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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潭湖是冰川湖泊, 四周松林密布,懸挂着霜花,一派霧凇美景, 天地白茫,仿若仙境。
高海拔地區,陽光毫無遮攔射下,熾烈又純粹。朱緋彤眯着眼直視天空, 眼裏氤出了水汽, 折射出絢麗光暈。
冰潭湖此時已結冰,整個湖面潔白靜谧, 清平如鏡。
湖邊立有警示牌, 禁止游客私下至冰面行走。但此時, 一個小男孩卻爬下湖邊石坡,上了湖面,開始在冰面滑行。
小男孩看上去不超過十歲, 旁邊無人照看。前方一公裏處便是游客中心, 是售賣餐食之處, 估計小男孩是趁着父母在吃飯歇息時偷跑出來的。
朱緋彤害怕小男孩有危險, 忙高聲喚他, 可小男孩卻置若罔聞。
眼看着小男孩越滑越興奮,逐漸朝着冰湖中心前進, 朱緋彤蹙眉,決定去游客中心尋找小孩父母,讓他們出面管教。
誰知就在這時, 忽然前方傳來冰雪開裂聲,伴随着小男孩的尖叫聲,朱緋彤心頭緊縮, 忙凝眸望去,發現冰面竟忽然塌陷,小男孩墜入冰湖中。
冰湖溫度極低,小男孩被凍得聲音顫抖,只剩求生本能在呼救。
冰湖周圍,只有三三兩兩游人,此時,大家紛紛報警,呼叫工作人員。
但沒人敢下去救小男孩。
朱緋彤也不敢,此刻的她站在原地,僵直地聽着那小男孩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了藍青定。
在海灘上,他毫不猶豫,沖去救了那個因為撿玩具而被卷入海中的小孩。
當朱緋彤反應過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在步下湖邊石坡,準備去救這個小男孩。
人在情緒緊張時,反而不會想太多,朱緋彤只知道自己應該這麽做。
但就在她的腳即将要踏上冰面的剎那,朱緋彤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并用力拽上了湖邊。
即使是這樣寒冷之地,那握住她的手,掌心仍舊溫熱。
朱緋彤轉頭,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內雙,褶皺只在眼尾出現。瞳眸裏映着的,是霧凇與她。
朱緋彤張大嘴,像是霎時被萬箭盯在當場。
是藍青定。
他穿着黑色的羽絨服,頭發似乎剪過,更為幹淨利落。
“朱緋彤,站在這裏,等我回來。”他命令。
他的聲音,比平時略為沉與啞,帶着氣聲。
随後,他快速跨下石坡,俯卧在冰面上,匍匐朝着小男孩落水處前進。
朱緋彤站在原地,她緊咬着下唇,心髒劇烈跳動,仿佛是要破胸而出。
她的每個毛孔,都在出汗,整個身子,一會冷一會熱。
藍青定謹慎敏捷,很快便爬到了小男孩落水處。他将手遞給小男孩,想要将他拉上岸,可小男孩的羽絨服吸了水,變得格外厚重,壓根無法起身。
就在藍青定用力拉拖之際,他身下所在冰面忽然傳來令人心懼的破碎聲。随即,他整個人也墜入冰窟之中。
那破碎的聲音傳到岸上,像是刺入朱緋彤心髒,她牙齒用力,唇齒間頓時滿溢出血腥味。
她腦子裏只有藍青定的囑咐。
站在這裏,等他回來。
水下溫度極低,藍青定感覺冰寒如同千萬根鋼針刺中他的骨頭,讓他僵硬到嘴唇顫抖。
他抓住了身邊滿面蒼白毫無血色的小男孩,用最大的力氣,想将他推上岸。
景區的工作人員找來了救生圈,栓好繩子,丢向藍青定。
連試了好幾次,才丢到準處,藍青定将救生圈套在小男孩腰上。此時,他渾身已因為低溫而急劇顫抖着,他深吸口氣,用盡全力将小男孩往岸上推。
小男孩因為落水太久,此時嘴唇烏紫,僵硬得如同石頭。藍青定耗盡全部體力,終于将他推上了冰層。岸邊的工作人員與游客一同幫忙,緩慢将小男孩往岸邊拖曳。
終于,小男孩成功獲救,被救護人員送到山下的醫療站。
此時的藍青定已是精疲力竭,只能将手緊握住冰層,不讓自己沉入湖底。
救援隊也立即聞訊趕來,但因為冰面此時已非常脆弱,救援隊員只能緩慢匍匐前行,施救過程困難。
而就在救援隊即将到達冰窟時,藍青定因為浸泡在冰水中時間過長,意識出現模糊,手逐漸松開,朝着水底沉去……
伴随着救援隊的驚呼聲,朱緋彤看着藍青定逐漸消失在水面……
////////////////////
朱緋彤坐在醫院的手術室外,安靜等待着。
人在遭遇到巨大沖擊時,反而非常平靜。
就像剛才,朱緋彤平靜地看着救援隊員用最快的速度将面色青白的藍青定救起,送入醫院。
就像此刻,朱緋彤平靜地看着她和藍青定的手機。
她的手機上,有孔情發來的信息。
【藍海天讓我別告訴你,但我還是憋不住。】
【你離開海城的第二天,藍青定也跟着走了。】
【他跟藍海天說,是去找你。可我這段時間聽你說話的意思,是沒遇見他?】
【我也弄不懂你們之間到底要做什麽,也管不了。】
【反正,就及時行樂吧。】
朱緋彤按熄了自己手機的屏幕,再度打開了藍青定的手機。
裏面有很多新增的照片,都是她的背影。
有她在大漠上看落日的背影,有她站在布拉達宮前的背影,有她在西安看城牆的背影,有她在中寧大學休閑椅上的背影,有她乘坐纜車上寧玉山的背影……
原來,他一直跟着她。
原來,那些幫助過她的好心人,都是他。
原來,他始終守護着她。
朱緋彤看着手術室前的白色走廊牆壁,大腦放空,無法思考。
終于,手術室的燈熄滅,戴着口罩的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上前,想要詢問,但喉嚨卻幹得像是冒着火。
她正待要吞口唾沫潤下嗓子時,醫生卻開口。
似乎說了三個字,但她只聽到後兩個字。
“……死了。”
醫生的聲音從口罩後傳來,嗡嗡的,有種窒悶感。
朱緋彤的那雙清澈眼眸,很慢地眨動了下,瞳眸很幹,沒有任何多餘的濕意。
醫生取下了口罩,将自己的意思補充完畢:“我這條單身狗,被你們齁死了。”
醫生眼眸細長,睫毛濃密,仿佛自帶眼線,氣質冷漠不羁。
是那位急診科醫生。
醫生說完後,也不再理會朱緋彤,大跨步往前走。
他很氣。
女朋友跑了,在醫院裏待着又被這對情侶連續刺激兩次,所以他參加醫院的對口支援活動,來到寧玉山這間醫院想要避上幾個月。誰知這對情侶還是不放過他,居然跟着追來了。
追着狗殺,還是人嗎!
////////////////
藍青定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肺部有感染情況出現,而且整個人處于昏迷中,需要進一步觀察,不排除腦損傷的可能性。
朱緋彤始終守在病床前照看他。
她似乎并沒有什麽情緒上的激動,非常安靜。
薛蕾蕾聽聞消息也趕緊過來探望,看着病床上的藍青定,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小姐姐,那天晚上,是小哥哥照顧了你一整夜。他給我看了你們的合照,說你們是男女朋友。說是他不好,惹你生氣了,所以你跑了出來散心。他說希望能悄悄陪着你,到你不生氣的那天。讓我幫他保密。”
朱緋彤這才醒悟,那天薛蕾蕾臉上出現的激動表情為何如此熟悉。
那是“這對CP我鎖死了,鑰匙我吞了”的激動表情。
薛蕾蕾還要照顧民宿,待了會便離開。
朱緋彤趴在藍青定的病床邊,将臉頰貼着他的手背。那向來溫熱的手,此刻卻顯得冰涼。她閉上眼,用自己的臉頰幫他暖着。
不知不覺間,竟緩慢睡去。
朱緋彤再度夢見了蔡穎。
這次,蔡穎坐在她去世前常年居住的那間雙人病房裏,背對着朱緋彤。
蔡穎身形消瘦,病人服穿在她身上寬大得像是睡袍。
朱緋彤看見床頭櫃上有橘子,她洗淨手,将橘子皮剝開,遞到蔡穎手中。
蔡穎的手是冰冷的,夢中的朱緋彤也感受得很清楚。
“你走吧。”朱緋彤說:“我以後,都不要再見你了。”
她以後,會有自己的人生。
朱緋彤醒來時,怔忪了半晌,依稀還覺得自己指尖有橘子的清香。
她嗅着自己的指尖,忽然醒悟有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是藍青定。
朱緋彤忙按了病房床頭鈴,通知醫生前來。
藍青定嘴唇微白,顯然還是虛弱狀态。
朱緋彤看着藍青定,想說話,但剛發一個音,卻覺得喉嚨有些幹啞,于是停下,輕咳聲。
正準備再度開口,卻聽見藍青定略為沙啞的聲音:“你……是誰?”
朱緋彤愣住,眼眸再次很慢地眨動了下。
醫生說過,溺水缺氧确實是有導致腦損傷的可能。
朱緋彤吞口唾沫,試探開口:“你是在……開玩笑嗎?”
藍青定忽然笑了,唇角有上翹的弧度:“是你說的,讓我忘記你。”
那就是說,他并沒有失憶,只是在逗她。
“哦。”朱緋彤愣愣地點頭:“渴嗎?我給你倒水。”
朱緋彤來到櫃子前,打開熱水瓶的木塞,熱氣立即襲上面頰。
她也沒移動,就這樣任由白霧氤着。那雙眼眸,就像是冰,被熱氣熏後,立即化開,融出無數的淚珠。
那淚珠大而重,滑過她的面頰,“啪嗒”“啪嗒”落在了地板上。
這次換藍青定愣住了。
他從沒見過朱緋彤哭,即使最難過的時候,她也沒在他面前哭過。
可是這次,卻哭得歇斯底裏,毫無顧忌,像是要将五髒六腑所有情感都掏空。
哭到最後,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只蹲在地上嚎啕。
藍青定走下病床,終究是剛從死亡線上掙紮出來,身體虛弱,最終只能跌坐在地上,單腳屈膝,單腳伸着。
他撫着她的頭,一下一下。
她的發絲,柔軟溫順。
朱緋彤的聲音,裹着濃重的鼻音,像是最委屈的孩童。
“那個醫生,他騙我,他說你死了……”
藍青定撫着朱緋彤的頭,她發色稍淺,冷白手指與發絲映襯,意外和|諧。
“那個醫生欺負你是吧?乖啊,等我好了,我幫你揍他。”
年輕醫生畢竟是醫者仁心,見到床頭鈴的呼叫,着急趕來,誰知剛開推門,就聽見了這番虐狗言辭,頓時氣得拂袖而去。
騙狗進來殺?
這對情侶簡直不是人!
朱緋彤繼續蹲着,将頭埋在雙臂之間,哭到渾身發抖。
“你也騙我,你說你不記得我了……你們都騙我,你們都欺負我……”
窗外有雪光射入,映亮藍青定的清淺笑意。
他照舊還是撫着她的頭發,用最耐心的聲音哄着:“是你說的,如果我還喜歡你,就讓我忘記你……怎麽辦,我還喜歡你,所以只能忘記你。”
朱緋彤什麽也說不出來,她只是哭。将頭埋在臂彎裏,邊哭邊搖着頭,自己也不知道搖頭的含義。
藍青定的手指,撫着他家倉鼠的頭。
聲音溫柔清潤。
“你好,我叫藍青定。”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長得很像我未來的女朋友。”
“可以讓我追你嗎?不同意也沒關系,我先追着。”
“然後,八年後再問一次。”
朱緋彤始終沒有擡頭,她蹲在地上,直哭到聲音沙啞,渾身虛脫。
她像是要把這輩子受的委屈都通通哭出來,再也不加掩飾。
而藍青定,則坐在地上,默默地陪伴着。
病房窗外,雪野蒼茫,幹淨到,天地仿如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大結局,終于要結束了。本章繼續發50個紅包,求評論收藏哎呀呀
《每天都在追殺我自己》先放放,那個世界觀太燒腦了,想到頭禿。
10.8號開新坑《萬箭傾心》,國家女子射箭隊隊員x中科院數學所研究員。可可愛愛小甜文。追妻火葬場。跪求收藏。
萬惜:“他們說,我們倆的孩子,如果遺傳了我的體力和你的智力,那就是天選之子。”
寧恒:“哦。”
繼續埋首于論文中。
萬惜:“但是如果一不小心遺傳了我的智力和你的體力,那怎麽辦?”
修長冷白手指取下眼鏡,眼眸微斂。
寧恒:“你對我的體力,有意見?”
萬惜:“大家有話好好說,別扯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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