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詭計

“我是準尉柯察金,總司令閣下,請容許我向您彙報……”

“閉嘴,說重點!”庫圖佐夫打斷了這個逃出來的要塞守衛軍人。一屋子将軍們,看着面前滿身是傷的準尉,都凝神屏氣。

“要塞是怎麽失陷的,裏面還有我們的人嗎,還在戰鬥嗎?”蒂森豪爾溫和的問道。

“我們還在戰鬥,先生。至于要塞失守,是波尼亞夫斯基将軍中了波蘭人的詭計。”柯察金準尉回答。

大家松了一口氣,要塞守軍只要堅持戰鬥,情況就不至于太壞。現在大家才放松下來,聽聽波蘭人的詭計。

“自從文森特大人在要塞舉辦招待遠征軍的舞會,波尼亞夫斯基将軍也陸陸續續舉辦了很多舞會。遠征軍的軍官都喜歡參加,還有華沙城裏的貴族小姐們。為了舉辦舞會,克勞迪娅夫人雇傭了很多波蘭人……”

“等等,這個克勞迪娅夫人是什麽人?”赫爾慶公爵問。

“波蘭人,波尼亞夫斯基将軍的……朋友”柯察金準尉想了想說。

“哦……”赫爾慶意味深長的看看文森特,後者無奈的攤攤手。

“一開始這些仆人夜裏要出營,可是舞會往往舉辦到淩晨。後來将軍特許,在營地給他們幾棟房間,讓他們留下過夜。”

“他們有多少人?”巴格拉季昂将軍問。

“兩百多人,都是些仆人,車夫和廚師。”柯察金說。

“你不要告訴我們,是這些人攻下了要塞。我想波尼亞夫斯基還沒那麽蠢,不會沒有人看着他們。”德萊克利将軍說。

“将軍是很注意他們,盡管他們很老實,還是安排了警衛。攻下要塞的,是……”柯察金看看這些将軍們,一咬牙:“是克勞迪娅夫人。”

“切!”

“一派胡言!”

“荒唐!”

将軍們亂作一團,紛紛詛咒着。庫圖佐夫拍拍手:“先生們,請讓柯察金準尉說下去。”

“自從遠征軍司令部離開,波尼亞夫斯基将軍就把克勞迪娅夫人留在了要塞,就住在他的卧室。”

“哈”巴格拉季昂翻翻白眼,哼了一聲。

“将軍的卧室就在要塞頂層,是個棱面堡,正對着華沙的方向。後來,克勞迪娅夫人向将軍抱怨,哨兵半夜游蕩和早晨的交接班,讓她睡不着覺。後來,将軍就免了棱面堡外的哨兵……”柯察金的聲音越來越小。

将軍們都不說話,庫圖佐夫嘴角抽動幾下,顯然氣到了極點:“你是說那個蠢貨撤走了哨兵,就因為一個女人……接着說!”

“今天早晨,克勞迪娅夫人打昏了将軍,丢下一條床單做成的繩子,拉上一條繩梯,把波蘭人和武器拉了進來。他們先殺死警衛,武裝了同夥,又打開了大門。騎兵就等在外面,開始進攻要塞。”柯察金準尉說。

“很好,很好。”庫圖佐夫咬着牙說。

“當時我們都在睡覺,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柯察金說。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我是說細節。”蒂森豪爾少校問。

“波尼亞夫斯基将軍告訴我們的。我們在要塞抵抗,波蘭人派将軍來勸降。”

“什麽?!”

柯察金的話引來了一陣陣怒吼,吓得他趕緊解釋:“将軍沒有屈服,他是騙波蘭人。他簡單告訴了我們這一切,讓我們堅持,還命令我們派人突圍,把軍情傳出去。”

“總算不太蠢!”庫圖佐夫哼哼着。

“他怎麽樣了?波蘭人殺了他?”文森特總督問。

“波蘭人是要殺他,可是被克勞迪娅夫人救下了。後來我就突圍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柯察金說。

“不去管那個蠢貨,現在要塞怎麽樣?”赫爾慶公爵問。

“我們只守住了後圍牆,正對着要塞後方,就是這個方向。波蘭人拿我們沒辦法;但這裏沒有火炮,我們也沒法反攻。”柯察金指指地圖。

大家把腦袋湊過去,一起研究。看了半天都不說話。

“這裏沒有布置火炮,不能支援。”巴格拉季昂說。

“這裏也沒有出口,要塞裏的人要出去,只能順着繩子往下爬。波蘭人在要塞下就能像射火雞一樣殺光我們。”德萊克利說。

“最關鍵的事,這裏是一片沼澤地!”赫爾慶公爵鐵青着臉,砸了一下桌子。

怪不得這裏沒有火炮,這面牆防禦的是一片沼澤,根本就不需要修出口,建炮位。據柯察金準尉介紹,他逃出來的時候,波蘭人在沼澤地和要塞之間修築了一道簡單至極的矮牆,就把裏應外合的可能性徹底打消了。

沼澤地只有一條小道,兩個人能并排走。柯察金就是這麽跑出來的。可是,大軍不能這麽殺進去啊!

“這張地圖是什麽時候的?”利哈喬夫将軍突然問。

“最新的。”文森特總督看看說。

“這個圖不對。我看過一張圖,沼澤地裏有幾條小道,都可以到要塞牆下。”利哈喬夫将軍肯定的說。

“是嗎?什麽時候?什麽人畫的?可靠嗎?”赫爾慶公爵立即問。

要是小道多,能從這裏殺進要塞,可比從前面冒着炮火硬拼強多了。

“絕對可靠。畫圖的人,來自一個嚴謹的家族。”利哈喬夫想到了什麽,苦笑了一下。

第四炮兵連向華沙狂奔,三天就走完了接近兩百俄裏。抵達華沙城下,他們聽說了昨天的試探性進攻,第二軍和炮兵傷亡慘重。

光是炮兵拉下來的屍體,就有二十輛車。這還是軍官的遺體才能有條件往後方運,士兵陣亡,直接就地埋葬。

毀壞的大炮,彈藥車堆在營地外,沒有人顧得上這些。活的人幾乎人人帶傷,哀嚎聲和血腥味,使整個炮兵大營變成地獄。

第四連的官兵看着這一幕,誰也沒有說話。而連長伊琳娜中尉,一到就接到命令,立即去司令部報到。

司令部就在華沙和布雷斯特要塞之間,一個小山丘上橫七豎八搭了很多帳篷。伊琳娜被一個衛兵帶到高坡,庫圖佐夫,利哈喬夫,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将軍正在交談。那個将軍是個老頭,瘦高個,鷹鈎鼻子,一臉的兇相。一看就是不好相處的。

“敬禮,斯特魯維希中尉奉命報到。”伊琳娜立正敬禮。

“來吧,伊琳娜,我們正在看你畫的布雷斯特要塞地圖。說說,這些沼澤地的小道是怎麽回事。”沒有寒暄,利哈喬夫将軍直接把一張地圖拿到伊琳娜面前。

看着幾天前為了參加舞會匆匆忙忙趕出來的要塞地圖,伊琳娜有點心虛:“這一條是沼澤地常年可以通行的小道,這幾條是旱季能通行的小道。我只是詢問了幾個波蘭農夫,騎馬試了一下。前幾天這些小道還可以使用,現在就不知道了。至于還有沒有別的路,我還沒搞清楚。”

“好了,已經很完備了。我們的波蘭總督大人,還不知道這些小道。”庫圖佐夫的臉色很不好,恨恨的說。

“我的人去查過,這些小道仍然可以通過。總共有四條路,在六百米的正面上,我覺得夠了。”那個不認識的将軍說。

“六百米有四條小道,可以容納一個連沖鋒。對面是五百波蘭步兵,還有一道圍牆。會血流成河啊!”庫圖佐夫搖搖頭說。

“那也比在正面強攻好。”利哈喬夫将軍沒好氣的說。昨天組織的正面進攻,六個重炮兵連拉上去,下來的人不到三分之一。要是這麽打幾天,要塞能不能打下來不知道,自己就成光杆司令了。

“我覺得可以試一試。”鷹鈎鼻子将軍說:“我的聖彼得堡第一步兵團,可以承擔這個任務。”

“那就這樣吧,親愛的赫爾慶公爵,注意控制傷亡,多保重。”庫圖佐夫平拍拍赫爾慶公爵的肩膀,說。

伊琳娜這才知道,這個消瘦的老人就是國丈爺赫爾慶.亞歷山大諾維奇.別舍科夫公爵大人。

“我還需要炮兵的支援,聖彼得堡步兵團的炮兵連,昨天已經報銷了。”赫爾慶遺憾的搖搖頭。

“沼澤地?別發瘋了!”利哈喬夫将軍立即反駁他:“炮兵一出現,就會變成波蘭人的活靶子。我的人寧願在布雷斯特要塞前面吃炮彈,也不願去那個鬼地方。沒有人願意去的。”

“這是做出犧牲的時刻,我的人都不懼怕去死。”赫爾慶公爵冷着臉說。

“你的人是冒着生命危險,我的人是必死無疑。這是有區別的。”利哈喬夫将軍搖着頭說。

“那就找受到敢死隊懲罰的人,大戰之前,總會有這麽幾個蠢貨。”赫爾親說。

伊琳娜感覺四道目光盯着自己,在那一瞬間,她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同時,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值得嗎?不過是個波蘭女人?”

返回部隊的時候伊琳娜臉色不太好,結果看到三個排長滿身大汗,臉色更不好。

“幹活去了,挖了半天的坑,累死了。”馬可紮斯基一邊擦汗,一邊沒頭沒腦的說。

“陣亡的士兵都要埋起來,都是炮兵兄弟。”福明少尉解釋着,看似鎮靜的他抽煙的手有點抖。

“嘔”比克斯少尉直接沖出去吐了。

“好事,有天大的好事啊。”馬連斯基沖進來:“廢棄的彈藥車,就是堵在門口沒人問的那些,裏面都有貨。我搜集了一大車火藥。天啊,我們發財了!”

“切!”福明少尉呸了一口,“晦氣!”

“那敢情好,我怎麽沒想到,我也去找找。”馬可紮斯基傻笑着,也出去了。

比克斯少尉抖得像風中的樹葉:“長官,這不是什麽好事吧?”

“怎麽不是好事,比沒有彈藥上前線好吧。”馬連斯基不在意的說:“對了連長,我們有任務嗎?聽說昨天強攻要塞的都是重炮兵連,八磅炮人家看不上。是不是明天接着休息?”

“明天我們有任務。”伊琳娜一臉平靜的說:“通知下去,今晚發酒和肉幹,明天輪到我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克勞迪娅夫人是有原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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