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次我無路可逃

剛才還可以說是誤會，這下簡直證據确鑿了，他還是這态度，郭銘那股火蹭地一下又冒起來了，緊揪着他的衣襟，“你還有什麽解釋？！”

方無歸想來想去，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是自己殺的了，又問：“是郭莊主的字跡無誤？”

羅绮涼涼道：“方大俠，你有本事做就要敢承認啊，你這樣我可瞧不起你了。”

方無歸沉默了。

郭銘當是默認，恨得入骨，突然抽出旁邊随侍的刀，喝道：“我殺了你！”

就劈向他，方無歸躲無可躲，心覺自己要被劈成兩半了，羅绮卻單手止住了他的動作。郭銘生得就壯，這一刀沖勁格外大，方無歸心道看不出她手臂纖細沒有一點肌肉，臂力卻如此驚人。

羅绮笑道：“郭二莊主，此人俠名天下，恐怕現在殺他會不妥……”

“他殺了我大哥，證據确鑿，為何不妥？！”郭銘一掙她的手，卻發現這姑娘力氣大的根本掙不開，羅绮慢慢道：“郭二莊主，依小女子看，不如将他關押，等樓孤岚來仲裁，畢竟方大俠的事是大事，你看如何？”

只一交手郭銘就知這女人實力恐怖，卻不甘道：“誰不知道樓孤岚中意他？！要是有意包庇，我哥不就……枉死了……”

他說了一半突然哽塞了，卸了力啞聲道：“我哥多好的人啊……為什麽要殺他？”

方無歸道：“我沒有……”

“你住口！”

方無歸吃軟不吃硬，見到一個大老爺們一邊淌淚一邊吼自己，雖然扮相不好看，還是聽話地閉嘴了，閉嘴前對羅绮道：“我袖中有一封樓姑娘留的信，是副盟主轉交給我的。”

羅绮半信半疑，伸手從他的袖中摸出那封信，看了一眼笑了，“方大俠你啊……好，小女子會找副盟主對峙。”

她美目一轉，彎腰輕拍了郭銘的肩柔聲安慰道：“郭二莊主，節哀，郭家還有諸事等您處理……”

方無歸被押下，接下來的話沒有聽全，其實不抱希望，心想恐怕那封信是僞造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樓孤岚了。兩天後，劍奕情盟那終于有了回音，大致意思是：那信不是樓孤岚的字跡，方無歸殺人是個人行為，不是情盟指使，還有就是希望郭二莊主将人送到情盟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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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銘自然不願放人，便拖着打算私下處決了。

方無歸被關了好幾天，基本沒給什麽吃的，手戴着鐵铐，驚虹也被拿走了。本來就餓的奄奄一息，知道自己要被偷偷處決了，心裏不能說是不委屈，這幾天都是睡過來的。

就在子夜，他被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了，開鎖的人是個小仆打扮的青年，手裏拿着的竟然是他的劍，那人見他醒了，低聲道：“方公子你還好嗎？”

方無歸恹恹道：“不好。”

那人愣了一下，忙給他喂了些水，拽着他急道：“公子走吧，是殿下派屬下來救您走的。”

方無歸卻沒被拽動，問道：“什麽殿下？我現在一走，豈不是畏罪潛逃？”

“就是殿下啊，您最好的朋友。”

“千風？”

“是，屬下不能直呼殿下名諱，公子先随我走好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您再不逃恐怕明天就會被郭二莊主處決了。”

方無歸渾渾噩噩地被連拖帶拉帶走了，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停下來就暈了過去。

離都延福殿。

“父親！讓我見父親！”

“公子，主上有事在忙”

“忙？”

謝千風冷冷一笑，故意對着殿內高聲道：“忙着煉毒人嗎？還是忙着戰火屠戮，禍害天下？！”

沒多久，殿內走出一宮人道：“陛下有請。”

謝千風進了殿內，就見一女子傲然立着，對謝長亭不卑不亢道：“我照你說的做了，你什麽時候把孤岚還給我？”

謝長亭平靜道：“事成後。”

那女子又問：“先讓我見她，我怕你傷了她！”

謝長亭望着她，慢慢揚起陰冷笑意，“好啊。”

謝千風扭過去頭去不去看接下來的畫面，待過了一會謝長亭才對他說話，“又鬧什麽？”

謝千風低頭行禮，“兒子查到一些事情，想問您是真是假。”

謝長亭愉悅地擦擦指尖的血，心情很好地答道：“你們都說是，那就是咯。”

謝千風向前了一步，察覺到自己失控，又低頭再次行禮，“為什麽？”

“你想知道啊？”

謝長亭認真地想了一會，笑道，“可是現在問有什麽意義呢？元符卿已經死了，大涼已經完了不是嗎？”

他一笑謝千風就心裏發寒，這話說完就撲通跪在他面前，頭仍舊恭敬地低着，聲音發顫。

“您放過他吧。”

謝長亭卻自顧自地說道：“老實說，這崽子太弱，跟他爹一樣沒用，無趣，太無趣……”

聽着他的遭遇，這每一個字都像在謝千風心裏插了一把刀，聽他說完自虐般地重重地一叩頭，“他無趣，您何必揪着不放？他已經被您害得家破人亡了……”

“千風。”

謝長亭笑容越發肆意，無忌，“你心裏不服可以幫他啊，難道我攔着你了嗎？或者你直接幫他報仇，殺了我。”

謝千風手指攥緊，只是搖頭，不知面前的地磚何時落了幾滴水痕。

“無歸……”

方無歸此時根本不知道該先去想自己摯友竟然是謝長亭之子，還是去想如何給自己正名了。他被送到一處客棧歇了幾天後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救他的人早就離開了。

方無歸想來想去覺得這事恐怕正是樂章有意栽贓他，樓孤岚不出現去情盟也是無解。而郭源又是誰殺的呢？仔細一想最可疑的還是羅绮，無緣無故出現在那，一個勁地抹黑他。于是方無歸決定先去找羅绮問個清楚，如果她不老實交代，就……

羅绮正在離都不遠參加準備參加這屆論道大會。方無歸路過離都，本想去見見謝千風，但又想起來他的身份，便不去打擾了，而是找到了羅绮暫住的客棧。

現在是白天，羅绮畢竟是個姑娘，他先敲了敲門，等了一會門被打開了，羅绮看着和以前不太一樣，雙目混沌少了點過去的靈氣，方無歸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撲向自己，方無歸躲開，她一擊撲空，撞在門板上，卻毫不停頓地再次攻擊。方無歸抽劍欲逼退她，誰知她不但不退，反而直直地展身迎上驚虹，方無歸一瞬間什麽都不知道了，耳邊只聽到血撲哧撲哧流的聲音。

血順着劍流到他手上、身上。

這次真是他殺的。

方無歸很快冷靜了下來，接住緩緩下滑的身子，回憶她不正常的反應，她那雙本來靈動的眸子突然清醒了一下，用的是最後的力氣将手擡了擡，再沒有動了，方無歸伸手一探，雖然眼睛還睜着，但已經斷氣了。

方無歸将她放下，給她合眼，卻死活合不上，想起她死前的眼神，方無歸擡起她的脖頸仔細觀察，抽出束在雲鬓的發簪。它是中空的，方無歸取出裏面的信箋還未來得及看就聽到門外有人來了，迅速地拔出驚虹離開。

他走前再次給羅绮阖上眼睛，這次她的眼睑終于落了下來。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沒多久，方無歸殺害郭莊主畏罪潛逃，又殺死羅绮的事就傳開了。

方無歸打開信箋，字跡工整，蠅頭小楷，是以極其平靜的語氣轉述的這件事：

“方公子，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我想謝長亭窮兇極惡，不會輕易放過我們，所以先留下了這封信。如果方公子真的走投無路了，希望能幫到你，這樣孤岚可能不會那麽恨我了。

孤岚剛失蹤時，我就找到了謝長亭，懇請他不要傷害孤岚。作為交換，我答應與郭莊主相約下棋，并暗中派人将他釘死，模仿他的字跡留下痕跡這一系列事。

只要再稍稍一挑撥，方大俠就無可辯駁，方大俠的性格其實很好對付。

我見到了孤岚，她精神狀況不太好，一直勸我不要這麽做，勸說無果後痛罵我助纣為虐，又要割袍斷義，又要不共戴天，不過她再怎麽鬧我還是做了。

方大俠，我曾經很讨厭你，我為孤岚做了那麽多，她卻只能看到你。可我現在只求你保護好她，如果是你她一定不會拒絕。

對了，別告訴孤岚，我愛她。”

方無歸猛地把整封信揉成一團，還是不能平靜下來，心想：“原來羅绮是因為樓姑娘被挾持而栽贓陷害我，樓姑娘又是發現了什麽呢？既然跟謝長亭有關，看來奪寶會上遇到的毒人是他放的了，千風定是發現了什麽才回去的，可是千風為何不來見我？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樓孤岚，我得去一趟離都。”

方無歸沒怕過誰，但他一直不敢去離都，那裏有延福殿事件，有謝長亭，有不好的故事……可現在有謝千風，有樓孤岚，他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