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深夜,一輛車停在了北庭花園。
沈修從車裏走出來的時候,他的治療師薩拉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薩拉直截了當道:“頭兒,莫風死了?”
沈修道:“進去說。”
他走進去的時候,薩拉注意到他的右手臂隐隐透出血跡。
“頭兒,你受傷了?”
沈修頭也不回地說:“無妨……是他受了傷。”
是作為共生者的黎楚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傷口,通過契約共生關系中的“伴生”特性,使得他的契約者沈修在同一位置也有了一道一模一樣的傷口。
就在這時黎楚也邁了出來,神色淡定,或者說是面無表情。
薩拉眯着眼,打量了他許久。在她的記憶裏,這個屬于沈修的共生者同其他任何共生者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他總是很沉靜,引不起任何人任何關注,如果不是沈修的關系,沒有人會記得他。
黎楚注意到她的視線,出于禮貌地點了點頭。
而薩拉在他走過的瞬間,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黎楚鎮定地看着薩拉,兩人對視了短短一瞬,薩拉的眼中充滿了探尋的神色。
薩拉閉上眼道:“記住你的身份,不要随便地受傷。”
當黎楚将自己的手臂收回來的時候,發現他用小刀劃出來的那道傷口已經愈合了。
……
與其說北庭花園是一個別墅區,不如說是一個後花園。因為這裏基本上屬于一個人,而這個人現在召集他的sgra組織成員正在a座開會。
黎楚則被帶到c座,與a座遙遙相對,中間隔着一處小型花園。黎楚就坐在窗邊向外看,見花園中間一座秋千上被擺着一盆植物,在風中晃來晃去。而對面的a座一排窗都關着,正相對着黎楚的那個窗沒有拉緊窗簾,可以隐約看見長長的會議桌邊上坐着人。
那個開車的中國姑娘和黎楚呆在同一個屋子裏,此刻也百無聊賴地向外看着。
她喋喋不休地對黎楚說話。
“哎,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诶,你是king帶來的新人嗎?我好久沒見過king親自去接誰了唉,你是不是很厲害很有名啊……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黎楚轉過頭來,認真地問道:“king——這麽掉價的稱呼,是誰這麽叫沈修的?”
姑娘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喂,你太失禮了诶!king就是king啊,哪裏!掉價!了!”
黎楚道:“比如說,年幼的孩子們喜歡玩的一種特有的游戲,你來做king,他來做之類的。”
姑娘:“……”
黎楚又道:“又比如說,稍微不那麽年幼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對自己的一種特定稱呼和自我滿足……”
姑娘:“……你是說中二病?”
黎楚:“什麽叫中二病?”
姑娘:“沒!什!麽!快忘記快忘記!啊啊啊我不能被你帶過去!king這個稱呼明明很正常的哪裏中二了!……好吧可能是有那麽一點中二但是……不不不不要再想下去了!好可怕!”
姑娘慘叫着捂臉。
黎楚看了她一會兒,隐約看到了一點名為何思哲的影子。他忽然不想繼續對話下去了。
可能人的死亡,帶來的傷口總是比較深的,黎楚想。
他轉過頭,不再和這個姑娘對話了,他在座位旁的桌上随手看了看。除了一本無趣的哲學書以外,意外發現了一支紅外線筆。
黎楚拿起筆,将其在修長的手指間靈活地轉動了兩圈,片刻後,開啓了能力。
一道不起眼的紅外線光被遙遙打在了a座會議間的窗戶玻璃上。
會議室裏的對話中,無形的聲波向外層層傳遞,帶動窗玻璃以肉眼不可見的形式進行微小的振動。而後紅外線光被折射了出去,載着窗玻璃振動的狀态,完整而忠實地傳遞了回去。
這道光最後被黎楚收在眼底。
然後光中的信息,透過視網膜,在視神經中躍遷,被一道數據洪流所截取,彙入神秘的精神內核,繼而由數十道複雜的人體工序所破譯,重新組織成原始的數據信息,又從中萃取出那微弱的振動信息,再經歷數十道工序後,成為原始音頻。
這個方式得到的原始聲音是無法分辨音色的,因此只能聽到聲音,無法判斷發出聲音的人是誰。
黎楚将紅外線筆握在手裏,“聽”到了會議室裏的聲音。
“薩拉,不要太傲慢了!你忘記了規矩嗎?這是共生者的事情,按規矩他對應的契約者是沒有建議權的,哪怕是陛下也一樣!”
“這個規矩是用來約束頭兒的嗎,塔利昂?你難道不知道他對這個共生者從來沒有過優待嗎?還是說你根本不相信頭兒作出的決定!”
“薩拉,你才是一直對陛下作出優待的人吧!這是陛下的共生者!現在這個共生者殺了我們的戰友,安德魯和莫風死了!難道他不該付出應有的代價嗎?!”
“對,對,我是有優待,那又怎樣?頭兒一手創建了sgra,他救過莫風的命!也救過你的!你想對他的共生者做什麽嗎!還是說你想對頭兒做什麽!”
“我沒有這麽說過,不要惡意揣測我,薩拉!就算不能按照規矩,以命償命,哪怕不能對那個共生者做任何傷害,總要給其他兄弟一個交代!薩拉,我承認陛下的地位,但是這件事不一樣,他的共生者殺死了我們兩名成員,其中還有一個契約者!如果這件事不妥善處理的話,一切都會亂套,你難道希望自己會被一個共生者暗害,卻不能還手,不能報複嗎?”
“這是特例!你以為我會像那種蠢貨一樣,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共生者殺掉嗎?啊哈!”
“——夠了!薩拉,塔利昂,住口吧。讓陛下決定。”
會議室內靜了片刻。
最後一個聲音沉穩地說:“我的共生者,我會處理,也會給出交代。馬可,通知其他人安德魯和莫風的死訊;薩拉,你去撫恤安德魯的家人。這件事到此為止。我們有其他事情要讨論,塔利昂,彙報你這一周的情況。”
“好吧,頭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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