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節

地冒出一絲熱氣來。她揭開蓋子,裏面裝得滿滿的雪白的米粥,大概熬了很久了,面上結了層粥皮。她給我盛了一碗,又拿出了一盆腌辣椒來道:“給。”

粥很香,我接過來碗來,剛想喝,又擡起頭道:“對了,我叫秦成康,還沒問你怎麽稱呼呢。”

她抿嘴一笑道:“叫我紫岚好了。”

我本以為會聽到一個“春花”、“招娣”之類的名字,卻沒想到她居然會叫這名字,不由一怔。她道:“怎麽,這名字不好麽?”她長得雖然不好看,即使有這個言情小說裏大家閨秀的名字,也仍然不好看,可是這時卻也是标準的少女的意态。

我苦笑了一下道:“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誰給你取的?”

紫岚臉一沉:“是柳文淵。”

她說起柳文淵來總是指名道姓,聽她的意思,柳文淵似乎該比她高好幾輩的。我奇道:“你好象不喜歡柳文淵?”

“不喜歡,村裏沒人喜歡他。”

柳文淵如果是村裏年紀最大的人,照理該是最受尊敬的人了,可聽紫岚的意思好象他在村裏非常不受歡迎。我剛想問問到底是什麽原因,紫岚好象不願意再說這話,指了指碟子裏的腌辣椒道:“你吃啊,吃吧。”

我其實并不敢吃辣,而湖南人吃辣是出名的,這腌辣椒一定辣得要命。我剛想推辭,紫岚忽然接了一句道:“是我做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她眼裏滿是期待,我只覺要是不吃就有點對不起她的意思,挾了個小的放進嘴裏。剛嚼了一下,我只覺後腦象被人重重打了一悶棍一下,眼裏登時湧上了淚水。當然不是感動,而是因為辣。這辣椒又感又辣,簡直不是食物,而是一個長滿尖利的蒺藜,每根尖針都紮進我的上腭和舌頭,并且斷在裏面了。那幾乎就是一團火,不,簡直是電焊時的火花。

“嗚……”我呻吟着,猛地吞了口米粥。米粥還很熱,我本想降低一些口中的辣味,哪知卻如火上澆油,那陣辣已經讓我感到疼痛了。現在我的嘴裏已經麻木得可以拔牙,可是偏偏那陣辣味卻清晰可辨,簡直就是着火了。我捂住了嘴,小聲的呻吟着,也許是這副樣子很可笑,紫岚和她阿嬷都笑了起來。她拿過邊上個罐子,裏面是一些無色的液體,她倒了一碗給我道:“喝吧。”

我生怕她又倒出些什麽烈性米酒來,含含糊糊地道:“是什麽?”

“水啊,我今天從山上剛背來的山泉水。”

我接過來一飲而盡。這水冰涼徹骨,但喝下去卻有說不出的舒服。喝完了一碗水,嘴裏的那種刺痛已經減弱了不少,也能讓我忍受了。而這時我感到的,除了辣以外,還有一種山野才有的異樣的鮮甜。

那才是腌辣椒的本味吧?可惜象我這種不習慣吃辣的人,實在領略不到腌辣椒的美味。我擦了下嘴道:“再給我倒碗水吧。”

紫岚忍住笑,又倒了一碗水給我,我接過了一飲而盡,嘆了口氣道:“這水真好喝。紫岚,你是專門去山上背的?”

“村裏的水不能喝。”紫岚見我喝完了,拿過碗道:“涼水不能喝太多,要喝壞的。”

她雖然長得不好看,但軟語溫存,在忽明忽暗的油燈下,我突然覺得她那張平淡無奇,甚至可以說是醜陋的臉也顯得順眼了不少,一時竟呆住了。她也發現我在注意她,臉上又是黑了黑,帶着點羞澀地笑意低下了頭。我讪笑了笑,又喝了口粥。

吃飽喝足,雖然這些東西都樸素得象是苦行僧吃的,仍然讓我感到身上有了暖洋洋的舒服。紫岚去把碗洗好後,她的阿嬷已經睡了。她洗好碗後,卻呆呆地坐在桌邊。

這家裏有兩張床,方才我睡的是紫岚的床。我看她一句也不說地坐着,便輕聲道:“紫岚,你睡吧。”

她臉上紅了紅,我也登時想到了自己這話的唐突。紫岚雖然生得醜,可也是少女,她在我面前睡下,而我卻坐在一邊,她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外面正在下雨,我又不能出去,正有些躇躊,她忽然小聲道:“一塊兒睡吧。”

她說得很輕,可能是怕阿嬷聽到。我卻有點遲疑,如果她是個美女的話,這話自然讓人心襟動搖,可是一看到她的樣子,我就不覺得這是件樂事。但她的話裏充滿了期待,我又不好推辭,咬了咬牙,道:“好吧。”

我躺下後,她吹滅了燈,也脫掉外套鑽了進來。可是和我想的不同,她只是蜷着身子縮在我身邊,很快地沉入了夢鄉。盡管她的樣子實在不好看,但是她那種年紀的少女一樣,我仍能嗅到她身體上散發出的淡淡的幽香。她那種坦然的态度,可能也根本沒想過我會有什麽不軌吧。

我的手攬住了她的肩頭,她穿着一件白布背心,布是麻紗的,有點粗糙,和她光滑的肩膀完全不一樣。天很冷,她的皮膚也帶着點寒意,我攬住她時她也許覺得很是舒服,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便又不動了。

因為腦子裏仍然浮現着她的樣子,所以我根本沒有半點性欲。但這種單純的感覺就象一泓冰泉一樣清冽,就象小時候看的《伊豆的舞女》中最後那一段描寫。我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盡管什麽都看不到,我也知道頭頂是那幢破舊的屋頂,在那些橫七豎八的猙獰柱子下,一個醜陋無比的少女躺在我懷裏,這确實不象個真的,更象是王爾德筆下的充滿異國情調的故事。

是的,一個故事。

“你怕黑麽?”

紫岚忽然輕聲在我耳邊說着,她的呼吸讓我耳邊也癢蘇蘇的。雖然談不上吹氣如蘭,但是她的嘴裏倒也沒有難聞的味道。

“不怕。”我有些想笑,不論她長得有多難看,仍然是個女孩子。

“我怕。”她咂了下嘴,心滿意足地說道,“不過現在不怕了。”

我笑了:“有什麽可怕的,你多大了,還怕黑。”

她年紀雖然不會太大,長得也醜,但還是發育了的,她被我攬着的肩頭也很柔和,明顯是女人的身體。她已經閉上了眼,迷迷糊糊地說了句話,我沒有聽清,剛想問一句,從一邊她阿嬷的床上傳來了翻身的聲音,我吓得沒敢再說。等那邊靜下來,她已經睡着了。

她說的是什麽?我拼命回憶着。那是個兩個字的詞,似乎是叫“夜王”。這兩個字都是常用字,可組合在一起,我卻實在想不出有什麽意思。想了半天,覺得倦意襲來,便沉沉地睡去,什麽都不想。

我做了個夢,又夢見我回到了當初的年月。仍然是個冬天,極冷的冬天,我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黑暗象洪水一樣吞沒了我,我邁動着兩條腿想要奔跑,然後不論我如何努力也只是徒勞。

只是徒勞,就象我的一切。

即使是在睡夢中,我也清楚地知道是在睡夢中,我還是被一陣心痛弄醒了。那種傷心象把刀子一樣紮在我的心口,還在不住地攪動,讓我感到了惡心,而耳朵裏也象是因為潛入深水中,無法适應壓強一樣,正在一陣陣地“吱吱”地響。

我驀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盡管夢中的神智非常清晰,但醒來後卻覺得很模糊,眼前也象蒙了一層布,根本看不清楚。我只是怔了一怔,馬上就馬上我的臂彎是空空的,紫岚已經不在了,而耳邊,仍然有一陣陣若有若無的嘯響,象是耳鳴。小時候,在淩晨三四點鐘時經常聽到的絲廠的上工汽笛聲,那時我還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忽然被那一陣凄清的汽笛聲吵醒,聽着那些聲音被夜風撕扯得支離破碎得象一大堆碎玻璃,就沒來由地想哭。這時聽到的聲音雖然和那種聲嘶力竭的汽笛聲完全不一樣,可我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那是一回事。

“砰”。

那是門被風吹得撞了一下。外面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門也開着,屋裏黑糊糊的什麽都看不清。難道是紫岚忘了關門?我摸出打火機,披上衣服,打着了火。

屋裏沒有人!紫岚和她阿嬷都不在屋裏!

我呆呆地坐着,又有了種荒謬之感。那種聲音仍在響着,并不很象汽笛,但也一定是從管道裏吹出來的,悠長,而又沉悶。聽起來似乎距離很遠,但細細聽着,卻又感覺很近,那麽近,仿佛就在腳下,卻又讓人聯想到喘息。

是的,就在腳下。我的腳底已經能感覺得到大地在微微顫動,好象在應和。屋裏是泥地,大概住的年頭長了,已經壓得很堅實,可是我的腳掌掌心卻感到那時在不住起伏,幅度很小,但又清清楚楚。我好象是站在一條巨大的青蟲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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