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住一個房間?

在賀铮開口之前, 時嶼十分确定自己真的沒有要借宿的想法,至少今晚沒有。

可賀铮居然挽留他哎。

時嶼自覺是個十分聽勸的人,賀铮都開了口,那不得給對方個面子, 住他個十晚八晚?

內心頓時樂開了花, 但矜持還是要裝一裝的, 于是時嶼眨巴眨眼, 聽見自己茶言茶語地說,“會不會太打擾你們啊?”

“怎麽會?你在, 家裏真熱鬧不少, 我看小娃娃真別走了,跟我們一起跨年, 等零點讓小铮帶你去放鞭炮。”老太太說。

她的話簡直說到了時嶼心坎裏, 時嶼笑眯眯地搓鼻尖,“那好哎, 我就不走啦。”

不知是不是識破了他剛剛造作的表演,旁邊的賀铮發出一聲輕笑。

時嶼偷偷瞥去一眼, 清了下嗓子,跟着大家重新落座。

老太太挺喜歡時嶼, 見他不走了,又續上前面聊着的家常跟他絮叨,一旁看春晚的老爺子偶爾加進來說兩句。

時嶼性格好, 嘴又甜, 時不時就會把老太太逗樂, 就連不茍言笑的老爺子也扯着嘴角。

賀铮收起手機, 盯着眼前的一幕,神色有些恍然, 家裏好像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茶幾上吃過的碗筷還沒收拾,他給幾人各添了杯水,又去廚房切了盤水果出來,然後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碗筷。

“哥,我幫你。”正在聊天的時嶼蹦起來。

“坐着。”賀铮說。

老太太也道,“讓小铮收拾,他很麻利的,好快就洗完了。”

時嶼聽老太太給他傳授和餃子餡的秘訣聽到一半,不好走開,只好看着賀铮端起裝碗碟的盤子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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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溫茂家的廚房水槽對着門口,時嶼總會趁着喝水或者幹什麽的功夫,裝作不經意地掃一眼。

賀铮背對着他正在洗碗,對方上身穿一件淺灰色圓領毛衣,下身是條垂性很好的寬松長褲,配上腰間圍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很有居家的味道。

時嶼突然就坐不住了,趁着話題暫歇,他起身道,“我去瞧瞧賀哥收拾好沒。”

賀铮剛把碗放到消毒櫃裏,就聽到後面有人走來的動靜,他側了下臉,“怎麽過來了?”

“幫你洗碗,老板勞動,員工坐着,感覺很有罪惡感。”時嶼說。

賀铮勾了下唇,“我現在又不是你老板。”

“但老板的餘威還在。”時嶼一本正經地說。

賀铮莞爾,“別上手了,我馬上就好,你要不想回去看春晚,就先呆這裏等我。”

時嶼便乖乖等在了一旁。

廚房的确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碟子沒有洗,時嶼看到賀铮先用洗潔精把碟子洗了一遍,然後放在水下沖。

他的袖口挽到了小臂,燈光下,那半截腕子呈現出一種冷白的質感,時嶼歪了下頭,看到對方手腕內側的那條疤痕。

賀铮慣常穿長袖,時嶼之前只摸過它,這是第一次見它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豎着的一長條,有點醜,尤其當它出現在賀铮的身上時。

時嶼聽說過,割腕如果是豎着劃,很容易傷到大動脈,搶救慢那麽一兩步,人就沒了。

他突然感到一陣後怕,他差點就遇不上這個人了。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打量,賀铮洗完碟子就把袖子放下來,邊摘圍裙邊打發他,“看電視去,我洗個手就過來。”

“嗯。”時嶼聽話地回了客廳。

十點半,說是一起守歲,但兩個老人年紀大了,熬不住,賀铮也不讓熬,催促着讓他們睡了。

“對了,”老太太想起什麽,穿着睡衣出來囑咐道,“我給小嶼拿了條新被子,你再給他找個枕頭,枕頭在衣櫃左邊的格子裏。”

賀铮應下。

老人一走,客廳裏只剩下他們二人,時嶼剛才話說太多了,不太有聊天的欲望,暫時沒吭聲。

賀铮也沒說話,眼睛盯着電視。

大概過了半刻鐘,時嶼頭發被抓了抓,旁邊的人問道,“困嗎?”

“不困,”時嶼搖搖頭,“每年這個時候我們家都熬通宵。”

提起家裏,時嶼突然啊了一聲,連忙拿出手機,打開家族群——

一溜兒紅包從下午六點開始到現在沒停過,但已經全被人搶完了。

“靠!錯億啊!”時嶼痛苦拍桌。

賀铮不明所以,“什麽?”

時嶼把手機給他看,神情十分悲憤,“這些人整晚沒事幹,就守着搶紅包了吧!”

說話間一個紅包又被人秒空。

時嶼心痛的不行,電視也不看了,專門盯着家族群,但他手速總比別人差半秒。

“你們家網是不是不行?!”他瞪向賀铮。

賀铮,“......”

他伸出手,“我試試。”

時嶼把手機遞給賀铮,接下來的六個紅包賀铮搶到了五個,三個手氣最佳。

時嶼,“......”真是同網不同命。

賀铮發現時嶼家族群很熱鬧,人也多,有上百個,除了發表情鬥圖,聊天基本全用紅包,難怪時嶼說錯億。

有個叫時黎的艾特時嶼問他今晚住哪?

賀铮剛想把手機還給時嶼,後者已經湊過來,就着他的手,食指一下一下戳着屏幕回:【在我老板家。】

時黎沒再說話。

時嶼來北又前就告知過家裏,所以父母和幾個哥哥并不擔心他,只是想确定一下這會兒如果小幺在酒店,就給他發個視頻。

總不能讓他一個人跨年,現在聽到時嶼在賀铮這裏,便打消了念頭。

但過了一會,時嶼收到了大哥的巨額轉賬,接着父母還有二哥,甚至連一毛不拔的三哥都給他轉了一萬塊錢。

時嶼開心的眉毛都要飛起來,每年過年都是他發小財的好時機。

從時嶼跟家人的互動上賀铮也看到了,快要半靠近他懷裏的這個青年真的是全家人都捧在手心寵着的小孩。

他不由揉了把對方新燙的羊毛卷,暗道自己可能是少數傷過他心的人。

兩人一個負責搶紅包,一個負責在旁邊加油助威,不知不覺時針很快就走向了零點差一刻。

賀铮聽到春晚播報的倒計時,轉頭對時嶼道,“帶你去放鞭炮,去不去?”

“去!”

T市禁煙花爆竹已經很多年,時嶼只有小時候七八歲有放過煙花的印象,之後就沒有了。

所以當聽到北又能放時,他很興奮。

賀铮給時嶼拿了件長款羽絨服和一條毛絨圍巾,看着他穿上衣服戴好帽子,又替他整理好圍巾,這才帶着人出了門。

外面雪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細碎的雪末帶着冰粒感往下飄。

對于很少見下雪的人來說這一景象很神奇,時嶼仰起頭,伸出舌尖傻乎乎地接雪嘗味道。

貓鄙夷地從他腳下經過,在雪地裏踩出一串梅花印。

保姆放假離開前給家裏備好了鞭炮,賀铮在廊下的箱子裏找到了它們。

把炮撚子翻出來,然後挂到大鐵門上,賀铮點了根煙遞給時嶼,“敢點嗎?”

“我試試。”

時嶼原地蹦了蹦,接過煙,當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候,他手伸向炮撚子。

等煙頭剛一碰到,他的手就迅速收回來,捂住了耳朵。

四周毫無動靜。

“嗯?沒着?”時嶼奇怪地問。

賀铮在旁忍笑。

時嶼并不氣餒,小心地上前查看,随後屏氣再次伸手。

他全程動作跟前面如出一轍,當然結果也一樣。

如此來回四趟,賀铮忍不住了,他笑着把人扣懷裏,随即握住時嶼的手伸向炮撚子。

煙頭停留幾秒,當看到撚子冒出火星後,他拉着時嶼跑到幾米開外的地方,接着便是噼裏啪啦鞭炮炸響的聲音。

時嶼先被吓了一跳,回過神立刻歡快的不行。

“這是我第一次放鞭炮!”他沖賀铮大喊。

“哥,新年快樂!”他又喊。

賀铮也笑道,“新年快樂。”

一千響的鞭炮啪啪啪地響了很久,結束時,時嶼才發現四周全部都是鞭炮響和煙花升空的爆炸聲。

好像全城都在這一刻陷入了狂歡。

“哥,看!煙花!”他興奮的像個小孩子。

家裏沒人放煙花,保姆便沒有準備,但時嶼來了後,賀铮就發消息讓人送了一些,此刻就放在門外。

賀铮出去從門旁冬青樹下找到了裝煙花的袋子。

把它們全都掏出來在院子裏擺開,他勾唇看向時嶼,“應該能讓你玩過瘾。”

時嶼簡直要快樂死了,賀铮家竟然不但有鞭炮還有煙花!

放煙花可別放鞭炮容易多了,時嶼自己就能搞定。

當煙花火星接連升空時,兩個人一只貓都仰起頭。

在最高點,大朵大朵煙花齊齊爆開,光亮照亮了半邊天空,繼而又像流星雨般簌簌墜落,直至湮滅,下一波又緊接而上。

“哇——”時嶼嘴裏發出小聲的感嘆。

他以前看過幾次煙花表演,每次都會被那絢爛的場景震撼到。

但可能因為這是自己放的煙花的緣故,此刻他內心的震撼感還要更強一些。

“哥,”他扯住賀铮的棉衣袖子,喃喃道,“好漂亮啊。”

賀铮嗯了一聲。

時嶼一直仰着頭,他的手從賀铮的袖子慢慢往下挪,最後扣住了對方的手。

跟他一起看着天空的賀铮眼睫顫了顫,想掙開,卻最終沒舍得。

等煙花完全放完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兩人這才無聲地松開手。

時嶼剁了剁被凍麻的腳,“艾瑪,好冷。”

賀铮推他,“進屋,你那鞋不抗凍。”

時嶼踢踢地上的鞭炮碎屑,“這些不收拾嗎?”

“明天再掃。”賀铮說。

時嶼便跟他回屋,直到上了樓,他才知道自己竟要跟賀铮住同一個房間!

“家裏沒有客房,如果你跟人睡不習慣,我陪你去酒店。”

去什麽酒店啊?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好嗎?

時嶼都要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暈了,他清了清嗓子,忙道,“不用,我睡覺沒啥講究,到哪裏都能睡。”

“不過,”停頓片刻,他看着賀铮忍不住道,“哥,跟我同床共枕,你不怕我對你做點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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