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意識飄蕩在虛無中, 模糊的視線只能分辨出眼前一片慘白的光亮。

她像一片落在水中的樹葉,漂浮在寧靜的水面上。

沉寂許久後,照在面前的光亮越發強烈, 刺激的她動了一下眼皮,身體有了動作, 飄散的意識逐漸回攏, 良久,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照在頭頂的臺燈明亮溫熱, 餘溪趴在桌上平緩的呼吸, 她揉揉眼睛,動了一下枕在腦袋下的胳膊,好像睡了很久, 胳膊都被壓麻了。

“嘶——”坐在椅子上活動了一下身體後,她看向桌面。

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已經黑屏進入睡眠狀态,裏面還裝着她沒完成的工作內容, 要不是這會兒睡醒了, 她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熬夜加班猝死了。

好在沒死, 只是睡着了。

轉頭看向窗外遙遠而璀璨的燈火,她捂緊了心悸的胸口, 似乎回想起, 她好像做了個夢。

對了,那本書!

她站起身來找到了被玻璃杯壓在桌角的那本小說, 打開找到女配被殺死的那一章, 粗略的看了一下, 劇情仍然是萬變不離其宗的師徒戀, 但……書中有關女配的劇情有了很大變動。

她曾做過的事并沒有細致的被記錄在書中, 如同衡蕪一樣, 她成為了書中男女主的背景板,只在與姬雲意産生交集時,姓名才會出現在書中。

那個沒有姓名,只被人笑稱為謝家女的女配有了名字——餘溪,是她的名字。

那不是夢,她所做的事真的改變了書中的世界。

她匆匆向後翻,想要看書中人的結局,卻發現後面的書頁都變成空白了!

文字的內容停在了姬雲意殺死她後,內心糾結痛苦,回過神來,陰沉的天空中落下一道白色流星,天雷墜落在清元宗中,宗門被毀大半。

怎麽會這樣呢?

她都已經按照書中拟定的結局走了,怎麽會對原書産生這麽大的影響。

旁人沒有結局,那師祖呢?

餘溪匆匆又翻起書來,除卻衡蕪與蒼華見面的幾次,書中對他的描述停在了閉關渡劫之處。

“師祖……”餘溪委屈的撅起嘴來。

她不想壞他成仙之道,卻偏偏因她出現在書中而誤了他升仙。後面的書頁成為空白,師祖的閉關不知會持續多久,如果一直停滞不前,那他三百年的修為不就白費了嗎?

在書中折騰了一圈,終究也沒有躲避本該屬于女配的命運,她都已經欣然赴死,為何還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餘溪懊悔不已。

她坐在桌前合上了書本,忽然,頭頂響起一道毫無感情的聲音。

“1157號穿書者,鑒于你摸魚擺爛的工作态度,以及對原書世界造成極大的破壞,穿書管理局将對你施以以下處罰……”

餘溪驚慌着擡頭看去,頭頂什麽都沒有,那道聲音還在機械的念着所謂的處罰。

她猛然站起身罵道,“我又不為你工作,你憑什麽處罰我,我穿書的時候身邊連個指導系統都沒有,全靠我自己悟性高才走完了自己的劇情,現在結局毀了,你才出現讓我背鍋?太欺負人了吧。”

一連串的指責下,冰冷的聲音停了下來,短暫停頓後,它繼續道:“局中對野生穿書者管理十分寬松,系統監測到你的所作所為對原書世界造成的惡劣後果,後續還要動用人力,指派人員前去修複原世界,所以需要對你進行适當的處罰。”

“你們還要派人過去?”餘溪迅速抓住重點。

聲音沒有回答,等于默認。

餘溪積極道:“那就讓我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再說了,我做錯事也有你們的責任,與其搞什麽處罰,不如讓我将功補過,大家雙贏。”

片刻後,那聲音回答說,“剛剛你的請求已經被局中審核通過了。你的代號更新為1376,你唯一的任務是發展書中劇情,走向完美結局。”

“好。”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1376號穿書者,祝你穿書愉快。”

聲音落定後,餘溪瞬間感覺頭腦昏沉,倒頭睡了過去。

短暫的沉寂後,耳邊隐隐響起一陣哭聲,像孩子似的一會兒嗚咽一會兒抽泣,聽上去怪可憐的。

循着那股哭聲,餘溪漸漸找回了身體的知覺,平躺在冰涼的地上,身子像是凍僵了似的,稍微動一下,四肢的疲倦感瞬間席卷上來,緊接着傳來的是心口的疼痛。

“唔……”瀕死的少女嗚咽一聲,吓壞了趴在她身上痛哭的劍靈。

“啊!”問情吓得抖了三抖,從她身上彈開,不可置信的看着臉色慘白的少女從地上坐起來。

它反應了一會兒,朝着少女飛撲過去,帶着哭腔高興道:“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醒過來了。”

餘溪重新适應了身體,看清快要貼到臉上的問情,疑惑問:“發生什麽事了,我怎麽在這裏……你在哭什麽?”

聽她像失憶似的問了一連串,問情擔心道:“你都不記得了嗎?那天比試大會上,你被魔道奪舍差點殺了宗主,結果被姬雲意捅了個對穿,當場就沒氣兒了。”

“我記得,我是死了。”那感覺太過痛苦,她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問情嘀咕說:“別再說什麽死啊的,太不吉利了。你沒死。”

沒死?

不是啊,她記得清清楚楚,姬雲意的劍殺過來,她很快就沒意識了。不也正是因為在書中死掉了,所以才回去了現實世界嗎?

她皺眉深思,一旁的問情解釋說:“當時我也以為你沒命了,但真君用自己的修為穩住了你的心脈,替你保住了一絲魂魄,讓你不至于身死魂消。”

得知意料之外的事,餘溪大驚失色,“師祖?他不是在閉關渡劫嗎,為什麽會出現在比試大會上!”

而且她看過了結局,姬雲意的視角并沒有提到師祖的出現,只是……後面好像的确有天雷燒毀了清元宗的劇情……

在她的驚愕中,問情抽泣道:“我怎麽知道,當時天氣變得那樣快,真君頂着天劫趕過來護住了你的身軀,可他自己卻……”

“他怎麽了?”餘溪緊張問。

“真君渡劫失敗,元神被天雷打碎,修為全都散盡了。”問情一邊說着,又忍不住哭出聲來。

“原本附着在你身上的魔氣不知怎的鑽進了他身體中,真君走火入魔,堕入了魔道……宗主與幾位長老合力才被将他制服,鎖在了深澗下,再過幾天,真君就要被碎魂祭天了。”它越說聲音越小,越發的絕望與難過。

餘溪聽得心裏發堵,聲音顫抖道:“師祖這百年來對清元宗奉獻了多少,他們為何一點情面都不顧,竟然要殺了師祖?”

問情一邊哭着一邊回答:“宗主說清元宗中出了你這一個魔物就已經很丢人了,如果被人知道他包庇成魔的真君,那清元宗就成了正道之恥。”

“蒼華是一點人性都沒有了。”餘溪怒而錘地,猛的從地上站起來。

動作之間扯到了身上的傷口,胸口上的劇痛陡然放大,幾乎卸去了她全身的力氣。

見她腿腳無力,問情忙飛過來撐在她手邊,關心道:“你當心些,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何止沒好,心口的窟窿都還在。

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從自己冰冷的身軀和蒼白的膚色上看,她身上早已無血可流了。

餘溪艱難的撐住身體跪坐在地上,擡起頭來觀察四周的環境,不遠處可以瞧見牆壁,這好像是個八邊形的建築結構,擡頭望去,建築的高度很高,好像是座塔。

只是這塔沒有窗戶,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內裏漆黑一片,耳邊隐約能聽到詭異的笑聲、野獸的嘶吼還有痛苦的哀嚎,交織在一起,混亂而嘈雜。

“這是哪裏?”她問。

“此處是淨魂塔。”問情答。

淨魂塔,專門用作清除邪祟。門中弟子下山抓到作惡的魔物,如果一時無法徹底除掉,便将某物關在此處,用不了多久,魔物就會魂飛魄散。

想來那些古怪的聲音就是被關在塔裏的魔物發出來的。

餘溪忍着疼痛思考對策。

長久的待在這裏就是等死,但是以她現在的身體和修為,想要逃出去無異于天方夜譚,得先養好傷,還要不斷的修煉,才有機會離開。

忽然,她想起了師祖對她說過的——她身上流着魔物的血脈。

自己的體質天生無法在正道修為上有突破,那反而想之,她豈不是可以……

腦中靈光閃現,她盤腿打坐,開始調息。

見狀,問情疑惑問:“你要幹什麽?”

“修煉,養傷,然後去把師祖救出來。”餘溪閉上眼睛。

聽了她的雄心壯志,問情失落道:“就你這點修為,連宗主都打不過,怎麽能救得了真君呢。更何況這裏一絲靈氣都沒有,你就算修煉上百八十年,都不會有突破的。”

餘溪輕飄飄的語氣回答:“沒有靈氣,魔氣可是不少。”

意識到她要做什麽,問情大驚。

“你瘋了嗎,改修魔道就要毀掉正道的靈根,你身上本就有傷,全靠着真君渡給你的靈氣才能活下來,你在這關頭毀掉靈根,無異于自殺!”

“管不了那麽多了。”少女無比堅定,就算這辦法有極大的危險,她也要去試。

問情慌張道:“你不要沖動啊,咱們可以從長計議。”

它已經失去了真君,如果再失去眼前這個主人,那它就真成了一把無主的廢劍了。

“我等得了,師祖等不了。”餘溪毫不讓步,本想施術讓它閉嘴,奈何一點力氣都沒有,只道,“你要為我好,就安靜。”

問情閉上了嘴,不安地在她身邊轉圈,連續轉了幾圈後,靜悄悄地落在了地上,在靠近她手邊的位置,躺了下來。

耳邊仍舊有雜音,餘溪嘗試着平心靜氣,深入自己的空間。

神志在漆黑的混沌中摸索了許久,終于,她找到了那團小小的空間,裏面沒有一絲靈氣,整個空間黯淡無光。

許是因為身體被魔物侵占過,空間四周甚至殘留着些許魔氣,看上去更加破敗。

她本就沒有修煉正道的靈根,若是個普通人,平凡的度過一生也是幸福,但偏偏,父母給了她這副異于常人的身軀。

秀秀啊,求你在天保佑我能成功。

餘溪在心中默默祈禱,手掌托住自己的空間,發力之間,徹底将身上所有的靈氣都散了出去。

黯淡的空間瞬間枯竭,狀如石塊。

生命力不斷流失,魂魄幾近麻木。她迅速感知周身的魔氣,開始吸收。

污濁的氣穿過七竅透過肌膚流經身體的每一處血脈,最終交彙在丹田,一絲絲凝聚在空間之中,枯竭的空間接受到新的力量湧入,源源不斷的吸納着魔氣。

伴随着魔氣的湧入,空間逐漸發生了變化,顏色變得紅而熱烈。修煉正道時所習慣的平靜很快被打破,心中開始浮現混亂的欲念。

即便如此,她修煉的進展仍舊順利。

身體果然很适應魔氣,沒有任何排斥。在極短的時間內,她的空間便壯大數十倍,俨然有一湖之大,盛滿了暴躁混亂的魔氣。

精神越發飽滿,吸收魔氣的速度更是提高了數倍。

跟随魔氣一起進入到身體中的還有他們身上的邪念雜念,但他們根本無法動搖她的信念,只在心中浮現一下,便很快被壓了下去。

塔中的魔氣在迅速消失,幾只大魔察覺不對,向下層聚集過來,圍在了打坐的少女身旁。

嘶啞的聲音圍在身邊嘲諷,“真新鮮,這裏竟然有只魔物披着人皮,不會真以為裝成人樣,就能被人接納吧。”

餘溪嘴角一笑,也不挑剔,将送到近身處的魔物一同吸收掉。

感受到力量的流失,大魔怒道:“區區弱小女子,竟敢妄想吸取我的修為!”

餘溪沉浸在空間中,不予回答。

不過是依附人而生的邪念,也敢妄圖淩駕于衆人之上。

她幾乎沒費什麽力氣便吸收掉塔中幾乎所有的魔物。傷口愈合,空間中力量充沛,肌膚上也有了血色,她感到神清氣爽。

餘溪睜開眼睛,舒暢的吐了一口氣。

見她動作,問情小聲問:“你感覺好點了嗎?”

她攥起拳頭,從地上站起,活力十足的原地蹦達了幾下,輕松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握住問情,走到最近處的牆面上,擡劍打向牆面,猛烈的劍氣頓時在牆上擊破了一個大洞,整個塔裏都回蕩着巨大的聲響。

黃昏的夕光從外頭照進來,餘溪禦劍飛出淨魂塔,沖上雲霄。

淨魂塔裏出了這麽大動靜,用不了多久清元宗的人就會發現不對,她得再快一些。

飛在空中,餘溪問:“師祖被關在了哪裏?”

“在鳶落澗,就在那片山谷中。”問情調轉劍身飛向了日落的西山下。

不過多時,一人一劍下入山谷。

狹窄的山谷中流淌着一條深澗,水色青藍,深不見底,山谷兩側回蕩着潺潺的流水聲,寂靜幽長。

身下的水面越來越近,餘溪緊張的咬了一下唇,義無反顧的沖進了水中,她不會避水訣,身體瞬間被水浸濕,魔氣在身軀中流轉,維持着她正常的呼吸。

越往水底,距離水面上的光亮越遙遠,幽深與寂靜包裹住她,無法分辨方向。

随着身軀被水流沖冷,餘溪漸漸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不斷的流失。

這水似乎在化去她身上的力量。

她警惕問:“問情,你還好嗎?”

“我好像不太行了。”問情難受道。

“你先睡,保住神志要緊。”她現在力量充沛,倒不懼怕這點損失,擔心的是問情太過弱小,自己又無法輸送靈力給它,若不小心些,它怕是堅持不住。

得加快速度了。

餘溪穩住呼吸,閉上眼睛感受水底的一切。

小到游魚水草,大到石塊沉劍,終于,她感知到一處靈力紊亂的地方,毫不遲疑的朝着那個方向沖了過去。

師祖,她那樣喜歡卻不敢接近的完人。

她從不敢妄想能與他有什麽未來,即便察覺到他的關心與偏愛,也不敢深究,害怕自己無法給他一個交代,怕自己成為他成仙之路上的阻礙。

她回來本是為了将功補過,想讓姬雲意和蒼華的感情能夠繼續下去,最重要的是,她要看到師祖升仙。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謂的美好結局,不一定要讓每個人都滿意。

姬雲意和蒼華之間的事,她從來沒有插手過,又談何幫助,而師祖,他頂着天劫趕來救她,為她毀了所有的修為,斷了成仙的路……

她不敢說師祖有多麽喜歡她,但她能肯定,師祖心裏一定很看重她,甚至她的分量比升仙還要重。

如此真摯的心意,她怎能視而不見。

她一定要帶師祖走。

一人一劍在水中潛行,在漆黑的水流中探索許久,不遠處的前方漸漸亮起一圈光環。

飛到近處,才看清那是一圈圍繞着巨大石柱的法陣。

陣法之中的水流靜止不動,沿着石柱向下潛,圓環的法陣如同一圈牢籠不斷向下延伸,在法陣的微弱光芒映照下,盤旋在石柱上的粗糙的鎖鏈落滿了沉積的泥沙,凸顯着歲月的厚重。

越向下,石柱上的鎖鏈越發複雜,有幾處斷掉,也有幾處打成了死結沉在水中,下潛的越深,身上的力量流失的越快。

餘溪沒有心思去擔心散掉的修為,一雙眼睛聚精會神的沿着石柱向下探索,終于,在極深的遠處,她瞥見了一抹黯淡的白!

身體迅速向下沉,隔着法陣,她終于看到了心中牽挂的人。

他手腳被鎖鏈縛在巨大的石柱上,頭無力的垂着,一頭散亂的銀發浸在水中,眼眸無神的半睜着,眸色血紅,更襯得肌膚蒼白虛弱。

被浸濕的衣衫半漂在水中,長袖褪到了肘間,一雙手臂被施下術法的鎖鏈磨出血痕,一片慘白。

他身軀中所有的力量都被吞噬殆盡,脆弱的如同一縷揉碎在黑夜中的月光,微弱暗淡。

曾經受人尊敬,身為正道之首的衡蕪真君,如今卻被困在深不見底的澗水中,被淹沒了所有的光輝,也不被允許看到一絲陽光。

他們怎麽能這樣對待他……

将他的自尊踩進泥裏,任他的身軀被黑暗吞噬,只為證明自己的高大正義。

這算什麽正義!

師祖那樣溫柔寬和,竟被他們如此侮辱。

餘溪顫抖着咬緊牙關,眼角濕潤。

沒時間難過,她抹去淚水,将身上幾乎所有的力量聚在手間,猛的打向陣法,受到巨大魔氣的沖擊,陣法形成的囚籠上出現裂痕,碎了一處。

她穿過裂口,來到石柱前,上下觀察後,伸手摟住男人清瘦的腰,隔着濕透的衣裳把人抱在身前。

比起分別時,他瘦了一圈,本就瘦削的臉更加棱角分明,合着蒼白的膚色,看着讓人心疼。

不多猶豫,另一只手握劍砍斷鎖鏈,随着邦邦兩聲悶響,束縛在男人身上的鎖鏈斷裂,他的身軀伴随着散落的泥沙無力的垂下來,胸膛壓在了她肩膀上。

“師祖,你醒醒。”餘溪一手環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後背,在他背上拍了拍。

這副身軀絲毫沒有生命力,如同一副傀儡骨架,失去了神智。

嘗試幾次沒能喚醒他後,餘溪換了個姿勢把人背在背上,禦劍往水面上升。

他身上只穿着一層單薄的白衣,是那日她與他告別時穿的那件,被水浸透了便紗般輕薄,結實的胸膛如若無物般緊貼在她後背上,微弱而緩慢的心跳透過肌膚傳過來,總算讓她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還活着。

水深似乎永無盡頭,頭頂隐約可見微光,可她不斷上升,那光仍舊遙遠。

這該死的水,她的力量快要化盡了。

沒有足夠的魔氣,她甚至不能禦劍,那他們三個都要死在這裏了。

短暫的思考後,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流淌在血液中的魔氣順着血氣一起流出,逐漸包裹住兩人一劍,借用這點微弱的力量,她總算看到了水面。

只剩下一點距離,她應該能游上去。

收起問情,解了兩條發帶系成一條,将自己和背上的師祖綁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氣,在魔氣完全耗盡前屏住呼吸,背着人往上游。

求生的意志驅使着她不斷向上。

她絕不會死在這裏,師祖也不會,她要帶他離開,抛下這些無趣的紛紛擾擾,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寧靜而溫馨的生活。

這就是她想要的完美的結局。

她絕對不會放棄!

身體越發疲憊,憋氣憋的肺腑生痛,眼看着那光明就在眼前,卻好像怎麽也到不了。

她硬撐着不肯洩氣。

忽然,垂在她兩肩上的手臂微微動了一下,餘溪懷疑自己是不是缺氧頭暈,看錯了。

“餘溪,是你嗎?”身後響起低到不可聞的微弱氣音。

少女微微一怔,眼眶被熱淚濕潤,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然浮上了水面。

腳下踩水,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她側過頭激動道:“是我,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身後人欣慰地呢喃着,枕在她肩上的臉頰輕微的蹭了一下,雙臂緩緩收緊,摟住了她的脖子。

師祖摟她了!

一身的疲憊頓時煙消雲散,她開心地笑着,浮在水面上就開始吸收濁氣。

山谷幽深,沉積在谷底的濁氣濕而沉重,不比魔氣純粹,但也沒有那麽多需要消化的邪念。她不挑剔,花了一段時間重新聚起力量後,禦劍飛行離開了水面。

天地之大,只要和師祖在一起,去哪裏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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