之後,還要考校你。”

長者命,不敢辭,唐敖接過瓷瓶和經書,躬身一禮後離開了虛彥師父的禪房。

作為虛彥的弟子,唐敖在生化寺內擁有一間單獨的禪房,雖然狹小、逼仄,但被唐敖收拾的非常幹淨。

唐敖看着手中的小瓷瓶,沒有絲毫猶豫,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藥丸塞進嘴裏。

藥丸味道稍微苦澀,入口即化,唐敖随即感覺一股清涼之氣直透肺腑,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砸吧砸吧嘴,強忍着才沒有再倒出一粒吃掉。

唐敖随後拿起封面古樸的經書,封面上是幾個古體篆字,仔細辨認,小臉不禁露出詫異的表情。

《太上護命天童經》。

虛彥師父給他的這本經書,竟然不是佛經,而是道經,不會是拿錯了吧?

翻開扉頁,內容仍舊是古體篆字,唐敖讀起來非常吃力,索性拿出紙筆,将經文用楷體字謄抄一遍,再讀起來順利多了。

整篇經文不過千餘字,唐敖通讀幾遍就已熟記在心,卻不明白經文的含義。

但是秉承着對虛彥師父的教誨,牢記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的道理,從早上默讀到晚上,內容還是不太懂,身體卻有些受不了了。

唐敖感覺頭暈目眩,拿起床頭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吞服,這一次沒有半分清涼之氣,胸腹間反而燥熱難耐。

一股針刺般的熱流從中湧出,痛感逐漸加深,全身好像要脹破了,随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禪房的門嘎吱一聲被推開,虛彥蹑手蹑腳的走進唐敖的禪房,看着倒趴在地,面色通紅的唐敖,雙眼冒出了森森綠光,哪還有半點慈悲氣度。

虛彥将唐敖抱起來,打量唐敖的目光,仿佛在注視着稀世珍寶,又像是野獸在盯着世間最美味的食物:“果然是你,不枉我在此苦等多年,好徒兒,為師煞費苦心,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虛彥伸出手掌,在唐敖的身體上輕輕拍打,每一次手掌落下,接觸唐敖的瞬間,就有微光閃爍,映照的禪房內好像有無數只螢火蟲在飛舞。

虛彥将唐敖全身拍打一遍後,額頭見汗,臉上的神情卻越發滿意,喃喃自語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快了,就快喽!”

“誰?”虛彥猛回頭看向窗戶,窗棱發出啪噠一聲,虛彥走出去,發現是雜役殿的一個小沙彌。

小沙彌戰戰兢兢,剛才偷窺的一幕令他雙腿綿軟,以至于被虛彥堵個正着,顫聲道:“虛彥大師……我……”

“你看到了什麽?”虛彥的質問聲,仿佛冬日裏的寒風,聽着就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小沙彌急忙搖動雙手:“沒有,我什麽都沒看到,只是去茅房路過這裏。”

虛彥走近小沙彌,冰凍的面容露出一絲微笑:“看到或是沒看到,關系不大。”

虛彥的手在小沙彌的頭頂撫摸着,掌心突然亮起湛藍色的光,小沙彌的臉上露出萬分驚恐,五官随即扭曲,想要喊叫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

兩個人在光影交錯中幾經轉換,空氣蕩起陣陣波動,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虛彥停留在原地,小沙彌不見了蹤影,這要是被人看到,必定被吓的魂飛魄散,以為撞到了邪性。、事。

虛彥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淡然的看看藍光消散的手掌,微微搖頭,低語道:“還是無法完全控制,偏差太多,唐敖是怎麽辦到的?”

滿腹心事的虛彥看了看唐敖的禪房,轉身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在一尊佛像後輕輕一觸,牆面分開露出一扇門,一級級臺階蜿蜒向下。

虛彥關上暗門一路向下,眼前的光芒越來越亮,金燦燦的耀人眼目,虛彥連續揮掌,拍出幾道藍光後,密室內的光芒終于柔和了。

如果唐敖在這裏,必定會失聲驚叫,駭然欲死,因為照亮密室的赫然是一具金光閃閃的屍體,正是幾年前唐敖費盡力氣推入護城河那具。

屍體狀若雕塑,皮肉和生人無異,光芒的來源是屍體的皮膚上,衣衫上,時隐時現的字跡,正是唐敖熟讀背誦的《太上護命天童經》,但是總體字數,卻是唐敖手中經文的三倍之多。

虛彥盤膝坐在金燦燦的屍體前,口中默念經文,一道道熱流從胸腹間流淌而出,半個時辰後,在全身循環了一遍,如此往複,直到熱流循環九遍,達到虛彥能承受的極限,虛彥才停止誦讀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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