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炮壘

格裏高利是個壞仆人，好獵手。但是當他瞄準這個歐洲最有權勢的男人的時候，看到突然擋在前面的馬拉納，他的手還是不可抑止的抖了一下。子彈擊中馬拉納的帽子，飛遠了。

“該死！”打完了他才懊惱起來，把槍惡狠狠的丢在地上。

“上馬，快！”伊琳娜對他伸手，法國人的騎兵快殺來了。

格裏高利麻利的跳上馬，這對膽大妄為的主仆飛快的逃跑了。追在後面的法國騎兵，恨恨的對着他們的背影開槍洩憤。

“您沒事吧，第一執政。”馬拉納一臉關切的問。

“沒事，我應該問你才對，你擋在我的前面了。”拿破侖拉着馬拉納的手，上下打量着。危急關頭，那麽多元帥，只有馬拉納挺身而出。誰都靠不住，關鍵時刻，還是小學弟啊！

“沒事。”馬拉納摘下帽子，淡定的看看彈孔：“還真是大膽的傻瓜。”

古斯塔夫漲紅了臉，剛才他對伊琳娜的輕視，變成赤.裸.裸的打臉。

拿破侖看看幾位元帥，大家都不好看。畢竟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伊琳娜的行為是對所有人的挑釁。他笑笑：“好了，一個調皮的女人罷了。我們回去，調動部隊，踏平烏爾姆。”

“遵命，第一執政閣下。”大家一起領命道。

“烏爾姆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在十字路口，那個膽大妄為的伊琳娜修建了堅固的炮壘，成為整個陣地的支撐點。俄軍的整個布置，全是圍繞着這個炮壘。”法軍大營，馬拉納在地圖上指點着，介紹着情況。

“俄軍南北排開，兩翼都有炮兵保護，步兵在前，騎兵再後。他們無意保衛南下維也納的通路，可見他們會向西裏西亞撤退。”

“這個可以理解，俄國人不會為奧地利人火中取栗。”拿破侖接過來說：“諸位，俄軍人數不多，但是很強。我們要擊敗俄國遠征軍，就要在他們會合之前，一口口的吞掉他們。他們在烏爾姆的陣地對我們很有利，而且他們有個致命的弱點。”

“沒有足夠的大炮！”拿破侖指着地圖說：“他們的主陣地——炮壘——只有六門大炮，要承擔大半個戰場的壓制掩護。我們要做的，就是擊潰這個核心！”

“內伊，你在左翼；缪拉，你在右翼；達武，你在中央；古斯塔夫，你率領騎兵；馬拉納，你的炮兵将是這場戰役的主角。我們轟平他們！”拿破侖說。

“法國必勝！”

“伊琳娜，你這裏是整個烏爾姆的支撐點，請堅守陣地，戰鬥至最後一兵一卒。”巴格拉季昂視察着炮壘，對伊琳娜說。

“遵命，将軍閣下。”伊琳娜回答。

“嗯……”巴格拉季昂張開嘴巴，想說什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最後拍拍伊琳娜的肩膀，嘆了口氣，走了。

大家都看着他們的連長。伊琳娜看看大家：“他拍肩膀我能理解，可是嘆什麽氣啊！”

“哈哈哈哈”無論軍官還是士兵都樂了，陣地上一片笑聲。

沒走多遠的巴格拉季昂一行，幾名副官皺起了眉頭。這個伊琳娜，對長官缺乏尊重哦！

“沒什麽，她已經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了。”巴格拉季昂苦笑着，自嘲道。

伊琳娜.斯特魯維希，他以前見過，在莫斯科皇宮的新年舞會。那是保羅皇帝的時代，斯特魯維希的時代。她驕傲的像個小公主，在皇宮裏跳第一支舞。而自己，有幸成為她的舞伴。

老斯特魯維希死去，伊琳娜陷入了大麻煩。沒有人幫忙，自己也是如此。俄羅斯的貴族，不缺乏圓滑的手腕和頭腦，除了斯特魯維希。

本來以為她活不了多久，沒想到她已經迅速成長了。要是她是男兒，會成就一番事業吧？可惜，可惜了。

太陽升起，奧地利的平原上枯萎蕭瑟。秋風淩厲，殺氣盈天，兩支大軍在烏爾姆排兵布陣，準備戰鬥。

法軍的陣型很稀松，步兵後面，是大片的空地，隐藏着騎兵和大批的炮兵。俄軍，排成幾個密集的方陣，緩慢的向前，再向前。

“勇士們，我們的刺刀，打下了一個廣闊的帝國。現在，是讓歐洲顫抖的時候了。記住我們的榮光，為了榮譽，勝利，帝國，前進！”巴格拉季昂騎馬走在前面，對士兵們揮舞着軍刀。一個又一個方陣，從他面前經過。

“俄國人這次搶先進攻了。”拿破侖從望遠鏡看過去：“通知達武，小心。”

達武的士兵已經開始射擊了。一排排士兵射擊完畢，收槍退下，另一排士兵向前，對敵人開火。陣地前，很快彌漫着淡淡的煙霧。

俄國人的方陣堅定的前進，不時有人倒下，被醫務兵拉出陣列，剩下的人，繼續前進。

“他們離得太近了！俄國人不是要對射，他們要刺刀沖鋒！達武來不及了，快通知騎兵，前進！”拿破侖看到煙霧後越來越近的俄軍，立即判斷出俄國人的想法。

來不及了，在兩軍相聚三十米的時候，俄軍一聲怒吼，挺着刺刀就沖了上來。猝不及防的法軍被打懵了，放出一陣排槍後不知所措，有的後退，有的前進，亂成一團。

“殺啊！”“萬歲！”

俄軍吶喊着，沖上前去，激烈的白刃戰開始了。法軍方陣很快潰散，向後撤退。

“我們上！”古斯塔夫接到信號，第一時間沖上去，截住了攻勢正猛的俄軍。

“開火，密集陣型，開火！”巴格拉季昂立即下令，俄軍迅速整隊，對着騎兵開火。

輕騎兵越過俄軍方陣，被密集的刺刀逼退，彈雨之後紛紛墜馬，不得不快速離開射程。

“我們需要炮兵支援！”古斯塔夫明白，自己的騎兵沖不破密集的俄軍陣地，只有炮兵能撕開一個口子。

馬拉納的炮兵很快趕到，卻被炮壘發射的炮彈驅散，不得不後退。

俄軍的騎兵殺了出來，耀武揚威的一直沖到法軍第二道防線，砍殺了一陣，才得意洋洋的回師。

“看到了嗎，關鍵是炮壘。”拿破侖說。

“俄軍配合的很好，步兵和炮兵相互掩護，我們很難擊破他們。”內伊是進攻戰的專家，看了一會說。

“那就拖死他們，我們人多。”拿破侖笑着：“我們也有時間。”

拿破侖說的沒錯，法國人有時間，又有足夠的兵力。俄軍再勇猛，也不能持久，更不能長時間承受法國炮兵的猛烈打擊。戰鬥至中午，在法國人絕對優勢的炮火下，俄軍将士的屍體在陣前厚厚的堆成一堵牆。方陣開始緩慢的後退，炮壘，暴露在法軍的炮口下。

“開火！全體瞄準右前方，開火！”伊琳娜揮舞着指揮刀，下達命令。一個又一個法軍炮兵連沖上來，對着炮壘轟擊。她的炮手們一個又一個的倒下，陣地，一片狼藉。

“斯特魯維希大尉，斯特魯維希大尉，軍長傳達命令，讓你小心騎兵，我們已經沒有能支援的騎兵了。”一個傳令兵騎馬過來，對着伊琳娜大喊大叫。

“你說什麽！”伊琳娜已經完全聽不到聲音，現在她滿腦子都是轟隆隆的炮聲。

“我說……”傳令兵看了一眼炮壘裏橫七豎八的屍體，炮彈箱和流血的傷員，再擡頭看看前方，亮光一閃，一枚炮彈準确的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砸倒了。

“他說沒有騎兵了！”比克斯手腳并用，爬過來對伊琳娜說。

“哦，沒關系。”伊琳娜甩甩頭，拍拍身旁炮兵班長的肩膀，示意他瞄準：“開火！”。

炮彈打在剛才的閃光處，打沒打中不知道，反正那個方向再也沒有敵人開火了。

沒有騎兵沒關系，反正炮壘連步兵都死光了。連續幾次的短兵相接，炮手們不得不赤膊上陣，和沖進來的騎兵肉搏，才打退了幾次危險的進攻。現在的情況，是炮手都不夠了。

火炮發射的煙霧，遮蔽了整個戰場。看不到友軍，看不到路，甚至看不到敵人。伊琳娜只是根據敵人開火的閃光，判斷自己的目标。從黑沉沉的煙霧中不時殺出一支步兵或者騎兵，炮手們緊急用散彈壓制，才能保住炮壘。

法國人越來越多，俄國人越來越少了……

“俄國人很頑強，我需要預備隊。”達武一頭的汗，臉被火藥的煙霧熏的烏黑，向拿破侖申請。

“冷靜，現在你需要冷靜。”拿破侖對達武說。

“我無法集合起一個師，他們都亂了。”達武解釋着：“炮壘擋住了我們，該死的俄國人，怎麽都不能讓他們後退。”

“請記住，我的元帥，您的對面是一個女人。”拿破侖冷冷的對達武說：“告訴你的軍官，每一個士兵，法蘭西的勇士們。他們是被一個女人擋在了烏爾姆。”

“明白。”達武敬了一個禮，離開了。

“看來我們的大膽小姐，還很難對付。”拿破侖對馬拉納笑笑。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馬拉納冷笑着：“兩翼的炮兵已經被殲滅了，我的炮手們，正集中火力轟擊她。俄國人的血，會被慢慢的放掉。”

“加快速度，馬拉納。我派古斯塔夫的騎兵幫幫你。”拿破侖說。

馬拉納皺皺眉：“這會有損失，我們可以慢慢耗死他們。”

“不，我的朋友。俄國人太頑強了，頑強的有點怪異。我懷疑，他們有後手。這個釘子，現在就給我拔了它！”拿破侖揮手說道。

炮壘裏六門炮不停開火，伊琳娜眯着眼，拿着望遠鏡看來看去，仔細巡視着每一處異常，指揮大炮轟擊每一個她懷疑的方向。炮聲轟隆，彈片四濺，身邊不時有人倒下，痛苦呻吟。這一切她都不去看，不去理。她要做的，是及早發現敵人，最快的調整炮口。

“那裏！”仿佛有心靈感應，她軍刀指向的方向，總會有法國人殺出來，再被散彈無情的擊退。

這就是所謂的直覺，不過伊琳娜更願意相信，這是她把炮壘前每一處地形都牢記在心的結果。

突然她的心一緊，炮壘右前的一條直路，已經很久沒有法國人沖殺過來了。法國人放棄了，還是在調兵？

“格裏高利，格裏高利！”她大聲喊着，格裏高利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什麽事？是不是可以撤退了。”

“混蛋！”伊琳娜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聽聽，有沒有大批騎兵在接近。”

“我……”格裏高利苦着臉，這亂糟糟的，只能聽到炮聲啊。

不管了！伊琳娜站在炮壘工事上，回頭喊着：“正前方偏右，實心彈，準備……”

還沒等她下達開火命令，一匹白馬，一個年輕的騎士，身穿锃亮胸甲，揮舞着軍刀，從濃霧中沖了出來。

“胸甲騎兵！”格裏高利恐懼的大喊着：“是胸甲騎兵！”。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