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迎風拂柳

轉眼即将春節。

飛仙島地處南海，天氣比較暖和。唐一一初來之時還以為剛入秋不久，卻不知人家已經是寒冬臘月。

常年居于北方的唐一一，根本沒有見過如此溫暖的冬天。白雲城的冬日，完全可以用一個相當美好的詞來形容，就是溫暖如春。

唐一一在城主府已經住了月餘。

眯了眯眼，蹲坐在河塘邊的一塊大石上，忽視了游戲面板上某處假山後一動不動的兩個小黑點，唐一一舒适的嘆了口氣。

曾在北方，數九寒冬，哪裏會有如此暖和的天氣。

城主府同葉孤城這個人一般，不華麗，簡潔，卻并非不露鋒芒。另外還有一點值得一提，就是幹淨。

可能是葉孤城的潔癖影響，城主府的下人在這一塊兒十分重視。

身下的大石曬在陽光下很是溫熱，唐一一舒适的眯眼，又開始仔細研讀手裏的那本從書房裏翻出的書冊。

《迎風拂柳》。

這并非是一本劍法，而是一本輕功。

習劍需要天份及努力，唐一一的時間并不多，要說天份等同于基本沒有。要知習武需從小時練起，年歲大了根骨具已定型，根本難有所成。一翻思索之後，唐一一還是決定學些輕功，以便逃跑保命之用。

《淩波微步》。

說到輕功，唐一一的第一反應就是段譽的淩波微步，不需要內力，只靠巧妙的步伐便可達到那等地步，簡直就是最佳選擇。奈何她翻過了整個書房，也不曾見過跟這四字有關的任何輕功秘籍。

也是，陸小鳳裏面可沒有大理段式，也沒有段譽。

最後，唐一一便選擇了這本《迎風拂柳》，近些日子每每有空便會看上一會兒。不光如此，她還會試着自己走上幾步。

大石旁的一處空地上，還被唐一一用樹枝畫着一些落腳之處，以便她不易踩錯步伐。

明日便是年三十了。

城主府裏基本同平時并無半點不同，好似葉孤城不過年似的。唐一一初始還以為，這是白雲城的習俗，最後還是同侍女打聽出來。這只是葉孤城一個人的習俗，城主府只有他一個主人，便變成了這座府裏的習俗。

自從老城主及夫人死後，白雲城的城主府便再也沒過過春節。

唐一一默默把這句話轉換了一下。

葉孤城自從父母雙亡之後，便再也沒有好好過過一個春節。年三十，在他看來同平常往日并無半點不同。

……

唐一一一時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冷清，細細一想，做出這般事情倒也像是葉孤城的所做所為。

若是有一天，葉孤城熱熱鬧鬧的過節，倒是有些不符那清冷的外表。

莫名的，想起在現代時看過的小說，衆多女子穿越而來，憑空改了男主的某些性情。男主喜靜，卻偏偏折騰得整個府裏鬧鬧騰騰的，唐一一莫名感慨。

以前尚未想過那樣合不合情理，現在卻覺得，如果有人敢這麽做，肯定會被毫不猶豫的丢出去的。

唐一一在親近的人面前偶爾嬌縱，憑着一副好長相也頗為自戀，卻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若是沒有那些作者開的金手指，那些女主做的事情是怎麽也不太合理的。

雖然想讓這府裏熱鬧一些，唐一一卻也不會做些什麽。

只是寄人籬下，雖然府裏下人對她諸多尊重，但凡有需要必然第一時間滿足，但唐一一還是很看得清自己的身份的。

只是過年了。

難免想家，難免想到自己莫名失蹤父母會如何擔心，會不會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情。

城主府之外，這一夜還是非常熱鬧的。漫天的煙花，煞是好看，卻也顯得自己所呆的地方更為冷清。

唐一一從屋裏抱出一個煙花。

這是她前幾天拖一個侍女出去買來的，沒有很大的聲響，也不會直沖天跡，只是那種三四米高左右的禮花。

勝在安全好看。

唐一一之所以選擇這一款的原因，還在于另一項。這款煙花幾乎無聲，擴散面積也不大，窩在自己的院落裏，只要外面不注意，怕是都不會發現她在這裏放煙花。

院子中央有塊空地，放起來剛剛好。

唐一一從衣袖裏取出一張前段時間疊好的心形符紙，使用了火技能，并将符指抛出指向煙花引子的位置。

符紙引燃。

隔了兩秒，璀璨的煙花才沖天而起，看着煞是漂亮。

唐一一眯眼瞧着，心情也随之變好。不管如何，大家都還活着，說不定，哪一天她就又穿回去了。

只要人還在，就一切安好。

“砰……”

府外不知有誰家的煙花沖天而起，猛得炸開，炫麗非凡，很是漂亮。唐一一眯眼瞧過，再低頭，自家的已經燃盡。

只剩下些小火苗在一噴一噴的，很快便滅了。

心中一動，又取出一張符紙，學着剛才的樣子打了出去。這回用的卻是水技能，那剩下的小火苗便立即滅了。

果然還是得疊起來。

唐一一眯着眼睛笑了。

如此一來，她的技能總算可以用了。單單是畫過符的紙，根本飄不出去，就是疊起來的重量，還是她最近從書裏學來的巧勁加上練習，才能達到今天的效果。

更夫打更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混在煙花聲中聽不甚清楚。

唐一一知道，又是一年了。

轉身，準備回屋睡覺，卻是發現身後竟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一身白衣，飄飄欲仙，卻也像……鬼。

唐一一吓了一跳。

葉孤城的目光還落在那已經燃盡的煙花筒之上，唐一一跟着瞧了過去，心中一動，忍不住說：

“很美，卻也很短暫。”

葉孤城的目光這才轉到她的身上，看了許久，才緩緩說：“可若是不綻放，縱是能安穩度日，又何嘗對得起這生命。”

唐一一微怔。

随後苦笑，便沒再說什麽。

葉孤城終究是葉孤城，那個孤高而又清冷的劍客。他心裏永遠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會需要負出什麽。

這樣什麽都清楚的人，又怎麽能是她唐一一勸得了的。

“南王世子回去了。”

唐一一微怔，随後反應過來。過年了，南王世子怎麽樣也是要回去同南王一同過的，怕是前段時間就已經走了。

“這段時間……”

頓了下，唐一一才說出下面的話：“麻煩城主了。”

南王世子已經離開了飛仙島，唐一一知道，這個時候是她離開白雲城，甚至是飛仙島的最好時機。

到了那場決戰之後，她也就不怕南王世子再找她的麻煩了。

“你要離開？”葉孤城問。

唐一一：“……”你剛剛那麽說不是想讓我走？

“總不能一直在這白雲城裏呆着。”

呆在這裏，怕是根本阻止不了月圓之夜的那場決戰。唐一一覺得，離開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造反。去中原，去江湖中接觸一下陸小鳳等人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到時候，怎麽也得試一試。

或許，還能想出什麽兩全的辦法來也說不定。

實在不行，唐一一甚至想過，直接把南王世子這個禍苗子給掐死在萌芽中，看那南王還準備怎麽實話計劃。

想歸想，不到萬不得已，殺人什麽的，唐一一還是下不去手的。

葉孤城沉默片刻，倒也沒有反對。

唐一一倒是松了口氣，卻是越發覺得葉孤城其實是個真正的君子。若說南王世子等人不知凡幾就對她萬般試探，葉孤城卻是知道的更多。

知道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知道她那些火苗并不是符的原因。

知道……她知道月圓之夜的紫禁城之戰。

怕是換了個人，早就欲除之而後快，葉孤城卻是什麽都沒做。雖然派人跟着她，卻實際上保護居多。

“你就沒想過……”

還是沒忍住，唐一一問：“我會把那些都說出去？”

葉孤城的望着她的目光立時變得有些不可思異，又有些驚訝。

“很奇怪？”

葉孤城點頭，“我确實沒料到你會問出這個問題。”

唐一一不解了，葉孤城好似很确定她不會說出去。甚至說她問出這個問題都是有些不可思異的。

到底哪裏不對？

葉孤城說：“雖然早知會有那麽一天，但真正的計劃我還尚未知曉，你卻仿似已經知道不少。”

呃……

現在時間還早，依南王父子的謹慎，怕确實還沒有告訴葉孤城。因為用着葉孤城的地方，現在還尚未開始。

她唐一一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唐一一半晌無語。

這麽一說，她跟南王那邊的關系勢必要極其密切，但之後不論是南王世子，還是唐一一，都證明了她并非南王一脈之人。

葉孤城究竟是怎麽認為她的。

“你是誰并不重要。”

葉孤城說：“你很理解我，或者了解我的劍。這樣的人，卻是不像那些人一般，所以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