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挺好看
周末,覃志钊陪方煥回了趟家——他父母現在住的地方。
房子沒有原先大,卻勝在僻靜,院子裏種了些瓜果蔬菜,還有一些月季。董事長現在身體好些了,袁半青經常推他出來曬太陽,有時候方幀霖見秘書,她哪裏也不去,陪在一旁織圍巾,等客人走了,院子裏只剩下幽靜。他們倆好像很少說話,但總能待很長時間。
方煥在一旁看着,眼角溫熱——父親是坐着的,姆媽偶爾在院子裏走動,有時候會撣一撣棉被,但父親眼裏全是她,笑得很含蓄,也很沉靜。關于他們年輕時的執拗與對錯,方煥并沒有去問,畢竟誰都有無法跨越的坎,就像他和阿钊一樣。他只問了父親,當初為什麽會鐘情于姆媽。
父親說他遇見母親很晚,他在生意場混跡多年,心思複雜,遇事習慣分析利弊,不得不審時度勢,她是唯一能讓他精神放松下來,毫無戒備、毫無保留去在意的人。他給她買過許多珠寶,但她很少戴,好像也不是很喜歡這些物件,反倒喜歡那些面料柔軟、質樸的衣服。
可能越是這樣,他越想着讨她的歡心,哪知她躲得越發厲害。
好在大半輩子已過,晚年的時候,他們終于能相互和解,陪伴在彼此身邊。
除夕那天,姆媽包了餃子,讓方煥帶覃志钊一同回家吃飯。
說來慚愧,方煥還沒有跟父母交代過自己的感情,但那天一上桌,方煥就隐隐有感覺,父母一定是知道了——要不然他們不會在圓桌上吃家常菜,還開了女兒紅,像款待兒婿一樣款待覃志钊。
就連父親那樣穩重的人,看覃志钊的眼神都帶了殷切的重量。
覃志钊喝酒容易上臉,太陽穴處泛紅,他向來不善言辭,斂住神色的樣子很矜持,也很莊重。他甚至不敢在董事長和姆媽面前多看方煥一眼,只覺得是自己這輩子深受上帝眷顧,能擁有方煥。
姆媽就随和多了,不像父親那樣有架子,其實不用他們解釋,她一路看着方煥長大,知道方煥究竟有多舍不得阿钊,恨不得去哪裏都把他帶上。
電視裏傳來節目喧鬧的聲音,窗外隐約有煙花聲,‘咻’、‘嘭!嘭!嘭!’,有新年的味道,食物的香氣萦繞在呼吸間,方煥喝了一口湯,差點兒嗆得眼淚要出來了,覃志钊在一旁幫他拍背,他才好受了一些。姆媽在一旁看着,抿嘴笑了笑,還給董事長夾菜。
“給阿钊夾,他們年輕人胃口好。”說着,董事長跟覃志钊碰了碰杯,覃志钊用雙手握住酒杯,壓低杯沿,聽見董事長說:“阿钊,照顧好阿煥,拜托了。”
“欸。”覃志钊應聲。
方煥托腮看着父母和阿钊,越看心裏越滿意——阿钊的确很符合兒婿樣子,穩重、靠譜、有魄力,遇事不慌張又主見,吃得了苦,受得了罪,即使是這樣,仍然對生活充滿感激。
他覺得自己眼光好好啊,嗯,得感謝自己!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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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12歲時,從人群中發現阿钊跟其他人不同,費盡心思将他留在身邊。指望那個查理,嘔。
不過話說回來,還是阿钊自己争氣,方煥的腰杆子也因此挺拔,覺得臉上很有光。
餐桌上氣氛溫馨,這是方幀霖最珍視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客廳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訓斥聲,好像是管家:“不許進去!”
接着,輕微的‘汪汪’聲響在空氣裏,方煥站起來:“是小狗!”
“讓它進來,快點——”
很快,管家打開門,方煥翹首以盼,原以為是只薩摩耶,怎料是一個很小的白點,像一團會動的毛絨玩具,白色的卷毛兒,走路一晃一晃,像是站不穩,還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圓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的一切。
方煥走過來,小狗立馬吓得縮在茶幾底下,‘嗷嗷’不止,叫得很傷心。
“是什麽品種呀,姆媽。”方煥蹲在茶幾面前,伸了伸手,喚它出來。
姆媽用手語表示:不知道是什麽品種,前兩天買菜的時候撿的。
方煥嘴角揚起笑容:“養着吧。”說着,他往茶幾底下探了探,伸手撓到小狗的腦袋,用指抓撓它的下巴,小狗起先很排斥,撓了一會兒便覺得很舒服,一步一步地踏出來,歪頭看着方煥。
“取名字了嗎?”方煥摟起它,好小一只啊,像白襪子,它的肚皮是粉紅色。
姆媽笑着搖了搖頭。
方煥躺在地毯上,讓小狗站在自己心口:“叫點點吧,你只有一點點噢!”他揉了揉小狗的腦袋。
動物也有靈性,沒過多久,方煥走到哪兒,腳邊總圍着一團白乎乎的東西。
覃志钊看着他欣喜的模樣,也情不自禁低頭笑了。
“我有小狗了,噢耶。”方煥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他正在陪姆媽收拾東西。
方煥從小到大,擁有諸多名貴寵物,唯有這一只最平凡,但也好像傾注了更純粹的愛——不因為它是什麽品種,只因它是只小狗,很投緣地圍在方煥腳邊打轉兒,無論如何都要将它養大。
這樣溫馨的場面,覃志钊曾經做夢都沒想過。
農歷新年一過,各個公司都放了假,方煥閑着無聊,說想染個頭發。
都說新年新氣象,覃志钊點頭,問他什麽時候去,陪他一起。
“我自己去,”方煥很固執地說:“你在,肯定又要指手畫腳。”還說什麽黑頭發最好看啦,染頭發不健康啦,總之就是有代溝。
覃志钊無奈地擡眉,随他的意。
假期讓覃志钊的生活充滿煙火氣,家裏多了居住痕跡,冰箱裏裝滿食材,就連陽臺上都挂着衣服,方煥的內褲也挂在其中,旁邊的被套是他前幾天強烈要求洗的,說有樟腦丸味。
那天方煥回來很晚,覃志钊想着他也許有朋友要見,就沒有打電話催他。
結果,他在卧室看電視,看得睡着了,是聽見浴室傳來輕微的水流聲,他才知道方煥回來了。
頂燈沒開,床頭櫃上的臺燈亮度調得很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覃志钊感覺身旁沉了沉,再一睜眼,瞌睡全無,臉色也很沉。
“怎麽了。”方煥剛洗完澡,肩上搭了條毛巾,“好看嗎。”
覃志钊捂住眉眼,呼吸悠長,不想說話。
“哎呀!”方煥扒拉他:“你看看嘛!”說着,他湊近了些,非要逼覃志钊看,覃志钊就是不睜開眼,呼吸聽起來很急促。生氣了。方煥見況‘哈哈哈’笑個不停,“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兩個人呼吸相對,覃志钊皺眉的樣子,讓方煥覺得特別好玩。
過了一會兒,覃志钊終于睜開眼,很煩躁,像是下定決心:“明天把你頭發染回來。”
“我不!我頭發好看着呢,今天好幾個人問我要手機號——”
正說着,方煥‘嗷’了一聲,整個人沒入被子中,很快,被子劇烈地抖動,裏面傳來方煥的笑鬧聲,是覃志钊在撓他的癢癢,他又氣又笑,聽見覃志钊問他‘誰找你要手機號,誰敢?’。
方煥控制不住地吻住覃志钊,加深這個吻,呼吸發燙:“騙你的。”
覃志钊松開方煥,将他摟在懷裏,摸了一下他的後腦勺,“頭發沒吹幹。”說着,他瞪着方煥,像個老父親一樣操心。
“等下就幹了,屋子裏有暖氣。”方煥打了個哈欠,“反正現在又不困。”
兩個人相隔很近,覃志钊看着方煥,是真的有點不習慣,覺得他跟點點長得挺像的,真是什麽人養什麽狗,都長一腦袋白毛,雖然也不是白毛,但乍一看也沒什麽區別。他就閉上眼,覺得有點遺憾。
他承認自己是有一些古板,格外喜歡方煥黑頭發的時候,不做發型的時候,頭發看起來很蓬松,顯得整個人都很乖。
也有一種可能,覃志钊的審美一直停留在對周正的定義裏。
方煥才不像覃志钊那樣想,他很喜歡自己的新發型,沉浸在美貌中無法自拔。
那天晚上,覃志钊做了一個夢,夢見他把方煥剃成光頭了,方煥對着他鬼哭狼嚎。
雖說假期不用上班,覃志钊的鬧鐘卻沒及時關閉,他們一大早是被床頭櫃上的鬧鐘震醒的,方煥睡得正沉,用腳踢了踢他,示意覃志钊去關鬧鐘。
空氣中終于恢複安靜,覃志钊也醒了,他再擡頭時,窗外已經天光大亮,看起來是個晴天,窗簾沒拉嚴實,陽光清淺地照進來,落在地板上,兩個人的拖鞋靠在一起。被窩裏很暖和,真不想起來。
覃志钊轉過頭,呼吸一下子就凝滞了——
方煥趴在枕頭上,光着膀子,肩膀露在外面,睡得正沉。陽光照進來,他的睫毛留下清淺的影子,像一把小扇子,最讓覃志钊移不開視線的東西來了,是方煥的頭發,銀灰色,中間幾縷偏淺棕,鬓角修剪得很好看,看得出來留了些長度,沒剃淺,淩亂又蓬松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吻他。
他翻了個身,仰躺着,額前的碎發垂下來,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梁,還有喉結曲線。
怎麽跟昨天晚上看見的不一樣?昨天看起來還像一腦袋狗毛呢,覃志钊心想。
方煥的手在被窩裏探了探,大概是在找覃志钊,過了一會兒,他終于摸到覃志钊溫熱的手臂,下意識往他懷裏鑽,銀灰色的頭發近在眼前,覃志钊低頭蹭了蹭,親吻方煥的脖頸,方煥勾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蹭,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就覺得不對勁,因為覃志钊在脫他的褲子。
“幹嘛——”方煥不悅地皺眉,覺得覃志钊動靜太大,吵到他睡覺。
覃志钊貼着他,吻他的後背,方煥輕微地顫抖着,慢慢有了反應,嘴上說着不讓碰,身體卻是如此的誠實,蹭着覃志钊,像是在欲拒還迎一樣。覃志钊進來得很慢,沒有弄疼他,但也熾熱。
這種感覺很奇妙,縱容心愛的人,任他對自己索取與渴求,就像阿钊以前縱容他一樣,方煥低低地叫着。
太陽升起來,卧室充斥着亮光,卻因那層薄紗窗簾,與外面朦胧地隔離着,覃志钊終于明白什麽叫‘白日宣淫’。
方煥是側卧着的,被動承受着,不知道覃志钊一大早為什麽欲望如此強烈。
直到覃志钊親吻他的鬓角,吻他的頭發。
在清晨暧昧至極的時刻,覃志钊在方煥肩頭呼吸滾燙,心想還好沒把方煥頭發剪了。
還、挺好看。雖然他不想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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