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兵報到

十月底,白俄羅斯的平原一片蕭瑟,秋風卷起田野裏的枯枝敗葉,夾雜着寒氣,無情的灌進村莊。太陽漸漸落下,村子裏處處彌漫着香氣,這是遠征軍的炊事兵在給大軍準備晚飯。

準尉布拉金帶着手下在村口執勤,他留戀的看着村子裏的炊煙,跺跺腳,活動一下麻木的身體。輪到這個時候站崗,真是倒黴透了。

“好香啊,準尉,你說湯裏會不會有肉。”一個年輕的列兵咂咂嘴,對布拉金說。

“做夢!”布拉金不屑的說:“不還是土豆湯,見到法國人之前,你小子連個肉星都不會看到。”

“奧地利人不是很有錢嗎?”另一個年輕的列兵質疑道:“他們說進了西裏西亞,白面包和黃油管飽。”

布拉金一巴掌拍到他的腦門上:“吃你的黑面包去吧,到了西裏西亞,法國佬的子彈管飽。”

“哈哈哈”,幾個老兵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輪到執勤,人家在屋裏美美的喝着土豆湯,自己只能啃黑面包已經夠倒黴的了。這個不開眼的還提黃油面包,說的口水都出來了,不打他打誰?

“準尉,有騎兵。”一個列兵指着前方,對布拉金說。

“哦?不要大驚小怪,可能是信使。”見多識廣的布拉金懶洋洋的說。

大軍都要開出俄羅斯了,還有信使,真是稀罕事。但布拉金準尉參軍已經二十年了,在伊茲梅爾立下戰功才晉升的軍官。在軍隊裏,各式各樣的人他見得多了,見怪不怪。

兩個騎兵來的很快,遠遠的就能看到馬鼻子裏噴出來的熱氣。仔細看了一眼馬和騎士,布拉金小聲吩咐:“都仔細點,來的是貴族。”

只有貴族才能奢侈的不惜馬力,更不要說前面那個騎士裹着的熊皮鬥篷,一看就是高檔貨。布拉金皺皺眉,這些傲慢跋扈的貴族老爺們,最煩人了。

兩個騎士根本沒有減速,直接沖向村口的崗哨。布拉金穩穩的站在大路中央,攔住了這兩個冒失鬼。

“遠征軍大營,禁止騎馬入內。”

“大膽,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斯特魯維希伯爵大人的仆人,你敢攔我家大人。”一個瘦高個,三角眼,一臉兇相的哥薩克驅馬上前,大聲喝道。

布拉金皺皺眉,這個狗仗人勢的東西!他後面那個包裹的嚴嚴實實,騎在馬上一動不動的人就是什麽伯爵了吧?伯爵大人?真是有點麻煩了。但他還是站在路中央:“軍營重地,禁止騎馬闖入,請下馬,大人。”

被熊皮鬥篷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貴族老爺——斯特魯維希伯爵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我家大人是皇家炮兵團大尉,奉皇帝陛下命令來遠征軍大營報到。誰敢阻攔!”哥薩克騎在馬上,打着轉說。

“噢……”布拉金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和幾個老兵交換一下眼色。擺了半天的譜,原來是個炮兵大尉啊。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到了遠征軍這一畝三分地,就要聽我們的。

“庫圖佐夫将軍有命令,除了軍使,任何人不得縱馬闖入軍營。還請長官下馬。”布拉金看着那個在馬上一動不動的伯爵,不卑不亢的說。

“大膽!”哥薩克揮着鞭子,就要打人,卻被喝住了。

“不得無禮,退下,格裏高利。”一直坐在馬上,隐藏在鬥篷裏的斯特魯維希伯爵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嘶啞,像是受了風寒。

“看來趕了很長時間的路。”布拉金準尉想。

“你可以下馬步行,我派人帶您去。”他恭恭敬敬的說。

“謝謝。”斯特魯維希伯爵甕聲甕氣的說,卻沒有動。

大家都在看着伯爵,他搖晃一下,卻直接從馬上掉了下來,摔在地上。

原來不是高傲的不願動,是身子僵硬了,動不了了。

伯爵掙紮幾下,卻不能站起來。塵土飛揚,嗆得他開始咳嗽起來。看到狼狽的伯爵,士兵們不管什麽貴族不貴族,都放聲大笑起來。

“您沒事吧,伯爵大人。”布拉金忍着笑上前去扶他。他拉起伯爵的手,先是一愣,接着看到伯爵的臉,像是被什麽東西燙到了,一下子跳了起來。

“大大大人,您您您……”他結結巴巴的說,手指着伯爵,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看什麽?不知道我家大人是女的?”伯爵的仆人,那個一臉桀骜的哥薩克,上前一拉,把伯爵拽了起來,惡狠狠的說。

所有人都不說話,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大家愣愣的看着被鬥篷半遮住的臉,秀麗的面孔,金發碧眼,紅嘟嘟的小嘴,好一個尤物啊。

炮兵大尉,斯特魯維希伯爵大人,居然是個女人!

遠征軍總司令庫圖佐夫陸軍上将是個胖子,和所有胖子一樣,最讨厭用餐時被打擾。他剛剛喝了一杯開胃酒,正準備對付面前的小羊排,就接到哨兵的彙報,大營來了個女軍官。

“斯特魯維希,斯特魯維希……”他皺着眉喃喃自語,倒了一杯伏特加,一飲而盡。

“蒂森,去,把她帶來。還有,把利哈喬夫将軍請來,這是他的麻煩。”

被點到名的蒂森豪爾少校站起來,快步走出去。不一會,就把搖搖晃晃的斯特魯維希大尉帶了進來。

“大尉,您在這裏。”少校體貼的把斯特魯維希大尉帶到壁爐前。一屋子的軍官都停了下來,交頭接耳,嘀嘀咕咕,打量着這個女人。庫圖佐夫将軍又皺皺眉,這個蒂森豪爾,一看到女人就這幅德行。

“向您致敬,将軍閣下。伊琳娜.安德烈.斯特魯維希大尉奉命向您報到。”盡管搖搖欲墜,可伊琳娜大尉還是努力站的筆直。

滿屋的軍官——庫圖佐夫的副官們,都盯着伊琳娜。白皙的面孔,幾縷金發散落在額頭上;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着,顫的人心都揪起來了;還有堅挺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高鼻梁;盡管臉色蒼白,可是那種我見猶憐的味道卻更明顯了。這個最近在莫斯科很出名的人,漂亮,果然像傳說中的那樣漂亮。

這樣的美人就應該在莫斯科的舞會,宴會,游園會上,而不是出現在遠征軍大本營。庫圖佐夫看了看一臉癡迷的蒂森豪爾,咬了咬牙。

“要是我沒記錯,你之前請了長假,在莫斯科是嗎?”庫圖佐夫眯着眼,看着伊琳娜。

“是的,将軍。”伊琳娜說。

“大軍開拔不到半個月,你就趕到了。十五天跑了八百俄裏,很快嘛。”庫圖佐夫垂下眼皮說。

“謝謝大将軍,我是盡職而已。”伊琳娜立正回答。

“我沒有誇獎你,不用謝謝。按照命令,您應該最遲今天六點前向我報道。但是您知不知道禮貌?作為下級軍官,應該及時歸隊,而不是在現在,拖延到最後,打擾上級軍官。您應該為您的行為感到羞愧!對于這件事,您有什麽解釋的嗎?”庫圖佐夫憤怒的拍了拍桌子。

伊琳娜站在壁爐前,身子一半被烤的滾燙,一半冰涼;腳趾和手指開始發癢,後背全是汗。半個月騎在馬上長途跋涉耗盡了她的精力,她的腦子嗡嗡直響,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

來遲了?是的,是晚到了,踩在了命令的尾巴上。可是命令發到自己手裏已經是晚了;大軍開拔了,她也不知道行軍路線。這些可以解釋,不是嗎?

她晃晃腦袋,竭力保持清醒:“我沒什麽可以解釋的,将軍閣下。”

“哦,沒什麽可以解釋的。”庫圖佐夫盯着伊琳娜:“你……”

“将軍閣下,你把我喊來就是為了她?”一個高個子,嗓門大的驚人的老軍人闖了進來,一進門就指着伊琳娜,臉色極其古怪。

皇家炮兵團團長兼帝國炮兵總監利哈喬夫少将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軍人,他能坐上這個位子全憑他兢兢業業為帝國服務了三十年。長期的炮兵生涯徹底毀了他的聽力,讓他養成了自說自話和從不聽人講話的毛病。總而言之,這是個脾氣火爆,性格固執的倔老頭。遇到他,庫圖佐夫将軍也要退避三舍。

“利哈喬夫,我的朋友。您的軍官小安德烈來報到了。您現在可以把她帶回去了。”庫圖佐夫立即換上一副笑臉。

“部隊都快走出俄羅斯了,還沒有給我補充彈藥,糧秣,馱馬。我要炮手,炮手!而不是一個娘們!”利哈喬夫怒吼道。

“可是,小安德烈本來就是……”庫圖佐夫試圖說服他。

“不,絕不!我的炮兵部隊,絕對不歡迎一個娘們!”利哈喬夫的聲音,大門外都聽得到。

“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庫圖佐夫将軍提高了嗓門,對利哈喬夫說。

“這是亂命!”利哈喬夫仰着頭說。

軍官們吃吃的笑着,都等着看好戲。

“将軍。”蒂森豪爾少校笑着,趴在利哈喬夫的肩膀上,低聲說了幾句話,倔老頭不說話了。

“跟我來!”他用手指指伊琳娜,轉頭就走。

“是,長官。”伊琳娜看看庫圖佐夫,後者正厭惡的對她揮手,像是送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她無奈的敬了一個禮,邁開步子,走的時候一個踉跄,差點摔倒。蒂森豪爾少校笑着,體貼的扶着她的腰,把她送出房間。

滿屋的副官們又吃吃的笑了起來,我們的蒂森豪爾少校,就是這麽憐香惜玉。盡管他今年剛剛結婚,盡管他的妻子葉尼娅就是庫圖佐夫将軍的獨生女,可這一切都不能阻擋他那顆博愛的心。

蒂森豪爾,我們崇拜您。

送走了将軍和美人,蒂森豪爾重新坐回位子。庫圖佐夫好奇的問他:“你是怎麽勸那個倔老頭的?”

“我就說了一句,那是斯特魯維希啊。”蒂森豪爾笑着說。

“哦。”庫圖佐夫不說話,盯着自己的小羊排:“斯特魯維希,是啊,她是斯特魯維希啊。”

作者有話要說: 發新文了,總算沒有失約,太累了,有話明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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