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激戰

在戰場上，騎兵怕密集的步兵；步兵怕兇狠的炮兵；而行動遲緩的炮兵，最怕高速殺來的騎兵。法國人最精銳的騎兵，除了拿破侖的近衛騎兵，就是胸甲騎兵了。

身披二十公斤的胸甲，可以近距離抵禦彈片，頑強快速的重裝騎兵部隊，是炮兵最怕的敵人。

胸甲騎兵沖出來的時候，伊琳娜已經做好了準備，六門炮瞄準騎兵的進攻路線迅速開火，幾個殺出來的倒黴蛋，立即被砸成肉泥。

但炮手的心裏都是冰涼的。開炮還是遲了一些，第二波散彈是來不及了。胸甲騎兵會殺過來，把炮壘的守軍殺光。

“跟我沖！”伊琳娜第一個跳出炮壘，沖向法國騎兵。沒時間換上散彈了，那就戰到最後一兵一卒吧。

第四炮兵連的官兵沒有遲疑，一個個跳出炮壘，殺向法國人。連長都上去了，我們這些大老爺們不能貪生怕死啊！

古斯塔夫殺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被火藥熏得黑黝黝的炮手，舉着木棍沖過來。在這些瘋子中間，他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伊琳娜。

他雙腿用力，馬向前奔去，軍刀向前伸，憑借着馬的沖力，熟練而輕松的劃開俄軍士兵的脖子。他的目标是伊琳娜，俄軍的指揮官。

大橋上放她一馬只是憐香惜玉，既然她執意參加這個勇敢者的游戲，就不要怪他無情。

去死吧！伊琳娜。

伊琳娜也看到了古斯塔夫，在一群胸甲騎兵中，這貨還是雪白的軍官制服，不要太拉仇恨。她鎮靜自若的拿出手槍，對着古斯塔夫就是一槍。他一個蹬裏藏身，避開了子彈，繼續沖過來。

小樣，我讓你躲！伊琳娜又掏出一把槍，對準他扣動了扳機。這次距離更近了，他躲不開。

“小心！”一個騎兵沖過來，替古斯塔夫擋了一槍。他毫發無損，繼續殺過來。

這個女人，我就不信她還有第三把槍。古斯塔夫把握在手裏的槍放了回去，握緊了軍刀，決心活劈了她。

看到古斯塔夫沖過來，伊琳娜笑笑，丢下刀，開始整理軍帽和領口，還有時間把绶帶擺正。

斯特魯維希家族的人，死也要整整齊齊的。

沖到眼前的古斯塔夫一愣，舉刀向上，行了一個禮。缪拉說的沒錯，這個伊琳娜雖然是個女人，但是一個軍人。

永別了，他揮刀，對着伊琳娜的脖子砍了下來。

“大人快躲！”格裏高利突然撲了過來，把伊琳娜撲倒在地，抱着她打了幾個滾，對着她的耳邊喊着：“援軍，援軍來了！”

伊琳娜一骨碌坐了起來，援軍！不遠處一支騎兵也殺了過來，全是拿着冷兵器的皮帽子、大胡子，是哥薩克！

古斯塔夫彎腰又劈了一刀，伊琳娜麻利的從他的馬下鑽來鑽去，躲着他的砍殺。笑話，援軍來了，當然是好死不如賴活着。

古斯塔夫都愣了，剛才的鎮定自若，視死如歸呢？剛才的貴族風範，優雅作派呢？姑娘你老是在馬下面鑽來鑽去，還要不要臉了。

“元帥快走！”哥薩克來的很快，正打在胸甲騎兵的軟肋。法國人開始後退整隊，古斯塔夫的親兵喊着自己的長官。

“算你走運！”古斯塔夫恨恨的罵了一句，離開時看到伊琳娜一臉興奮，對自己比劃着中指。

那一瞬間，恨不得回頭再砍她幾刀。後來古斯塔夫和缪拉達武談起這件事，達武一臉詫異的問：“你不是有槍嗎？”

古斯塔夫懊惱的差點要撞牆。自己光想着劈了她，把槍的事全忘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他對缪拉發牢騷。缪拉意味深長的回答：“她是一個軍人。”

過了很久，在俄羅斯的冰天雪地中，古斯塔夫身陷絕境，才切實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也明白了伊琳娜當時的心情。

帶着哥薩克沖殺過來的是熟人，總司令的女婿，副官蒂森豪爾。他在平定波蘭叛亂中功勳卓著，已經晉升為上校了。看到援軍，炮手們揮舞着帽子，一起吹起了口哨，包括伊琳娜。

蒂森豪爾潇灑的打了一個轉，揮舞着軍刀指揮着哥薩克：“跟我來！”大批的哥薩克騎兵越過炮壘，殺向法國陣地。

“殺啊！萬歲！”大批的步兵也開始反擊，在軍旗的指引下向法國陣地沖去。

“勝利了！”大家興奮的喊着，歡呼着。

“收攏手下，清點兵員，把傷員往下送。我要炮壘最快速度恢複戰鬥力。”伊琳娜看了一會，皺了皺眉，把馬連斯基叫了過來。

“大尉，您沒打過仗，您不知道。我們已經勝利了，法國人一定會潰退的。等着收兵就行了。”馬連斯基臉紅彤彤的，像喝醉了酒，語無倫次的說。

“混蛋！我說幹什麽就幹什麽！執行命令！”伊琳娜怒道：“還有你，福明，帶人把大炮和彈藥整理一下。”

“為什麽又是我，大尉？！”福明哀嚎着。

“馬可紮斯基受傷了，馬連斯基要清點人數，比克斯……”

“比克斯太小，我知道，我知道。”福明嘀咕着，硬是拉了幾個兵，開始收拾大炮。

“為什麽您那麽緊張？我們明明勝利了。”波尼亞夫斯基來到伊琳娜身邊說。一向注意風度的他，全身烏黑，軍服也全破了。

“沒有，沒有勝利。蒂森豪爾帶的全是哥薩克，這些哥薩克的馬很疲勞了，是跑了很遠的路。說明援軍只來了他們，或者只有他們。”伊琳娜擔憂地說：“只是暫時壓制了法國人，他們會卷土重來的。而我們，則會擔任殿後。”

不知道該誇伊琳娜未蔔先知，還是罵她烏鴉嘴。命令很快下來了，秘密撤退，哥薩克和伊琳娜的炮兵營殿後，掩護大軍。

一隊隊的俄軍撤了回來，不再歡呼喜悅，而是帶着疑惑和驚恐。法國人又開始逼近，濃濃的煙霧中，開始閃爍着火炮發射的光芒，和隐隐約約的出現法國騎兵。

伊琳娜把士兵們聚在一起，緊急修補炮壘，送走傷員，又開始戰鬥了。

法軍軍營，拿破侖和他的元帥們正在開會，讨論着局勢。

“哥薩克很多，最少三個團，突然殺出來。古斯塔夫的一個騎兵團，還有我的三個炮兵連報銷了。”馬拉納懊惱地說。

“俄軍開始反擊了，我們又退了回來。士兵們怨氣很大，再發動進攻很困難。”達武說。

“現在要判斷，敵人是不是有後續的援軍。庫圖佐夫會在烏爾姆和我們決戰嗎？”內伊說。

“不好說，但是要做好準備。”缪拉皺着眉頭說。

“我們的騎兵還能戰鬥嗎？”拿破侖問古斯塔夫。

“可以，第一執政。我保證騎兵随時可以發動新的攻擊。這一次，我要把哥薩克殺的片甲不留。”古斯塔夫憋着一股氣說。

“好的，我決定了。”拿破侖說：“發動進攻，但是騎兵待命。”

“大人！”古斯塔夫焦急的說。

“不要着急，我的元帥。我們有足夠的火炮，可以慢慢的耗死他們。你的騎兵，做預備隊。”拿破侖微笑着，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明白。”各位元帥領命，布置進攻。

“其實天很晚了，俄國人應該不會有後手。這些是他們全部的兵力了。”內伊猶豫了一會，把自己的判斷講了出來。拿破侖留下騎兵，明顯是擔心俄國人還有增援。

“我也是這麽考慮的，但是我不能賭。”拿破侖說：“我也不需要賭。”

“我明白了。”內伊敬了一個禮，退下了。

拿破侖看看戰場，霧氣蒙蒙，只能聽到隆隆的炮聲。俄國人不是奧地利人，他們只要抓住機會，就會猛攻。自己不能大意。

炮壘！只要拿下炮壘，就能讓騎兵猛攻上去，踏平眼前的一切。諸位元帥，不要讓我失望，那裏不過是一個女人！

可惜拿破侖注定是要失望的。做好了充足準備的炮壘，不停的發射炮彈，擊潰了一個又一個法國炮兵連。疲憊的法國步兵，在戰場迷霧中慢吞吞的跋涉，無力也不想拼命。

“連長，沒有實心彈了。”福明一臉血，來找伊琳娜。

“用散彈。”伊琳娜把他推開，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敵人：“開火！”

炮兵連的官兵，已經進入一種癫狂狀态。在他們連長的指揮下，不停的調整方向，開火射擊。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周圍，已經沒有了俄軍的身影。

俄軍悄悄的撤走了，就連哥薩克也撤了。巴格拉季昂派去炮壘的傳令兵，路上就被打死了。伊琳娜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根本不知道，烏爾姆只有她的部隊還在，還在戰鬥。

炮兵營的英勇奮戰迷惑了拿破侖，他和他的元帥一直認為這裏有炮兵，就有一支強大的步兵和騎兵。法國人把他們的炮兵全調了過來，對準炮壘猛轟。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和六門炮，幾十個人打仗。

一直到深夜，巴格拉季昂清點部隊，才發現自己派去的傳令兵沒有回來，同時伊琳娜的部隊也不在。

“他們全軍覆沒了？”巴格拉季昂疑惑的說。

“或許是沒有接到命令。”蒂森豪爾猜測着。

“該死！”巴格拉季昂喊道：“誰的馬還能跑！”

他的副官剛要回答，蒂森豪爾站了起來：“我去吧，我去找她。”

“這不合适。”巴格拉季昂說。

“沒什麽不合适的，我們一起斷後，沒理由我一個人回來了。”他揮揮手，走了。

總司令的副官深入險境救回戰友，也不失一段佳話；可是總司令的女婿回頭救一個女人？巴格拉季昂簡直不敢想……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突然後悔了，不該讓大家猜到男主，應該藏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