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放心，三書六聘，一個都……

偷拍的人沒找到, 也沒有什麽新消息流出。

倒是之前關于霍朝“校園霸淩”的謠言，事态很快有了發展。

鄧佳聯系上了趙舒雅，她聽到後簡直被元小件的無恥震驚了, 動作迅速，立刻就在微博上澄清了, 還@了幾個曾經也被騷擾過的女同學，陸陸續續都回應了。

校園霸淩這種戳到社會痛點的新聞被辟謠了, 剩下的關于什麽霍朝還氣死他媽的這種捕風捉影的事也不再有人信。

關于宏益關于霍朝的tag終于冷寂下來。

鄧佳雖然覺得宋乾肯定還在悄悄策劃什麽。

心裏還是不太相信他能搞個絕地大反擊。心情倒是放松了很多, 又提起同學會的事,

“他們也幫了大忙，你這次不去總說不過去吧？”

說到這，鄧佳嘿嘿一笑, 搗了搗霍朝，

“我們當年可都打賭，按你這性格肯定注孤生——怎麽樣，不帶女朋友過去炫耀炫耀？”

霍朝一怔，點了點頭。

而兩天之後, 禹淑琛帶回來一個消息。

她仔細查過林晗給出的那些異常海外賬戶, 雖然流水看上去的确很像皮包公司，但從查到的信息來看, 至少他的表面功夫沒少做。

從業人員, 營業賬本還做的挺全。

想要抓住他的狐貍尾巴, 可能還得細查。

就怕……時間不夠。

霍朝明白她的意思，

“我會去問問陸興瀾, 但是他大概率什麽都不會說。”

這事上次禹淑琛就提過，只不過這幾個月事故接着一個又一個，他确實沒什麽時間。

林晗轉頭看他,

“一起。”

霍朝點了點頭，他拿起杯子才發現裏面沒水了，起身去飲水臺倒水。

禹淑琛跟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微笑道，

“你有女朋友了？”

“嗯。林晗。”

禹淑琛笑意加深了，

“前幾天林競言給我打過電話，大概說了下情況，他覺得你是不喜歡林含強勢的性格又或者因為之前她利用宋乾逼迫你，所以你才一直排斥她。

不過，我一聽就知道他猜錯了。”

霍朝的手一頓，杯子裏的水溢了出來，禹淑琛伸手關掉水流，抽了張紙給霍朝，

“你是把她當成兩個人，你覺得自己喜歡的是林晗，自然不會接受另一個，我說的對嗎？”

“……”

禹淑琛有點不理解，

“說實話，如果不是我了解你，我也想不到會是這種理由。你是怎麽想的？”

“在我看來，她跟普通人也沒有什麽區別，誰沒有幾副面孔？

人有都兩面，有些人簡單，有些人複雜了些，而區別只是，她是個病人。一個有精神障礙的病人。”

霍朝下意識皺了皺眉，擡頭冷聲道，

“別用這個詞去形容她。”

禹淑琛探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心情不好？”

霍朝沒說話，從秦靜儀那回來開始，她手裏那一疊疊咨詢記錄每一份都像有千斤般的分量，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沒法呼吸。

最終，在禹淑琛沉默的注視下，霍朝放棄了強裝，他垂下手，杯子落在水臺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我只是……

如果我知道那時候她是這種情況，我就不該讓她離開。”

禹淑琛一怔，

霍朝在表達後悔。

這種後悔的情緒在霍朝身上是難得一見的。

上一次還是他母親去世的時候。

禹淑琛沉默了一會才道，

“她不走，也未必會比現在好。有些東西不是你能控制的。秦靜儀不是跟你見過面嗎，她怎麽跟你說的？”

霍朝沒回答，他看向林晗，林晗正背對着他坐在沙發上，鄧佳從禹淑琛那知道了林晗的雙重人格後就非常好奇，問東問西，林晗微笑着，看上去并沒有不适。

很快，她似乎察覺了背後的視線，轉頭對上了霍朝的目光，眼眸彎了起來，一半明媚，一半陰戾。

……

隔天。霍朝去見了陸興瀾。

隔着鐵窗，霍朝看到了他這位父親，十年如一日，他雖然穿着獄服，還是拾掇的幹幹淨淨，鼻梁上架着一副周正的銀色眼鏡，渾身上下看不出任何罪犯的氣息。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陸興瀾甚至能夠淡然地直視他，霍朝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在做了這麽多狼心狗肺的事情後。

他還能毫無愧疚。

霍朝呼吸沉了下，但很快就控制了下來，他開口了，

“知道我是怎麽發現的嗎？是宋乾。你的好朋友。他告訴我的。”

陸興瀾的目光果然閃爍了下，霍朝壓着火氣，繼續道，

“我也很想知道，跟你關系這麽情投意合的合作夥伴為什麽會想要你死？你手裏到底有他的什麽把柄？”

“你想錯了。”

陸興瀾終于開口了，他糾正道，

“我手裏并沒有什麽所謂的把柄。他想要的是你我父子鬥得兩敗俱傷，他坐收漁翁之利而已。”

霍朝突然笑了一聲，臉色瞬間陰沉下去，

“你是不是想說我媽的死也跟你無關？”

“當然。孩子，我跟你解釋過很多回。”

陸興瀾聲腔很穩，又很耐心，

“那是一場意外，也跟你沒有關系，你真的不用非得找出個罪魁禍首出來。”

——好像這麽多年他只是為了逃脫身上的罪責一樣。

霍朝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胸腔急促起伏着，他的表情那麽平靜，平靜到好像這些事不值一提。

霍朝突然明白，這也許是個根本沒有心的人，即使他贏了，這個人也沒有絲毫忏悔之心。

怒火似乎能死而複生，也能無聲消散，霍朝走出大門時，只覺得陰冷。

旁邊的外賣小哥似乎等候多時，他一見霍朝，上下打量了下，

“林先生，您叫的奶茶吧？可讓我好找，你這備注，最帥的那個——挺自信的哈？”

“……”

霍朝看了眼訂單，手機號是林晗的，他只好接過袋子，

“不姓林。”

林晗在對面朝他揮了揮手，小哥頓時懂了，拍拍霍朝的肩膀，

“沒關系，跟誰的姓不一樣，說不定以後就是林先生了。嘿嘿”

臨走還不忘給他比個加油的手勢。

霍朝無語地拎着外賣走過去，摸着手裏熱乎乎的溫度，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意，他取出一杯遞給林晗，

“看來錢還是挺重要的，不然連媳婦都娶不到，只能入贅了。”

“那好啊。我什麽時候下聘禮？”

林晗湊到他耳旁道，

“放心，三書六聘，一個都不會少。”

霍朝啞然，

“你倒是不怕娶個白眼狼回去。”

林晗一怔，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朝朝……”

“別這麽看着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猜測，沒有查到證據。”

說到這裏林晗猶豫了下，将手機遞給他，才道，

“就在剛剛，我截獲了一條信息。朝朝……”

“陸興瀾不是你親生父親嗎？”

霍朝愣了下，林晗的手機裏是一篇未發出去的報道，裏面附了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概率只有20%，不可能是親子關系。

霍朝沉默了一會，林晗擔心地握住他的手。霍朝感受到掌心的溫度，反握住了她的手，

“其實也沒什麽。”

就是一個常規的鳳凰男的故事。

他母親是霍家的獨生女，陸興瀾為了錢入贅到了霍家，兩人卻一直沒有子嗣。

陸興瀾檢查後才發現自己是天生患有無精症，不可能有後代，他怕霍家的人知道這個事會逼他離婚，篡改了檢查報告。

患有不孕症的改成了他妻子霍娅。

但是霍老頭子并沒有放棄，他們決定用試管嬰兒進行取卵。

霍娅本就沒有問題，取卵自然成功了。

而陸興瀾不得不铤而走險，私下交易，找到其他的供精人，取了精子，才有了霍朝。

霍朝出生以後，霍老頭很快就去世了，霍娅身體又弱，陸興瀾大權在握，把所有知道這件秘密的人都悄無聲息地解決了。

直到霍朝十四歲那年，他發現自己血型不對。陸興瀾卻誤導他，讓他以為是母親出軌了。故意讓他遠離霍娅。

而就在他沒忍住，跑回去質問母親之後的第二天，她去世了。

“陸興瀾告訴我，她是因為情緒不穩，病情才會惡化，突然去世的。”

霍朝抓着林晗的手緊了緊，眸中有疼痛虬結，

“……事實上，他是怕秘密洩露，當天晚上就拔了她的氧氣罩。她那個時候因為腫瘤擴散，呼吸衰竭……”

霍朝聲音有點啞，到最後不得不停了下來。

林晗幾乎能想象的到那種夜以繼日的愧疚和自責，她心疼地親了親霍朝的眼睛。

霍朝一愣，感覺像是羽毛一樣輕柔地碰觸，很溫暖，霍朝看向近在咫尺的林晗，閉上眼學着她的樣子，在同樣的位置親了一口。

這回怔住的變成了林晗，又聽到霍朝道，

“僞裝終有拆穿的那一刻，秘密總會有揭露的時候，欺騙是騙不了一輩子的。”

林晗呼吸突然重了，她突然有點不确定霍朝說的究竟是誰，是陸興瀾嗎？還是……

說完這句話，霍朝微微摒住了呼吸，林晗的目光閃了閃，她垂下眼眸，片刻後，再擡起來，神情卻完全不一樣了。

霍朝放開了手，

“林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