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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朱緋彤等人剛退出來, 剛好看見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急沖沖從走廊那頭走來。
男人看着挺儒雅和善,戴着眼鏡,穿着三件套西裝, 嘴永遠保持上揚的弧度。
見到朱緋彤與姚雨倩, 他禮貌微笑, 随即走入向璇子房間。
向璇子見到他,聲音立即嬌|軟下來:“你不在他們就欺負我,那個清潔工偷了你送我的鑽戒。我不管,要是真丢了,你要再給我買一枚!”
“好好好,等這場秀完了, 我帶你再去選更好的。”男人溫聲安慰。
随即門被關上,兩人的對話外面再聽不見。
“那是她男朋友?”朱緋彤好奇。
幾十萬的鑽戒說買就買,果然是有錢人。
姚雨倩立即展開八卦模式,低聲道:“那個男的, 就是CX的公關部經理,陳峰。工作上倒挺不錯, 跟我們酒店合作也愉快。但私事上有點拎不清,他呀,是個有家室的男人,女兒都好幾歲了, 妻女都在國外。去年就和向璇子纏上了,不然你以為向璇子為什麽能被邀請來參加看秀?都是情|色交易。”
不過現在也不是談論八卦的時候, 向璇子要求一天內調查清楚鑽戒下落,朱緋彤與姚雨倩也只得妥協,抓緊時間進行調查。
朱緋彤去仔細查看了監控,發現昨晚向璇子回房間時, 手裏确實還戴着鑽戒,而今早出去跑步時,手上則是空空如也。
在她出門跑步後沒多久,鄭曉曉便進入房間開始打掃,在正常時間段內完成打掃工作,推着工具車出門離開。
之後,向璇子回到房間。五分鐘後,她似乎發現鑽戒不見蹤跡,便開始大吵大鬧叫來工作人員詢問。
朱緋彤仔細琢磨了下,覺得向璇子似乎沒有理由謊報鑽戒失竊,畢竟她也主張報警,應該不會用自己的前途來開玩笑。
此時,對講機裏傳來了姚雨倩的聲音:“我剛去檢查了鄭曉曉出了301房間後所經過的所有地址以及她的宿舍,都沒有發現鑽戒的蹤跡。”
朱緋彤苦惱:“剛我也調查過監控,發現鄭曉曉出房間後的神态表情和往常沒什麽異樣。她向來是個內向膽小的孩子,應該不敢做這種事。”
姚雨倩覺得焦頭爛額:“那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鑽戒不翼而飛?”
朱緋彤忽然想到什麽,問道:“對了,會不會是裹在廢紙裏,被當做廢物一起丢進垃圾桶了?或者是放在了浴衣毛巾上,被丢進了洗衣房?”
姚雨倩回憶道:“301室的垃圾沒有多少,就一袋,我剛已經查看過了,并沒有,只能看是不是被放在了浴衣浴巾裏了。”
朱緋彤知道這個時間段正是客房部忙碌高峰期,便讓姚雨倩去處理工作,自己則去洗衣房尋找。
酒店洗衣房在酒店地下室內,剛走入,迎面便是一股灼人高溫襲來。
洗衣房內四處都是機器的轟鳴聲,以及不斷蒸騰的熱氣,洗衣工們不停地忙碌着,到處堆積着各種白色的毛巾,浴巾,被單,像是白色山海。
301室的被單浴巾毛巾等都被放在了上午收來的全部換洗物內,朱緋彤只得跪在地上,一件件仔細尋找着。
洗衣房室內溫度大概有40度,朱緋彤找得滿頭大汗,臉頰緋|紅,此時此刻,只想灌下整瓶冰水。
沒想到,剛這麽想着,忽然臉頰處出現了冰冷潮濕觸感,朱緋彤轉頭,發現原來臉頰邊貼着一瓶冰礦泉水,塑料瓶身上浸出了無數細密的水珠,光是看着,便清爽沁人。
順着那只拿着冰礦泉水的白淨修長手指往上望去,朱緋彤看見了藍青定。
“你怎麽來了?”她笑笑,只是那笑容似乎被高溫給灼烤着,有些幹。
“來幫你。”藍青定道。
他将冰礦泉水遞給了朱緋彤,也許是朱緋彤手裏拿着毛巾,她沒有接。
“不用了,這好熱。”朱緋彤笑着拒絕:“快回去吧。”
洗衣房室內光線有些暗,那些暗淡有一瞬間撲在了藍青定臉上。
藍青定将冰礦水瓶放置在地板上,瓶身的水珠很快便在灰色地板上氤出一圈水跡。
朱緋彤蹲跪在地上,身後便是白色的布山,在白色的海洋裏,她顯得更加嬌|小。
不知為什麽,藍青定忽然想起自己很早以前養過的倉鼠。很小的一只,圓圓的黑眼,鼓鼓的腮幫,很可愛卻很怕人。
他每次伸手過去想碰碰它的頭,它便會警覺地縮回木盒裏。
就像是朱緋彤。
每次他想靠近,她便會退縮。
他靠得有多近,她便會相應退後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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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藍青定問她“如果放不下,應該怎麽辦?”
如果這麽多年,仍舊沒有放下你,應該怎麽辦?
他說的不是與孔情之間的事。
他不知道朱緋彤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他只看見月光下,她垂下了頭。
“哦,這樣啊。”她低聲道。
然後,她繼續垂着頭,緩慢地朝着宿舍走去,像是在用力思考着,又像是什麽都沒想。
再然後,他們一路寂靜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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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房的溫度似乎越發升高了,礦泉水瓶身的水珠越積越多,水跡的陰影越發深沉。
藍青定忽然笑了,他每次笑起來的時候,眼裏都有熒熒的光。
映照入她心上。
“我昨晚想過了,你說得對,都這麽多年了,我和孔情之間的事,是應該放下了。”他說。
他說的明明不是和孔情之間的事。
但是,他說的必須是和孔情之間的事。
旁邊洗衣機器聲音嘈雜,但他似乎還是聽見了,朱緋彤松了口氣。
很輕微地松了口氣。
她拿起了旁邊的冰礦泉水,喝了下去,也許是喉嚨不幹了,她的笑容也是水潤的。
那只倉鼠,見沒有危險,又伸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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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蒸爐般的洗衣房內四處翻找,将整個酒店上午收集來的所有房間換洗被單毛巾浴巾都仔仔細細檢查了個遍,但還是沒找到鑽戒的蹤跡。
朱緋彤抹去滿額的汗,只覺得自己離中暑不遠了:“奇怪,這鑽戒還能長翅膀飛走了?”
藍青定眉宇微鎖:“301房間裏都找遍了嗎?”
“客房部的人,連泳池裏都翻了一遍,連鑽戒的影子都沒有看見。”朱緋彤感到頭大如鬥。
“除了她們倆,還有誰是可以進出房間的?”藍青定問。
“雖然說CX的公關部經理陳鋒因為跟向璇子的特殊關系,也可以自由進出301房間。但鑽戒失竊的時間段裏,301房間只有向璇子以及鄭曉曉兩人出現過,而且看樣子她們也都沒有拿鑽戒。”
朱緋彤太陽穴突突地脹痛。
難道還真如向璇子說的,是鬼拿走了?
朱緋彤迅速回憶着今天去301房間詢問鑽戒失竊情況時的場景,忽然,腦海裏電光火石一閃。
等等,好像是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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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說是Honey吞我的鑽戒?”向璇子滿面不可思議:“簡直胡說八道,我看你們是害怕我報警以及通知媒體,故意這麽說的吧?!我家Honey很乖的,怎麽可能胡亂吃東西!”
向璇子抱住泰迪犬,泰迪犬卻不安地在她懷裏動來動去,并不停朝着朱緋彤呲牙吼叫。
朱緋彤耐心解釋:“向小姐,請您仔細回憶下,Honey從今早開始,是不是就很煩躁?跟平時不太一樣?”
向璇子仍舊嘴硬不肯承認:“跟之前比,它今天确實是挺煩躁的。但也可能是因為鑽戒失竊後,你們酒店不斷來陌生人進屋子調查,它是害怕才這樣的。”
見向璇子始終不肯承認,朱緋彤只得使出殺手锏:“向小姐,其實只需要将Honey帶去寵物醫院做個X光照片就可以知道它是否吞了鑽戒。如果是真吞了鑽戒,不及時取出,Honey很可能也有危險的。”
這話戳中了向璇子的軟肋,但她眼裏仍舊滿是不耐:“好吧,檢查就檢查,但是我今天預約了記者采訪啊,根本走不開。”
朱緋彤忙道:“我負責帶Honey去。”
向璇子只得妥協,仍舊不忘威脅:“你得記住,一定要小心,要是Honey出什麽事,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朱緋彤忙應聲答應。
好的,知道狗命比她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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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狗祖宗給裝在粉紅色寵物箱裏,朱緋彤趕緊出了酒店大門,藍青定早已開車在那等候。朱緋彤舉着寵物箱上了車,兩人直奔寵物醫院。
一路上,也許是換了新環境,泰迪犬不安地在寵物箱裏面轉着圈,還不斷狂叫着,聲音又尖又利,活脫脫跟它主人一個樣。
朱緋彤怕吵到藍青定開車,忙制止:“Honey!別叫了!聽話!”
耳邊忽然傳來藍青定的詢問:“它叫什麽?”
“Honey。”朱緋彤解釋。
“恩?”藍青定似乎是沒聽清。
“Honey。”朱緋彤只得再重複一遍。
“什麽?”藍青定聲音淡淡的,似乎有笑意。
“就是親愛的。”朱緋彤被泰迪犬的叫聲吵得頭昏腦漲,開始進行同聲翻譯了。
“恩。”藍青定聲音裏的笑意似乎更濃了,有滿足的意味。
泰迪犬也許是叫累了,開始蹲下喘氣,進行中場休息。
沒了叫聲的侵襲,朱緋彤腦子逐漸清明過來,此時回憶起剛才的同聲翻譯過程,嚼出了些不對勁。
朱緋彤側眸望着藍青定,輕聲問道:“你是在……逗我嗎?”
國外留學這麽多年?難道聽不懂一句“Honey”?
這是在……占她便宜?
藍青定雙手放置于方向盤上,此時,冷白的手與純黑的方向盤形成鮮明對比。
色彩對比得明明白白。
而他的回應也是明明白白。
“恩。”他說。
朱緋彤偏轉過頭,看向藍青定,雙唇逐漸抿緊。
大兄弟,你是不是有點過了。
正當氣氛逐漸僵硬時,藍青定忽然開口:“應該是Honey[hn。”
他開始糾正她的發音。
哦,原來是好為人師。
朱緋彤松口氣。
看來小藍也不是完全無瑕疵的啊。
“來,跟我一起重新念下,Honey。”藍青定繼續開車,平視前方,一縷陽光躍在他臉上,在他那面部優美線條上籠罩了層金色光暈。
“Honey。”朱緋彤乖乖重複。
老板讓念,能不念嗎,畢竟是五星級酒店,發音準确是必要掌握技能。
“第一個音需要再發重些,來,Honey。”
“Honey。”朱緋彤耐着性子繼續重複。
“比之前有進步了,再來一次,Honey。”
“Honey。”朱緋彤覺得牙齒有點酸。
自己确實已經念得挺标準了啊,可藍青定要求還賊高。
也不知能不能算入年底考核中加加獎金啊。
正當她煩躁時,泰迪犬見大家這麽熱情召喚它的名字,便提前結束了中場休息,又開始拼命叫起來,打斷了英語教學。
朱緋彤感激得想給泰迪犬跪下。
不過感激完後,那尖利叫聲讓朱緋彤覺得腦子像是被七八個錘子不停打,煩躁得不行。
朱緋彤擔心司機同|志有路怒症,忙觑藍青定一眼。
不過還好,情緒穩定,嘴角似乎還有上揚的弧度。
雖然好為人師。
但沒有路怒症。
藍青定仍舊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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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緋彤事先在網上查詢過,發現海城的萌寵寵物醫院評價特別高,便直接将Honey送到了這家寵物店裏。
寵物醫生姓任,戴着黑框眼鏡,很溫和淡然的好脾氣模樣。
好脾氣到就像寵物在他手上拉堆翔,他都會笑着問寵物要不要紙的程度。
聽完朱緋彤對病情的敘述,他建議先照個X光片,查看鑽戒是否在Honey肚子裏。
寵物照X光片,需要将寵物四肢固定在機器上。
但Honey從小被嬌|寵慣了,自認是整條街最不羁的狗,怎麽都不肯乖乖被綁。一直不停地掙紮,還作勢要咬人,并且不斷尖聲高叫着。
那叫聲的功效簡直就是魔音穿腦,像是有人拿着尖銳的鐵釘從她耳朵裏穿入,不停戳|她腦子。
朱緋彤昨晚本來就失眠,今天還在洗衣房裏蒸了半天的桑拿,還要被向璇子給怼。
饒是朱緋彤脾氣再好,此時也爆發了。
她直接拿起旁邊的手術刀,朝着Honey咬牙道:“你要是再動一下,我馬上把你閹了!”
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折射出銳利無情的光澤。
那瞬間,朱緋彤聽見了三道倒吸冷氣聲。
一道是Honey的,另兩道是任醫生以及藍青定的。
震懾是有效果的,一狗兩男人都暗暗夾|緊了腿。
Honey果然是條識時務的狗,接下來開始乖乖地接受了捆|綁,進行X光照片。
X光照片出來後,任醫生仔細查看,果然在Honey肚子裏發現了鑽戒的蹤跡。
到這時,朱緋彤總算放下心來。
終于找到了。
任醫生建議先給Honey喂瀉藥,看是否能通過自然排洩方式将鑽戒排出,如果還是不行,就只能通過手術方式取出。
瀉藥服用後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有效果,朱緋彤與藍青定只得在寵物醫院裏耐心等候。
萌寵寵物醫院比較大,收治的寵物也是各式各樣,有吸|貓薄荷過量的喵星人,有嘴被蜜蜂蜇成饅頭的汪星人,還有一只腳斷了的小倉鼠。
藍青定站在小倉鼠籠子前,看向它,目光如水。
那是只銀狐倉鼠,通體毛發銀白,只在背部有三條黑線。
倉鼠不知怎麽受了傷,正恹恹地蹲在籠子角落。黑色的圓眼,鼓鼓的腮幫,小巧可愛。
就像是從它身上看見了什麽,藍青定的目光霎時變得模糊而柔軟。他緩慢伸手,撫上了倉鼠的頭。
朱緋彤沒看寵物,而是看着進門的錦旗牆。
有一面寫着“汪汪汪”,有一面寫着“喵喵喵”,還有一面寫着“妙手仁心,救我狗命”。
朱緋彤正專注看着,忽然聽見旁邊傳來藍青定“嘶”地倒吸冷氣聲。
她定睛一看,發現藍青定似乎是被倉鼠咬了,右手食指上有個小口,正流出殷紅的血。
他手指冷白,血流出時,顯得更加吓人。
朱緋彤腦子一熱,當即沖過去握着他的手查看,邊高聲叫着:“醫生!快來啊!出人命了!”
任醫生吓得趕緊從樓上沖下來,差點沒摔斷脖子。
結果定睛一看,發現不過是個小傷口。
但畢竟倉鼠是齧齒類動物,有攜帶狂犬病病毒的風險。任醫生先将藍青定傷口的血擠出來,然後讓他去水龍頭下用流動的水,沖洗20分鐘,之後再去打狂犬病疫苗以及狂犬病的免疫球蛋白。
朱緋彤拉着藍青定走到水龍頭前,大開着水,握着藍青定的手,監督他認真沖刷。
邊沖,朱緋彤邊埋怨:“你怎麽會想到去摸倉鼠的?”
朱緋彤低垂着頭,注意力全放在藍青定的手上。
藍青定則垂眸望着朱緋彤,嘩嘩的水流聲裏,他的聲音輕緩溫柔:“因為……太可愛了。”
“你這麽大人了,就不能控制下嗎?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朱緋彤覺得腦闊痛。
這一個個的,全都不讓她省心。
藍青定看着她的後頸,白皙,有柔軟絨毛。
他在心頭回答着。
敢。
永遠,都敢。
即使再疼,他也會靠近的。
任醫生下樓來,檢查沖洗情況,遠遠看見水池邊站着的那對男女。
女生眼裏是濃厚的焦急關懷,而男生眼裏,則是柔得化不開的堅持。
此時此刻,任醫生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單身狗死的時候,沒有一對情侶是無辜的。
作者有話要說: 1 抱歉今天晚點了。
2 本章繼續發50個紅包,求2分 25字評論加收藏,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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