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兇宅(上)

“今天去見了天渡傳說中的兇宅,遠遠的看着我還以為是個煙囪,即使是正午的時候,沖天的鬼氣也把整座樓都包了起來。另外,裏邊住着的那個大家夥,還是我第一次碰到的不聽話的鬼——《我的日記》”

陳休淵猛地站了起來,因為太突然,以至于他的膝蓋撞到了茶幾,橙汁瞬間灑了一地,空掉的高腳杯墜落在地板上碎了一地……

“小陳!我就是猜測!不,我是胡說!你別朝心裏去!”洛昶林瞬間大叫着解釋站起來解釋,并且跑到了趙恣文的椅子背後。而趙恣文也表現得像是個大哥了,他的臉色此刻也有些發青,但他卻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直接把洛昶林擋在背後。

但這房子裏沒吹起陰風,也沒有什麽惡鬼嚎叫着把他們倆吞沒,被他們深深畏懼的陳休淵,只是站在那,低着頭,讷讷的問:“所以,我爸爸因我而死,甚至我媽媽也是因我才離開的嗎?”他的年輕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憤怒,只有茫然和痛苦……

“他是胡謅的。”趙恣文說,為了保住洛昶林的小命,也因為他不想戳陳休淵的痛處。洛昶林剛才所說的,幾乎就是在指控他弑父弑母了,這對一般人都是難以接受的,更何況,陳休淵對于父親的感情遠超于尋常父子……

“對,我是胡謅的。我這人就是個大嘴巴,還是個人來瘋,一旦來勁了,什麽都能說,什麽都愛瞎說,你可千萬別信我。”洛昶林忙不疊的點頭。

陳休淵慢慢擡起頭,視線停留在兩個人的臉上,接着,他對他們笑了一下……可是,無色的淚也在此時滑落了他的面頰……他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沾了碎掉的淚珠,而更多的眼淚也落了下來,幾乎在他的面頰上連成了一條線……

沒有啜泣或嗚咽的聲音,他就是站在那裏,默默的流淚。此時,趙恣文和洛昶林都僵住了,他們想要勸慰,但是大腦裏一片空白,找不到半個可以發出的音節。

終于,陳休淵重新開口說話了,帶着鼻音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昨天晚上,第一次聽到你說功德的時候,我就想過了。電視上不是也總有什麽天煞孤星,命中相克之類的事情嗎?其實今天,我就是想來确認一下……”

“沒有什麽好确認的,電視你怎麽能信呢,那全都是胡編的。你看我告訴你們的這些東西,哪個電視裏說過?我說的才是真……不對,也不都是真的。關于你的就是假的,是完全沒有科學根據的。”

“全華夏每年死于交通事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趙恣文推了洛昶林一把,又瞪了他一眼,終于讓胡言亂語的洛昶林閉嘴了,“伯父的事情是意外和巧合,也是某些人過度放縱造成的悲劇。而你當時根本不在場,這和你能有什麽關系?”

“即使我不在場,也有很多事情是我能做的”

“你總沒控制着那兩個混球去撞伯父吧?”趙恣文問,陳休淵瞬間擡起了頭,黑眼睛滿含兇光,殺氣騰騰的瞪向他,“擦擦鼻子。”但這次趙恣文卻沒背後一涼渾身發軟了,他直視着他,拿起手邊的紙巾盒遞了過去。

“……”這次的瞪眼比賽中,陳休淵輸了。他收回自己了兇悍的目光,他沉默的接過紙巾盒,老老實實的低頭擤鼻子。

“至于伯母,你也說了,她甚至都已經放心的離開,走向新的人生了。這說明她快樂而幸福,不是嗎?所以,別把罪過朝自己的身上攬,這世上比你慘的人多得是,你能說他們都是遭到了報應,或者被家人所克嗎?顯然不能。”

陳休淵并沒立刻回答,他低着頭沉默了好意會,才終于擡頭用低低的聲音說:“……謝謝。”他的眼睛和鼻尖還是紅紅的。原本就不大的年紀,也并不老成的臉,配上現在這種可憐兮兮的摸樣,難以想象他曾經是多麽的讓人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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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看上去仿佛年紀更小了,就像是只有十五六歲。以至于,趙恣文忍不住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因為他也有一個這麽大的外甥。但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後,剛才表現得很強悍的BOSS大人,終于再次汗流浃背了——他不會被誤以為是在占便宜吧?

但是,陳休淵并沒有發怒,他只是又對他笑了一下,并且第二次對他說:“謝謝。”

“客氣了,不用謝……”趙恣文回答,但心裏卻有個警鐘響了起來,他也不知道這警鐘為什麽響得這麽厲害。難道是因為他忽然心跳過速?

“打擾了這麽長時間,我該告辭了。”

“我送你回藍薄荷。”

“不……”陳休淵想了一下說,“BOSS,我今天想向請個假,我想回家。”

“可以,我準假。我這就開車送你回去。不過你的自行車怎麽辦?需要明天我去接你上班嗎?”

“不麻煩了,我可以坐公車回家,明天也能坐公車上班。”

“不麻煩,反正我也沒事。”趙恣文一邊說,一邊很自然的和陳休淵一塊走人了,兩個人……好像都忘了點什麽。

所以當他們倆關上房門,總覺得好像看到了什麽比昨天晚上的碟仙,還要奇怪而且詭異的東西某神棍,忍不住大喝一聲:“靠!瞎了我的狗眼!”

此時外邊的車子已經發動了,趙恣文在打着方向盤讓車駛出車庫的時候,忽然說:“小陳,關于到那邊去的事情……我确實有個人想見——我母親。”

“好,那天帶一件老太太生前用過的東西來。”

“梳子可以嗎?”

“可以。”陳休淵點頭。

兩人的談話到此為止,雖然從趙恣文的家裏到陳休淵的家,比從藍薄荷到他家裏的路程更長。然而,趙恣文卻并沒有像是過來時那樣,沒多久就感覺到煩躁不安,實際上正好相反,他幾乎是有些享受這種平靜。

在來往車輛不多、或者紅燈的時候,他會有意無意的扭一下頭,看看陳休淵,又或者有時候不需要轉頭,他的餘光就能夠看到陳休淵,後者一直安靜而專注的看着窗外。

陳休淵的眼眶和鼻尖依舊還有些發紅,黑眼睛在夜裏越發的幽深,眨眼時睫毛的影子一定會然許多女孩嫉妒,他的嘴唇略有些發幹讓趙恣文後悔沒有給他多倒一些飲料,偶爾對面的車燈照在他的臉上,還能依稀的看出他的淚痕……

忽然間,趙恣文對自己當初把陳休淵叫到辦公室,自以為是的說什麽包養的行為,感到了強烈的後悔與羞恥。他那個時候為什麽會那麽的傲慢而自大呢?他差點毀了一個這個孩子,如果不是他有着那些危險而恐怖的力量的話。

趙恣文第一次由衷的慶幸陳休淵擁有這些力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車停在路邊吧,房子周圍的道路比較窄,你離開的時候掉不了頭。”

陳休淵開口的時候,趙恣文才意識到他們竟然已經快到目的地了,這讓他有些遺憾:“沒關系,我倒車的技術也不錯,送你到家門口沒問題。”

“BOSS……”

“嗯?”

“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一直都沒告訴過你,我家住在什麽地方。”陳休淵第一次把眼睛從車窗外并不怎麽樣的風景上受了回來,轉而盯在了趙恣文的身上……

“吱——!”急剎車的太過匆忙,以至于輪胎與地面在劇烈摩擦後發出了難聽的聲音!萬幸,現在這個時間,陳休淵家附近并沒多少車輛,這才沒有發生什麽血腥的事故。

“小陳……”剛才,趙恣文對于陳休淵力量的那點美好的感慨,瞬間全都消失得一幹二淨,而原本種膽戰心驚的感覺,又都重新回來了!同時趙恣文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在可憐一個強者,為強者擁有力量而覺得慶幸,只因為那個強者暫時表現出了脆弱和無主,但不會有下一次了!趙恣文努力在自己的心裏寫上謹慎兩個字,同時努力想法子為自己窺人隐私的做法作出合理的解釋,“我确實是查了一些關于你的資料,但是……”

“BOSS,你真有意思。”但是,陳休淵并沒等他說出一個完整句子,就用自己的笑聲打斷了他,并且用手拍了拍趙恣文的肩膀,“查就查吧,沒關系,謝謝你送我回家。”

說完這些,他就主動下車了。一直看着陳休淵走進了樓群,趙恣文忍不住趴在了方向盤上,并且好一會之後,他才重新坐好,啓動了車子。

當趙恣文回到家的時候,本來說好要再住上幾天的洛昶林已經不見了,只是在茶幾上留了一張紙條:老大,我想我家老頭,回去看他去了。PS:看好那位大師哦,下次回來我還會帶幾位專業人士過來,把他那麽放着可不行。PS2:如果看不好也無所謂,別強求,老大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有事打我電話。

趙恣文嘆了一下,他明白洛昶林為什麽會這麽急匆匆的離開,其實看到陳休淵為了自己的父親痛哭流淚的時候,他同樣也有些忍不住想他家老頭是不是還硬朗,進而想起了前幾年剛走的媽……

如果是往常,這個時候其實他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但是今天,他決定現在就去洗澡睡覺,然後明天早起給老頭子打個電話。

第二天,就像昨天趙恣文說的,陳休淵坐公共汽車來到了藍薄荷上班。

今天同事們格外熱情,就算是平常往常最喜歡裝看不見他的人,今天也滿面堆笑的主動跑過來和他打招呼。他換衣服的時候,一群人堵在他周圍,就算女同事看來也都選擇性忽略了這地方是男更衣室,同樣擠了進來。

男的女的都叽叽喳喳個不同。不過主要表達的意思全都差不多“把我也介紹給老板吧”“哎呀,不是要和你争啊,我們也知道自己争不過的。”“想多認識些老板的朋友,也好脫出苦海啊。”

如果這些人是在背後對他議論紛紛,那麽,陳休淵可以很自然的無視他們,但是當他們擋着他的路,在他耳朵邊狂轟濫炸的時候,陳休淵就沒辦法無視了。

一陣冷風……忽然吹進了溫度過高的更衣室……除了陳休淵外,其他人大多打了個哆嗦,同時感覺心裏發毛。他們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但最多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而還沒有人選擇離開,直到……

“小陳!這麽這麽多人都擠在這?外邊快做開場準備了,還不都去工作!”聽聲音竟然是童魏。

真正主事的來了,衆人眨眼散了個幹淨。

“童副經理。”

“別叫副經理,叫我童哥吧。”童魏笑笑,“跟我上樓吧。”

“等我換下衣服。”陳休淵點頭,也總算來得及換上工作服了,“BOSS找我?”

“他還沒來呢。”童魏搖頭,剛才的笑容沒了,但憂郁重新回來了,“你也別總想着他,該為自己多做打算。”

“呃……童哥你真的誤會了,我是幫BOSS做事,并不是被他包了。”

“哦。”童魏點頭答應着,但是明顯沒相信,畢竟以趙恣文的身份、地位、錢財,他有什麽事是需要找陳休淵這個高中都沒畢業的人幫忙的?

陳休淵也只能閉嘴,一會看情況再決定到底是不是要用實際行動為自己證明一下吧。

但是讓陳休淵和童魏都有點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倆剛邁出電梯,童魏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立刻讓陳休淵稍等一下,而他自己走到旁邊去接電話:“喂,BOSS?三號包廂……讓小陳上樓,就他一個人?BOSS……”

一開始還好,但後來就是雖然極力壓低了聲音,但是激烈的争吵了,一刻鐘後,童魏結束了對話,臉色陰沉的走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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