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這邊賀望岚和丁曦往上走,姜石打了個哈欠,一臉頹廢地從簡陋的折疊躺椅上爬起來,穆蘭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嘆了口氣站起來,“真是平白增加工作量。”
姜石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還是穆蘭手指一點,替他消了聲音,省得惹人注意,普通人活動一下筋骨是絕對發不出這種古怪的聲音的。
“費那個事兒,也不看看,現在哪有人關注我們。”
哈裏森導演帶着幾個人走了,副導演竭力想要壓住場子,但是整個劇組裏的氣氛都變得微妙起來,各種竊竊私語根本沒有辦法止住。
姜石眯着眼睛擡頭看了看,明明是在格外富麗堂皇的賭場裏,卻仿佛能夠看到這會兒相當清朗的天空似的。
“開始嗎?”
姜石聳聳肩,擡起手輕松地打了個響指,穆蘭笑盈盈地輕輕吹出一口氣——
仿佛有一陣冷風吹過,賭場裏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是搓搓手臂,又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在賭場裏的人看不到的外面,明明是晴空萬裏的好天氣,卻在一瞬間陰雲密布,這絕對不是人們的錯覺,又或者是天氣突變,因為這滾滾黑雲爬滿天空的時候,一股子絕對不正派的陰邪之氣彌漫,普通人或許還沒太大感覺,拉斯維加斯的幾家教堂裏,不少人都變了臉色。
這時候,哈裏森導演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
這家被包下的賭場是拉斯維加斯的高級賭場之一,一應設備都是最好的不說,從門童到荷官,長相上都相當有水準,當然,這還僅僅是大廳,當順着鋪設着暗紅色地毯的大理石樓梯往上走去,中間巨大的水晶燈映襯之下,連牆壁上的紋理都顯得格外華麗,更別說各種擺設和挂着的巨幅油畫。
二層與三層,才是真正的豪客們揮金如土的地方。
哈裏森導演擦了擦半禿的腦門上薄薄的細汗,看向那個站在門前帶着微笑的金發女郎。
“裏面請。”女郎的聲音都極其好聽,姿容更是優雅。
門一打開,丁曦的眉間微蹙,他聞到了不那麽令他愉快的氣味,當然,他知道在美國的某些地方,這個玩意兒是合法的,但在國內,這就是被視為禁忌的藥物。
裏面的空間很大,幾乎不能用包間來形容,裝修是一應相承的貴氣,單單是這一間,就充斥着各種賭具類型,荷官就有八九個,不遠處的皮沙發上,坐着五六個衣着光鮮的男女,旁邊站着的倒有十來個,個個身材高挑容貌出衆,瞧着像是一順溜的超模,看到他們進來,這些超模就端着香槟杯子看了過來,大多眼神中都帶着好奇,卻也不乏敵意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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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坐着的五個人中,有一個人站了起來,穿的原本該是極精致的手工西裝,這會兒卻邊角都皺了,他的領帶早已經仍在了地上,領口半敞,顯得有些不修邊幅,而他身旁那個本來就半坐着的女人已經不算太年輕,有一頭濃密的褐色頭發,似乎喝得有些醉了,臉頰兩抹酡紅,眼神都迷離着,過了一會兒才落在丁曦的身上。
“貝蒂娜,看吶,這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他指着丁曦,帶着調笑的意味說。
哈裏森導演的眉毛一下子皺了起來。
褐色頭發的貝蒂娜笑嘻嘻地一擺手,“行了,其他人都走吧,我就和特雷西喝一杯,就一杯!”
這句話說完,卻所有人都哄笑起來,因為這個貝蒂娜的意思,顯然不是喝一杯那麽簡單,她的眼神,她的肢體語言,都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暧昧渴望。
但是,讓丁曦更不舒服的卻是那個西裝男人,如果說貝蒂娜對他有股毫不掩飾的欲望,那這個男人的眼神,就透着一股子稱得上淫邪的意味,上下打量着他這會兒略中性的打扮。
這些人,還真是沒什麽玩不起的。
“導演,你們先下去吧,這裏我們可以應付。”賀望岚淡淡說。
哈裏森導演并不想将丁曦獨自留在這裏,他剛想拒絕,賀望岚清淩淩的眼神遞過來,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竟然回答:“好。”
然後就好似不受控制一樣,帶着其他幾個人走了出去,等到門外的金發女郎将沉重的門關上,他才一瞬間清醒過來,而這回想要進去,卻不是那麽容易了。
思索了一會兒,哈裏森導演并沒有就此離開,而是擔憂地等在門外。
塞利格猶豫了一下說:“導演,那個,特雷西不會有事吧?”他顯然也是見多識廣的,這種事在圈內并不少見,問的是哈裏森導演,其實未必不是他自己都沒太大信心。
而且,他們包下這裏的時間只有一個禮拜,如果丁曦被直接帶走,絕對會延誤他們的拍攝。
門內發生的事卻和他們想象的截然不同。
賀望岚在微笑,然後,他緩緩取下了那平凡無奇的黑框平光眼鏡,本來,他就不可能和近視有關系。
而就在那一瞬間,整個廳內都仿佛亮了起來。
站在他旁邊的丁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沒錯,明明當明星的是丁曦,可如果是這樣子的和賀望岚和他站在一塊兒,容貌上更加驚豔的卻妥妥是賀望岚。
天堂鳥這種植物本來就是色澤豔麗十分奪目的,賀望岚的眼鏡本來也不是普通的東西,才能讓他能泯滅于衆人,而一旦摘下眼鏡,只覺得這人單單容貌就能産生一種整個室內都一亮的神奇作用,這種好看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如果說丁曦是容貌出衆氣質卓然,不是因為是明星而顯得與衆不同,而是這個人本來就十分迷人,屬于站在人群中哪怕一個背影都能讓人一眼找到的那種,那賀望岚就是純粹帥得慘絕人寰。
于是,這回不僅僅是面對着他們的那位眼睛亮了,沙發上所有的男女都坐直了身體,連那些超模都是一愣。
“恐怕要抓緊時間。”賀望岚一本正經地說。
丁曦微微一笑,略輕蔑地開口:“就這些人,哪裏需要費多少心思。”
他們的對話用的都是英文,對于廳內的男男女女來說,根本沒有什麽理解障礙,同時,丁曦話一落,站在廳內的那幾個剛才仿佛還沒有存在感的黑西裝保镖立刻繃緊了神經。
可惜,也就僅僅如此了。
那為首的男人叫布萊文斯·比克戴克,能讓劇組這樣忌憚當然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們家在美國西部地區勢力大到很多人難以想象,不說他,作為他的宴上客,貝蒂娜這樣的富豪之女還算普通,其他四位客人中兩個是議員的兒女,一個是礦業大亨的獨生子,剩下一個父親是一位海軍少将——哪個都不簡單,這也是他們這個圈子的人跑到哪裏都有恃無恐的原因。
但布萊文斯不是一個傻瓜,甚至可以說十分聰明,在這一群人裏,才能享有最高的話語權,真因為他為人圓滑,手腕高超,才使得這些人相信即便惹禍,也能輕易善後。
可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樣。
當然,今天叫丁曦上來,純粹是臨時起意,布萊文斯沒有派人查過這個明星的背景,他知道這位不是美國人,而是來自于紅色中國,在美國卻算是相當有名氣了,演過不少電影,早年的時候,還有個英雄事件,不過對于他們這個層級上的人來說,再多的光環,也不至于讓他們有所忌憚,再大的明星,對于他們而言,也不過就是“小明星”這個層次。
只要不玩得太過分,産生的後果如何他們其實并不擔心。
于是,當布萊文斯眼中那個高挑的身影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影子時,他的瞳孔一縮,連呼喚保镖的聲音都沒能出口,就感覺身上兩個地方一痛一麻,整個人立刻僵住了,別說是發出聲音,他連指尖都沒辦法再動上一動。
這時候,布萊文斯才恍惚中想起,這位似乎會中國功夫……
但是在他們想來,功夫什麽的又怎麽樣,難道還比得過槍子兒嗎?他們的保镖身上,可是人人配槍的,別說保镖了,他們幾個人裏,連貝蒂娜的手包裏都有一把精致的袖珍手槍,可問題是,這種情況下,他們連反應過來的機會都沒有。
一瞬間,整個大廳都極其安靜,布萊文斯沒有辦法轉過腦袋,所以看不到身後的情景,但是這種安靜讓他整個人寒毛都豎起來了,不詳的預感讓他牙齒都忍不住要打顫,偏偏因為不能動,牙關無比酸澀,卻還是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
這時候,他看到簡直像個聚光體的賀望岚動了,他向着自己走了兩步,然後露出一個叫人目眩的微笑,“我想,今天之後,你們應該能夠很清楚地記住我們的名字。”然後,他擡起手,白皙修長的手指就這麽輕輕一點,布萊文斯就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轉過了身體,這種詭異地失去自己身體自主權的感受讓他臉色一白,但是面前的景象讓他瞪大眼睛吓出一身汗來。
所有的人,原來不僅僅是他,而是所有人都好像時間靜止一樣定在原地,只有剛才站在他面前的丁曦悠然地獨自坐在皮沙發上,他取了個高腳杯,聞了聞他們開過的那瓶酒,皺眉說:“酒是好酒,但是你們自己加的這個添加劑太掃興了。”
顯然,他們可不是乖乖的,只在這裏賭錢開party,有點“添加劑”純屬正常。
賀望岚走過去,從這個大廳裏自配的酒櫃取出一瓶紅酒,“開這個吧。”
丁曦當然相信賀望岚的鑒賞眼光,這一瓶絕對是那整櫃子酒裏最貴的。
賀望岚是不喝酒的,丁曦卻喜歡,于是他微笑着坐在沙發上,看着賀望岚打了個響指,将礙眼的人挪開,整個大廳內站着的“人形立牌”太多了,有整理強迫症的賀望岚開始耐心地将他們一個個排着疊好。
人類最恐懼的事無疑就是未知,而未知的力量也是其中一種,這個年代十分開放,各種傳說被拍成電影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更別說是超級英雄、超能力者在熒幕上大受歡迎的現在了,不論是丁曦還是賀望岚,至少樣貌上都是純粹的人類,單不論是丁曦的“定身”又或者被他們誤解為時間靜止的能力,還是賀望岚這樣人沒動,只是手一揮、一點,就移動他們的能力,都讓他們一時間吓得臉色青白,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噩夢。
幸好,噩夢的時間并不算太長,但是,結果卻實在不太美妙。
當一大堆的黑衣fbi探員沖進來的時候,布萊文斯甚至松了口氣,他以為自己得救了,以為接下來就會看到這些黑衣fbi集體掏出槍來對着這兩個怪人的情景——
畢竟,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不是嗎?
……
……
“丁先生、賀先生。”為首的一位探員極有禮貌地上前,無奈地說:“只有兩部戲而已,能不能讓我們的探員再休息幾天?”
要知道,這樣劇烈的天象變化,別說是教堂裏的老家夥,就是他們一看,都知道壞事兒了好嗎?他們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上頭打來的質詢電話讓他的手機一路上都響個不停。
丁曦優雅地啜了一口杯中酒,“很抱歉,實在不是我們要惹事的。”
所有的探員對牆角疊在一起的“人形立牌”們行注目禮,眼中滿是同情,你們惹誰不好,偏偏要惹他們……
有fbi代為善後,當然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相信那位“經驗豐富”的探員先生一定會百分百說服那幾個天真的纨绔,于是,當戴上眼鏡的賀望岚和丁曦一身輕松地走出來的時候,哈裏森導演還有些傻眼,“沒事了?”
“當然。”
哈裏森導演這才想起關于丁曦的傳說,以前這位拍戲,身邊可是都跟着fbi探員的……
在往下走去的時候,丁曦忽然說:“下次不用摘眼鏡。”
賀望岚一愣。
“我知道我比較有名,人家當你是我的經紀人,再發生這種事的時候,仇恨都會拉在我身上,但是你一摘眼鏡,受的矚目不會比我少,或許你覺得這是分擔火力的好方法,人家一定會記住你的名字,要記仇也不會拉下你——”丁曦淡淡說着。
賀望岚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你這種做法,其實挺幼稚的。”丁曦批評他,“都什麽年代了,還在相信‘有難同當’的傳說嗎?而且,這些人哪裏算得上‘難’,你也太高看他們也小看我了。”
賀望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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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