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拾了東西下船,走在街上時仍是頭昏眼花,大概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還好他給我畫的草圖還在,從沅陵到射工村得換大巴,再換長途,最後一段只能自己走。來的時候曾經覺得這是件很簡單的事,但這時卻一下子沒什麽信心。不過,這班指既然還值幾個錢,那麽多半就是真的了,包括那個金佛。
找到車站買了張去那個縣城的車票,大巴已經停在站裏了。我拎着裝滿衣服的箱子走進車子裏,車上還一個人都沒有。我坐了一會,打了個盹,模糊中周圍變得喧嚣起來,那是早行的人。在湘西難懂的方言中,在初春料峭的寒意裏,一切都如此陌生。我拉了拉衣領,讓自己縮進衣服裏,好象這樣就顯得有自己的世界了。
從沅陵出發,三個小時候,車子到了沅陵的一個屬縣。車停下來的時候,雖然沒下雨,但天還是很陰沉。去射工村附近的長途車一天只有兩班,一班還有十幾分鐘就要開了,還有一班是下午一點發車。我不想弄那麽急,買了張下午的車票後在鎮上閑逛,看看街景。湘西的這些古鎮如果搬到沿海一帶,一定是個受人追捧的旅游勝地了,街道兩旁大多是清末或民初的建築,有些還要久遠,繞了一圈後,我還發現一個保存完好的小木牌坊,上面寫着“泣血完貞”,不知是個什麽典故,但只看這四個字,那準是個血淋淋的故事。
在街上找了家幹淨些的小飯鋪坐下,跑堂的饒有古風地過來招呼。湘菜館過去名聲很大,但也太辣,我實在吃不下去,我要了一碗牛肉米粉和兩個珍珠肉卷,一個人坐在窗邊悠閑地吃着,一時間竟然不知身在何處。湖南的米粉是用生米和熟米混合着做的,咬起來很筋鬥,那珍珠肉卷也是用面皮包着肉末和糯米再油炸做的,倒也不太辣。
正吃着,突然一個人影閃過我的眼角。我正在咬着那根肉卷,差點就沒注意。等我擡起頭,那人卻已經走遠了,從窗子裏望出去,外面的芸芸衆生和我自己一樣,面目呆滞,行色匆匆。
我搖了搖頭。我身無長物,身上的錢也不足以引起黑社會注意,這些多半是在胡思亂想了。吃完了飯,跑堂的過來結帳。錢倒也不多。我從口袋裏摸着錢,突然又有點怔忡。
那個人很有些熟悉,可不論我怎麽想,就是想不起來。難道是……那個姓陳的警察?我被公安局盯上了?馬上我又把這個念頭推翻了。警察總不會懷疑我到牢裏殺了溫建國吧?可如果不是警察,那人是誰?因為只是一瞥,很是模糊,印像中好象并不認識這個人。
“十三塊。”
跑堂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他正一臉懷疑地看着我,我把手插在口袋裏半天不拿出來,大概也讓他覺得我有賴賬的可能。我道:“好的好的。”從袋裏取出錢包來數了錢給他,拎起包走出去。出門時,我又回頭看了看身後。
這是條長長的巷子,石板鋪就,寬約三米,兩邊是些不知多少年歷史的小店鋪,仍然用那種大口玻璃瓶當貨架,裏面盛着些糖果和餅幹之類。已經快中午了,有個人正坐在門檻上拔着一只雞的毛,嘴裏叼着根煙,哼哼着一支地方小曲的曲調,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沒有人。這個世界的任何角落對于我來說,都是充斥着陌生人,與我無關,我與他們也無關。我搖了搖頭,在心頭重新計算起那個金佛的價值來。
下午一點,那輛開起來就發出可怕的解體聲的汽車在發出一股中人欲嘔的汽油味後終于出發了,周圍是一片難懂的方言,讓我有種象是陷身泥淖的感覺。
汽車一步三搖地一路颠簸過去,我擠在車子裏,一陣倦意襲來,恍惚中,車窗外變得越來越暗,似乎要下雨。我出神地看着窗外,直到發現外面變成一片模糊,再看不清楚。
“你來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頭頂響起。我吃了一驚,這聲音是從頭頂響起的,難道那人坐在車頂上麽?這輛車很陳舊,車頂是個貨架,可以讓人放包裹的,可如果說那裏有個人,實在讓人難以理解。我疑惑地想擡頭,可是頸椎卻象鐵鑄的一樣動也動不了,只能把眼睛翻上去。我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鏽跡斑斑的鐵皮頂,這輛車可能快要報廢了。我有些想笑,但馬上愕然地發現臉上的肌肉仿佛凍住了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你終于來了。”
那一定是我在做夢了。
我默默地想着。從眼角看出去,周圍的人都象電影裏的慢放鏡頭一樣,以清晰可辨的速度張嘴、舉手,但沒有半點聲音。這種妖異的情景的确只會出現在噩夢中,我也清楚記得我曾經夢見過這樣的情景。那還是十幾年前的一個夏日的正午,我還在大學的自習室裏,突然眼前變得一片漆黑,那個看得熟而又熟的自習室一下變得詭異莫名,從牆角,不斷地有一個個半透明的人形擠出來,直到我因為驚吓而發出聲來,卻發現自己原來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對,現在一定還是這個樣子。
我在心底這麽對自己說,可是,卻依然有些不安。這個聲音太逼真了,簡直不可能是我的幻覺。這時的汽車也已經慢得象是停了下來,周圍的人都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可是我知道,在那些半張的和大張的嘴裏,依然在不時地發出一股股惡臭,在他們的皮膚下面,也仍然有粘稠如漿糊的血液在潮汐一般湧動。
這是幻覺……
“你果然來了。”
象是要打破我的論斷,這個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聽不出說話人的性別,聲音很尖,但又說不上是女人的聲音,卻又不象男人發出的。夢是現實歪曲的反映,可是這個聲音我怎麽也無法從現實中找到對應的。如果硬說要有,大概也只有電影裏那種故意變形的聲音了。
這不是幻覺!
我想站起來,可是身上卻如同壓着萬鈞重物,根本動不得分毫。
這的确是個噩夢吧,我想。眼前一片昏暗,所有人都靜止了一樣,這的确不象是現實。我拼命掙紮着想站起來,但是連手指都無法動彈。我愕然地看着周圍,那些男男女女仍然一動不動,不,也不是一動不動,而是極慢地動着。那些人的嘴在慢慢地張合,象魚嘴一樣,無聲,卻又毫不猶豫地張開,合上,慢得幾乎看不到。我拼命掙紮着,耳邊那個聲音越來越響,已經變成了一陣冷笑,仍然聽不出是男是女,而這笑聲也象陰影一樣無所不在。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終于來了。”
這聲音慢慢地說着,心滿意足的樣子。這種有條有理的話實在不象是我的錯覺,可是這周圍的情景卻又太不象真實。也許,這的确是我的幻覺,一定是了。
我想着,身體卻更加沉重,周圍的黑暗仿佛活物一樣蠕動,有種難以想象的幽深,象是一口古潭,深不見底,太深了,連水也變成了墨汁一般漆黑一片。
“來吧。你來吧。”
那聲音仍在響着,帶着蠱惑,也同樣讓人恐懼。恍惚中,我覺得自己象站在懸崖邊,再踏出一步便會墜入萬丈深淵,就此粉身碎骨,可是這聲音仍在引誘我向前,讓我身不由己地走向前去,即使墜向空虛也在所不惜。
這是夢麽?這一定是夢了,可是,這個夢為什麽如此真實?
“啊!”
突然,象是有一道閃電擊下,電流傳遍了我的全身,我猛地站了起來。頭頂正是行李架,我站起得太急,頭“砰”一聲撞在架子上,将上面的行李也撞得一陣響,頭頂也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正恬不知恥地叫着,而周圍仍然很明亮,仍是大白天。車上的人倒是真的有一半目瞪口呆,張着嘴合不攏。
他們大概以為我是瘋了吧,我讪笑了笑,對四周道:“對不起,我想起件事,對不起。”
所有人都舒了口氣。車廂裏狹窄而憋悶,要是有個瘋子在裏面,所有人都定不下心去,但我現在的表現也明顯是個正常人。我坐回座位上,也不管別人在偷偷地對我品頭論足,有些憂郁地看着車外。
快到射工村所在的那個縣了。可是,離目标越近,我心中的恍惚更甚。在出發時我覺得自己這一趟出門實在是天經地義,理由充足,此時卻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必要跑到這個湘西的偏僻小村子去。為了那個金佛麽?以前曾看到過一則新聞,說一個日本女子看了一部美國電影,認為電影裏說的藏寶是個真事,獨自到美國去尋寶。那個女子多半神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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