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奪寶會就在杏花鎮外郊舉辦的，因此杏花鎮許多江湖人打扮的人出沒，謝千風生得溫文端雅，方無歸更是氣質冷冽，格外引人注目。方無歸雖然獨行慣了，但剛一露面就有人認出他來了。

“方方……方無歸！”

謝千風笑出聲來，方無歸莫名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那個少年被他身後的人拉住捂住嘴，“你不喊他根本看不到你！”

“你沒跟我說這瘋子會來！”

方無歸認出這兩人了，是五琴教的，也是混黑道，他和這個教有點小過節。方無歸所謂的小過節就是他殺過人家護法，五琴教自己打不過，為了不丢面子惱羞成怒下了萬金追殺令要買他人頭，一時間方無歸被追殺得很慘。最後收尾是方大俠煩不勝煩，再次夜闖五琴教拿劍架在教主脖子上逼着他把追殺令撤了，這事才算完。

五琴教憋了一口氣沒處發，只好默默地忍了，誰讓……他們真的打不過呢？

而現在那個大呼小叫的就是五琴教的教主，就是那個被他半夜從床榻拎出來逼着撤掉追殺令的那個教主，秦五天。

秦五天光是看到這個人就覺得渾身疼，那天他好好地睡着覺，驚醒一睜眼還以為自己見鬼了，也不知道自己那些手下都幹嘛去了，一把劍就橫在他脖子上了，吓得他讓幹嘛幹嘛。如今眼見方無歸注意到他，不知道人出來沒有，但那個視線已經讓他不由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地拉了拉新任護法的袖子，“大歡，他在看我。”

涼歡安慰道：“教主不要怕，你最近沒做壞事，他不會殺你的，要不上去打個招呼吧？”

秦五天聽了，硬着頭皮擠出笑容上去打招呼，“方大俠好。”

方無歸愣了一下，回憶了半天，沒記起他們間有什麽交情，還以為自己記錯了，秦五天見了他吓傻了，一骨碌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說：“方大俠，我最近沒有做任何壞事，那個武當派的小姑娘說懷了我孩子絕對是污蔑我，還有天山派掌門的玉镯子也不是我打碎的……”

方無歸表情僵了一下，沉默了一會道：“……方某，不會管你的私事。”

秦五天也愣了，沒想到他還挺好說話的，這時候已經很多人注意到他們了，大多人第一反應是先回憶自己有沒有做過會讓方無歸找上門的事，還有些人警覺地後退抓緊手裏的兵器，一副應戰狀态……

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奪寶會的舉辦人及時地站了出來，他是個禿頭，在太陽底下亮極了，滿面堆笑地解釋說：“大家不要害怕，方大俠是代劍奕情盟來的，他不會在這時候開殺，對吧方大俠？”

方無歸掃了一眼在場的人，他眼力極好，當即發現有好幾個是自己打算找上門但是總躲着找不到的。不過他這趟來是有任務，不想惹是生非了，就平靜地保證道：“奪寶會上，方某不會動手。”

在場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就又冷淡道：“奪寶會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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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态度讓在場好些人氣得牙癢。

秦五天尴尬地摸摸鼻子，試圖講道理，“方大俠你……”

“怎麽了？”

方無歸冷冽的視線一掃，秦五天就條件反射地倒退了一步，連忙道：“沒有沒有，挺好的……”

“無歸，這是你新交的朋友嗎？”謝千風旁觀了半天終于對着秦五天溫聲笑道：“這位公子，還沒問過大名，在下謝千風。”

方無歸沒吭聲，隐隐表現出不想交流的意思，秦五天見了他卻熱情道：“在下秦五天，五琴教教主。”

“五琴教啊……”

謝千風笑了一下，又把視線挪到涼歡身上，涼歡微微點頭，“涼歡，五琴教護法。”

他們眼神一撞，又極快地擦開，那邊奪寶會已經開始了。

暖場是幾場比試，謝千風饒有興致地看，秦五天好奇地問這問那，方無歸面無表情地抱劍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謝千風看他煩了，正要好聲好氣把秦五天哄走，就聽到另一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又驚又喜的誇張。

“哈，小烏龜，你怎麽來了？”

一聽這聲音，方無歸頭都大了，仿佛債主找上門來催債……不對，就是債主，唐且歌還未來得及再說什麽，秦五天的眼睛就亮了。

“唐哥，你也來了！……不過為什麽你先看到的不是我呢？”

唐且歌這才注意到他，絲毫不覺得尴尬地哈哈一笑，“哎？原來五天也在，誰讓你長得矮呢？恕我直言，你站在烏龜旁邊就像筷子旁邊放着丸子……”

秦五天愣了一下，咬牙道：“我不胖！”

“沒錯。”唐且歌難得好脾氣地連連點頭迎合，“只是矮……沒關系你還會再長的！”

“……”

秦五天跟個包子似的發不起火來，只換了個話題：“那個，唐哥，四叔他……最近還好嗎？”

唐且歌這才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若有所思道：“這不正找他呢。”

秦五天緊張地問：“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了？”

語氣滿滿的擔憂，眼裏都閃着水光，唐且歌見了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師父他每年都有那麽一陣子不知道去哪，不是遇到危險了，你別擔心。”

秦五天這才松了一口氣，聲音低了下來，帶了點難為情，“那……等這次奪寶會結束，我去找他好不好……”

“好啊，他是你四叔，有什麽不可以的？”

唐且歌絲毫沒注意到他說完秦五天表情有點微妙的變化，他只看到了方無歸拉着謝千風要往另一個方向走，一看就是想避開他的意思。

“小烏龜你去哪！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還錢對吧？”

唐且歌嗓門一高，方無歸一看周圍都在朝這邊看了，實在是丢人，連忙停下來，用盡量平靜的語氣掩飾自己的尴尬，“不是不還，現在還沒有……”

唐且歌冷哼一聲，“那你跑什麽？之前還說不來了，分明就是心虛想躲着我！”

方無歸頓了一下，尴尬地想鑽到地底下，急的話都多了，找了個明顯是借口的借口，“不是，剛才沒聽見，我的事臨時取消了。”

“好吧。”唐且歌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又露出笑容，“那你可別再跑了，這次我們一道吧。”

方無歸還能說什麽呢，正要答應，謝千風突然開口了，“無歸，你欠了他多少？”

方無歸道：“二十兩。”

謝千風馬上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遞給唐且歌溫聲道：“抱歉我身上不帶碎銀，這是五十兩，多出來的算作利息，謝謝你幫過無歸。”

唐且歌卻不去接，二十問方無歸：“他是你什麽人？”

方無歸答：“朋友。”

唐且歌哦了一聲道：“所以你跟他借錢是不用還的嗎？”

謝千風幹咳一聲，搶先道：“當然不用，我和無歸不分彼此。”

方無歸急忙否認，“不，我會還，等這事過了就去賺錢。”

唐且歌一臉恍然，将謝千風的手推了回去，燦爛地笑，“那欠誰的不都一樣嗎？等你有錢了直接還我不就是了。”

方無歸道：“可是……”

唐且歌問：“難道你不想欠我的，喜歡欠他的？”

方無歸搖搖。

“那不就是了。”

唐且歌跟謝千風目光恰好對上，交錯處針鋒撞麥芒，空氣中擦出一星火花，謝千風一勾唇角笑了，“抱歉，在下謝千風，還沒問公子大名。”

唐且歌笑嘻嘻道：“我叫唐且歌，來自九重殿。”

“九重殿……”

謝千風剛要開口，秦五天終于□□話來了，“九重殿可厲害了我跟你說，姓方的在我四叔面前根本不夠看，你也就能欺負個我了……”

方無歸抱劍充耳不聞，謝千風也不再多說了，接下來的話也都是那兩人說的，過了一會謝千風悄悄低頭喚了他一聲低聲道：“無歸……”

“嗯？”

“這九重殿……”

謝千風才要開口，就又被一陣鑼響打斷了，這次奪寶的流程宣布了。

杏花鎮外的仙魔林算不上大，但傳說裏面有山獸出沒，鬼氣沖天，常常有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久而久之杏花鎮的百姓很少有人進去了。它共有十幾處入口，神兵就在最深處，但為了篩去武藝低劣的人，結伴的不能超過五人。

對于這樣的條件，雖然很多人存有意見，但為了寶貝也就答應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但凡走江湖的都有些自視甚高的，況且要是來了又因為害怕折返未免也太丢人了。

“篩選？不能超過五人……”

唐且歌皺眉剛思忖一會就發現方無歸又想走，趕緊追他，“小烏龜，你就這麽想甩開我？”

方無歸面色不改，“沒有。”

“那我們一起呗，你我，還有五天，和……你這位朋友，不是剛好五人嗎？”

秦五天小小聲地提出質疑，“唐哥，你真的要和他一起嗎？”

唐且歌急着賴上他，随口道：“人多不是更安全嗎？”

方無歸什麽也沒說，倒是謝千風笑了笑，“秦公子說得有理，結伴而行安全些。”

說完就去把逐月牽來，“走吧，無歸。”

幾人一同進了仙魔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