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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上,剛來辦公室沒多久,物業突然發來通知,下午寫字樓進行消防演習。因為是真煙演習,每個人還發了一條毛巾。
夏昕拿着毛巾,看了眼自己腳上八厘米的高鞋子,無語道:“也不早點通知,想着今天不外出,我專門穿了昨天剛收到的高跟鞋。”
陸天然道:“沒事,反正就一演習,估計那點煙霧也就跟抽兩根煙差不多,咱晃悠悠下樓就行。”
夏昕原本還想着要不然去車裏換上開車用的備用平底鞋,聽他這樣說,頗以為然地點頭,換鞋的想法作罷。
只是兩人明顯想得太簡單。
下午兩點,警報一響,辦公室三人剛打開門準備晃悠悠下樓,卻見樓梯裏有滾滾濃煙往外冒。
“我靠,玩真的啊!”
又灰溜溜返回辦公室,拿了派發的毛巾浸了涼水,捂住口鼻再次往樓梯跑去。
也不知物業是在哪層樓點燃的煙霧彈,這兩層樓梯此時都彌漫着濃煙,倒不至于熏死人,但也讓人難受得夠嗆。
總共就兩個安全通道,這會兒全寫字樓傾巢而出,樓道裏人頭攢動擠得厲害。
大概是因為警報響得太刺耳,煙霧又看着有些吓人,所有人都跟真逃命似的往下沖,全然忘了這不過是演習。
穿着高跟鞋的夏昕,本想不疾不徐保持體面,卻時不時就被推搡一把,簡直想罵娘。她裹挾在人群中往下跑了兩層,腳下有點受不了了,挪到窗邊,準備呼吸兩口新鮮空氣再繼續。
哪知,不曉得從哪裏冒出來的王八羔子,慌不擇路往下沖時,也不知是嫌她擋路,還是沒長眼睛,狠狠推了她一把。
她輕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往前倒去,在倒地時,明顯聽到腳上傳來擦咔一聲。
“我日,演習而已,推人幹什麽?趕着去投胎啊!”她身旁的陸天然見狀怒罵,然而肇事者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地逃離現場。
夏昕倒吸着冷氣艱難爬起來。
“怎麽樣?”陸天然扶着她問。
夏昕脫掉高跟鞋,因為腳上的疼痛而皺起眉頭:“腳崴了。”
陸天然用毛巾捂着口鼻道:“這煙雖然小了不少,但待久了估計也會傷到嗓子,咱們還是趕緊下去。來——”他蹲下身,“我背你。”
真是感天動地堅如磐石的友情,夏昕單腳挪動,趴上他的背。
然而陸天然的脊背,堅固程度卻顯然不及兩人友情。
她雙腳剛離地,便覺身下的人不堪負重般一矮,這一回幹脆兩個人一塊倒在地上。
“陸天然!你不是號稱鐵血硬漢A爆你們圈嗎?怎麽這麽弱雞!”
“是你太重啦!”
“老子最近減肥,已經不到一百斤!”
堅如磐石的友情就此宣告破裂。
這會兒人已經疏散的差不多,樓道裏只有零零散散幾個經過。但每個路過的無論男女,都沒有停下來對坐在地上的兩人伸出援助之手。
就在夏昕艱難爬起來,甩掉腳上礙事的高跟鞋,準備靠着單腳身殘志堅跳下去時,忽然一道颀長的身影來到她身旁停下,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将她一把拉起。
暈頭轉向間,人已經趴在男人背上。
許孟陽秉着一貫沉默寡言的作風,什麽都沒說,只背上她便繼續快速下樓。
聽到跟在後面的陸天然叫“當心點”,夏昕才回過神,趕緊将手上的濕毛巾扯出一截,捂上許孟陽的口鼻。
毛巾長度有限,兩人共用,兩個腦袋就不得不靠在一塊兒。
雖然有些狼狽慌亂,但畢竟不是真火災,夏昕還是能分出一點心思放在此刻她和許孟陽的狀況上。
她趴在他的後背,幾乎嚴縫密合地靠在一起,因為還才剛入秋,都穿着薄衫,能清晰感覺到彼此身體的溫度。
她倒是沒覺得多尴尬,只是心猿意馬地想,比起記憶中清瘦單薄的少年,現下背着自己的許孟陽,有着寬闊的脊背,是個結實硬朗的男人。
背着個號稱體重不過百的成年女人,并不影響許孟陽下樓速度。沒過兩層,就把陸天然遠遠甩在身後,一口氣跑出大樓,來到樓前擠滿人的廣場,才将夏昕放下來。
此時寫字樓的人都聚集在這裏,嘈雜得像是菜市場。因為這場演習真煙霧比預計得要濃太多,雖然沒出什麽事故,但不少人都受到驚吓,十分狼狽,這會兒可謂是怨聲載道,已經有許多公司代表不滿地跑去跟物業吵架。
光榮崴腳的夏昕也挺狼狽,腳上的鞋還不知去了哪裏。不過一轉眼,看到身旁滿頭大汗的許孟陽皺着眉頭喘氣,似乎很有些難受,她也顧不得自己,問道:“你沒事吧?”
許孟陽轉頭看她一眼,搖頭,目光落在她腳上,指了指旁邊的花壇。
夏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示意自己去坐。
還真是惜字如金。
“剛剛謝謝你。”她說。
許孟陽舒了口氣,淡聲應道:“沒事。”
夏昕抿抿唇,看他似乎不想多說話的樣子,一瘸一拐走到旁邊坐下,而此時的陸天然終于姍姍來遲與她會合,手上拎着她完好無損的高跟鞋。
破裂的友情,宣告恢複。
他将鞋子丢在夏昕腳下,轉而對許孟陽道:“許總,看不出來啊,還以為你就是坐辦公室的文弱書生,沒想到體力這麽好,背着人下樓還能這麽快。牛逼!今天真是多虧你了。”
許孟陽不甚在意地彎了下嘴角,仍舊一言不發。
陸天然本來還想啰嗦幾句,但看對方似乎沒打算說什麽,又想起上次一起吃飯,夏昕這位老同學沉默寡言的作風,只得笑笑作罷,轉而慰問搭檔:“老夏,你沒事吧?”
夏昕正在揉弄自己光榮負傷的腳踝,龇牙咧嘴回他:“你看我像沒事的嗎?小艾呢?”
“我讓她代表我們工作室去投訴物業了,消防演習哪有這樣搞的?”陸天然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握住她的腳踝,“我試試。”
夏昕:“你行不行?”
陸天然十分自信道:“以前打球經常扭到腳,把筋扭順就行,放心吧,我很有經驗的。”
夏昕将信将疑将受傷的左腳交給他。
“哎哎哎,你輕點……”
“輕點怎麽行?你忍一忍!”
眼見這位大兄弟握着自己的腳一通亂扭的風格,在腳踝沒被他弄斷之前,夏昕趕緊忍痛縮回腳:“行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原本站在一旁的許孟陽,朝兩人看了看,走過來,蹲下道:“我試一試。”
“啊?”
他已經握住她的腳,輕輕試探了下:“這裏?”
腳上傳來的疼痛讓夏昕倒吸了口冷氣,點頭:“就是這裏。”
“忍一忍。”
“啊!”一陣錐心的疼痛從腳踝傳來,夏昕忍不住低呼出聲,好在周遭喧雜,她這聲痛呼并不顯得突兀。
“你看好了點嗎?”許孟陽擡頭看向她。
夏昕趕緊收回臉上猙獰的表情,試探着動了動腳,不由得露出一抹驚喜:“咦?好像好了。”
許孟陽那張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露出一抹淺笑:“那應該沒事了。”
夏昕站起來,赤腳試探走了兩步,除了殘留的一點點痛意,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她笑道:“真沒事了,謝謝你。”
許孟陽目光從她光裸白皙的腳上收回,站起身:“不客氣。”
一旁的陸天然,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巡邏了片刻,笑道:“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老同學啊。老夏,今天許總可是幫你大忙,你得好好感謝人家。”
說着,還賊兮兮朝夏昕眨眨眼睛。
然而夏昕還未說話,許孟陽已經輕描淡寫開口:“舉手之勞。”
他話音剛落,一個年輕女孩忽然跑到他面前,将手中的水遞給他,一臉關切道:“許總,你沒事吧?剛剛公司清點人數,看到你沒在,大家都擔心呢,周總在那邊等着,我們過去吧。”
“我沒事,大家都還好吧?”許孟陽淡聲問,拎開瓶蓋灌了兩大口水。
“都沒事。”
他擡手擦擦嘴角的水跡,轉頭看向夏昕和陸天然,道:“我走了。”
夏昕忙道:“今天謝謝你了。”
陸天然接話道:“改天夏昕請你吃飯。”
夏昕點點頭,今天他對自己伸出的援助之手,确實值得好好請人吃一頓,不過看他神色平淡,似乎真的只當是舉手之勞,她也不好太過熱情主動,好在有陸天然替自己開了這個口。
然而,許孟陽沒有回應陸天然這句話,只是看了眼她,便和身旁的女孩一塊離開。
陸天然目送人沒入熱鬧嘈雜的人群,慢悠悠回頭看向夏昕,一臉好奇問:“你和你這位老同學,真沒有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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