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驚魂的一夜

貝西回到碧仙閣,可把閣裏的奴才們給忙壞了,燒水的燒水,找衣裳的找衣裳。

待貝西泡在花瓣圍繞的溫熱水裏,她舒服得都有些不想起來了。

“主子,皇上此時肯定正在等着您,是不是該起來了?”惜月找出一件流雲圖案的紗質薄裙在旁邊候着,她見貝西慵慵懶懶地沐浴,一點兒也不着急,她卻急得忍不住催起來了。

西貝戀戀不舍地起了身,穿上薄紗裙,坐在妝臺前,由珍兒給她梳發。

惜月在忙着找胭脂和唇脂,“主子,等會兒您是點‘流彩花钿妝’,還是上‘朱腮绛唇’妝,這兩種妝可是近來最時興的。”

貝西對着銅鏡照了照自己,她對上妝真的不感覺興趣,“随你,你覺得哪樣好就上哪樣。”

惜月立在邊上琢磨了好半晌都不知道該怎麽上妝,瞧着貝西沐浴之後那張粉潤如凝脂的臉寵,還有墨黑如畫的眉眼,她根本無從下手,似乎添上任何一筆,或是抹上任何一點粉脂,都是畫蛇添足了。

貝西見惜月束手無措,便道:“其實我是不想上妝的,本來好好的一張臉,抹上那些東西感覺臉上怪怪的很不舒服。皇上又不是沒見過我,何必還這麽費事打扮。”

惜月放下手裏的胭脂,“那好,奴婢依主子的,就不上妝了。”

這時珠兒跑了過來,驚喜道:“林公公帶人擡着步辇來接主子了!”

惜月攙起貝西,歡喜得不得了,“主子,自從先帝駕崩後,這麽些年裏再也沒見過哪位妃嫔坐過步辇了。”

不就是坐個步辇麽,真的有這麽稀罕?貝西由惜月和珍兒攙扶着出碧仙閣,此時林小山立馬迎了上來,攙着貝西坐上了步辇車。

“起辇!”林公公一聲吆喝。

貝西坐上去後,還真有一種高高在上、衆星捧月的感覺。擡辇的人似乎知道皇上等得很着急似的,一陣快步将貝西擡到乾玉宮。

就在貝西下辇之時,只見簡義與季玄匆匆走了出來,神色皆肅穆凜然。林小山似乎悟出發生了什麽事,“貝美人先在此候着,小的先進去禀告皇上。”

貝西很想知道林公公進去是怎麽向皇上禀告的,就豎起耳朵來聽,可是她除了聽到林小山的腳步聲,啥也沒聽見。

稍過片刻,林小山又跑了出來,做出無奈地表情,“貝美人,真是遺憾,您恐怕是白跑一趟了,皇上感覺身子乏得很,想早些歇息。您……還是先回去吧。”他說着又過來攙扶貝西再上步辇。

以貝西看來,皇上怕是已經不在乾玉宮了,半個時辰前他還說要她侍寝,這會子竟然跑得不見了。剛才她只見着簡義和季玄從這兒出去,那麽皇上是從哪兒離開的?他又不能像她一樣能毫無障礙地來去自如。

貝西坐在辇上,一路尋思着這些蹊跷之事。只是跟随的惜月和珍兒像是被霜打了一般,蔫蔫地垂着頭。

到了碧仙閣,那些擡辇的宮人皆已退去,惜月才愁眉道:“皇上怎的突然就乏了想要歇息呢,不會是有人在皇上面前挑撥了什麽吧?”

“其實不只是皇上乏了,我也乏了,剛才沐浴之時我就想睡了。你們忙活這麽久,連晚膳都沒用過,趕緊去吧,我要就寝了。”貝西将他們四位全支走了,然後趕緊上門闩。

她脫下身上的薄紗裙,換上一身勁裝,閃出了碧仙閣,來到了乾玉宮。

果然,燕骁根本就不在他的寝宮。貝西再閃身去他的上書房,仍然不見燕骁的身影。

她再次來到乾玉宮找出口,她斷定此宮內有通道。只是她十分納悶,皇上搞得這麽神秘幹嘛,不是殺人就是玩失蹤。

她的眼力雖好,但是不會透視,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出口在哪,連龍床底都瞧過了,龍案龍椅也挪來挪去,恁是沒發現可疑的地方。

就在她頗為傷腦筋的時候,忽然聽到地底下有動靜。她趕緊閃身,躍到屋梁之上,因為有一塊明黃色的錦布簾給擋着,哪怕有人擡頭也瞧不見。

燕骁在貝西的意料之中出現了,不過他不是從床底下爬出來的,也不是從龍案或龍椅底下鑽出來,而是有一面牆像門一樣可以開啓,燕骁背着手意氣昂然地走進了屋。

只見他穿一身黑衣,上面還沾了不少血。他呼了一口氣,匆匆脫掉了衣裳。貝西趕緊閉上眼睛,因為她知道地球人是最忌諱看別人光、裸的身子,何況還是偷看。

待她睜開眼睛,燕骁已經換上了明黃色的裏衣,然後躺在床上閉目沉思。

貝西猜想着,他剛才肯定去和敵人血拼了。可是……他做為一個皇上應該不需要自己親力親為吧,且不說整個南燕國都是他的,哪怕有季玄與簡義在,也不需要他親自出手的呀。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她見燕骁突然睜開了眼睛。燕骁嗅了嗅鼻,頓時喝道:“快給朕滾出來!”

貝西吓得一驚,身子一顫,差點掉了下去。他……怎麽知道她在屋裏?以地球人的聽力與眼力,都不可能發現她的呀!

莫非燕骁是地球人中的異類,貝西悻悻地掀開錦黃布簾,準備跳下來,卻見屏風後面有一位女子已經走了出來,是孟美人!

啊?原來皇上叫快點滾出來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孟美人!貝西又趕緊躲了起來,好險,自己差點就現身了!

孟美人瑟瑟發抖地來到燕骁面前,撲通一跪。

燕骁坐了起床,雙眼淩厲地瞧着孟茵茵,“你下次若是想偷偷地進乾玉宮,那就最好不要往身上擦香。朕的鼻子靈着呢,何況你這一身刺鼻的胭脂粉味。”

貝西聽了暗暗吃驚,她的鼻子自然比燕骁還要靈,奈何她剛才聞見此味,還以為是乾玉宮燃的香料。她剛才一心一意找出口,壓根沒想到這屋裏還有人,孟美人剛才不會瞧見了她吧?

不過她穿着一身勁衣,也挽了發,不知她是否認得出自己。

孟美人跪在地上不吭聲,只是含着淚。燕骁伸手過來,托起她的下巴,瞪着她,“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孟美人眼淚滾滾不敢說。

“說!”燕骁一聲巨吼,吓得孟美人整個身子一顫,也吓得貝西一顫,這皇上的聲量夠有穿透力的。

孟美人抖着嗓子說:“是……是嫔妾自己……自己搧的。”

燕骁一陣冷笑,“頭一日進宮就搧自己一個耳光,你當朕有如此愚蠢會相信你這種鬼話?是太後搧的?”

孟美人沒想到燕骁一下就猜出來了,睜着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是嫔妾犯了錯,沒有伺候好太後,所以……才挨了打。”

燕骁顯然不相信,只是問道:“太後打了你,你不在倚翠宮好好呆着,還跑來朕這裏作甚?”

“嫔妾……嫔妾只是想來見見皇上。”

“太後讓你來的吧?沒有太後的幫助,你怎麽可能進得來乾玉宮?”

孟美人慌得不知該怎麽辦了,想到太後說她若是洩露了什麽,就得趕她出宮。她拼命地搖頭,“皇上,不是這樣的,不是太後讓嫔妾來的,是嫔妾自己想念皇上才來的。嫔妾平時經常往來宮裏,早就與了小圓子不少銀兩,今日是他當值,他就放嫔妾偷偷進來了。”

燕骁哼笑了一聲,“那你剛才瞧見了什麽?一身黑衣,滿身是血?”

孟美人埋下了頭,支支吾吾道:“什麽……什麽都沒瞧見。”

燕骁湊近她的身子,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胸前,本來是想戲谑逗她一下,沒想到這一拉,孟美人的袖口裏掉出一小包東西來。

孟美人迅速伸手去拾。只是她再迅速,也迅速不過燕骁。

燕骁眼疾手快,将這小包東西撿了起來,再慢慢打開。當一種綠色的粉末呈現在燕骁的眼前時,燕骁氣得臉也快變綠了。

孟美人的臉此時已呈蒼白色,她不知該怎麽辦了,忽然撲上來摟住燕骁的小腿,“皇上,皇上,嫔妾求您了,無論如何都不要讓嫔妾出宮好麽?嫔妾只要偶爾能見到皇上一面就足矣。您今夜要招貝美人來侍寝,嫔妾根本沒有嫉妒的,所以嫔妾進來後遲遲未将這種藥拿出來,還一直留在袖兜裏。貝美人承不承寵,能不能懷上皇嗣,嫔妾都不在意……”

燕骁額頭冒汗,鼻尖也冒汗,忽然失聲一笑,“你真傻,你以為這是讓貝美人不能懷孕的藥麽?”

孟美人傻愣愣地看着燕骁。

燕骁又是一聲慘笑,緊接着他竟然流出了眼淚,“母後啊母後,皇兒究竟做錯了什麽,你連皇兒也不能放過……”

孟美人聽得稀裏糊塗,這種藥不是避子藥麽,與皇上又有何幹系?

忽然,燕骁拭去淚,像是啥事也沒發生似的,“孟美人,快脫掉衣裳上床來!”

“啊?”孟美人驚得往地上一坐。

燕骁自己先上床躺好了,朝孟美人道:“你若是想留在宮裏,就趕緊的!”

孟美人誠惶誠恐地脫掉外裳爬上了床,她還以為皇上突然想讓她侍寝呢。見她躺好了,燕骁便懷抱着她。

正在孟美人驚喜萬分之時,燕骁朝外大喊一聲:“小圓子進來!”

孟美人的驚喜臉色頓時僵住了。外面的小圓子聽到了命令便立馬踩着碎步進來了。

當小圓子看到燕骁懷抱着孟美人,并且雙雙躺在床上時,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燕骁冷聲道:“通知敬事房,将朕今夜臨幸孟美人之事記錄在冊。還有,快去把林公公找來!”

待小圓子匪夷所思地走出去後,燕骁嘆息一聲,“沒想到小圓子都被收買了,母後啊母後……”

燕骁見孟美人還是一愣一愣的,“快起來吧,把衣裳穿好。一個月後,你就假裝子不舒服,要請太醫來把脈,到時候人人都知道你已經懷上皇嗣了。”

孟美人一陣迷糊,皇上都沒有碰她,她怎麽能懷上皇嗣?忽然,她明白了,皇上剛才不就是在造假麽,說什麽已經臨幸過她了。

她默默地點頭,“嫔妾記住了,嫔妾什麽都聽皇上的。”

“你若是敢向太後透露半個字,你應該知道會是什麽後果。”燕骁将孟美人的衣裳往她身上一扔。

孟美人兩眼深情地看着燕骁,右手高舉頭頂,“嫔妾發誓,今夜之事絕不會告訴任何人,以後凡事也都只聽皇上的,”

“朕相信,你無須發誓。”燕骁十分自信地說道。

很快,林小山趕了過來,盡管此時孟美人已經穿上了衣裳,當他瞧見孟美人竟然在皇上身邊,仍然驚得倒吸一口氣。怎的貝美人沒能承幸,鬧了烏龍讓孟美人趕了先?

燕骁瞪着林小山,“瞧什麽瞧,快去将朕的血色衣物處理了,然後派步辇送孟美人回倚翠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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