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車拐出沈太太家的別墅區,相連是一個外資聚集的經濟開發區,正趕上學校中午放學,校門外的路上名車彙集,擠得只剩下一條行車道,這是一個拼爹的年代,名車一輛挨着一輛,夏晚詞看了看右邊,那裏的林蔭道旁可以停車,她不想在這時候和大路上的名車搶道,把車開過去,靠在路邊停下。

拉上手閘,熄了火,她才開始定神,剛才真的緊張死她了,那些咄咄逼人的太太們,第一次令她感受到這個群體的客人并不好應付。她們目的明确,甚至可以不計手段,不過也好理解,如果自己的老公家財萬貫,外面多的是年輕女孩讨好獻媚,而自己連孩子也沒有,那一定該是寝食難安的。

鄧翡安靜的坐在旁邊,他正好奇的看着那邊的孩子們,學校門口的學生很多,按照班級小朋友們站在一起,家長的車到了,小朋友才能和老師報告之後離開,孩子天真的臉上此時都帶着一種情緒,焦灼。

無論是開心的,說話的,吃東西的,眼睛無一不是在車海中尋找,看到自己父母的孩子眼睛就會忽然一亮,可愛到令人覺得心疼又可憐。

也很像,很像剛剛在沈家看到的夏晚詞。

她那時候的臉上,也是這種表情。當然,還多了感激。想到這裏,他看向夏晚詞。

卻見她正緊握方向盤,低頭咬着自己的嘴唇,臉色發白,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真是可憐透頂了,鄧翡冷下臉來問道:“她們為難你了?”語氣裏有種生硬的關心。

夏晚詞這才想到旁邊的鄧翡,今天多虧了他,“謝謝。”她輕聲說,很感激的語氣。但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覺得說了他也不懂。

鄧翡皺了皺眉頭,似很不喜歡她這樣的低眉順眼,說道:“她為難你不幹就行了,何必讓自己這麽委屈?”

這話說的很硬,但此時在夏晚詞聽來,卻有幾分善意,可是世道艱難,只有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才知道看人臉色的不易,她也是沒有辦法:“只有到了一定高度,才有給別人臉色看的權利,我現在還沒有。”她小聲說。

在她看來,鄧翡還是學生,沒有嘗試過人情冷暖,而她能說的就是這麽多,他能聽懂多少就是多少了。

鄧翡卻第一次在夏晚詞身上看到了生活艱難的滋味,又忽然想起第一天見面,她碰了別人車的那件事,這才短短幾天,她的生活,總是不太平。

追問道:“她們怎麽為難你了?”

夏晚詞笑起來,還是繞回了之前的問題。“其實也沒什麽,是沈太太想我動用一種風水秘術,可我自己不想而已。”

鄧翡一挑眉說道:“你還懂秘術?”

“我怎麽不懂。”夏晚詞笑着刮了他一眼,還是這麽欠扁的口氣,“看在你幫了我,不和你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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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也知道?”鄧翡并不覺得她是個聰明人。

夏晚詞使勁在心口的位置揉了兩下,長出了一口氣說:“身為一個風水師,出門前自己不會給自己掐指算一下嗎?家裏發水這樣的事情,對于我而言,也是不可能出現的低級錯誤。所以那一瞬間,我已經猜到了你的用意。”

鄧翡來了興趣,反問道:“那你怎麽沒算到今天有人會為難你?”

“有啊!”夏晚詞看向他,“我今天算到自己會受委屈,可我以為給我委屈受的那個人會是你!”

鄧翡愕然的看着她,“我打賭你剛剛一定沒這樣伶牙俐齒,否則也不會被欺負成那個可憐相了。”

夏晚詞嘆了口氣,“那些是客人,客人永遠是對的,她們要花錢是小事,但要花時間等,她們卻不願意。”她靠在方向盤上說得輕緩:“沒有孩子就沒有安全感,子嗣始終是大事。”

鄧翡看到學校門前零零散散的學生,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家的希望,她這樣想,倒是很有職業操守,但如果這事這麽痛苦,她就應該一開始推了才對。鄧翡好奇,“你是第幾次幫別人弄這種?”

夏晚詞趴在方向盤上不說話,許久鄧翡才聽到她聲音極小的說:“第一次......以前我都是看普通的風水。”

那聲音太委屈了,那樣子,也太可憐了,像遇到了天大的難題,鄧翡有些想笑,“那她要用什麽秘術?”

夏晚詞嘟嘟囔囔一陣,給鄧翡說了下“種生基”的事情,最後她說:“這整件事情都不太對。我覺得自己還是太沒有經驗,今天看來,我是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擡起頭來,她的臉上已經漸漸有了血色,“我們先回家吧。”說完她發動了車。

鄧翡狀似無意的問道:“那她先生你見了嗎?”

“沒有,才第二次見,誰知道就遇上了這樣的事。”她的語氣沮喪,這事是推不掉的,她得抓緊時間再想想。

回到家,她也全然忘記了鄧翡要走這件事,鄧翡也沒再提,昨天的不愉快,仿佛都過去了。

她跑到卧室去打電話,鄧翡也回了房,他的行李還放在卧室裏,窗口挂着第一天他送給夏晚詞的那串金鈴,她說太貴重,所以還給他了,今天也是因為看到這個,他才改變了主意。窗外有風吹進來,那串鈴铛發出空靈的低響,似有似無。

夏晚詞和王依然通了電話,躲在被子裏肆無忌憚把沈太太的事情抱怨了一通,随後又幹勁十足的連夜繼續研究那些批注。

第二天一早,終于被她想到了一個一直忽略的問題。

“原來沈太太是懷過孕的,在她結婚後不久,可是後來那孩子沒了,只留下一個衣冠冢。”她一邊記錄,一邊和鄧翡說。

鄧翡正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在打字,動作不快,聽到她這樣說,他立刻皺起了眉頭,身子一轉,給她一個背。

夏晚詞頭都沒擡繼續說,“這樣就可以排除她先天不孕不育了對吧。”

鄧翡沒說話。

夏晚詞繼續說:“怪不得我一直沒想到,沒經驗就是不行,還好昨晚依然提醒我,原來不孕和不育不是一種病,我原來還以為一樣呢......那也不能說是她先生的問題,難道說,沈先生要去找代孕,是因為沈太太不育?你說是不是?”

“砰”的一聲,一個手機砸在了茶幾上,彈到了地上。

夏晚詞被吓了一跳,擡頭驚訝地看向鄧翡,原來是他故意扔了手機,教訓道:“你吓到我了,手機能随便扔嗎?又不是磚頭。”

鄧翡咬着牙說,“我哪點看着像是可以和你讨論這些問題的人?”

夏晚詞立刻伸手捂上最嘴:是啊,人家才二十出頭,婚都沒結,怎麽能懂這個,自己真是昏頭了。

放下手,她歉意地說,“抱歉我忘了。”

她走過去撿起手機,看到竟然是短信的界面,上面打着“明晚。十點。”她奇怪道,“你真的在這裏有朋友,還約了人家見面,別是騙子。”

鄧翡伸手奪過手機,不耐道:“你要是弄不了,就提議那個沈太太搬家,搬個幹淨地方,費這些神幹什麽。整晚不睡覺,就想出來點這個無聊事。”

夏晚詞一愣,想了想,“沈家确實給人感覺不舒服,可是明明又看不出什麽。怎麽你也覺得那地方不舒服嗎?”

“一家兩口,住那麽大的房子,半點人氣都沒有。”鄧翡随手把手機扔去桌上,“你打電話讓她搬家,如果她不搬,你趁機就可以推了她家的事。”

風水一說,家裏有人才有影響,像沈太太的情況,搬家确實是好事,那房子太大了!

夏晚詞要用的風水局,本來也适應更小的地方,何況沈家一定有別的房子,想到這裏,她一拍手下了決定,“那就讓她搬家好了,人挪活,樹挪死,找個好地方重新開始,她要不同意,我就趁機推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了,要趕飛機回家,旅行中人困馬乏,我這兩天每天都騎馬,又周圍跑,腿疼死了,寫的質量也不行,寶貝們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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