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求婚 (1)
別墅位于城南近郊處, 獨棟獨戶,每一家距離都相當遠,周圍環境也很好。
時嶼推着賀铮邊往裏走邊和他講四周的建築布局,“附近有個魚塘, 沒事幹, 我可以陪你去釣魚, 順便還可以多喊些人來開BBQ。”
“好啊、好啊, 周末咱們就約一場呗?”旁邊提着東西的溫景連連應和。
時嶼想玩賀铮無條件支持,聞言微微仰頭看向他, “那這周末?想叫誰由你定。”
“好!”時嶼很開心, 他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過朋友間的聚會了,正好趁此機會一起玩玩, 到時候可以把沈亮、林意、秦弈他們都叫過來, 人多熱鬧。
因為時嶼要照顧賀铮,且他不會做飯, 家裏那邊便把煮飯阿姨和一個負責打掃的阿姨全部送來了這邊。
進去時,飯菜剛好上桌。
“這花好漂亮。”煮飯阿姨笑呵呵地從賀铮手裏接過花, 修剪了一下,替他插在花瓶裏。
吃飯時, 時嶼給自己和溫景開了瓶紅酒,給賀铮倒了一杯牛奶,然後舉杯, “碰一個, 慶祝铮哥出院。”
玻璃杯磕出清脆的聲響。
溫景瞅見賀铮平靜喝着牛奶的樣子, 不禁嘎嘎樂起來, “第一次見這家夥別人喝酒他喝牛奶,畫風好搞笑啊, 哈哈哈哈。”
賀铮瞥他一眼,淡定地放下杯子。
倒是時嶼跟着嘴角上翹,笑盈盈地說,“我好像還沒見過铮哥喝酒,我以為他不喝。”
“怎麽可能,他以前要參加很多應酬,酒量很好的。”溫景道。
時嶼揚了揚眉,不了解的時候,他覺得賀铮是那種禁欲克己,不沾煙酒的人。
但想象對方指間夾着細長煙支,或者骨節分明的手握着酒杯微微晃動的姿态,又感覺毫不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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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賀铮和時嶼上樓休息,溫景去了公司。
自從時嶼給家裏解釋清楚後,時家大哥就重新跟他們公司談起了合作,并且這次由時黎親自跟進項目,溫景絲毫不敢怠慢,加班加點的磨合同的各項細節。
“你之前怎麽沒告訴我,我大哥跟你們取消了合作?還有哥,你到底有多少産業啊?”午休時,時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同時他內心複雜到不行,想當初他眼裏破産負債幾千萬,想不開要去自殺的老板,不止是G市那邊賀家的掌權者,今天聊天時聽溫景含糊提過一嘴,才知道這人在T市也有很多産業。
不過也正是這個誤會,讓他跟賀铮有了發展的契機,要是當初信了對方的話,直接走人,哪還會有今天?
這樣一想,時嶼頓時滿臉開心地往賀铮唇上啾了一口,然後趴在對方胸口笑起來,兜兜轉轉四年,念念不忘的黑月光到底還是成了他的男人。
賀铮捏他耳朵,“傻樂什麽呢?”
時嶼笑着抓過賀铮的手,摸他指節上像紋身一樣的小月牙疤痕,“我在想,緣分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賀铮挑眉,讓他展開說說,時嶼卻但笑不語,只一個勁自己在那高興的冒泡。
出院後,除了養傷,賀铮還預約了徐桐做心理咨詢,他不能讓時嶼一直守着自己,連睡覺都不敢放松警惕。
時嶼第一次陪賀铮去這樣的地方,心裏挺緊張,他查過一些資料,書上說抑郁症嚴重的情況下,需要利用電抽搐等一些物理療法來緩解症狀。
這玩意聽着就讓人頭皮發麻。
賀铮沒想到他在擔心這個,聞言安撫道,“別怕,徐桐只是提供心理方面的評估、幹預和引導,而做這些治療必須得去專業的療養院或者醫院精神科等地方。”
“那你做過這個嗎?”路上,時嶼坐在車的後排轉頭看向身旁的賀铮。
賀铮點頭,兩年前他自殺失敗,被外公外婆接去療養院治療,就是靠電擊療法和心理幹預雙管齊下才控制住病情,得以恢複正常生活。
時嶼頓時心疼的不行。
到達徐桐的咨詢室,對方已經空出時間,早早的在等他們來。
作為賀铮的心理醫生,徐桐一直很關注自己的這位病人,尤其聽溫景說賀铮見過本家親戚自殺之後,對他的擔憂就更上了一層樓。
“你早該來找我的。”見面時,徐桐說。
賀铮笑了笑,向她介紹身邊的男孩,“這位是時嶼。”
“徐桐,徐醫生。”他又向時嶼介紹面前的女人。
時嶼跟徐桐握手,對方身穿一套職業套裙,氣質溫柔大方,很有親和力。
時嶼一路緊張的心情不由放松了一些。
之後賀铮和徐桐進入咨詢室,時嶼在外面的休息間等,出于禮貌,他沒有亂逛亂看,只坐在沙發的一角安安靜靜的玩手機。
賀铮進去的時間很長,大概一個多小時,兩人才結束心理疏導從裏間走出來,時嶼立馬上前。
“哥,你怎麽樣?”
賀铮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憊,擡手掐着眉心說,“沒事。”
“休息一會吧。”徐桐笑道,打發助理給他送來一杯溫水。
時嶼蹲在輪椅旁邊,仔細替賀铮攏好腿上的薄毯,而後看着他,期間他的目光還會時不時轉到身側的徐桐身上。
“想不想跟我聊聊?”
在再一次視線對上時,徐桐笑着問他,“我還挺想跟你聊聊的。”
時嶼便又去看賀铮,“哥?”
“去吧,我等你,”賀铮揉他的腦袋,對徐桐道,“我的任何事都可以告訴他。”
時嶼跟徐桐進入咨詢室。
因為時嶼并不是病人,徐桐收起職業化的那一套,只是像個知心姐姐一樣,随口挑起話頭,“是想了解賀先生的情況?”
“對,”時嶼道。
徐桐看着他,“說實話,在見到你們之前,我很擔憂,心裏設想過最壞的結果,因為從去年六月份開始,他的情況就已經很糟糕。”
六月三十號是賀铮已故爺爺奶奶和母親弟弟的忌日。
忌日當天,賀铮收到陌生號碼發給他的飛機失事的現場視頻,那天之後,他平日比較穩定的精神狀态再次開始慢慢崩塌。
賀铮自己也感覺到了,他找徐桐做過幾次心理疏導,但效果并不好,直到後來泡泡出事,賀铮便撇下公司準備回北又休養。
然而時嶼卻成了他計劃中的變數。
喜歡上時嶼卻又不敢跟他在一起的痛苦再次給賀铮搖搖欲墜的精神世界壘上一層沉重的負擔。
後來賀家人的出現便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這是一個漸進加重的過程,之前經過治療,賀先生對于本家人的攻讦是有一定承受力的,并沒有這麽容易崩潰。”
徐桐說道,她看時嶼臉色蒼白,溫聲安撫,“別誤會,給你講這些,并不是責怪你導致了他的崩潰,相反,你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希望。”
時嶼聽不明白。
徐桐解釋道,“兩年前,賀铮被他外公外婆送進療養院時,我正好也在北又工作,跟精神科的一位師兄共同負責他的治療,但不管是用物理加藥物療法,還是心理疏導,我們都沒有辦法把他從想死的絕望中拉回來。”
“最後我們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運用類似于催眠的手法給他大腦植入一個信號,大概意思是:你死了,僅剩的兩位老人怎麽辦?為了他們,你得活下去。”
徐桐看着時嶼輕聲道,“就這樣,他自己慢慢恢複了健康,之後賀先生也一直在積極治療,在積極求生,但這種求生意志太容易被打碎了,因為他潛意識裏不想活,活着對他來說很折磨,也很痛苦。”
時嶼手一抖,撒掉了半杯水。
“對不起。”他馬上說,身體卻僵住了般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水液蔓延開來,順着桌板淋淋漓漓而下。
而他的大腦被“活着對他來說很折磨也很痛苦”撞的嗡嗡作響。
“沒關系,放輕松,”徐桐拿紙巾擦掉桌上的水漬,眼神溫和地看着他,“我說了你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希望,那你是不是應該再聽聽我後面的話?
時嶼終于把目光重新聚向面前的醫生。
“據我剛才講的,你應該明白賀先生的求生一直是被動的,但今天我們聊到你時,他的表現跟往常完全不一樣,很開心,也很為自己當下糟糕的精神狀态擔憂。”
“這是他之前從來沒有出現的心理。”
徐桐笑道,“擔憂是一個非常正向的反饋,有了這種情緒,我相信他自己總會有一天化被動為主動,積極求生。”
“但是,”徐桐話鋒一轉,看着時嶼,“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你正在成為他新的精神支柱,明白我的意思嗎?”
時嶼點頭,“明白,我求之不得。”
徐桐彎起眼睛,“那行,平時不需要太過注意什麽,自然相處就好,對于賀先生親人飛機失事這件事,也沒必要完全當成禁忌,偶爾可以提一提。”
“他需要有人告訴他已故的人并沒有怪他,這件事不是他的錯,來減輕他心中的負罪感。”
時嶼把徐桐的話一一記下,又跟對方聊過一些郁抑症相關的信息,兩人這才結束談話,離開咨詢室。
室外,賀铮正捧着一本時嶼半個字都不識的原文書看。
見他們出來,男人合上書,朝時嶼伸出手,“聊完了?”
“嗯,”時嶼走過去牽住他。
賀铮便看向徐桐,“徐姐,那我們走了。”
“好,記得回北又複查,你需要換新的藥。”徐桐叮囑道。
離開心理咨詢室,已經是中午,時嶼正想問賀铮去哪裏吃飯,家裏老媽先打來電話。
“你們起床了沒有呀?”
時嶼無語,“媽,都十一點了,豬都該睡醒了。”
“那誰知道呢,”雲怡語調含笑,“既然醒了,要不你們過來吃飯?”
“額......”時嶼猶豫一下,沒直接答應,而是道,“我先問問他。”
“哥,我媽喊我們回家吃飯,去嗎?”挂斷電話時嶼低頭問賀铮。
賀铮神色一頓,難得有些不自信地說,“我這個樣子去會不會不太禮貌?”
為了方便,他最近一直穿着寬松短褲,腿上只用一條薄毯做遮擋,上身是一件同樣松垮的皺面襯衫。
而他的頭發已經好些日子沒打理過,額前碎發快要遮住眼睛,這個形象好像太邋遢了?
“怎麽會?哥,你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時嶼對賀铮有八百米厚的濾鏡,彩虹屁張口就來,“以你的外在條件,你就是穿塊破布去都好看,不過算了,咱們下次再去,我突然想起你中午還得吃藥。”
“沒關系,下午回去再......”
話沒說完,時嶼手伸過來捂住他的嘴,“很有關系,你的身體比什麽都重要,我給我媽打電話。”
說着他單手撥號,等電話那頭接通,時嶼還沒來得及開口,手心突然被舔了一下。
“我靠!?”
雲怡立馬訓他,“怎麽還說粗話呢,不學好。”
時嶼,“......我們不回來吃了,下次再過來。”
挂斷電話,時嶼轉過輪椅,一臉震驚,“沒想到啊,哥,你竟然是這樣的人,當街耍流氓!”
“啊,”賀铮笑的不行。
時嶼盯着他眼尾微微勾起的弧度,還有眼下笑出來的卧蠶,往左右瞧瞧,确定無人後,飛快在他唇角啃了一口。
“我也耍流氓。”他小聲道。
賀铮挑眉,下意識舔了舔嘴角。
時嶼被他的動作勾的心癢難耐,忍不住又湊過去親親他,而後黏黏糊糊地問,“哥,你的腿什麽時候能好啊?”
“一個月後去石膏,但不能用力,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早。”
時嶼頓時發出痛苦的嘆氣聲。
他這反應逗得賀铮沒忍住笑,明智故問道,“嘆什麽氣呢?”
時嶼在這方面誠實的特別可愛,“就我想那個啊......”
話出口,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耳朵,臉色發窘,卻大膽直白地朝賀铮眨巴眼,“哥,難道你不想啊?”
“挺想的。”賀铮道。
時嶼也不知道最近他們為什麽每次聊着聊着話題都會跑到讓人面紅耳赤的方向去,尤其這次還是在大馬路上。
可能年輕氣盛,打開新世界大門後,就特別愛躁動?
反正聽到賀铮的話,時嶼覺得自己不止臉燙,渾身都像是燒起了一把火,他不由俯下身,湊近賀铮,把聲音壓到近乎耳語。
“哥,我有個辦法,你想試試嗎?”
回家路上,途徑一家商超,時嶼叫停司機進去買了一堆東西。
到住處後,他把吃的拿出來塞冰箱,而後偷偷摸摸地把一只黑色小袋子放去了卧室裏。
“哥,你趕緊吃飯,吃藥,”他小聲催促賀铮,“我先上樓洗澡。”
賀铮感覺自己遲早得被這小孩逗死,他拉住時嶼的手,“這麽急?”
“嗯......”時嶼也覺得自己好像太猴急了,摸摸鼻子紅着臉又折身坐下來,“那我等你。”
“不用,”賀铮滑動輪椅往別墅內部自帶的升降梯走,“一起上去。”
時嶼追上來,“可你還沒吃飯。”
賀铮沖他勾手指,等人彎腰湊過來,他小聲道,“我也挺急的。”
身旁男生眼睛立時彎成月牙。
來到卧室,賀铮腿上有石膏,不方便洗澡,時嶼每天早晚都會用濕毛巾替他擦一遍身體。
這回也一樣,打理好賀铮,時嶼自己快速洗了個戰鬥澡,随後跑出來,蹦上床,跨坐在賀铮身上。
賀铮伸手接住時嶼。
他曾經想過跟時嶼的第一次應該是鄭重的——最好要給予小朋友一些儀式感,比如可以等确定關系或者求婚後的當晚,他們一起吃頓燭光晚餐,喝點紅酒然後順理成章的進入下一步。
然而因為身體限制了他的行動,在追求小朋友的路上他才剛完成請對方看電影的環節,其他還沒來得及進行,時嶼就馬不停蹄地一下子把進度條拉到了底。
但好像像現在這樣也很不錯?
“哥,想什麽呢?”時嶼忽然湊近了他。
他的鼻尖上有細密的汗珠,賀铮擡手幫他擦去,“在想你。”
時嶼呲牙,又因為感覺到痛擰了下眉,“這個時候你确實應該想我。”
他忍着疼哼哼,“想別人就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
“不敢。”賀铮說。
良久,時嶼從賀铮身上翻下去,滿身是汗地窩進他懷裏。
滿室寂靜。
只有久久未平複的急促心跳聲咚咚咚地撞擊着彼此的胸膛。
時間悄然流逝,身體漸漸感覺到涼意,賀铮扯過被子,蓋住他跟時嶼。
“疼嗎?”他小聲問懷裏的人。
時嶼動了動,臉埋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個腦袋頂,片刻後,他探出眼睛,聲音有些發啞,“還好,剛開始疼,後面說不上來。”
他到現在還迷糊着。
賀铮放在外面的手探進被子,片刻後他擰了下眉,有點腫。
緩了一陣,時嶼下床去洗澡,賀铮拿過手機上網搜了一圈,各大網友推薦的藥膏五花八門。
他頓感頭疼,也不知道該相信誰,思考片刻,試探地給沈亮發去微信。
還好,對方把他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沈亮永遠活躍在網絡上,很快就發過來一個藥膏的名字和圖片。
賀铮照着對方推薦的去下單同城跑腿,而後他下床伸手拉過輪椅,坐進裏面,出門請阿姨把中午的飯菜熱一熱送到樓上來。
浴室裏,時嶼帶進去的手機在盥洗臺上叮咚叮咚響個不停。
洗完澡拿過一看,就見沈亮先甩來一張賀铮問他藥膏的聊天截圖,緊跟着便是三個嘆號。
【!!!】
【我以為你們早就全壘打了,結果直到今天?!你兩也太能忍了吧!忍者神龜呀你們!】
正當時嶼抽着嘴角回消息時,沈亮又發來一條:【嘿嘿嘿,你黑月光的技術怎麽樣?】
這是能告訴你的嗎?時嶼翻個白眼,幹脆丢下手機不理他。
擦幹身體,等出去後才發現賀铮就守在浴室門口。
時嶼微愣,“你怎麽下來了?”
“看看你,”賀铮微仰着臉,“我讓阿姨熱了飯菜,待會在這吃,別下去了?”
那椅子面太硬,坐着可能會不舒服。
時嶼聽明白他的意思,耳根有些發熱,不禁撓撓頭,“應該還好,我沒那麽嬌氣。”
不過賀铮的關心時嶼不會拒絕,還是聽話地準備跟他一起在卧室裏用餐。
但家裏卻突然有客到訪。
時嶼推着賀铮來到樓下大廳,遠遠就看到了腳搭着茶幾靠在沙發中的林聰。
“聰哥,你怎麽來了?”
林聰揚手丢給他一個東西,“沈亮說你們需要這個。”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句,“大中午的,還斷着腿,你倆還挺身殘志堅。”
時嶼,“......”
賀铮,“......”
沈亮這個大嘴巴!
“行了,”林聰站起身,“沒其他事,我回去睡午覺,你倆節制點,記得用套。”
“啊——,聰哥,求求了,別說了。”時嶼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聰挑眉,擺擺手,沒讓他們送,直接離開。
等客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賀铮從時嶼手裏拿走藥膏低頭看說明,随口問道,“你大哥他們住附近?”
時嶼還站在原地尴尬着,聞言搓搓臉,“同一片別墅區,開車過去五分鐘。”
賀铮了然,難怪比半小時就能送貨上門的跑腿都快。
“咦,小嶼你們下來了,那在這裏吃還是樓上吃?”發現他兩在客廳的煮飯阿姨問道。
時嶼有些心虛,生怕阿姨再看出點什麽來,趕緊道,“就在這裏吧。”
他可不想把一點私房事鬧的人盡皆知。
賀铮比時嶼淡定一些,見阿姨過來,面不改色地把藥膏踹進兜裏,還去門口拿了跑腿送來的東西。
“靠!哥,你今天中午的藥是不是漏掉了?”吃飯時,時嶼才想起這一茬。
賀铮嗯一聲,“待會我就喝。”
時嶼有些懊惱,先前母親喊吃飯,他還說什麽都比不上賀铮的身體重要,結果轉眼自己就把人拐上了床,壓根沒想起藥的事。
雙标的可以。
“沒事,遲點喝沒影響,”賀铮把一筷子銀鳕魚夾給他,“今天就別為這點小事影響心情,吃完上去睡一覺,晚上我送你個禮物。”
一聽有禮物,時嶼又開心起來,滿腦子都在猜賀铮會送他什麽東西?
晚上,時嶼看到有人送來一個快遞盒,賀铮沒讓他去取,而是自己滑動輪椅去把快遞拿進了門。
“是什麽?”時嶼盯着眼前鞋盒大小,沒有任何logo的包裝盒期待地搓手。
賀铮卻沒說話,而是轉動輪椅,示意時嶼跟上自己。
來到外面的庭院,賀铮牽過時嶼的手,“閉上眼,現在由我帶着你走。”
“嚯,你是給我準備了什麽驚喜嗎?”時嶼頓時激動起來。
“嗯,所以不要睜眼偷看。”賀铮笑着道。
“不看不看。”時嶼保證道。
之後時嶼感覺賀铮牽着他饒了一圈,又往前行走了大約百步左右,就停了下來。
這就到了?
時嶼猜測着,耳邊聽到賀铮拆快遞盒的窸窣聲,鼻間好像嗅到了蒜蓉燒烤醬的味道。
嗯?
賀铮是要帶他一起露天燒烤嗎?那也很不錯啊!
“好了。”片刻後,男人說。
時嶼馬上睜開眼,入眼的場景卻讓他又立時屏住了呼吸,确實是後院露天燒烤,但不止是燒烤。
此刻整個後院都裝扮一新,除去燒烤攤的一角,院子最空曠的地方,兩邊用數不清的紅玫瑰圍出了一條路來,路的盡頭立着一道用綠植和彩燈裝扮的拱門。
拱門之後是一個不知從那裏挪來的特別夢幻的巨大金屬鳥籠,鳥籠的每根金屬杆上都挂着橙黃色的小桔燈,還參差不齊的綁着一束束的紅玫瑰。
而他跟賀铮就身處在籠子裏,玫瑰路的兩邊站着沈亮、林意、宋淼等人。
甚至時嶼看到了自家大哥和林聰。
他嘴巴張成了O型,倏地垂眼去看賀铮。
賀铮瞧着面前既俗氣又浪漫的求婚場地差點沒繃住笑。
他掩唇輕咳一聲,對上時嶼的眼睛,臉上帶笑,輕聲說,“本來打算等我腿恢複以後再跟你表白求婚,但今天突然就等不了了,我也很急。”
他開了句只有自己跟時嶼聽得懂的玩笑,而後在青年微微震顫的目光中,神情多了幾分鄭重。
“我很遺憾很久以前我們在一個非常糟糕的時機遇見,跟你錯過四年。重逢以後,卻還懦弱得不敢聲張自己喜歡你。”
賀铮盯着時嶼的眼睛以這句作為開場白,輕聲道,“本來只想跟你表白的,但回頭看看我們兩個之間,一直是你在勇敢地往前走,是你拉着我,包容着我,沒有放棄我。”
“這樣一想,我覺得怎麽着也得主動一次,表白已經被你先行了一步,那我只能求婚了。”
說着,賀铮笑了笑,拿過從快遞盒裏拆出的戒指,深邃的眸光望進時嶼的眼底,青年的神情已經從震顫中回神,當下正呲着小虎牙,眼角眉梢都是明亮的笑意。
那小表情,仿佛在說,你說吧,我聽着。
賀铮清了清嗓子,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往正興致勃勃盯着他們的衆人身上掃過一眼,等重新回到時嶼身上時,笑道,“求婚好像應該跪着,但我……”
話沒說完,時嶼單膝跪下。
“好了,說吧。”
身側立馬傳來沈亮起哄的籲聲,時嶼沒理會自己這個大嘴巴兄弟,只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賀铮,而後他就聽到賀铮說,“小朋友,我喜歡你,可以請你做我以後的伴侶嗎?”
話落進耳的一瞬間,時嶼鼻子猛然發酸,他明明很高興,開口時嗓音卻有些嘶啞,“可以啊,必須可以,我要跟你綁定一輩子的。”
言罷他伸出手,賀铮把戒指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當兩人湊近接吻時,周圍響起啪啪啪的掌聲。
沈亮仰着脖子喊,“啊——,好想談戀愛!”
林意用腳尖踹他,“吵死了。”
五分鐘後,兩位主角退場,衆人架起燒烤攤,正式開始今晚的燒烤啤酒趴。
“你什麽時候開始準備的啊?”時嶼坐在賀铮身邊望向四周,還是有點不可思議,後院這麽多人這麽大陣仗,他竟然一點都沒察覺。
賀铮拿着杯橙汁,笑着解釋,“因為你整個下午在睡覺,我把窗簾都關上了,沒讓你看到。”
時嶼頓時一窘,幹那種事,就……還挺非體力的。
“而你家賀總就通過手機遙控我們出人又出力,這才用兩個小時搭建出這麽一個求婚場地。”
沈亮哼哼,又忍不住嘚瑟起來,“怎麽樣,我是場地策劃,今晚的布置還可以吧?”
時嶼違心道,“……還行。”
今晚請來的人裏,像秦弈,溫景這些都是平輩的朋友,可以不管由着他們自個去玩,但時家大哥和林聰算是長輩,賀铮不敢怠慢,打算親自過去招待。
他便拍拍時嶼的腰,小聲問,“身體還難受嗎?”
時嶼正來來回回欣賞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戒指是一個鉑金素圈,正中心凹嵌着一顆很小很小的白鑽,手指晃動間,會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他喜歡的不得了,眼睛舍不得挪開,聞言頭也不擡地說,“好了,好了,我現在能一腳踹翻五個沈亮。”
“可把你牛逼壞了。”一旁眼巴巴等着肉串的沈亮發出不屑嘲諷。
賀铮,“那你先跟他們玩,我去跟時先生和林先生打聲招呼。”
時嶼朝他擺擺手。
時、林二人年長這些小年輕們許多,沒湊在熱鬧中心,但也不曾完全遠離,坐在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
賀铮過來時,溫景正在跟他們尬聊。
“時先生,林先生。”他微微颔首,沖二人打招呼。
林聰卻沒應聲,反而挑眉,露出戲谑的表情,“叫我們什麽?婚都求了,我家崽都被你拐走了叫聲大哥不過分吧?”
賀铮愣了愣,與林聰對視一眼,再看向時黎,片刻,他笑着坦然開口,“大哥,聰哥。”
時黎點頭,從內口袋裏摸出一個紅包遞給他。
“我跟林聰的見面禮。”男人嗓音輕淡地說。
賀铮受寵若驚,雙手接過來,“謝謝大哥。”
之後賀铮一直陪着時黎和林聰,最開始因為不熟,他們交流很少,但三個都是不怕冷場尴尬的人,神情都很自然。
等熟起來,時黎才發現面前的年輕人在公司經營理念上跟自己很有共同語言,漸漸聊得投入。
宋淼今晚過來時,帶了自己的未婚夫秦亦揚。
見賀铮這一小撮人聊的投機,秦弈揚也加入進來,時、賀二人談話頻率便不易察覺地降低,到最後,演變成賀铮和時黎各自喝東西,只有林聰時不時跟他搭兩句話。
在場的大部分明天還要上班,所以BBQ結束的并不太晚,等送走衆人,時嶼回到樓上把滿是燒烤味的衣服扒在門口,要去洗漱時,他轉過身來看向賀铮。
“哥,你只給我買了戒指沒給自己買嗎?”
賀铮擡手沖他晃了晃。
看到男人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跟他同款的素圈,時嶼笑起來,他拿出手機拍了張跟賀铮手牽手的照片發到朋友圈。
沒配任何文字,但虐狗氣息太重,不一會就炸出幾十條評論。
等他哼着歌去洗漱,賀铮拆開時黎給的紅包,不禁一愣,裏面裝着一塊玻璃種那木雪花棉頂級翡翠無事牌。
無事牌寓意平平安安、無事煩擾。
不說以這塊翡翠的水頭,市場價估摸至少得三四百萬,光是挑選這份禮物的心意就足夠讓賀铮感動。
“喲,翡翠?”洗完出來的時嶼看到他手中的東西,拿起來好奇地研究,“有雪花棉,糯冰種嗎?”
“不是,是塊老坑玻璃種,價格不低。”賀铮道。
時嶼挑眉,“大哥給的紅包?”
賀铮,“嗯。”
“那還不錯,大哥一直都挺大方的。”時嶼道。
确實大方,第一次見面,就送價值一套房的禮物,讓賀铮充分感受到了時家人對自己的接納和認同。
男人不禁抱住時嶼,臉貼在對方肚子上蹭了蹭。
時嶼皮膚發癢,笑着躲開,過了一會,他自己又蹭進男人懷裏,把玩着手上的戒指道,“哥,我今晚好高興啊。”
“我也高興,你是我的了。”賀铮說。
時嶼便歪頭笑着去親賀铮,正當吻的難解難分時,視頻邀請的手機鈴聲卻猝然響起來。
二人都吓一跳。
“誰的?”
“好像是我的,”賀铮拿過手機,打開微信一看,不禁微怔,他沒有第一時間接視頻,而是先攏好有些散開的衣服,這才按下接通。
屏幕中出現一個穿着娃娃領半身裙,齊耳短發的女生。
時嶼看到對方的微信名叫愛吹泡泡糖的豬。
他記得這小女孩是雙相患者,賀铮幫助過的人之一。
也是那個賀铮因為她在電腦上搜索自殺信息,從而使得時嶼鬧出一系列誤會的主人公。
女孩看上去年紀确實很小,大概十七八歲,一開口卻如同老司機,“沒打擾你好事吧?”
賀铮,“……沒有,有事?”
“見一面呗?”女孩道。
賀铮并未先答應,而是沉默地觀察着她,過了好一會才問,“什麽時候?”
“明天或者後天?”
“我考慮一下。”賀铮道。
“行。”女孩點點頭,幹脆地挂掉視頻。
等屏幕變黑,賀铮擡眼看向身側的時嶼,“你怎麽看?”
“想問我應不應該去?”時嶼問他。
賀铮沉眉,“我跟她只最開始聊過幾句,後來見過一面,近兩年幾乎沒怎麽聯系,怎麽突然要見我了?”
時嶼不知道,賀铮也想不明白,他思考片刻,從通訊錄中翻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你好,我是賀铮,想了解一下劉佳敏的近況。”
聽聞是他,電話那頭的人連忙道,“賀先生您好,劉佳敏近期狀态還是比較穩定的,已經能正常融入社會生活,前段時間她還返回了學校讀書,就目前來看,她的病情控制的很好。”
療養院醫生定期會給賀铮發一份劉佳敏的治療報告,對方說的跟前段時間報告裏陳述的內容差不多,沒有異常。
“要不我們去一趟,去了才知道她想做什麽?”時嶼看着他。
賀铮想了想,怕那小女孩出什麽意外,“好,那我回複她。”
賀铮的腿坐飛機不方便,于是兩人還是坐車前往。
劉佳敏所在的城市離T市大概七個小時的車程,到達目的地時,天已經擦了黑,賀铮便沒聯系她,跟時嶼直接去訂好的酒店。
“你腿怎麽樣?”
“沒事。”
雖然賀铮一路躺過來的,但時嶼還是怕他的腿充血出問題,蹲地上研究了很久,确定真的沒事後,這才放了心。
次日正好是周末,賀铮給劉佳敏打了電話,約她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廳見面。
不到二十分鐘,那小女生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咖啡店門口。
見她孤身一人,賀铮皺眉,“不是讓你父母陪你來嗎?知不知道你一個人出來見我們兩個大男人很危險?”
說着,賀铮拿起手機就要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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