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能太慣着他。

“對了。”奚漫想起件事,直接忽略他剛才的自戀,“我有一顆紐扣之前被你撿到,恰好今天遇見,你能還給我嗎?”

簡灼白笑了聲:“你做什麽美夢呢?”

奚漫:“?”

“是你惦記我,又不是我惦記你,我還能把你的紐扣時刻揣在懷裏,随身帶着?”

“……”

“等我有空了,再找時間給你。”

他說完奚漫來不及道謝,簡灼白轉頭看過來,“雖然這代表咱們以後還會再見面,但你不必表現得太過于開心。”

聽說他答應找時間歸還,奚漫嘴角剛要綻放出禮節性微笑。

卻又在他這句話冒出來之後,果斷收回。

她忽然覺得,就一顆紐扣而已,雖然貴了點,但跟再見到這只花孔雀相比,那紐扣她不要了也行。

從辦公大樓裏出來,外面有輛邁巴赫停在門口,司機下車幫簡灼白打開了車門。

奚漫懶得再跟他告別,裝作不認識,直接走人。

簡灼白朝她那邊看一眼,躬身坐進車內。

不多時,秘書朱良翰也從辦公樓裏出來,坐進副駕,跟他彙報工作。

簡灼白漫不經心聽着,忽然問了句:“沈溫的那批貨,現在怎麽樣了?”

沈溫的團隊研制出了一款醫用設備,比市場上現有的精準度更高,但成本也高的吓人,故而一直銷不出去,他近段時間正為此焦頭爛額。

這些設備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和資金,一旦壓在手裏,對沈溫而言将是致命的打擊。

如果造成薄商集團的虧損,他更沒法向沈老爺子交代。

他現在想通過簡灼白,打通海外市場,把這款醫療設備盡快銷售出去。

朱良翰在說關于樂芮的融資,不知道老板怎麽跳到沈溫那邊了。

心裏疑惑,但他還是恭敬回答:“說是有辦法把成本降下來了,他的秘書找過我幾次,沈溫想要親自約您詳談。”

簡灼白指間把玩着那枚紐扣,大拇指腹摩挲了兩下,淡淡道:“我的生意沒那麽好做,先繼續晾着他。”

——

回到車上,奚漫想着簡灼白那張驕傲的臉,越想越生氣,她給沈汐瑤發消息:

【如果你有一個多年沒見的高中同學,你倆重逢的時候,你先認出了他,于是他覺得你這麽多年對他念念不忘。】

【後來你在你們倆重逢的地方丢了東西,恰好被他撿到,他覺得你是在故意釣他,心裏惦記他,掉東西吸引他注意……】

汐瑤:【!】

汐瑤:【不會吧,天底下還有這麽普信的普信男?】

奚漫想了想,從家世樣貌能力來說,他倒也不普。

不過确實挺信的。

汐瑤:【不會就是你高中同學吧?長什麽樣,發來我看看。】

沈汐瑤的父母曾經離異,後來又複婚。

當初母親離開時,帶着她一起出了國,後來沈汐瑤便一直在國外念書,近幾年才回來,所以奚漫的同學她都不認識。

奚漫:【長相一般吧,勉強過得去。】

汐瑤:【哈哈哈那他是怎麽做到如此自信的?這人真逗,下次你把我哥照片給他看看,說你喜歡這樣的,讓他認清楚自己。】

汐瑤:【不過我哥這種條件,會不會把他整自卑了?】

提到沈溫,奚漫想起今天早上,沈溫接到他初戀女友薛秋妍的電話。

她忙安慰自己,就是一通電話而已,再說他們倆已經分手這麽多年。

何況那枚鑽戒上,刻的是她和沈溫的名字。

想到幾天後沈溫的生日,奚漫給沈汐瑤發消息:【我的青花瓷好了嗎?】

汐瑤:【好了,你過來取吧。】

奚漫去工作室拿了先前親手繪制的青花瓷吊墜,反複檢查幾遍,确定沒問題,從包包裏取出早就準備好的雕花木盒,把吊墜放進去。

看她小心翼翼,沈汐瑤啧啧兩聲:“我哥要是知道你禮物準備的這麽用心,肯定得高興壞了。到時候他求婚,你送禮物,想想就覺得浪漫。”

見奚漫把禮物裝回包包,沈汐瑤問她:“你明天有安排嗎?”

奚漫搖頭。

沈汐瑤抻了個懶腰:“我手上的作品今天下午應該就完工了,師父明天給我放假,到時候咱們去spa,好久都沒放松過了。”

奚漫想了下,點頭:“好啊。”

當天晚上,奚漫睡覺的時候沈溫還沒回來。

次日一早,奚漫洗漱過從樓上下來,莫姨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卻不見沈溫的身影。

奚漫朝樓上看一眼:“三哥呢?”

莫姨道:“先生天剛亮就去公司了,說有個海外的視頻會議。”

奚漫幽怨地嘆了口氣。

原本以為三哥出差回來以後,至少有時間陪她吃個早飯,沒想到還是這麽忙。

也沒什麽食欲,她簡單吃了點,回樓上換身衣服,和沈汐瑤相約去養生館。

一家私密性極好的高檔養生理療館,私人專屬包廂內,奚漫敷着面膜躺在按摩床上,美療師給她做着按摩,鼻端萦繞着甜淡好聞的熏香氣息,她舒适地閉上眼,周身的毛孔都随之放松下來。

姐妹倆聊起昨天去辦理辭職,奚漫潑蔡原禮和蘇婉韻咖啡的事,沈汐瑤拍手叫好:“這種人就得給點教訓,不然還以為你是泥捏的。”

她問奚漫,“不過你辭職以後有什麽打算?選好下家了嗎?”

奚漫:“還沒有。”

這次突然辭職,她純粹是被辦公室裏烏煙瘴氣的氛圍給氣的,沒有時間找下家。

沈汐瑤想了想:“放眼整個瀾城,雖說企業衆多,但仔細論起來,我們沈氏的薄商集團和簡氏的簡馳集團實力最強,多少人擠破頭顱都想往裏進。你名校畢業,成績出衆,就算不靠我哥的關系,這兩家企業哪個不能進?幹嘛委屈自己待在之前那樣的小公司?”

“雖然你跟我哥在一起,工資多少無所謂,但從長遠的職業規劃來考慮,還是大企業更有發展。”

“我哥是個工作狂,你擔心進了薄商之後,和他除了工作之外沒別的交流,我其實完全理解。畢竟一回到家,他就問你工作怎麽怎麽樣,是會很煩人。”沈汐瑤側目看向奚漫,“但我一直很好奇,你當初畢業的時候,為什麽沒考慮進簡馳集團?”

奚漫原本放松的身體有一秒的僵滞,又随着按摩師的手法重新放松下來。

沈汐瑤繼續道:“我今天還看到新聞,簡灼白繼任簡馳集團總裁後,在昨天下午召開了新聞發布會,說接下來幾年,簡馳集團将會重視投資領域,大力發展投資部。如今部門正在擴招,你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可以去試試。”

奚漫閉着眼,腦海中浮現出昨天上午在電梯裏遇見的那張臉。

這男人在她面前已經很驕傲了,她要是進簡馳投資部,以後再看見他,他的尾巴怕是能翹到天上去。

她纖長微卷的睫毛顫了顫,語調漫不經心:“再說吧,我先休息幾天,等三哥過完生日,再考慮找工作的事。”

沈汐瑤:“這樣也好,我哥的生日也沒幾天了。到時候如果求婚成功,你們倆還得操辦婚禮,有的忙呢。”

說到婚禮,沈汐瑤興致勃勃,“你喜歡中式的婚禮還是西式的?”

奚漫思索片刻:“我都可以,主要看三哥的意思。”

語畢,她驀地頓了下,“你問我這個幹什麽,都是咱們倆瞎猜的,一切都還不确定。”

“先自己想想有什麽要緊?”沈汐瑤嘆了口氣,“連婚禮都看我哥的意思,一點自己的想法都沒有,你在他面前總是聽之任之,什麽要求也不提,也太乖了,簡直被他吃得死死的。”

沈汐瑤發現,奚漫在她哥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就是兩種性格。

在外面她有脾氣有個性,敢想敢做,絕不容忍被欺負。唯獨在她哥面前,謹小慎微,聽話乖巧。

談戀愛哪能這樣,沈汐瑤雖然沒談過,但總覺得他們倆這樣不太對勁。

沈汐瑤看向奚漫:“我就從來沒見你對我哥說過一個不字,有時候你也要有點脾氣,不能太慣着他。”

奚漫抿了下唇:“他對我挺好的,又幫我很多,我已經很知足了,如果再跟他鬧脾氣,豈不顯得我嬌縱任性,恃寵而驕?這些年我已經很感激他了,做人總不能太貪心。”

“啊?”沈汐瑤沒料到她居然這麽想,“喜歡一個人就是在他面前随心而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哪需要顧慮這麽多?你這是把感情想複雜了,偶爾任性一下,撒個嬌,讓他哄哄你,也算是戀人之間的情趣。牙齒還會不小心咬到舌頭呢,哪對戀人能不吵架?”

奚漫和沈溫之間,是真的從來沒有吵過架。

剛被沈溫帶在身邊時,她怕惹他生氣會被趕走,總是小心翼翼,時刻提醒自己要聽話。

後來慢慢的,聽他的話成了奚漫的一種習慣。

所以這麽多年過去,她和三哥從來不會鬧矛盾。

她沒有發過脾氣,自然也不需要三哥來哄她。

沈溫供她讀書,讓她衣食無憂,每次出差還總惦記着給她帶禮物。

就算他有不周到的地方,有時候奚漫也無法茍同他的行為觀念,但有些小情緒她自己消化消化就過去了,不至于為此鬧起來。

畢竟這些年除了他,也沒人再惦念着她了。

她笑着看向沈汐瑤:“你就別給我出主意了,自己都還沒談過戀愛呢。最近你媽催你相親,怎麽樣了?”

“不提也罷,我媽就是一天到晚閑的,瞎操心。我倒是被逼無奈見過幾個,什麽奇葩都有。”

沈汐瑤想起什麽,“對了,你昨天說的那個極其自信,覺得你喜歡他的高中同學,還有再聯系你嗎?”

“沒有,就昨天辭職的時候,在電梯裏遇見了。”

“你那同學也是奇葩,跟我相親見過的男的有一拼。”

沈汐瑤有些想笑,“他是在靠腦補談戀愛吧,居然覺得你對他有意思。根據我的經驗,這種人一般情況下都是相貌平平,現實裏根本找不到女朋友,只能靠自己臆想。”

沈汐瑤問,“漫漫姐,你高中畢業照上有他吧?我記得之前看過你畢業照,是哪一個來着,讓我看看到底長什麽樣。”

按摩結束了,奚漫從按摩床上起來,裹着浴巾去茶幾前倒了杯水,睫毛垂落下來:“高三沒讀完他就出國了,畢業照上沒他。”

做完按摩出來,奚漫感覺渾身上下都輕飄飄的。

沈汐瑤挽着她的手臂:“接下來我們去附近吃個甜點吧。”

奚漫:“好啊。”

姐妹倆正聊着,一輛車子駛進院裏,兩個踩着高跟鞋,打扮精致的女人走下來。

梁純摘下墨鏡,一眼看見奚漫和沈汐瑤,扯了扯旁邊的路嫣然。

路嫣然拎着包包含笑走過來:“沈小姐,真巧,你也喜歡這家養生館?”

沈汐瑤之前被她媽拉着參加酒會時見過這兩人,當時路嫣然和梁純因為她沈家千金的身份,對她格外奉承讨好。

沈汐瑤不喜歡這種塑料姐妹圈,故而對她們的印象算不上多好。

“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沈汐瑤拉着奚漫便要走。

沈汐瑤不給她面子,卻同奚漫如此親近,這讓路嫣然心底不悅。

她又想起那天因為奚漫,被簡灼白趕出秦瀾閣的事,更是覺得憋着一口氣。

眼看那二人快要走遠,路嫣然忽地喚住:“奚漫!”

沈汐瑤一怔,看向身旁的人:“漫漫姐,你和她們認識?”

“當然認識,我們是高中同學。”

路嫣然追上來,挽了下耳邊的長發,看向奚漫,“給簡灼白接風那晚,不是告訴你我們在五樓嗎。好多同學都到了,挺熱鬧的,你怎麽一直沒去?”

奚漫淡淡睇了眼路嫣然:“你到底想說什麽?”

路嫣然笑:“就是那晚沒見到你,我關心兩句。”

她嘆了口氣,“你是擔心萬一去了,你和簡灼白高中的事被沈溫知道吧?其實就算你和簡灼白以前……”

她故意停頓一下,“如今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家同學一場,單純的聚一聚而已,沈溫不會不同意的,是你太小心了。”

奚漫覺得有些可笑。

“路嫣然,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別搞幼兒園那些把戲,顯得自己很掉身份。你當着汐瑤的面說這種話,不就是希望通過她,把話傳到沈溫的耳中嗎?”

她從包裏取出一張沈溫工作上的名片,指着上面的電話,“建議你直接打給他的秘書,傳話速度更快。當然,能不能讓沈溫接聽,要看李秘書給不給你這個面子。”

不理會路嫣然語塞的表情,奚漫把名片塞進她懷裏,拉着沈汐瑤離開。

進附近的甜品店,沈汐瑤整個人還有點沒回過神:“所以,簡灼白以前追了兩年的女生,是你?漫漫姐,你是簡灼白的白月光啊!”

她聲音太大,奚漫忙捂住她的嘴:“沒有那麽誇張,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別亂說。”

沈汐瑤拿開她的手,對她豎起大拇指,萬分欽佩:“漫漫姐,你定力真強!”

簡灼白那張臉,他勾勾手指得多少女生撲過去,奚漫居然被追兩年都不動心。

沈汐瑤覺得,這已經不是有定力這麽簡單的事了。

奚漫看一眼菜單,選了最愛的車厘子蛋糕,把菜單推給沈汐瑤:“那時候只想着考大學,還沒考慮感情的事。”

沈汐瑤随便選了樣甜品,等服務員一走,她感慨:“幸好你沒考慮,不然現在就沒我哥什麽事了。”

提到沈溫,奚漫眸色稍顯暗淡。

薛秋妍的那個電話,加上他如今早出晚歸的行為,她總是有點說不出的心慌意亂。

舔了下唇,她問沈汐瑤:“你知道薛秋妍嗎?”

沈汐瑤一怔,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哥大學談了四年的那個?怎麽突然想起她了?”

服務員送了甜品上來,奚漫拿勺子小抿一口,語氣盡量輕松随意:“也沒什麽,就是昨天早上,看到她給你哥打電話。”

她擡眸問沈汐瑤,“聽說薛秋妍出國沒多久,他們倆就分手了。她如今是回國了嗎?”

沈汐瑤想了想:“我記得她是學美術的,後來去了巴黎美術學院進修,成為了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她如今住在哪,網上應該能查到。”

說着,沈汐瑤打開浏覽器,搜索薛秋妍的信息,“找到了,她這幾年還在巴黎,應該沒回國,你是不是想多了?”

奚漫神情微頓。

沈溫在外面出差一個月,去的地方,正是巴黎。

作者有話說:

搬走進入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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