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是女娃

聽到風民生說的，李小芳臉上呆滞了一下，又捂着臉哭了起來。

因為她也實在想不起來別的辦法了。

要麽嫁給傻子，要麽嫁給喜歡酗酒的瘸子。

“不行就跑吧！”

這是風錦想到的唯一的解決方案。

轉親這種事情在這裏很常見，律法對這種行為沒有任何約束。

就算是到了官府，也是父母說的算，甚至可以當着任何一位大人的面，商量轉親換親的事情。

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風錦作為一個接受了二十一世紀文化熏陶的人，知道如何反抗。

但李小芳碰到的一切，只能服從，父母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跑？”

李小芳聽到了風錦的話，心裏瞬間遭受了重大的沖擊。

她不知道離開村子還能去什麽地方。

被趕出村子，是村子裏最大的懲罰了。

連男人們都害怕。

她一個小姑娘，能去什麽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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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錦鼓勵的看着李小芳，甚至準備幫忙。

“不行，我要是離開了這裏，爹娘會被別人戳脊梁骨的。”

李小芳使勁的抿了抿嘴唇，含淚搖了搖頭。

無論爹娘如何對待她，都是她的爹娘。

更何況……她已經不小心看到了好幾次，大哥和那位姑娘有了茍且之事。

若是轉親的事情沒有完成，家裏一定會受到別人的诟病。

她考慮的第一順位，從來都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爹娘親人，朋友，只有她自己是排在最後面的。

和原來的風民生，是同一種愚孝思想。

這個時代，就流行愚孝。

“那你怎麽辦？你想嫁麽？當爹娘的不一定是對的，也有豬狗不如的爹娘！你家裏有銀子，就算你跑了，将來也不過是掏了彩禮銀子，你得到的是一輩子的自由。”

風錦一字一頓道。

李小芳聽到風錦的話，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風民生。

風民生沒有說話。

但聽到風錦“驚世駭俗”的發言之後，竟然還點了點頭，一副風錦說的對的模樣。

李小芳一時之間都忘了自己的處境，而是一臉羨慕的看着風錦。

風錦有一個很好的爹。

她從來不像自己一樣被爹娘打罵，就算從前過的慘了一些，現在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好了！

“死丫頭，你怎麽到處跑，還不趕緊回家，別在這裏丢人現眼的！”

“明天還得去相看，好好的打扮一下，別讓人家看不上！不然我就得浪費銀子掏彩禮了！”

一句句惡毒的聲音突然從院子裏傳了過來。

是李小芳的娘，李王氏。

一身肥肉，走起路來“花枝亂顫”。

辱罵的字一串串的從她嘴裏出來，仿佛罵的不是她自己的孩子。

聽到外面的聲音，李小芳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朝着風錦的方向走了一步。

風錦趕緊拍了拍李小芳的肩膀，眼睛微微轉了轉，小聲的在李小芳耳邊說了幾句話。

李小芳聽到了風錦的話，微微愣了愣，手指微微收緊，猶豫了一下之後，使勁的點了點頭。

除了逃離這裏，大概也就只有剛剛風錦說的這一個方法了。

惡毒的聲音還在院子裏響着，大概是因為風民生剛剛死了媳婦，李王氏沒有進來。

潑婦也是注重名聲的。

說沉塘就是真的要被沉塘的。

“小錦，我真羨慕你。”

李小芳用力的抱了抱風錦，聲音很低，但又清楚的落入了風錦的耳朵。

她這麽一個懦弱又沒用的人，沒有人會在意她的處境，家裏人也都為了省了彩禮而草率的決定自己的命運。

只有風錦，在聽到自己的遭遇之後，是憤怒的，是為自己打抱不平的。

但她真的太懦弱了，她不敢跑出去，不敢離開這個自己從小到大的地方。

只能默默的承受這些，甚至在爹娘說出讓自己轉親的時候，她已經想到了自己後半輩子的凄慘。

唯獨風錦，教她反抗。

“你也可以的，加油！”

風錦沖着李小芳比劃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姿勢。

李小芳沒有看懂，但明白了風錦的意思。

“賤丫頭！還不趕緊出來！”

“趁着沒有出門之前，多打一些豬草，就知道玩兒！”

“喂豬的懶成了豬，也不怕婆家笑話！”

李王氏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家六口人，五個是胖子，只有李小芳發育不良。

不在乎李小芳，只在乎家裏的那些豬有沒有豬草吃。

這是家裏的主要收入。

李小芳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足了勇氣，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啪！”

剛出去，李小芳就挨了一個清脆的巴掌。

風錦連忙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李小芳捂着臉，嘴角已經溢出了紅色的血液。

“嬸子，是我把小芳叫過來的，我想給我的爹納新鞋，不會弄鞋底，讓她來幫忙的。”

風錦皺着眉頭替李小芳解圍，甚至還拿了一盒糕點遞了過去。

“多虧了她才完成了一只鞋子的鞋底，明天或者後面能不能還讓小芳來幫忙？”

是縣城最好的鋪子，漱芳齋的糕點。

三個兒子最喜歡吃了。

李王氏面色一喜，連忙接住了糕點，

“好好好，明天死丫頭沒空，讓她後天來吧！”

李王氏連連答應，臉上的肥肉随着點頭，也上下顫動。

“好，那一定要讓她過來呀，我爹快沒有鞋子穿了，得讓她教我。”

風錦說話的時候還沖着李小芳眨了眨眼睛。

意思是讓她記住自己剛剛偷偷給她說的話。

李小芳連忙點頭，紅腫的臉上傳來的疼痛都被遺忘了。

一定一定不能被那倆人看上！

這就是風錦的主意。

想不被人看上的方法實在是太多了，就看李小芳選擇哪一種了。

風錦舉了例子，比如裝瘋賣傻。

“成！”

李王氏邁着沉重的步子，手裏舉着糕點，領着李小芳回去了。

時不時的，還讓李小芳靠近她一些。

不是喜歡她，是怕李小芳跑了。

好不容易養了這麽多年，終于能給家裏減輕負擔了，李王氏還真怕李小芳不同意嫁人選擇跑了。

家裏掏出幾兩銀子給大兒子娶媳婦也沒有太大的負擔，但能省則省。

衆所周知，李家是村子裏的養殖大戶。

衆所周知，只有李小芳一個人沒日沒夜的割豬草，照顧豬雞鴨等家禽。

衆所周知，在李家人的心裏，李小芳是女娃，不是男娃。

女娃，只是一個賠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