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Chapter 54

要不是沈證影阻攔, 江語明氣得想沖出去把人抓回來打一頓。

“媽,這女人滿口污言穢語。”

“她生氣。”

“她有什麽可生氣的。生氣就能罵人?聽聽看那話,簡直不像人說的。人不可貌相啊。”

“氣你說她, 氣你突然回來。”

“我說她啥了,她前男友不多嘛, 再說我是你兒子我還不能回自己家了。”氣的是他好不好。

“你怎麽能說人家前男友是流浪狗,像話嘛。別忘了你也是其中之一。”

關鍵時刻沈證影還能保持上佳邏輯, 江語明無言以對。“媽, 你怎麽老替她說話!她罵你,罵你诶。那麽粗俗難聽的話, 你就不生氣。”他快要氣死了好嘛。

“罵人的本意是表達憤怒,她氣到口不擇言而已。生氣時候說的話,有什麽計較的必要。”

天吶,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在說啥嘛。罵人的本意是表達憤怒, 有什麽計較的必要。那女人是被人氣到口不擇言, 怪他咯?!

他媽瘋了, 徹底瘋了, 被那女人迷瘋了。

江語明覺得自己有必要使他媽清醒一下, 本來沒打算說的還是講了。

“我找人打聽清楚了,她有預謀接近你。你喜歡女人是你的私事, 我需要時間接受,但是胡籁!!!這個女人不懷好意,是個渣!!!要不是不能打女人,我真是想……”

“明明, 你說錯了。不懷好意,渣的那個是你媽。”

說完這句話,沈證影的眼淚倏然落下, 伸手去擦眼淚,擦來擦去眼淚止不住。于是她吸着鼻子帶着哭腔問兒子:“不說我,你怎麽回來了?學校裏有事?闖禍了?”

面對一連串的關心提問,江語明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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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發現他媽跟胡籁搞在一起是挨了一道雷,那此刻他媽哭了這事絕對是九道神雷。

他媽對娘家人沒辦法,但絕對不是成天嘤嘤唧唧的弱女子,該痛快時痛快,該決斷時決斷。發現他爸有情人時沒哭沒鬧,一個人把他撫養長大沒要人插手也沒哭過。娘倆兒相依為命,家裏又不是大富大貴萬事不愁,總有各種不順心如意的地方。除了幾年前被學校裏的精神病坑害,他媽只在電影、游戲那種別人的故事裏流自己的眼淚。流淚時也會避開他,不讓他看到感性脆弱的一面。

從聖誕節無意間撞破那刻起,能感覺沈證影不開心。他以為她在氣他、氣胡籁、氣自己,沒想到是在為要跟胡籁分開而傷心。哪怕現在恨透胡籁,江語明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非但長得好看,行為處事亦有魅力,他媽留戀不舍得實屬正常,可是傷心……傷心到流淚的程度,實在令他難以想象。

這時候怎麽能說得出自己特地回家趕人,江語明只好撓着頭說:“我回來拿東西。”

也不知沈證影信了沒信,點點頭,抽泣着說:“沒闖禍就好。別忘了二號中午跟外婆外公一起吃飯。”說着就要回自己房間。

“媽。”江語明在後頭喊她,“什麽叫渣的是你,你對那女人怎麽不懷好意了?”

難不成他媽面對胡籁的故意接近,順水推舟還騙色騙炮?

沈證影沒答,想一想又覺得熱淚湧動,“總之,她沒做不好的事,以後要是見到她,別對她那麽兇……都是我不好。”

這欲語淚先流的樣子,聯想到上一回見到的場景,江語明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的親娘啊,該不會真的對胡籁騙炮始亂終棄吧。

作為親兒子能說什麽?

江語明默默将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二號那頓飯上。

随着年齡日益增長,他愈發受不了跟他媽去外婆家吃飯。只要一踏進那家門,陳年舊味撲面而來,話題老三樣,說來又說去,他們嘴唇沒起泡,他耳朵快出老繭了。如果可以他寧願吃食堂、吃外賣、吃自己做的飯,也好過吃外婆家的那口,他自小就覺得外婆家的飯難吃。

至于爺爺奶奶那,江語明也不親近。沈證影從沒阻止過他去那邊,也不阻止他跟父親出門,從不說他父親的壞話,甚至鼓勵父子來往。但自從發現父親出軌那天,他和江博的關系一落千丈。都說兒子容易和父親同情,畢竟都是男人,有同樣的生理基礎,可以互相理解彼此。

他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每個小孩都幻想自己父母相愛,自己是愛的結晶。至少在江語明看來,他父母很少口角,沈證影不會像別家媽媽那樣成天嘀咕,雖然做飯還不如食堂阿姨,平時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忙,沒法成天陪伴自己,但總體而言是個足夠好的母親。江博比沈證影更早進入高校工作,時常去外面講課,家裏條件其實不錯,哪怕父母沒有電視裏那種男女間的膩歪,起碼相敬如賓,相處和睦。

誰會想到和睦的代價是江博在外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

親眼見到江博和外頭塗脂抹粉的年輕妖精揉揉抱抱,打破了江語明的幻想。江博讓他不要告訴沈證影,答應給他買零食買玩具給他零花錢,他沒聽,一樣把事情告訴了沈證影。

他還記得那天回家,沈證影正在房間裏看書,聽他一邊哭一邊講看到的事,從含笑到沉默。之後告訴他,她知道了,不管怎麽樣,江博是他的爸爸,是愛他的。父母的事情父母自己處理,他只要負責吃吃玩玩念書就好。

後來江博賠禮道歉,賭咒發誓,沈證影堅持離婚,他跟着沈證影生活。

長大之後江語明才知道,沈證影比他更早察覺這事,一開始随便江博去,應當是沒想好要怎麽處理。可是事情發展到被兒子看見,她要保護兒子,必須做出抉擇。

是父親的出軌讓母親對男人失去信心,還是母親本身對男人就無甚興趣,亦或是胡籁魅力太大,把他媽哄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江語明不得而知。但是要說他媽渣,他一萬個不相信。

渣是需要時間精力和手段的,他媽——人民好教師、資深宅女沈證影老師,有這時間精力也沒這手段。總不會用油膩老男人那套,跟胡籁談談人生談談将來把人談上床吧。

江語明不願去想。

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對沈證影有怨,對胡籁有氣。

胡籁知道他跟母親關系好,故意跟他搶媽。要說一開始胡籁沒有報複或是其他壞心,他不信。胡籁不好騙,興許一開始就識破了他分手的借口,憋個大招在等他。她跟他媽怎麽會發展到那一步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個女人看他媽的眼神與別人不同。眼裏有光,是他期待而從未得到過的光芒。

他媽呢,明知道胡籁是他前任還跟她……!

他很想知道他媽在知道這層關系的時候有沒有猶豫過。跟胡籁開開心心約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還是說這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

嫉妒呢,占有欲呢!哦,他媽還問他有沒有前女友的照片!

“特麽這都什麽事啊。”

童年見證父親出軌,長大目睹母親出櫃。江語明覺得自己這雙眼,堪比钛氪金狗眼。

佛了。

新年二號是禮拜六,萬幸,這次親戚吃飯在外面的本幫菜飯店裏,外公、外婆、舅舅沈證輝一家三人加上他們母子七人堪堪一桌,沈證輝特意定了個小包間。

出門前沈證影特地關照他,舅媽錢清在,如果說些他不愛聽的,多吃少說話。

“我是為了你,不是為我自己。”

話不投機半句多,每次聽到錢清說沈證影,江語明就想掀桌把這女人痛扁一頓。他弄不懂,次次不開心要忍耐還合家團聚個毛線團聚。

“她畢竟……”

“好好好,知道了,她畢竟是舅媽,是舅舅的老婆,畢竟是外公外婆,畢竟,都是畢竟。”

“明明,你最近不對頭,我說一句你頂十句,是又到叛逆期了嘛。”

經過一日一夜的調整,沈證影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聲音平靜,表情平靜,任誰也無法想到,就在前晚她為了一個小姑娘失聲痛哭。

“媽,叛逆代表正在努力尋求自我。我沒事事附和說明我不是應聲蟲,是有獨立思想的人。你應該感到高興。”

“你怎麽跟胡……”差點脫口而出兒子跟胡籁強詞奪理的腔調一樣,沈證影及時剎車道,“你還是做應聲蟲吧。”

走進飯店,見到錢清的臉,江語明也想到了胡籁。

他跟胡籁提過自己想揍舅媽,只是礙于那人是親戚,那人是女人,他沒法下手。

當時胡籁怎麽說的?大丈夫不拘小節,有些人就是欠揍,你不揍對不起她全家。大不了套個麻袋,看不見對方剛好下手。有些人說這話是為順着對方心意有意讨好,而胡籁确是真實情感認為錢清該揍。彼時覺得胡籁愛憎分明,不拘泥世情,沒想到骨骼清奇到這種程度。

魔都的飯店永遠人頭攢動,除了新冠肆虐那陣大家自覺減少外食,保持社交距離,一旦解禁,人流很快恢複起來。尤其是新冠之後,請人家到家裏做客的消毒手續過于複雜:洗過手噴過鞋那外套要不要換,房間讓不讓進?為免麻煩,大家便相約飯店。

母子二人到飯店剛剛好中午十一點半,飯店裏已有好幾桌人家落座,老的少的問好寒暄,吵吵嚷嚷。

喧雜的人聲裏,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來來,來。”

沈證影渾身一震,猛然朝人聲望去,卻只見到母親帶着小孩,女兒攙着老人,服務員從這桌到那一桌,沒有一個叫胡來來的小姑娘。

說不清失望或是慶幸,只能暗笑自己幻聽。

江語明時刻留心他媽的情緒,這一驚一喜一落寞自然被他看在眼裏。

片刻間因為一個字從振奮到黯然,還有剛才幾乎說出口的名字……如果這都不算喜歡,他談過的幾次戀愛好像是個屁。無論是他還是對方,沒有一個人會像他媽這樣短短幾秒內情緒跌宕起伏,像是過完了一生。

可是如果真的喜歡,為什麽突然說分開就要分開。

那次總不會是分手炮。

就算是小說電影,也不會寫因為被兒子發現就分手,除非兒子一哭二鬧三上吊。

他頂多罵了幾句,馬上被胡籁惡狠狠罵回來了。他媽還覺得是他有錯在先。

要說他媽沒法面對。他也是,一想到那幕就像是被毛毛蟲爬過手臂那種雞皮疙瘩的感覺。

難道真是因為自己?江語明不禁嘆了口氣。

沈證影回過神,以為他長籲短嘆在苦惱這頓飯,拍拍他的肩膀說:“一頓飯而已,又不是上刑場。來,笑一個。”

江語明給她一個苦瓜臉。

元旦放假又逢周末,因為新冠疏于走動,只能在微信群裏發表情圖的親親戚戚們重新相約一堂。

新年伊始要從團圓飯開始,胡籁家也不例外。昨天是王方圓娘家兩桌,今天是胡躍娘家兩桌,元旦飯硬生生吃出了過年飯的感覺。

這陣子胡籁全身心投入和沈證影的愛恨纏綿中,平時工作忙,回家次數比之前少。

王方圓和胡躍私下一合計,左想右想以為她還在為上次按頭相親生氣。

王方圓不開心,“你女兒為了相親就記恨我那麽久,是長大了還是翅膀長硬了,可以不要親媽跟親媽怄氣了是伐。”

胡躍哄着老婆,見縫插針為胡籁說話:“芳琴也說來來工作忙。年底事情多,她事業心重,雖然我也不舍得,但是女兒總歸是長大了。還有上次那個事,她本來就很勉強,為了你才見一見。不是我說啊,素質也太差了。男小孩平凡無奇,別說丢人堆裏,丢假人堆裏也撿不出來。這做媽的那麽雞糟,誰吃得消。”

“我也沒想到好吧。”

“小孩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上次你也聽到了,她意思好像不大想生孩子。如果不要小孩,結婚也沒什麽意義。不是我覺得自己女兒好,來來要結婚不是随時随地的事情。現在跟以前不一樣,有出息的小姑娘都不找男朋友。男小孩不行。”

“曉得了曉得了。”也不曉得胡籁給胡躍灌了什麽迷魂湯,相親過後天天在她耳邊念,王方圓快被她老公煩死了。“就你為女兒着想,我不為她想,她是你親生的。”

“你親生的,你親生的。”胡躍呵呵笑,“我沒那麽大本事。”

親戚們一起吃飯,談政治談賺錢談子女的教育、婚姻,順便互相比較,互相吹捧,基本沒有例外。

胡籁和衆多年輕一代一樣,對每個話題都沒興趣。和被當做工具人比來比去的親戚家小孩不同,她算得幸運。胡躍和王方圓沒有愛炫耀愛吹捧子女的毛病,最多說她不省心工作忙,不會有太多埋怨的話。

真要埋怨也沒必要埋怨到別人跟前去。

胡躍和王方圓跟家裏人不遠不近,親戚小孩來往不多,胡籁與他們也不算親近,随便說笑幾句,吃吃喝喝,看看手機,當是過場完成任務。

耳邊不時飄過親戚們荒誕又真實的想法。

左耳朵是堂兄要堂嫂生二胎,堂嫂不肯,堂兄發動嬢嬢嬸嬸和妹妹們勸說。

堂兄喝了兩杯酒,臉紅脖子粗,點名要求聲援,問了前面幾個,有勸生有勸別生的。點到胡籁,胡籁說:“夫妻間的事應該夫妻商量着來,別人沒資格插嘴。”

堂兄不依不饒,“今天就給你這個資格。”那架勢豪壯得好像是要給她一百萬現金。

胡籁心裏不快,笑得淺淡,看了同樣皺眉不開心的堂嫂一眼,說道:“你喝多了,還是吃點菜。”

“才兩杯,不多。來來,你說,我要你說,你們年輕小姑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你真要我說?”

“對,要你說。”

“是你要我說的啊,聽了不高興可別賴我。”故作小姑娘的嬌嬌樣,胡籁說,“不行,我們先拉鈎,免得到時候你跟我媽告狀讓她罵我。”

堂妹撒嬌,堂兄呵呵直笑,“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

胡籁心裏呸了一聲,張嘴就來:“我們年輕小姑娘覺得,這年頭跟男人相親、戀愛是致命冒險,結婚是純粹找死,生孩子是等不及找死。別說二胎,一胎我也不會生。是工作不夠有趣,賺錢不開心,游戲不好玩還是愛豆不夠帥姐姐們不夠好看,沒事結什麽婚生什麽孩子。一不巧上社會新聞,幸運點混個熱搜,人品爆發能活着離婚,要麽只能下輩子再說了。你說,有這命做什麽不好,工作沒勁就換一個,沒興趣就找一個,別的是都是假的,起碼工資是自己的,開心也是自己的。當然,這是我們年輕小姑娘的想法。要我說,生孩子這種事,誰出力誰犧牲誰生誰說了算,阿哥,你覺得呢。”

一席話說得兩桌人齊刷刷望向她,好幾個笑容僵在臉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胡躍和王方圓對視一眼,心道:哎喲喂,不得了,不得了,乖女這是要上天啊。

王方圓聽胡籁堂兄東問西問就覺得他是個十三點,後來非借酒裝瘋要胡籁回答,她心裏不是很高興,加上這餐飯是胡躍家主場,樂得讓女兒發揮發揮。反正是十三點自己讨上門的。

至于愛女成狂的胡躍一聽之下覺得女兒不回家果然是相親後遺症,細想想她的話聽起來偏激,想想又實在有道理,便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沒人打圓場,堂兄臉色難看,強笑說:“來來,你這就太悲觀了,要往好的方面想。”

胡籁微微笑,“阿哥,不賴我啊,你硬要我說的哦。好了,你喝你的,我去一下洗手間。”

要不是給爸媽面子,她早就粗話招呼這位腦殘堂兄全家。

走出包房,胡籁的臉陰沉下來,冷漠地穿過走廊往洗手間的方向去。每個包房都在重複相同的內容,勸酒、哄笑,和她出來的地方一樣。

熱鬧、歡笑,統統是別人的。

等經過走廊最前端相對沉默的包房,胡籁下意識往門內一瞥,一個側身吸引住她的全部目光。

化成灰她都認得出來,除了沈證影不會有別人。

渾身的血液像是凝固在一起,又好像是在一瞬間沸騰到頂點。

她覺得自己發冷又發燙。

那天從沈證影家出來,胡籁氣極,恨不得馬上買一捆高升加五千響鞭炮丢進沈證影家信箱猛炸。睡一覺之後覺得自己罵得過分,當時不過是順口,沒想到別的意思,事後回想,不可謂不難聽。沈證影到底是江語明的親媽。

想道歉,又覺得沒有必要,人家鐵了心要跟她一刀兩斷,她又何必貼上去。

本以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會見到沈證影,沒想到不出兩天,又讓她見着了。

說有緣總覺得處處差一口氣,說無緣又能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見面。上海有多少家飯店,好巧不巧,居然這樣也能偶遇。

包房裏的氣氛不好,胡籁能感覺出來,那是尴尬要吵架的味道。

往裏掃一眼,大致能判斷餐桌上都有誰:古板父母、稀泥哥哥、賤人嫂子、懦弱侄子和龜兒子——全靠江語明偶爾一次吐槽,把他媽家的狗血挑重要的全罵了一遍。

包房全是板子隔斷,隔音效果約等于沒有,沈證影家的包房就在頭一間,利于藏匿。于是在外頭找一個能聽見裏面說話的位置,胡籁伸長耳朵,用了點冥想技巧,充分發揮自己的聽覺,全心全意聽壁腳。

女聲尖細紮耳:“證影啊,上回給你介紹的教授條件那麽好,你不要,結果人家現在結婚來。不是我說你啊,你這要求是不是高了點,教授嫌人家老,老板嫌人家沒文化……弄得我很難做人啊。”

這女人一開口,胡籁就想拿服務員端進去的走油蹄髈扣在她頭上。三句離不了本行,難怪江語明提到舅媽就想打人,她也想。

之後有人說了幾句話,聲音低低的,胡籁聽不清。

紮耳女聲又道:“我也是為你好,你年紀那麽大,離婚還帶着兒子,條件不是很好,在婚姻市場上競争力不是很強……”

胡籁暴跳,江語明也暴跳。

“別說我媽沒要你瞎起勁,我媽條件哪裏不好。二十幾歲年輕漂亮有錢的小……男生照樣看上她。你看看你,都介紹點什麽狗屁倒竈的垃圾油膩男人。”

“我介紹的是要結婚的男人,小男人肯結婚嘛。”錢清一臉不可思議。

“怎麽不結婚,哭着喊着求呢。再說這年頭誰老想着結婚啊,沒人要才天天想着結婚結婚結婚。要我說,我媽找個垃圾油膩男人結婚還不如找小……男人!舅媽,你總說給我媽介紹,介紹來介紹去全是你在說好。到底是誰想要。我看你是想要,想要就自己去,別老拿我我媽做擋箭牌。”

“沈證影!你怎麽教兒子的,跟長輩這樣講話,從哪裏學來的啊,還是研究生,要死哦。”錢清氣道,“所以我常跟我們家沈睿說,找對象一定不能找單親家庭,缺爹少媽都不好!”

“舅媽,你不光有爹媽還有公婆、老公和兒子,怎麽還一天天的那麽要。”

之後是裏面砸杯子敲碗乒鈴乓啷作響的聲音。

胡籁在外頭聽得笑出來,當更的服務員不知發生什麽事,忙進包房看個究竟,她趁亂往洗手間去。

上完廁所洗完手,胡籁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長嘆:“這他媽做得什麽孽啊。有必要嘛。你到底過得什麽日子啊。這種爹媽,這種嫂子……你到底……”

忽然鏡子裏出現了一張錯愕的面孔,出來透氣的沈證影推門而入。

兩人在鏡中相望,不過一天沒見,目光仿佛穿過了千年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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