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他是你的朋友嗎?”

對于陳隽川的情感問題, 陳韞聲多少都知道一些,也知道他在和川海娛樂旗下的演員在一起,不過從來都沒有說過到底是戀愛關系, 還是其他的情|色交易, 畢竟那個女孩和孟惜雪的确有幾分相似。

直到陳諾諾說出陳隽川被人甩了, 并且也沒有和孟惜雪在一起,陳韞聲才注意到那個女孩多少是不同的。

陳諾諾前些日子被陳隽川丢去川海當實習生, 又要加班又要面對職場亂七八糟的關系, 月薪還不夠她去酒吧開瓶酒的。而陳韞聲聽說後特意來考察,發現了她嚣張的發色, 一怒之下揪着她的衣領将人拖出去好一番訓斥, 甚至問她在國外的時候有沒有和那些人聚在一起□□。

經歷過社畜折磨和零用錢扣光後,陳諾諾對兩個哥哥懷恨在心,在車上的時候不停辱罵“萬惡的資本家”, 直到陳隽川回來, 就開始念叨他被人甩了這件事,還故意帶着媽媽一起看寧婵的新劇, 将網絡上一婵知秋cp粉的話大聲朗誦。

陳隽川聽得青筋直跳, 也沒心情和她多計較,陰着臉上樓回書房了。

沒多久,程桓給他打電話問進展怎麽樣,語氣裏滿是對此事的幸災樂禍。

陳隽川隐怒不發, 深吸一口氣,說了寧婵不願意複合的事。

程桓:“果不其然, 你聽我說,遇到這種情況,你就死纏着她, 讓她相信你的決心和毅力,沒幾個女人能抵擋住你這種有顏有錢大帥哥的瘋狂追求,很快就會服軟的,聽我的準沒錯……”

“你讓我纏着她不放?”陳隽川覺得這話聽上去多少有些不靠譜。

房門被敲了敲,陳韞聲站在門口,問他:“程桓?”

“是他……”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話可能被聽了進去,陳隽川面上有些不自然。

陳韞聲便說道:“程桓的鬼話你也敢聽?你知道他其中一位前任把他挂暗網,出價買兇要他的命嗎?”

陳隽川怔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有這種事。

程桓在電話裏聽到,忙為自己辯解:“不是啊,這也不是我的錯,談個戀愛好聚好散,這誰能想到她這麽愛我……”

這話就相當于是承認了。

陳隽川面色更難看了,側過身不知低聲說了什麽,但依口型來看應該是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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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就挂了電話,看着陳韞聲,氣氛有些尴尬。

陳韞聲坐在他對面,戲谑道:“我真不知道該說你老實了,還是說你缺心眼。”

也許是因為家教的緣故,陳隽川随了媽媽的性子,溫柔又有禮貌的乖孩子,任誰都要誇一句。後來經歷了那樣的事,調節了很長時間,性子也跟着大變。他的舅舅一家扶持他早早進入川海,教會他商圈的陰險狡詐,為了把他父親從川海趕出去,他做了很多從前不喜歡的事。

而現如今,這些事已經被他習慣。

可惜這些經歷教會了他很多,将他磨砺成了一個沉穩寡言的川海掌權人,卻沒能教會他怎麽樣愛一個人,在這點上他錯的糟糕,也沒人告訴他怎樣才是對的。

陳韞聲嘆了口氣,後悔道:“早知道你當初談戀愛我就多問問了,讓你跟程桓這浪子混在一塊兒,盡不幹人事,他能給你出什麽正經主意,你聽他的,到時候寧婵都要恨死你了。”

陳隽川眼中還有熬夜和疲勞駕駛後的紅血絲,盡管衣着整齊面容英俊,也給人一種頹廢沮喪的觀感。

上一次看他成這樣,還是因為他那王八蛋父親惹出來的。

他抿了抿唇,嗓子都啞了:“那我該怎麽辦……”

面對自己的弟弟,陳韞聲嘴下不留情,直言道:“真的愛一個人是不會去找替身的,當你動了要找個替代品的念頭的時候,你跟她就已經沒什麽純粹的愛了。孟惜雪學藝術的,你也不看看她多傲一個人,知道這件事能不膈應嗎?”

“那寧婵呢……”他現在聽到孟惜雪的名字,只有一股羞恥與難堪,從頭頂直到腳趾,讓他幾乎無法立足在寧婵面前。

“寧婵啊,我對她也不了解,但她如果真的生氣了,就不要再纏着不放,把人逼急了徹底消失讓你找不到,要麽就立馬找個小年輕談戀愛去。你坑了人家這麽多年,總要叫她自己緩一緩,平複好心情不是。正常女孩子哪有不生氣的,你就想諾諾這沒心沒肺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給人當四年替身,能開車把對方碾成肉泥。”陳韞聲看着他越發慘白的面色,心中也有點理解為什麽陳諾諾那麽想看他好戲了,确實有點意思。

陳隽川很慶幸,十年前的無心之舉會給今天的他留下最後的籌碼,不至于讓寧婵恨他到死。

“她以前怎麽對你,你以後就怎麽對她,好好把人追回來,如果還不行就放手。”

聽到放手二字,陳隽川擡了擡眼簾,随後又垂下眸子,語氣平淡而堅定:“不可能。”

陳韞聲笑了:“随便你,我只能提前告訴你,有這種事在前,以後你們之間就有根刺,你永遠欠她的。所以我最好的建議就是讓你好好補償她,和平分手。”

陳隽川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他選擇前者。

——

第二天,陳諾諾還在客廳裏當着二人的面誦讀馬克思名句:“資本家來到世間,每個毛孔都流着血和肮髒的東西……”

“平等地剝削勞動力,是資本的首要人權。”

陳隽川對此并不理會,沉默地翻閱寧婵從前給他發過的消息。

陳韞聲在和爸爸下棋,三人對她幼稚的行徑不做評價,只有她媽媽會規勸道:“寶貝,你這樣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等到管家說程家人來拜訪,陳諾諾才怪叫一聲後停下,怒沖沖道:“瘋婆娘又來幹嘛?!”

陳爸爸斥責道:“不許沒禮貌。”

比她更為直接的,陳隽川收起手機朝樓上走。

陽臺上很冷,陳隽川還是選擇了坐在那處吹風,好似這樣更能讓他清醒些。

寧婵掉落雪堆的手機被他找到以後仍然能用,他試了幾次密碼沒有通過,後來聽程桓的,用自己的生日試了一次,果然打開了。

她的手機頁面和他的簡潔不同,裏面塞滿了APP,用了花裏胡哨的主題。陳隽川無意侵犯她的隐私,除了相冊以外沒有去看多餘的東西。裏面有一個分類相冊,備注是“最喜歡的人”。

相冊裏只有陳隽川,很多照片連他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下被她拍來的。唯一一張二人同框中,他在看書,而寧婵自己對鏡頭做了一個表情。

看到這些,陳隽川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交往這麽久,他從來就沒有給過寧婵一個正常的戀愛體驗,以至于兩人連一張像樣的合照都沒有。

程晴家也住在這個別墅區不遠,她鬧着來陳家拜訪,程媽媽一向寵她,也就遂了她的意願。

而想都不用想,她來這裏就是為了陳隽川,哪怕陳隽川厭煩她到聽了她的名字就上樓,程晴也當做察覺不出一般,問道:“隽川哥哥在哪?”

陳諾諾聽到她的“隽川哥哥”後狠狠翻了個白眼,她覺得自己要吐出來了。

陳韞聲禮貌笑道:“他現在不太舒服,還在休息。”

一聽到陳隽川不舒服,程晴更來勁了,擔憂道:“我去看看他好嗎?”

她似乎是被驕縱慣了,小時候程桓打趣讓她嫁給陳隽川,沒想到長大後就當了真,一直認為她和陳隽川是天生一對的青梅竹馬。連孟惜雪都被她打成了不知廉恥的第三者,死纏了陳隽川好幾年幹了不少缺德事。程父面上無光,将她送去國外希望她見見世面,哪知道适應不了輕浮直白的白人男孩後,她對陳隽川更加癡迷了。

陳媽媽臉上帶着看好戲的表情,慫恿道:“沒事,你去吧。”

程晴得到允許,歡快地上樓去找陳隽川,終于在陽臺找到了他。

陳隽川似乎被什麽難倒了,看上去不太高興,有些恹恹的頹廢氣質。

冷風一吹,他額前細碎黑發微動,睫毛在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看似多情的眉眼和輪廓分明的側臉,使他整個人更為疏冷。

程晴不禁慢下腳步,小聲叫他。

“隽川哥哥……”

陳隽川緩緩回過頭,蹙起的眉間滿是散不開的郁氣,臉上寫滿了不悅。

“程晴,我記得我上次給過你建議了,醫生那邊怎麽說?”

她委屈地看着陳隽川,平日裏欺負人時的盛氣淩人半點也不見了。

“我為什麽要看醫生?”

陳隽川冷笑一聲,不屑于再搭理她。

程晴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說話,陳隽川厭煩地往外走,她又跟上來,不停問道:“你為什麽要走?她只是一個小明星,根本上不了臺面……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進娛樂圈……”

陳隽川停下腳步,眼神輕蔑地将她上下掃了一眼,刻薄道:“那你可能需要做一個全身整容手術。”

沒有一個女人不在乎自己的美醜,至少不能容忍別人評論自己不好看。

陳隽川赤|裸裸的嫌棄,終于成功激起了程晴大小姐的驕傲。

“孟惜雪有什麽好看的?寧婵光有一張臉,她就配得上你嗎?要是她的臉也沒了,你還喜歡嗎?”

這番話如果是換了別人來說,多半是氣急敗壞的挽尊,可放在程晴的嘴裏,就帶了些威脅的意味。

陳隽川盯着她,眼神陰鸷而危險。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程桓能護着你?”

程晴被他震懾住,不禁往後退了一步,不死心地解釋道:“我只是不想讓你被不三不四的人纏上……”

“我再說最後一次,去看醫生。”

言罷,陳隽川轉身就走,沒多久她就隐約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響。

——

醴水鎮只适合喜歡安靜的人居住,寧婵習慣了繁華的大城市,回到這樣婉約安寧的水鄉,時間久了也開始發愁。年後許多年輕人都陸陸續續要離開,走在街上望着大包小包離開的人,寧婵也開始心生郁悶,甚至想回去開工。

出現這個念頭後,她連忙在心裏罵了自己一頓。

果然是賤得很,不工作的時候天天想着放假,好不容放個長假又覺得無聊了。

而自從那一日,将一切心事說出口後,她也徹底放松了自己。

陳隽川的話,她是一個字也不想信了。

年後某一日,突然有個陌生短信給寧婵發早安晚安,她還以為是時茵在嘲諷她過去的幼稚行為,毫不客氣回了句滾蛋。

而對方不僅沒跟她計較,還發了句對不起。

“……”

發短信的人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寧婵将號碼火速拉黑。

網友依然在微博發着她和許知衡的拉郎剪輯,許知衡自己看看就算了,還要給她一起欣賞點評。兩個人的關系因為這些事,也莫名其妙好了很多

等到風起的熱度過去了,寧婵才終于動身回揚陵,走的那天小姨還非要往她行李箱塞些土特産,臘腸幹筍塞得滿滿當當。寧婵知道小姨是看到網上那些消息了,三個月以來都沒有提過一句,想必也是怕戳中她的傷心處。

寧婵看得出來小姨在愧疚,想辦法給她補償,只好笑道:“我回去什麽都有,小姨你不用這樣的。”

小姨低頭只管給她收拾行李,過一會兒才擡起臉,眼裏早已蓄滿了淚水。

“是小姨對不起你。”

她上前拍了拍小姨,安撫道:“沒什麽對不起,我現在很好,這些事也都沒什麽了。”

是的,再怎麽都過去了。

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這樣了,她何必還要念念不忘,自己折磨自己。

回揚陵市的當天,她沉寂已久的微博終于更新了,什麽字也沒有,只是一張天空的圖片。

就這樣簡簡單單一張圖,迅速上了熱搜,評論區是各種分析暗示。

時茵看了那些分析,好奇地問她:“你這圖到底什麽意思?”

寧婵覺得莫名其妙:“那朵雲好像個兔子啊,你們怎麽都沒發現?都去扯別的了?”

拉着行李箱往出站口走,沒多久,她就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畢竟很少有人長得這麽好,難免路人都要看他。

寧婵将口罩往上扯了扯,希望自己不被注意到。

走過陳隽川身邊的時候,他還是拽住了她的手臂,那只手很用力,像是生怕她會跑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這只手甚至在微微顫抖。

“回去嗎?”

“我不想鬧得太難看。”她冷靜說道。

怨氣不是那麽好消散的,她怕自己忍不住會打他。

“小婵!”一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輕人走近,沖她招了招手。

在陳隽川的不善的眼光中,許知衡旁若無人地拎起一個箱子,問她:“這是小姨讓你給我帶的嗎?”

寧婵幹巴巴地點頭。“是,給你的。”

小姨,這還真是不見外啊……

她抽出自己的手臂,方才還攥緊的手,這時候終于松了。

陳隽川沉下眼,盡量使自己的語氣不那麽咄咄逼人。

“他是誰,你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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