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現世 (2)
時,孟爺爺便問明了張清菲事情經過,已經知道張清菲天資非凡,天生擁有對災禍的預見能力,可惜生在見識狹窄的鄉間,被視為災星,若是生于天機神算世家,必然能成一代大師。
基于這點認識,爺孫倆對江心钰展現出的越加精确的預知能力并不惶恐,也不多問,反倒是江心钰看出了幾許不同,主動坦承了她的能力,只說她那日生病實屬天意,經歷一番痛苦,終于開竅,得窺未來之事。
不同于孟思純的滿心羨慕,孟爺爺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只能殷殷囑咐江心钰,萬不可讓旁人知曉此事,若是遭遇心懷不軌之徒,她一介女子必将身受大禍,同時告誡孟思純,一定要守好秘密,不能讓他人有機可趁,害了江心钰。
江心钰和孟思純齊齊應下。
轉眼江心钰年滿十七,為了完成張清菲的願望,如同前世一心想要改善生活,讓孟爺爺安養晚年的張清菲一樣,江心钰決定自請出山看診,孟爺爺拗不過江心钰的堅持,只能在擔憂中放手,讓江心钰出山磨練。
江心钰出了山,按着張清菲的記憶,找到了那間看診的小店面,前世張清菲初出山,完全沒有社會經驗,為了找店她被房屋中介坑了好一筆錢,如今她一有張清菲的記憶,二有多年的租店經驗,她直接找上房東,與房東簽訂了契約,還上了衙門備檔。
其實按江心钰的經驗,租下此間店面并不合算,但她有另一層考慮,這間店面雖小,卻在人口密集的居民區,有很多潛在顧客,而且在張清菲的記憶裏,再過三個月,店面對面的院子裏就會住進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的男人是個因傷歸鄉的老兵,帶着病弱的妻子和先天不足的小兒租下這處院子生活,因為妻兒身體不好,經常生病,請過張清菲許多次,後來不知生了什麽變故,不過住了四個月,男人便退了院子,帶着妻兒離開了。
經歷了四世的江心钰相信善惡有報,若她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自然要幫那戶人家一把,而且那男人雖然因傷歸鄉,左腿瘸了,可是他反應靈敏、手腳利落,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兵士,既然孟思純一心想入伍,若是能得到他的指點,那是再好不過了。
因為是小店面,江心钰沒打算準備藥材,她就是單純的看診,開了方子,讓病人自己去藥鋪抓藥,這種單獨看診的方式在普通大夫中很常見,因為藥材是一大筆支出,不僅為了保證藥效需要定時更換,還需要備齊常用的幾百種藥材,一些珍貴藥材也需備着,所以只有大醫館才有實力售藥。
江心钰簡單收拾了一下店面,又在附近租了間屋子,收拾妥當後便開店當起了大夫。
一開始江心钰的生意很冷清,因為有錢的都有常用的大夫,沒錢的舍不得看大夫,這樣一來,願意看這種小大夫的人家就很少了,江心钰也不急,她已經很習慣這種前期的冷清了,只搬了張凳子坐在店前看來往的行人或鄰居。
江心钰這麽做也不只是因為無聊,更多的是在鍛煉自己的“望”技,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這四技都需長期練、時時練,同時江心钰也在觀察鄰居們的氣色,如果他們日後生病請她來醫,她也能侃幾句唬一唬他們。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有一個鄰居生病了。
江心钰小小的自我譴責了一下,她竟然盼着人生病,真是,幹一行愛一行啊。
江心钰進了鄰居的門,一開始便阻止了家屬的絮叨,直接開口問道:“李大哥,你是不是覺得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大石,每次只能小口呼吸,一用力便是一陣悶痛?”
“是,是。”李大郎立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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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晚上睡不好,只能坐着睡?”
“是,是。”聽到江心钰所說的很對症,李大郎努力地挺起身子,想要坐起來。
江心钰上前将李大郎壓回床上:“李大哥,你前幾日可是食了不少燥熱之物?”
“狗肉,我貪嘴吃了大半鍋狗肉,張大夫,我可有得治?”李大郎急急問道。
江心钰笑了笑:“自是有得治,只是費些時日罷了,另外,李大哥,治病期間以及病好後的兩月內,你可得忌口,一切辛辣、燥熱之物皆不可食,切不可貪一時的口腹之欲引得舊病複發。”
“兩個月啊。”李大郎剛要遲疑,邊上的李阿婆立刻打了李大郎一下。
“是,是,一切都聽張大夫的吩咐,不要說兩個月了,三個月都使得。”
江心钰把了脈,看了下李大郎的手腳皮膚,提筆開了兩張方子:“李阿姨,這裏兩張方子,邊上劃了一條線的是第一張,抓三副藥,吃三天,三天後吃第二張,第二張邊上劃了兩條線,一樣抓三副藥,吃三天,六天後應該無礙了,若服藥後有任何不适,可以來店裏找我。”
“謝謝張大夫,謝謝張大夫。”李阿婆連連道謝。
治好李大郎後,江心钰的生意也好了起來,陸續有病人來找她,因為她開的都是三四味藥的小方子,不是那些貴死人的二三十味藥的大方子,方小省錢,治病效果又好,很快江心钰的名氣就傳出去了。
傳出名氣後,上門求醫的人就多了,有些疑難雜症也找上門來,因為江心钰可以預見病人未來的病情發展,提前知道用了這些藥會不會有不良或過敏反應,所以開出的方子都很适合病人,在治過幾個病情複雜、體質特殊的病人後,江心钰的名氣是越來越大了。
江心钰的看診生活步入軌道,可是孟爺爺仍然擔心她應付不來,時不時讓孟思純下山來看看,孟思純來時總會帶着一筐已分裝好的草藥以及獵來的鳥獸,回去時便會裝上江心钰買來的米糧布鞋以及各樣生活品,孟思純算是成了來往山城的腳夫了,來的次數多了,鄰居們也托他帶一些山貨,孟思純很高興,這樣他也能給家裏賺一點花用了。
日子如水般靜靜流淌,直到某日這水突然變得湍急,那個讓張清菲恨之入骨的人出現了。
40第三世
當那個人出現時,江心钰幾乎控制不住洶湧而來的恨意,張清菲的怨念到現在仍不肯消散,江心钰本以為已經壓制下去了,沒想到恨的人一出現,那股怨念立刻就湧了上來,挑撥着江心钰心中的恨意。
趙子淵,這一世我絕不會讓你踩着我和小弟的命搏功名!
江心钰強壓下心頭的恨意,帶着淡淡的漠然上前看傷。
就在一刻鐘前,幾個小厮奴仆打扮的少年擡着一個門板沖進了她的小醫館,門板上赫然躺着血跡斑斑的趙子淵。聽領頭的少年講,他們的主子,也就是趙子淵,因與人起了争執慘遭毒打,傷勢嚴重,擡回府中路程較遠,怕耽誤時間,先就近尋了大夫給他家主子包紮止血,待收拾妥當再回府醫治。
江心钰點點頭表示明白,其實她心裏知道此事并不簡單,若是與人起争執被打,他們這些小厮是木頭嗎?不知道上前護着?前世趙子淵也不曾細說此事,只說是對方意外失手。江心钰也不信這個解釋,敢下得如此狠手,又讓趙子淵的小厮不敢上前相護的,必然是與趙子淵關系匪淺之人,只怕身份地位還遠高于趙子淵,這才讓小厮們不敢擡趙子淵回府醫治。
無視趙子淵慘白的臉色和低低的呻、吟,江心钰利索的剪開趙子淵的衣服開始處理傷口,動作毫不溫柔,她盡力克制對趙子淵的恨意,冷靜的尋找出血點、清創、包紮。
雖然張清菲的怨念一直在鼓動江心钰殺了趙子淵,但江心钰并不為之所動,現在趙子淵還不能死,要是趙子淵死在她的醫館裏,她可要擔下醫治不力、致人死亡的罪責,她不能為了一時痛快毀了自己。
處理好趙子淵的傷口後,江心钰沒有像前世那般多事的給他喂回春丸,她不動手暗害他已經算得上良心十足了,管他會不會傷到根基,她只是一個小大夫,止血包紮就是了,調理身體、補養根基這種高級治療還是交給趙府常用的大丈夫吧,免得像前世那樣趙子淵對她的藥丸起了心思,借着感激的由頭來找她發展兄弟感情,進而發展到男女感情。
淡漠的看着小厮們擡走趙子淵,江心钰把心底的不甘按下,拿出自制的醫案冊子把病人傷情和處理過程寫下來,這是她從電視劇裏學來的自我保護手段,萬一病人不聽她的囑咐亂吃東西,或是接受了別的大夫的治療出了事,她可不想到時說不清楚。
江心钰看診已經三個月了,對面院子終于住進了一戶人家,一對夫妻帶着一個小男孩,正是張清菲記憶中的那個因傷歸鄉的老兵。
老兵來的第一天就買了糕點分送給周圍的幾戶鄰居,江心钰也收到了他的糕點,老兵自稱姓蔡,江心钰便稱呼他為蔡大哥。
不知是不是因為整理新居勞累過度,蔡阿嫂病倒了,蔡大哥便請了江心钰上門。江心钰只是開了一副藥,蔡阿嫂便好了,這讓蔡大哥和蔡阿嫂都喜得不行,因為蔡阿嫂在生産時受損過度,之後又沒有好好休養,之後便很容易生病,病了也要拖許久,沒想到這次只吃了一副藥就好了,夫妻倆真是把江心钰當成了神醫。
因着這份感激,當江心钰提出請蔡大哥指點孟思純時,蔡大哥高興的一口應下了,讓站在江心钰身邊眼巴巴地看着蔡大哥的孟思純興奮得不得了。
孟思純從小尚武,卻沒有系統的接受過武藝,只是自己一門心思地琢磨着練力量練敏捷,現在能得到蔡大哥的指導,孟思純自然不肯離開,他當天就回山禀明了孟爺爺,收拾了東西住到了江心钰的租住處。孟爺爺勸不了孟思純,只能寫信托付江心钰看好他,江心钰收到信後就向房東加租了一間房,讓孟思純住了進去。
孟思純跟着蔡大哥學武後,江心钰與蔡大哥的來往也多了,她每次上門都會給蔡阿嫂和小遠診脈,承了江心钰的情,蔡大哥教起孟思純來也是傾囊相授。
孟思純的日子很單純,就是學武,江心钰卻有許多心事,這一世她要做的事有很多,最重要的三件事,一是照顧好孟爺爺孟思純,二是找到命定之人,三是報仇。雖然現在趙子淵和四皇子并沒有傷害到她,可是張清菲的怨念十分強大,她不能置之不理,但要她主動去算計去陷害,她又做不到,只能先留心這兩人的消息,以後再徐徐圖之。
相較于前三世,這一世她的任務多了一個複仇,其實每一世都有人對不起她,只是這一世不同,張清菲的怨念之所以這麽強大,是因為這一世傷害的不只是她,還有孟思純的一條命。張清菲在痛恨趙子淵和四皇子的同時,何嘗不是在痛恨自己的識人不明,她不肯原諒他們,更不肯原諒自己,明知道影響他人命數會遭受天譴,她仍然不管不顧地去報複,就是臨死也不肯原諒自己,怨恨自己斷了孟家的香火、害了孟思純的性命、連累孟爺爺晚年凄苦。張清菲無法原諒這一世的自己,也不肯放過轉世後的自己,所以她的怨念一直不肯消散,纏繞在江心钰的心底,影響江心钰的心境,随着時日日久,江心钰越來越難忽視心底時不時冒出的恨意,她覺得自己必須得做些什麽了。
前世趙子淵受岳家恩惠良多,他的岳家是戶部侍郎于朗,若沒有于朗的引薦,趙子淵也入不了四皇子的眼,更不會在四皇子的安排下得到一次次的升遷,最後還憑着解藥的功勞出任桐州知府。桐州知府,這是一個讓人眼紅的肥缺,桐州地處兩江交彙處,不僅經濟發達,而且軍事地位重要,只要無功無過任滿三年,任誰都能得到升遷,當年趙子淵出任桐州知府,不知紅了多少人的眼。
既然要對付趙子淵,那就不能讓他的翅膀變硬,她不能讓他結成這門親。
要破壞這門親只能從兩方着手,一是趙家,二是于家。
趙家是個人丁興旺的家族,趙子淵是四房第三子,因父親才幹平平,四房在趙府中地位一般,與四房不同,大房興旺得多,因與太子妃有親,又與太子親厚,所以大房的老爺少爺們都仕途順暢,在大房的照耀下,四房顯得黯淡無光,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想振興四房,四房一定不會放棄與于朗結親的機會,所以從趙家入手很難。
相對于趙家,于家則比較好入手。
于朗是個矛盾的人,在政事上,他雖不算頂尖,但也算有幾分本事,在朝臣中排在第三階梯裏,會做事,人緣不錯,當初張清菲打壓趙子淵時,于朗的保護可是她的一大阻礙。可是于朗在家事上卻一塌糊塗,是典型的寵妾滅妻型,對外說是嫡妻久病在床,家事全交由寵妾來打理,張清菲是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趙子淵的妻子就是那個寵妾所生的庶女,于朗對這個庶女十分疼寵,所以才多方維護趙子淵,而于朗的兩個嫡女,張清菲沒怎麽聽說過,估計嫁得平平,進不了貴夫人的話題圈子中,所以身為嫔妃的她才沒有耳聞。
本來有妻有妾的後宅就是不穩的,更何況是這種妻弱妾強的後宅,江心钰覺得這裏面大有文章可做。
自從趙子淵出現後,江心钰就一直留意趙子淵,他這次是來看望舅舅的,本來待不久,後來因為受了傷才多待了一個月,前世趙子淵傷好後便與張清菲來往,從兄弟感情發展到男女感情,一共耗時六個月,然後孟思純從軍,趙子淵定親,又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她最多只有六個月的時間破壞趙子淵的親事。
江心钰眯了眯眼,趙子淵能這麽快定下親事,說他完全不知情怎麽可能!看來他一開始就腳踏兩只船了,其心不良!這樣一想,江心钰的良心安了許多。
為了知曉趙子淵與于家庶小姐認識的過程,江心钰使用了預知能力,結果看到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
趙子淵傷好後歸家,在路上遇見了一輛因馬匹受驚而狂奔的馬車,趙子淵讓護衛砍斷了馬腿,然後車廂翻了,從中滾出了五個美女,正是于家庶小姐和她的丫鬟們,趙子淵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于家庶小姐,然後于家庶小姐的眼中就只有趙子淵的英勇身姿了。
趙子淵一路護送于家庶小姐歸家,路上事事講禮不逾矩,行事又體貼,于家庶小姐越發對趙子淵滿意,歸家後讓姨娘查了趙子淵的家世,覺得配得上自己,就更加的上心了。姨娘則覺得趙子淵有幾分才幹可以栽培,日後受了于家的恩惠,趙子淵自然不敢對女兒硬氣,女兒能制得住他,對女兒來說倒是個好歸宿。
之後的事就簡單的多了,趙府四房想攀上于朗這門親,姨娘庶小姐也看上了趙子淵,于朗拗不過小妾的眼淚,只能點頭應下了這門親,在趙子淵成為他的女婿後對他多方提攜。
江心钰覺得于家庶小姐也挺可憐的,她完全不了解趙子淵這個人的真實品質,不知道他在與她書信傳情的時候,也與張清菲鴻雁傳書,更不知道趙子淵看中的只是她父親的權勢,對她并沒有愛情。
江心钰對于家庶小姐生起了幾分同情,她開始看于家庶小姐的婚姻,她有些好奇趙子淵在她面前到底是什麽樣的,是否也戴着一副虛僞的面具,可是當她看了不久後,卻變了臉色。
于家庶小姐竟然知道張清菲,而且是她動用了關系把孟思純安排到最差等的軍營的,孟思純在刻意的打壓下在軍營裏受盡了不公平的待遇,甚至污辱,而這一切的原委,孟思純竟然都知道,他遭受的這一切全是受了張清菲的連累,而他卻不曾在張清菲面前吐露過一句,張清菲至死都不知道,因為她的緣故,讓孟思純遭受了多少的屈辱!
于玉禾,你欺人太甚!
41第三世
對于一些人來說,自己被傷害,還可以忍氣吞聲,而連累在乎的人被傷害,則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事,對于江心钰來說,正是如此。
本來江心钰只是想阻止于玉禾遇見趙子淵,然後想辦法挑拔于府妻妾鬧起來,這樣潘姨娘就沒心思管其它了,于玉禾也會幫着潘姨娘,沒空出門散心,這樣趙子淵就會失去一大助力,爬不到當年的位置。
可是,現在江心钰改變主意了。
于玉禾只是一介深閨女子,要想暗地裏算計孟思純,若沒有潘姨娘的幫助怎麽可能辦到,若沒有于朗的默許怎麽可能辦得下來,就為了踩一個礙眼的女子,不惜毀了另一個無辜之人的前途,踐踏他、羞辱他,他們的心腸何其歹毒。
江心钰使用預知能力知曉于家嫡小姐将在下個月生一場怪病,其實不算是怪病,不過是內宅的陰私手段害人生病罷了,江心钰立刻決定前往于家所在的白城尋找機會。
江心钰收拾了一下行李,對孟思純說前往白城應診,孟思純也沒有起疑,只讓她快去快回,江心钰順利的出發了。
世間有一種武器能殺人于無形,那就是流言。
江心钰壓根就沒打算介入于家的後宅争鬥,對于不懂宅鬥的她來說,流言是最理想的武器,因為這世上最不缺捕風捉影、添油加醋的人了,流言一旦開始便停不下來,對流言對象的攻擊幾乎是永久的。
于家有兩位嫡女,但是嫡小姐幾乎不曾在人前出現過,因為她們并不住在于府,而是随于夫人長住在于朗老家義州,去年因為嫡長小姐及芨,要行及芨禮,于夫人才帶着兩位嫡小姐回了于府。
本來正室夫人帶着适齡的嫡女回府,應該要經常參加夫人間的聚會的,但于夫人身體不好,一向不參加聚會的,而嫡長小姐不知是不是性格孤傲的原因,也不曾參加小姐們的聚會,久而久之,于夫人和于家嫡小姐們就被排除在了圈子之外。
其實這種情況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不對勁,但于朗屬于例外的後宅無腦型,他根本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夫人身體不好,自然要在家靜養,嫡女性格內向,舉止不夠氣度,出門聚會上不了臺面,只會丢了于府的臉,還是在家待着好。
外人看于朗都不在意正室夫人和嫡女們,自然更不會去在意于夫人和嫡小姐們了,就這樣,嫡長小姐回府都一年多了,上門提親的一個沒有。
江心钰不是古代女子,她生活的時代,和後來穿越的三個時代,都不是對女子進行約束的時代,所以她與這裏的女子差別很明顯,最明顯的是她不會因為被男子多看兩眼便紅了臉,所以她扮成少年行走在白城中,完全沒有惹來他人的懷疑。
江少年每日裏總是無所事事的到處閑逛,哪裏有人閑聊他便往哪裏湊,他多數是在閑聽小道消息、八卦是非,有時也插幾句話,問出他的疑惑。閑逛的時日久了,江少年倒是知道了不少八卦,也制造了不了八卦,因為他不明白便會問,問多了自然會問到一些被人忽略的問題,在他的有意引導下,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些不同尋常之處。
比如,于家嫡小姐們從來不出門,受寵的庶女卻經常往外跑。
比如,其它府第都是正室夫人管家,于家卻是姨娘管家。
比如,于家嫡小姐們歸家前,大家都以為庶女是嫡女,于府也沒有澄清,之前參加嫡小姐間的花會的竟然是庶女。
比如,于家嫡小姐們為什麽都不參加嫡小姐們的花會,既然庶女都敢冒充嫡女去了,她們是名正言順的嫡女為什麽不去,是不想去還是去不了。
市井間傳播的消息都很簡單,沒有多少細節的東西,但這些消息都是人盡皆知的,本來衆人都只以為于家只是如其它家一般,偏寵些姨娘和庶女,被江少年提問後才發覺,這哪裏是偏寵啊,明明是寵妾滅妻,還妾圖混淆嫡庶之分,讓庶女頂着嫡女的名頭在外交際。
衆人覺得于家實在可笑,同時也笑那些組織花會的嫡小姐們竟然會邀請一個庶女,實在是自降身份啊。
這些議論也就是在市井間傳播,為衆人的閑談增加一些談資,可是随着談論的人越來越多,這些議論也就不可避免得被傳進高門深宅,傳進夫人身邊的婆子丫鬟的耳朵裏,然後再傳進夫人們的耳朵裏。
那些女兒沒有組織過花會的夫人們紛紛慶幸,同時嘲笑那些邀請了于玉禾的夫人們自以為是、識人不清。而那些被點名提到的夫人們則咬碎了銀牙,既羞惱她們故意隐下的尴尬事被人翻出取笑,又恨于府竟以庶女冒充嫡女,折了她們的臉面。
作為輿論中心的于玉禾羞惱地閉門不出,潘姨娘一邊心疼的勸慰女兒,另一邊把怒氣對準了于夫人和兩位嫡小姐們,這種事若不是她們說出去,外頭誰會知道,肯定是她們故意散播的。潘姨娘也不想想,其實當于夫人帶着兩位嫡小姐歸府時,外頭就已經知道于府只有兩位嫡小姐了,那位經常往外跑的小姐其實是庶小姐罷了,雖然當時送了邀請帖的夫人小姐們因臉面把這事忍了下來,但底下人的口耳相傳哪裏攔得住,江少年在閑談時多嘴一問,引得知曉內情又愛顯擺的人一說,這事就人盡皆知了。
本來這事也會像以往的八卦一樣,只是一陣風而已,過一段時間就沒了,可是架不住江少年的有意攪動,當嫡二小姐如前世一樣因病請醫時,江少年就把這事擺到了衆人面前,前段時間剛提到潘姨娘受寵、庶小姐冒充嫡小姐聚會,現在嫡二小姐就生病了,而且還生的是連大夫都不願多提的病,這裏面有什麽貓膩不清楚嗎?
潘姨娘聽到這番議論把大夫喊來罵了一頓,說他不該亂講壞了于府的名聲,可是大夫也是有苦說不出,長年為于家診病的他自然知道府裏的龌龊,他一向不對外提的,就算有人問,他也只是含糊不清的遮掩過去,誰知道這次外邊怎麽知道了嫡二小姐的病情,還傳的那麽清楚,他反駁成了心虛,不反駁成了默認,還被同行們嘲笑醫術不精,一點小病都治不了,開的方子完全不對症,他也是受害者啊。
揚名聲難,壞名聲易,特別是深宅中的女人,對名聲尤其重視,平常一點事都要捂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人知曉壞了名聲,江心钰雖然不大明白裏面的彎彎繞繞,但她知道古代社會對女人的品行有多麽嚴格的要求,所以她選擇了這種直接挑明攤開的方式,讓大家看看,于府的後宅有多麽的可笑。
深陷輿論漩渦中的潘姨娘、于玉禾完全沒了出門的心情,整日閉門不出的于玉禾自然錯過了趙子淵的相遇,而此刻的趙子淵也很不好過,他的傷因為沒了回春丸的調理恢複的很慢,而且延誤治療傷到了根基,在舅舅家休養了一個多月後,才能勉強乘坐馬車回趙家,這樣的他也沒了心情四處看風景,完全沒有了與可能出門散心的千金小姐們巧遇的機會,就這樣平平淡淡地回了府,安安靜靜地在府裏養傷。
成功阻止了趙子淵和于玉禾的相遇,又敗壞了潘姨娘、于玉禾的名聲,江心钰的心情非常好,再次使用預知能力查看于府的未來,沒想到她這次倒是收獲頗豐,得到的成果比她以為的還要多。
于朗是個有能力的人,政績一直很好,每年考評都是良上,考評分為三級,每級還分上中下三檔,于朗的良上可是很好的成績,所以他能一路升遷,爬到戶部侍郎這個位置,可是今年他的考評卻只得了個良下,誰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于朗只覺得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響。不僅如此,按照考評的規矩,凡是得到良中以下的官員,都得寫一份自省表上交吏部,于朗這輩子都沒這麽屈辱過,是的,對于一向良上的他來說,因為後宅的原因得了個良下,還要寫自省表是一大屈辱,于朗忍着內傷回了府,當天就收回了潘姨娘的管家之權,将管家大權交還給了于夫人。因今年的考評不佳,于朗也就錯過了明年的升遷,無法像前世一樣頂上戶部的空缺職位,這樣一來,不是京官的于朗不會進了四皇子的眼,四皇子也間接的損失了一名可用之人。
江心钰心滿意足的收拾好行李,帶着孟思純催她回家的三封信打道回府了。
離家一個月的江心钰歸來後受到了孟思純的“熱烈迎接”,孟思純一見她就怒氣沖沖地問她怎麽這麽久才回來,江心钰只能溫柔安撫他,解釋說病人病情複雜,而且另外接了幾個診,這才回來晚了,哄了半天孟思純才消了氣,然後轉身出門買了一堆魚肉,讓江心钰将功補過。
江心钰哭笑不得,這孩子還真是那個什麽,網上叫什麽來着,哦,吃貨。
做好了一桌菜,江心钰擺放碗筷時,孟思純遞過來一支木釵。
“姐,送你。”消了氣的孟思純笑得眉眼彎彎,“這次做得比上次好多了,你看看喜不喜歡?”
江心钰低頭細看木釵,這是一支雕琢的很漂亮的木釵,釵頭的玉蘭花上還凝着兩滴露珠,玉蘭花和露珠都巧妙的借了木材上的淡濃顏色,一看便知這朵玉蘭花凝聚了孟思純的好一番心思。
“嗯,很漂亮,我很喜歡。”江心钰感動地握緊木釵,“謝謝你,小弟。”
孟思純樂呵呵地笑着,江心钰的喜歡讓他很是歡喜滿足。
江心钰繼續過着看診的生活,随着她治好了好幾例疑難雜症,她的名氣越來越大了,有很多病了許久的病人都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請她上門看診,其中不乏一些有錢人和小官小吏。
江心钰不像一般的小大夫,在面對他們時顯得有些拘緊和小心,她骨子裏就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加上她顯露的教養良好的儀态和談吐,反而在氣勢上壓倒了這些富戶和小官小吏,讓他們不自覺的對她态度恭謹,十分配合她的治療。病人的配合對于治療是十分重要的,有了病人的配合,江心钰的治療進行的很順利,在治好這些病人後,江心钰的名氣更大了。
在江心钰忙于看診時,蔡大哥家也有事發生。
這天江心钰看診回來,一進門就見到一臉嚴肅的孟思純。
“怎麽了?”江心钰小心地問道。
“姐,你有沒有五十兩銀子?”孟思純糾結着眉頭,“蔡大哥的好友遇上了事,需要一筆銀子,蔡大哥打算把田賣了借給他,蔡大哥的田估了價,因為賣得急,只估了五十兩銀子,可是把田賣了,蔡大哥就租不起院子了,只能回鄉下,我,我。。。。。。”
江心钰點了點頭:“先別急,我數數看有多少銀子。”
江心钰數了兩遍,只有三十八兩銀子,還差十二兩,轉頭看向一旁的孟思純,他都快糾結成一個包子了。
“別急,我再想想辦法,什麽時候要?”江心钰平緩的語調緩和了孟思純的焦急。
孟思純長吸了一口氣:“姐,不用麻煩了,我們就借這麽多,剩下的十二兩蔡大哥應該湊得齊,這樣就不用賣田了,只要不賣田,蔡大哥就不用回鄉下了。”
“你先把這些銀子送到蔡大哥家裏吧,剩下的我看看能湊上多少,明後天我都有診,順利的話,也能賺點錢回來。”
孟思純送錢回來後帶回了一張借條,上面的字跡雖然不端正,但也看得清楚,寫清了借款數額,還寫了利息,借條上簽了字,也印了手印,這一張規規矩矩、清清楚楚的借條,完全表明了蔡大哥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江心钰莞爾一笑,蔡大哥果然是一個值得結交的人。
42第三世
蔡大哥因為要出遠門給好友送錢,所以将家中的妻兒托付給了江心钰,江心钰知道蔡大哥此行會經歷一些事,便讓孟思純跟着一塊去了。
蔡大哥的好友此時正身陷囹圄,因為他得罪了有後臺的官三代,被人陷害進了牢獄。這種社會的黑暗面是孟思純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他家雖然因受到宮鬥牽連而獲罪,爺孫倆遠避深山,但那時他太小,不是很明白為什麽,更沒有見識過其中盤根錯節的利害關系,這次是江心钰給他的一場現場教學,能學到什麽就要看他的悟性了。
蔡大哥,蔡全,曾任軍中校尉,因腿傷歸鄉,他的好友兼同袍石勇,正是被陷害而入獄的人。
在獄中,石勇向蔡全訴說了整個過程。蔡全受傷歸鄉後,頂替他的是一個名為齊修的年輕人,在操練士兵的問題上石勇與齊修多次發生争執,因為齊修對待士兵非常冷酷,完全不愛惜士兵,兩人的沖突越來越大,最後在齊修整死一個士兵後達到了頂峰,石勇沖動之下揍了齊修,打得齊修斷了兩根肋骨。
齊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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