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Chapter 75
孫舒雪喜歡吃馬卡龍, 給沈證影科普馬卡龍被稱為少女的酥//胸。沈證影不以為然,只覺得那玩意甜膩膩的,實難下咽。不知怎的, 視頻裏的驚鴻一瞥讓她想起這則典故。再甜膩的馬卡龍也比不過眼前此刻,即便胡籁已不能算是少女。
卷曲的長發散落在肩, 可能剛吹幹的緣故,微微有些炸毛。浴袍敞開小半, 欲露未露, 引人深思。
信手将垂下的發絲往後一撥,注意到視頻第一時間接通, 胡籁微微一怔,又見沈證影在屏幕對面呆呆出神,而視頻裏的自己浴袍不整,露出大片肌膚, 不禁面上一紅, 迅速掩住。
不經意的風情最為致命, 沈證影被她一拉一遮, 撩撥得心跳不已。
“那個, 不是故意的啊,我剛拿東西, 衣服沒拉好。”伸手拿張紙巾的功夫,誰想到視頻就通了。
通就通吧,浴袍沒拉好散開些許,弄得好像自己挑逗她似的。
胡籁堅決不認。
在她們沒和好之前, 對沈證影的任何企圖她堅決不認,堅決不付諸行動。
王方圓常說,感情歸感情, 原則性問題要弄弄清楚,含糊一時事小,同樣的問題出現一次又一次事大。不是經不起,而是不願意。
沈證影這人,先吻她的,轉頭當無事發生。說在一起共度聖誕纏綿春宵,都那樣那樣了,隔天就再見,毫無信譽可言。
胡籁能夠體諒她有苦衷,有負擔,姑且算她回頭态度良好,可誰曉得下次她的苦衷她的負擔什麽時候爆發,她心裏難解的結什麽時候又纏繞在一起。
胡籁喜歡她,沒有一天不想和她在一起,想她念她惦記她,這些統統不假。可是一想到分手經歷,分手後挽回未果,那一天天的百轉千回,釋然又糾結,放狠話又心軟,矛盾沖突得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
她過不了自己心理那關。越是認真對待,越是無法邁不開那一步,越是無法大大方方說繼續在一起。
就是上回車裏沖動一吻,胡籁回家後後悔不已,但凡疏遠分開跟親熱親吻脫不了關系,天曉得那一吻過後沈證影是不是又要跟她保持距離,從此不見。
那天過後,沈證影有沒有心理陰影胡籁不清楚,她有。
于是她一再謹慎克制,懸崖勒馬,寧可把馬勒死,也絕不讓馬由缰墜崖。
“哦……”沈證影悶悶應了一聲,透着說不出的遺憾。
短暫的難為情過後,胡籁反應過來,“你的哦是什麽意思?”
“表示知道了。”
“我怎麽覺得你像是因為我的無心而深感遺憾。沈證影,你該不會是希望我色//誘你吧?”
希望嗎?
不希望嗎?
沈證影當然不會承認,“瞎說什麽呀你。衣服沒穿好的是你,怎麽弄得像是我讓你這樣那樣的。胡來來,你喝多了是不是?”
壞小娘,年夜飯不知喝了多少酒,還拿一瓶上來對着她喝,是饞她嘛。
“只有你喝多了,一天到晚想這樣那樣。我覺得你應該改個名字,叫沈證空。”
空空色色,色色空空,小姑娘在笑她好色。
“哼。”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好顏色不是天底下最理所當然的事。
“哎,你那紅包怎麽回事,那麽大。吓我一跳。”
很大嗎?胡籁看一眼手機——六六六六,好吧,手一抖多打了一個六,多了一位數,确實不算小。不過給出去了,她也沒打算收回來,“新年慶祝你獲得新生,值得一個大包。”
“太大了,你喝醉了發多了是吧?”小姑娘不承認也沒用,她的表情沈證影看得清清楚楚,一點微表情也沒放過。
胡籁嘿嘿笑,“你收你收。”
“不要。”那麽巨大數額的紅包要自己收下虧她想得出來。
在沈證影的概念裏,過年應該長輩給小輩,按照年紀來說也該是她給胡籁才對。不過六千六百六十六就算了。她一個寒酸高校教師不跟白富美拼紅包,拼不過。出去講課一直聽說做性保健用品賺頭多,看胡籁家确實這樣。
她不要胡籁也不勉強,轉頭給她六六六,她又嫌多,最後收了六十六塊六的紅包。可等到她發紅包給胡籁,胡籁一概不收,還振振有詞,她缺人發紅包嘛。
沈證影自問難道缺人發紅包?
別說,挺缺。工作之後只有她給別人的份,父母兒子侄子親戚小孩,沒有別人給她的。
早曉得就該收她的六六六。
“是不是後悔沒收六六六?”胡籁笑她。
沈證影噘嘴輕哼,“我差這六百六十六?”
“那倒是,沈老師出去随便講個課或者在教育機構挂個名就能進賬。和你兒子的年夜飯吃得怎麽樣?”
要不要紅包的事扯了近半小時,胡籁咋舌。難怪都說戀愛的人時間不是時間,廢話不是廢話。可能願意和一個人說滔滔不絕說廢話,說到天明還想繼續就算是一種愛。別人咋樣不曉得,胡籁一向最讨厭別人講沒營養的廢話,如今終于輪到她自己,間中滋味雜陳。
“挺好,很自在。明明說希望以後就我們倆吃年夜飯,別再去外婆外公家了。”原話要難聽點。江語明說每年都要給倆老的紅包,人家花錢買個寧靜,他媽花錢買個挨罵入場券。往後禮到人不到就算了,何苦。
哪怕沈證影心底也有個聲音小小聲在說何苦,但場面上她必須特別嚴肅地跟江語明講:“那畢竟是生我養我的父母,兩代人觀念不同很正常,可是身為子女總該有孝順的心。”
說到最後,明顯色厲內荏,底氣不足。
江語明很配合地應了:“好的,媽,我一定孝順你。你放心。”
跟兒子不好說的話,跟女朋友,唔,跟尚未和好的女朋友沒什麽不能講的。
想到女朋友三個字,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湧上心頭。有一些新奇,有一些激動,有一些憧憬,還有一些心酸,像是打開了她和胡籁将來的新世界大門。別人如何沈證影不知道,以她這個年紀來說,想到丈夫、妻子、配偶全然不會有想到女朋友的那種微妙。
女朋友,不是女的朋友,也不是女性朋友。
女朋友意味着談戀愛。
戀愛?她!
她熟悉婚姻,卻不熟悉戀愛。仔細想來,當年接受江博的追求答應與他一起,更多的是在一起。
一起做功課,一起寫論文,有時一起吃飯,同在一所學校、一個專業、一個班級,進教室上課就算是約會了。至于花前月下,記憶裏幾乎沒有。她不喜出門逛街,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那時候大學生的活動很少零花錢極為有限,偶爾和江博一起在學校裏看電影是最大的娛樂。
兩人交流不讨厭,在一塊很平靜,在那時的她看來已經算是談戀愛的最佳狀态。
小說裏那些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成天黏在一塊,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全都是人類對于愛情的美好想象。
想象,即是希望,而非現實存在。
江博有時覺得她和其他人的女朋友比起來太過溫和冷淡,可是她的溫和與冷淡和理解通融、不管頭管腳緊密結合。江博沒法一邊要求她放任自己自由,一邊希望她表現出很在意很緊張自己。最後只能歸結于她不善表達情感,知性又通情達理。
其實長久以來,沈證影對于戀愛的理解就是這樣:你做你事,我做我事,有空時在一起就好,不幹涉彼此。會想到,但不至于想念。現代通訊發達,想到只需要一個電話、一條消息即可解決。要死要活湊一起幹嘛,耽誤正事。
可是胡籁颠覆了一切。
與她一起像是坐雲霄飛車,心情時刻跌宕起伏,如墜雲端,如沉深海,時而忐忑,時而期盼。
以往看過的小說統統變成了現實。
要命,真的要命。
“沈證影?”胡籁在自己家裏輕輕喚她。
視頻聊天還會怔怔出神,難道是想到了糟心了父母?
胡籁家裏和睦,哪怕從小計劃離家出走,也只是計劃,她沒法想象因為矛盾不和家裏人過除夕是什麽心情。讨教了身邊同事與雷莛雨,大家紛紛表示多少會不習慣。本來一桌七個人,現在只有兩個人,怎麽都會覺得冷清,就跟第一年禁止在城區燃放煙花爆竹一樣。安靜太平是一回事,但心裏總覺得少了點啥是另一回事。
“是覺得除夕夜只有兩人冷清嗎?”
“唔,有一些。”沈證影想着小姑娘,小姑娘想的卻是她。
很難表述被人看見自己理解自己是多麽震動,尤其是對沈證影這樣從小在父母的無視中長大的人。感同身受不光是一種能力,也需要對方真真切切去思考去做些什麽,否則像小姑娘這樣事事如意的人,僅憑天賦怎會感受到她的心情。
沈證影告訴她,第一頓沒有長輩只有兒子的年夜飯,自在之餘也會覺得心虛。
胡籁比江語明更會說話。
“人長大了總會離開父母。沈證影,你就當做今年,今天,是你的獨立日。可能明年就不冷清了……”
沈證影以為她說的是明年有她,她會陪自己過年,忙阻止道:“過年你要和父母一起。”
誰知胡籁狡猾一笑,“明年說不定你兒子帶女朋友一起,按照他那光天化日親熱的勁頭,百密終有一疏,指不定三年抱倆,你就熱鬧了。哎喲,到時候做了奶奶,你幫忙帶孩子嘛。”
沈證影久久無語。
“胡來來,我真想堵住你的嘴。”
胡籁又笑,把浴袍扯低,這回是故意的。
“沈老師,記得麽,我們還沒和好呢。”
沈證影來不及表示抗議,只見胡籁湊近鏡頭,前頭白花花一片全露了出來。
“沈證影,你真把我的照片挂你房裏啊!”
被人挂在牆頭的待遇,饒是胡籁也招架不住。她以為沈證影最多帶回家看看,誰曉得真的上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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