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是你想要,還是林含想要?……

昨天晚上,雖然因為麻醉劑的緣故,霍朝睡得很沉,但質量并不好,整晚夢裏都是陰涼陰涼的爬行動物。

爬行動物蛇信一張一張的,還能幽幽地喊,

“霍朝......”

簡直了。

他現在一躺床上就能想起。

霍朝忍不住搓了搓脖子,這女人,最好別讓我逮到!

他翻了個身,閉上了眼,但沒一會,又翻了回來,摸到手機,通訊錄的一串串在他眼中滑動,手指敲在屏幕上。

他很少有這種猶豫不決的時刻。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問問而已,能有什麽問題?

霍朝仰面朝向天花板。

問問不是問題,多管閑事才是問題。

尤其是林競言這個人,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實心很細,他這一個電話打過去,能看不穿他的心思?

“……”

啧。

算了。

兩分鐘後,遠在異國他鄉的手機開始叮鈴作響。

響了好幾聲,就是沒人接。

可以啊,敢不接電話了。

霍朝冷笑了一聲。噼裏啪啦開始打字。字還沒打兩行,那邊就回了個電話。

是個女聲,

“霍先生,您好,林總正在忙,稍後我會——”

“用不着。”

霍朝靠在床頭,

“你現在就轉告他,最好一輩子也別接。把當年在我那蹭吃蹭住的住宿費交一下,以後就兩清了。”

不等助理再說話,啪嗒一聲就挂了電話。

“他說什麽了?”

正在跑步機上鍛煉的人按了暫停鍵,用毛巾擦了擦臉問道。

“說讓您結清蹭吃蹭喝的費用。”

林競言擦汗的手一頓,

“他這是要跟我恩斷義絕啊。你聽見了,林晗?”

“你們不是很久沒聯系了嗎?”

視頻對面傳來林晗的聲音。聽不出起伏。

“沒聯系不代表關系不好,他要是問起你的事,你要我怎麽說?”

對面不做聲了。

林競言嘆了口氣,

“她又做了什麽,霍朝好幾年沒找過我了。”

他跟霍朝關系是好,但是這幾年兩個人都很忙,霍朝更不是那種輕易會麻煩別人的人,除非他确定自己能還,而對于他們家的事,霍朝大概自覺幫不了他什麽,也不會找他幫忙。

這些年幾乎斷了聯系。

“無論做什麽都閉上你的嘴。”

對面的聲音突然低沉起來,

“不要多管閑事。”

林競言思維一頓,

“你現在到底是誰?”

“是你爹。”

“......”

好了,他現在知道是誰了。

林競言聳聳肩,把毛巾丢給旁邊的助理,接過手機,

“林含,我不管你要做什麽,但是別太過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嗎?

他有事,你當初更不可能留下來。這幾年他過的也不好,才剛清閑一會,你就別煩他了。他這個人我了解,你們也不适合。”

林含手裏正把玩着一串鑰匙,鑰匙扣上的輕松熊被她捏的棉花上擠,四肢腫脹起來,

“适不适合......可不由你說的算。”

林競言還想說教,就聽見她陰森森地道,

“別忘了現在集團是由誰當家。”

“......”

這還警告他起來了。

林競言感覺到對面馬上要挂電話,馬上道,

“等等,林含。別的我不管,你每個月的醫生必須要見見。你也不想到時候除了什麽岔子,傷到霍朝吧?”

對面就沒了聲音。

“林含!”

“......會去的。”

下一秒,對面又傳來了聲音,

“哥,我會去的。”

“......林晗?”

“是我,哥。朝朝給你打電話了嗎?”

林競言一愣,很快恢複如常,聲音柔和了很多,

“嗯。大概是想問問你的情況。”

林競言想了一下,又道,

“宋乾也打電話過來了,說是要表示歉意——聽說你受傷了?”

“只是一點小傷。”

林晗斂眉,把林含捏出來的皺褶撫平,

“你可以告訴他,不用耍心思——我要宋玥。”

林競言一怔,他有點不相信是林晗說出的話,好一會才小心問道,

“是你想要,還是林含想要?”

對面又不說話了。

林競言只好把這些全都歸在林含身上,

“她要宋玥做什麽?傷你的不是宋浩嗎?”

當初綁架林晗的也是宋浩,宋家找到替罪羊解決這件事,後來又因此斷了霍朝的一根手指,這些也是林競言心裏的一根刺,但他一直沒找到機會做什麽。

宋乾那個老狐貍實在太狡猾,也太會做人。

還是說

“當初你是怎麽跟宋玥鬧矛盾的,她說了什麽?跟霍朝有關?”

林晗的手頓了下,她哥确實很敏感。

但是林含卻不僅是因為這個。

“想讓他感同身受而已。他不是最愛宋玥嗎,就讓他嘗嘗最愛的人因他受累的滋味。”

......

林競言挂斷電話,眉頭是梳不開了,心裏莫名地不安。

當年父親去世後,他帶着林晗遠走華國,就是因為二叔容不得他們。

那時候林晗患上DID多重人格障礙已經兩年了,雖然只分裂出一個人格,偏偏是非常帶有危險性的,自我意識過剩,做事狂妄,絲毫不考慮後果,有嚴重的人格缺陷。

尤其自從她出現開始,主人格就極少出現,一度都是林含在支配身體的主導權。

直到她遇上了霍朝——

林晗因為什麽才患上了這樣的精神疾病,又為什麽會分裂出這樣的人格,林競言一清二楚,因此也更加理解為什麽會是霍朝

他是一眼看上去就很強的人,耀眼而且穩定。好像沒什麽能打敗他。

這是最開始的林晗最想要的東西。她也終于有了想掌握主導權的意願。

林競言也曾經一再放縱過她去接觸霍朝,但是現在看來,這也許并不是一件好事。

回去的這幾年還好,林競言以她病好了,就不攔着她去找霍朝的由頭,确實很配合治療,效果也不錯,至少林含這種帶有危險的人格并不經常出現,只是後來她似乎想到了更好的辦法。

——讓她得了LY財閥的掌權,果然現在沒人能阻攔她回國了。

現在不過随便說了兩句話,人格切換居然變得如此頻繁。

最後要怎麽收場?

“林總,電話還要回嗎?”

林競言注視了手機幾秒,最後嘆了口氣,心道,霍朝這人說到做到,要是不回,估計這朋友真是沒法做了。

“回。”

林競言放下手裏那部,從助理手裏又接過來一部。

很快,翻身仰面朝天的霍朝就收道了一條短信。

——很窮。找林晗要吧。不用客氣。她很有錢噠。

......還噠?

霍朝想起現在還躺在家裏桌上的那張黑卡。臉上一頭黑線。

——那是錢的事嗎,你怎麽教的孩子?

——趕緊把人帶走。

霍朝換了只手,猶豫了下,還是問道,

——還有,跟宋浩相親是怎麽回事?

“......什麽相親?”

林競言轉頭向助理問道。

助理很盡職,裝的很驚訝,

“這不是您的主意嗎?”

林競言比他更驚訝,

“我什麽時候?”

“大小姐走之前說的。”

助理解釋道。

“......”

這他媽根本是假傳聖旨!

黑着臉,想起來林含之前讓他別管閑事,應該就是這件事了。

林競言正想着怎麽圓,電話叮鈴鈴開始震動起來,一串鈴聲開始響了起來。

是霍朝。

他本來就不喜歡短信,也不喜歡微信,嫌棄慢,看不慣林競言這推三阻四的态度,直接來了電話,結果響了半天,直接挂斷了。

林競言是真的左右為難,以霍朝的智商,他接了電話難保不被霍朝猜出來,只能趁霍朝還沒開始發飙,昧着良心道,

——我看宋浩這小夥不錯。

霍朝氣笑了,

——哪不錯?

林競言猶豫了下,問道,

“宋浩這人有什麽優點?”

助理想了下,

“他玩的開,還開了家娛樂公司,應該很會玩女人。”

“......”

林競言手一抖,把想說的發了過去。

——器大活好。

“......”

果然不愧是兄妹,有個不靠譜的妹妹,怎麽會有靠譜的哥哥!

霍朝覺得自己血壓在急速飙升。

他咬牙發了一堆被屏蔽的垃圾話,一點發送鍵,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出現在霍朝的眼前。

“......”

我他媽被拉黑了?

霍朝掀開被子,從床上跳起來,猛一掀開門,正準備敲門的男護士吓了一跳,

“額,霍、霍先生,我們醫院有午餐标配,聽說您還沒吃午餐,您、您收下吧?”

霍朝看了眼牆上的挂鐘,三點半了,再看看餐車上的五菜一湯,這菜色——醫院的午餐?

男護士也覺得很胡扯,但是隔壁有要求,還必須不能是女護士過來,他只好頂缸過來,從餐車的最頂層撈出一盤小巧的新鮮草莓,

“還有附送的水果......”

“......”

傍晚。宋宅。

宋乾挂了電話,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地開始吃冷掉的牛排。

滿頭白發但看起來依然精神的管家立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直到宋乾吃完晚餐,起身去了洗手間。

才道,

“老爺,真的要把大小姐交出去嗎?”

“那些東西本來就是她要用的,出了事自然要她自己負責,有什麽疑問嗎?”

宋乾表情依然溫和,打開水龍頭,擡眼在鏡子裏看到了管家的神色,

“怎麽,你覺得不對?”

“沒有,出了事,總要給一個交代。”

只是若不是林競言那對兄妹,替罪羊要多少有多少,不至于非得宋玥。而且近兩年國家對動物走私買賣管制的很嚴,宋玥很可能會被拘留。

“不必擔心。他們若想做什麽早就做了,畢竟不是一個國家,她的手伸不了那麽長。”

宋乾低頭仔細清理自己的手,從指尖到手腕,從大拇指到小拇指,非常細致。

“還有別的事?”

管家猶豫,還是問道,

“少爺這麽疼小姐,不一定會這麽就妥協。”

“那就按規矩來。不聽話的孩子是需要一點教訓。”

宋乾突然想起了什麽,提起嘴角,勾起一臉皺褶,

“倒是霍朝,是個好苗子。就是該狠心的時候不夠狠心,讓人失望的很哪。”

正說着,宋乾臉色突然變了,看向自己的手指,

“我剛剛洗到哪根了?”

“......回老爺,是中指。”

宋乾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正摸着的小拇指——他跳過了無名指。

“咯噔”“咯噔”兩聲清脆的響聲傳來,管家低下了頭。

無名指和小拇指軟綿綿地垂下來,宋乾這才松開了緊皺的眉頭,微笑起來,又開始從大拇指重新洗。

“打蛇打七寸,射人先射馬。對付霍朝這樣的人,這種無聊的挑釁可一點都不會痛。”

“他需要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宋乾接過管家遞過來的毛巾,一根根擦拭,

“去書房把桌上的資料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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