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發燒

那日宋吉祥禽獸了三回,事後方元便燒了三天。其實也不能全怪宋吉祥,方元前日在三九天裏凍了半晚,寒氣由表及內,病氣又由內及外,第二天才燒了起來,又遇貪歡,兩相疊加便嚴重了。

方元雖發燒卻不失神智,将慌了神兒非要去醫院的宋吉祥攔了下來,指着自己脖子上、腕子上交錯的吻痕和咬痕沙啞的罵道:“你不要臉,我還要!不去醫院,去衛生所開點消炎藥,再找個上門靜點。”

挂了三天水,方元的燒終于退了。宋吉祥這幾天衣不解帶,如同病床前盡孝的兒子。

又量了一次體溫,宋吉祥看看水銀汞柱終于舒了一口氣:“祖宗,你終于不燒了,再燒下去我都要去公安局自首了。”

方元靠在宋吉祥的床上,背後倚着一只枕頭,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唇色暗淡,沒帶眼鏡,更顯得薄情寡意。

“為什麽去自首,我又沒被你C死,說得你好像有那麽能耐似的。”

宋吉祥張了兩回嘴,最後只吐出一聲“啧”:“也是,你當時那麽享受,我去自首說自己QJ,估計也沒人信。”

他湊近方元,将那截又細了一圈的腰攏進懷裏,問道:“媳婦,我看視頻裏下面那個叫得挺痛苦的,可到了你這怎麽那麽享受?都快把我的骨頭叫酥了。”

方元用一根指頭将他推遠,審視:“你看得什麽視頻?”

“就這個,我還收藏了。”宋吉祥拿過手機将一段視頻送到方元眼前。

按下播放鍵,手機中兩個赤果的身體正在交纏,其中一個确實在哭,叫的也頗為凄慘。

“所以,你就是因為看了這個才不想做下面的?”方元覺得頭又開始疼了,“你沒看出來這是劇情play嗎?”

“啥意思?”宋吉祥懵B。

方元揉了揉太陽穴,暗忖自己這是撿了個什麽純情玩意。他将身子滑到被子中,無奈道:“沒什麽意思,我有些餓了,去弄點吃的。”

“行,這幾天竟喝粥了,我去弄點有營養的給你。”起身行了兩步宋吉祥又堪堪站住,繼而嬉皮笑臉的回來将方元從被子裏挖出來抱在懷裏,有些急切的問道,“媳婦,你看你現在也好了,咱們...咱們什麽時候再親熱親熱啊?”

方元彎起唇角,修長的手指順着宋吉祥的臉頰輪廓輕輕滑動,最後定在了他的嘴唇上,那裏還有三天前方元在最意亂情迷的時候留下的咬痕,如今傷口已經結痂,是暗紅色的。白皙的手指在那片暗紅上重重一按,如願的聽到了低低的一聲“嘶”。

“滾。”方元翻了一個白眼,“我被你壓得現在骨頭還是散的。”

懶洋洋的嬌嗔頓時激起宋吉祥如火的欲望,只是現在的方元确實像只快散架的娃娃,實是不能再勉強了。扁扁嘴,剛要不情不願的去準備吃食,他的電話便響了。

未看來電,宋吉祥随意接起,裏面傳來一個頗具年齡感的聲音:“吉祥,有人昨晚去紅星之光了。”

剛剛還如一條憨狗的男人頓時現了鋒芒,像一把久藏鞘中的利刃,終于破繭而出,他翻起眼皮看了方元一眼,然後問向電話中的人:“誰?”

“董建新和聞軍。”

“好,知道了。”

挂了電話,宋吉祥見疲累的方元已經合了眼,呼吸漸沉。他坐在床邊看了方元很久,最後才傾身在他額上留了一吻,才悄然起身去了大廚房。

門被輕聲關上,屋子裏暗了下來,剛剛還在沉睡的人慢慢睜開了眼睛,口中吐出在電話中聽來的兩個字:“聞軍?”

方元向學校請了三天假,本想着今天回學校複課,卻被早上曾帆的一通電話攪擾,無奈只得又請了一天假。

“超市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你回學校,上完課好好休息,你現在的氣色還是不太好,就別跟我這兒操心了。”

方元睨了宋吉祥一眼:“你若是能處理好,曾店長也不至于将電話打到我這來。”

他推了宋吉祥一把:“走吧,路上合計一下怎麽辦?”

家家喜超市原來在老宋總的管理下,雖然戰略保守了一點,但各項事務的擺布還算清晰有度,因而底子并不算差。新老領導交接時,因叵測人心而産生的諸多矛盾也在這幾個月被方元一一彈壓破冰,如今超市沉珂新債均已厘清,剩下一些小小不言的沖突矛盾,方元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店長和主管去處理了。

今早,店長曾帆打來電話,猶猶豫豫、磨磨唧唧,吭哧了半天不知所雲。在方元一聲冷然的質問後,他才和盤托出,原來是宋吉祥的朋友來超市打秋風了。

宋吉祥撓了撓鼻梁,頗為心虛:“确實有這種情況,都是一起玩了好幾年的朋友了,不好意思打發。”

方元挑眉:“朋友,什麽朋友?”

宋吉祥覺得有點丢臉,又不得不如實相告:“酒肉朋友,狐朋狗友。”

方元點點頭:“懂了,一會兒你就按我說的辦。”

“得咧。”宋吉祥搖起尾巴,“全聽媳婦的。”

周四上午,超市人不算多。最靠邊的收款臺杵着四五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他們圍在一起高談闊論,時不時發出令人側目的爆笑聲。

宋吉祥和方元走過來的時候,曾帆正一臉苦大仇深,他看着收款臺上價值不菲的東西,又長長嘆了一口氣。

“欸,吉祥!”

“呦,這不是宋老板嗎?”

有眼尖的已經看到款款而來宋吉祥,這些人一擁而上,臉上挂着笑一一與宋吉祥勾肩搭背。

“今兒怎麽這麽有空,哥幾個過來看我?”宋吉祥在其中一人的肩上拍了拍。

“祥子,自從你做了大老板,咱們見面的時候就少了,這不這幾天咱們哥幾個是真想你,所以就一起過來看看你,剛才等你的時候,我們閑着也是閑着,就在你的場子裏轉轉,順手選了幾樣東西,祥子,你不會介意吧?”

方元向身後的收銀臺看了一眼,上面東西堆得似小山一般。

“祥子怎麽會那麽小氣,原來咱們一起玩的時候,他都是最大方的那個,現在做了大老板,還能計較這點東西?”

“是,祥子可不是那種自己發達了就不顧兄弟的人,對了祥子聽說你們在招保安,用不用兄弟們來幫你一把啊?”

方元挑眉,原來今個兒還有這麽一出。他笑了笑,趕在宋吉祥之前開了口:“招聘保安的事不歸宋總管,恐怕招聘這事他都不知道。”

他向宋吉祥投去目光,後者立時了然:“最近在招聘保安嗎?我怎麽不知道?”

“不是,”一個将頭發染成黃毛的小混子對着方元戾氣橫生,“宋吉祥不是總經理嗎,招人這事他不管?”

“宋總只過問主管以上的人員聘用事宜,像保安這種崗位是不會報請他批準的,全權由人事經理負責。”

“那吉祥不是管着人事經理嗎,他打一聲招呼那人還能不聽話?”

方元再次微笑,和善的解釋:“我們超市是現代化運營管理,責權分得極為清晰,該誰負責的事,其他人無權置喙,宋總也不例外。”

話音兒剛落,宋吉祥就一臉歉然的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胳臂,神情中透着無奈:“兄弟,你別看我現在挂着總經理的名頭,但被條條框框束縛難受極了,有時...”他瞟了一眼方元,壓低聲音,“有時都不如一個助理權限大。”

那人蹙眉:“他是你助理?比你權限大?”

宋吉祥背着方元痛苦的點頭:“總開會彈劾我,我他媽憋屈啊!”

“宋總,您一會兒還有一個會要開,客人已經到了,您千萬別遲到了。”方元适時出聲。

“啊,那我這些哥們怎麽辦,人家特意來看我的?”

方元繼續微笑:“沒關系,宋總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宋吉祥打了幾個哈哈,轉身便走。那些“朋友”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指着收銀臺上的東西大呼小叫。

方元隔着衆人目光熱切的說道:“既然大家是宋總的朋友,家家喜自然不能怠慢,我用我最大的權限,給大家打一個七折,這個折扣已經低于我們的進價了,一般人可享受不到的。”

“七折?”一個人立起眼睛,“我們以前拿東西都不給錢的!”

“你少拿雞毛當令箭!去把宋吉祥叫來,我要問問他是不是看起不我們這些哥們了?”

方元慢慢收起了笑,冷淡的說道:“宋總?我們是公司化管理,宋總也不能壞了規矩。而且財務是要合賬的,你們以前拿的東西,所有賬加在一起,都挂在了我們的賬面上,你知道這些錢挂的是什麽名頭嗎?壞賬。壞賬是要年底一起清賬的,公司會交由律師起訴,你們将來可能都會收到起訴書。”

方元薄薄的嘴唇最善于輕蔑的嗤笑,他壓低聲音:“你們的好哥們宋吉祥不懂管理也不懂法律,還覺得不要你們錢送你們東西光耀了他的臉面,呵,卻不知他已經把你們這些人架在火上烤了。”

“這麽嚴重...”

“靠,收到傳票又怎麽樣,我沒錢給!”

“我可見過法院強制執行....”

幾個人神色各異,窺向收銀臺的眼神都有些飄忽。

“其實這些東西也沒什麽用。”

“是,我家電飯鍋還能用。”

“以前我就拿過一個不粘鍋,能不能把錢補上啊?”

方元重新微笑:“這些事情由方店長處理。”

......

半個小時後,宋吉祥從角落悄咪咪的滾到方元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真那麽嚴重?挂壞賬,年底還要起訴他們?是不是他們欠錢不還法院還要強制執行啊?”

方元乜了問題寶寶一眼,翹了一下嘴角:“騙他們的了。”

宋吉祥聞言挑眉,四周環顧,做賊似的在方元手上抓了兩把:“媳婦兒,你知道嗎,你禍害別人的時候真他媽帶勁兒,弄得我好想禍害你。”

方元一滞,有些惱意,可身邊此時圍了人,只能回了一個無聲的“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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