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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謙曜迷迷糊糊起來的時候,正是夜半時分,他感覺額頭處一片涼爽,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那是一片涼毛巾。
心裏閃過一絲喜意,他就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會不管他的。
他掙紮着坐了起來,不小心碰倒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砸起地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尚謙曜動作有些遲緩,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伸手揉了揉眉心,目光有些呆楞的看着灑在地上的水和玻璃碎片。
屋裏的窗簾拉得極為嚴實,床頭卻留了一扇小燈,散發出溫暖的橙黃色光芒,照在身上有些暖融融的,讓人有些憊懶。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尚謙曜擡頭望過去,男人拿着水走進來,态度平靜眉眼溫和——恰似他夢中的景象。
男人在他身後加了兩個軟綿綿的枕頭,扶着他坐了起來,拿起水杯用勺子一口口喂他,尚謙曜難得順從的喝水。
沐空安喂了他三四口便停下了,将杯子放下,轉過身去準備向外面走。
尚謙曜又掙紮了兩下,聲音嘶啞難聽,“沐空安……”
男人頓了頓身形,還是離開了屋子,尚謙曜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男人又走了進來,手裏端着一小碗白粥,發出淺淡的香味。
男人将碗放下,搬了張椅子坐在上面,一點點的喂尚謙曜喝粥,橘黃色的光芒打在他們身上,安詳而溫馨。
喝了小半碗,沐空安放下了碗,目光平靜的看着他,在那柔和的燈光下,還能生出幾分溫柔缱绻。
尚謙曜突然覺得悲從心來,有些疲憊有些茫然的看着沐空安平靜的側臉,他輕輕的開口道:“你回來住,”
沐空安擡起眸子靜靜的凝視着他,目光中有一些悲哀的決絕,尚謙曜突然覺得心裏發慌,他嘶啞着嗓子命令道:“你回來住。”
沐空安輕輕一笑,将藥送到他嘴邊,示意他喝下去,尚謙曜将頭撇向另一邊,明擺着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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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空安維持着原動作不動,尚謙曜抿起唇,他不願意把那句話重複第三次。
兩個人僵持了半晌,沐空安率先放棄,他将藥放在桌面上,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你記得喝藥。”
說罷,尚謙曜就聽到了男人走動的聲音,他不可置信的扭過頭,那個人竟然會放他一個人!還是在自己生病的情況下!
尚謙曜掙紮着想從床上下來,聲音嘶啞焦躁,“沐空安!我叫你回來!”
沐空安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尚謙曜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看着那一個七年來他從沒有認真注視着的男人,閉上了眼再一次重複道,聲音難得的帶了些柔軟,:“沐空安,你回來住。”
沐空安沉默了半晌,這種沉默讓尚謙曜本來勢在必得的心變得忐忑不安起來,他不相信那個男人會放下他,他明明那麽愛他不是嗎?就在他受不了想要說句話打破這氣氛的時候,沐空安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太短暫了,短暫的讓尚謙曜貪婪的注視着他,一個多月下來,他都沒有再見過沐空安一眼,曾經日日夜夜随時随地可以看見的現在卻如此稀少,這時候他才發現他竟然如此懷念。
“尚謙曜,”沐空安平靜道,“我明天會派兩個傭人來的,”
尚謙曜的眸子一瞬間睜大,心裏波濤洶湧,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你放心,都是沐家的傭人,值得信任,照顧的也到位,能照顧好你的。”沐空安淡淡道,“你以後不想參加宴會,我也會囑咐你的經紀人,你可以不去;你的那些通告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你以前擁有的各項特權現在仍然擁有,你的經紀人要是陰奉陽違我就剝了他的皮,我會告訴你經紀人給你假期,你好好養病;錢不夠了我會給你打;陳總你可能要等一段時間了,他家大業大,我暫時不能替你動他……”
“哐!”尚謙曜一揮手,床頭櫃上的玻璃杯和碗全都被他掃到了地上,發出劇烈的響聲,他紅着眼一字一頓道:“夠了!你以為我是為了這些?!”
尚謙曜劇烈地喘息着,眼角發紅目光狠戾的盯着他,沐空安看了他良久,慢慢笑了笑,那笑容竟然有說不出的心酸和嘲諷,輕輕松松的壓下了尚謙曜所以暴虐的情緒,他看着那個笑着的人。
“別笑了……”
那笑聲太揪心了,讓尚謙曜都忍不住心酸起來,沐空安止住笑,目光有些冰冷的悲哀,他慢慢地輕柔地說道,“那你還需要我做些什麽?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麽?”
尚謙曜張開嘴想要說話,但最終頹唐的閉上了嘴,他想要他幹什麽?他自己都不清楚啊。
他只是希望,面前的這個人跟他住在一起,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沐空安看了他半晌,才道:“謙曜,我能給你的,我都給了,”他頓了頓,又道,“我不能給你的,是真的不能給你。”
尚謙曜看着那個人平靜冷漠的側臉,有些焦躁的大聲道:“我沒要你什麽!我們像以前那樣不好嗎?我們住在一起日日相伴不好嗎?!我都願意跟你住在一起了你還在折騰什麽?!我都讓步了……!!”
沐空安看着他,靜靜的凝視着不發一言,直到尚謙曜在那個人仿佛看小醜的眼神之下平靜下來,抿了唇不發一言。
“就這樣吧,”沐空安輕輕地嘆氣,眉毛擰着眼神疲憊不堪,仿佛千斤墜壓在他身上喘不過氣來只能放棄,“尚謙曜,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你的事情我會給你安排好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能給你的都已經給你了,”頓了頓,沐空安仿佛嘲諷般加上了一句話,“即使你不需要,我還是把我認為最好的東西都給你了,”
尚謙曜看着那個人冰冷的臉,如同大理石雕塑般沒有一絲感情,那些曾經給與他的溫柔幸福甜蜜仿佛都是夢境一般,現實留下的只有疲憊的涼。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尚謙曜踉跄着一把拉過沐空安,嘴唇被咬破鮮豔的紅色流了下來,面目扭曲咬牙切齒道:“你只能留下來!”
沐空安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就讓尚謙曜如墜冰窟,恍惚間便放開了沐空安的手,只看到那個人冷冷清清的臉龐。
他道:“放手吧,尚謙曜。”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個男人,看着那個此時顯得格外冰冷的男人,原來有一天,他竟然會這麽狠戾的拒絕自己。
仿佛不留一絲情面一般拒絕自己,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你做夢,”半晌,尚謙曜聽見自己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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