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白雪公主五

芙蕾娅什麽都沒有帶，只帶着她的鏡子就獨自離開了王宮，一如她當初來的時候一樣。

斯諾看着越來越近的人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他想過來的人會是芙蕾娅，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他的父王。

在白雪公主的故事裏國王幾乎沒有出現，他更是從來沒有在白雪公主失蹤後找過他，那個王宮似乎就只是王後的一樣。

斯諾想到這裏悚然而驚，他不止一次告訴過自己，這不是白雪公主的世界，但是他潛意識裏卻還是被記憶中的故事牽引着，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您怎麽來了？”小矮人們的屋子太小，身材高大的國王進不來，斯諾只能出去見他。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和他的父王關系似乎越來越冷淡了，他根本猜不到原因，如果說國王愛上了芙蕾娅的話他還可以理解，可是沒有，那麽為什麽他們明明是父子結果卻越來越冷淡了？

“斯諾，你在這裏過得不錯。”

“嗯，小矮人們都是很好的人，他們幫了我很多，抱歉，屋子太小了，只能在這裏招待您了。”

芙蕾娅王後呢？她為什麽沒有來？斯諾想這麽問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似乎他一旦問出了這個問題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一樣，這讓他不得不咽下快到嘴邊的話。

“你是王子，是尊貴的白雪王子殿下，招待這個詞不應該由你來說的不是嗎？我的斯諾，你還是在這裏吃苦了。”

國王看着斯諾的眼神很心疼，但是斯諾卻總覺得怪怪的，很不舒服，他甩去腦海中的想法淺笑着，“不，陛下，您錯了，我已經不是王子了，我是斯諾，就只是斯諾，我到這裏大約有三個月了，您從來沒有找過我不是嗎？我已經不是王子了，是您先放棄了我，于是我也放棄了您。”

國王看着斯諾沒有說話，于是斯諾也就只能沉默着，他低着頭，微風吹在臉上暖暖的。

“那麽斯諾，你喜歡芙蕾娅嗎？”

“王後？”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斯諾有些遲疑，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開口，“芙蕾娅王後是個不錯的王後，王宮被她管理的很好不是嗎？至于我，無所謂喜不喜歡吧，我和她的交流并不多，我可不了解她。”

這話說得是實話，斯諾一早就知道芙蕾娅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對自己有敵意，他怎麽可能沒事往他面前湊？又不是不想活了。

芙蕾娅剛走進這片森林魔鏡就若有所感地懸了起來，朝着某個方向慢悠悠飄去，芙蕾娅沒有多話，只是跟在鏡子後面，她倒要看看魔鏡想找的守護者到底是什麽。

鏡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芙蕾娅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可是她什麽都沒有說，她感覺到鏡子的急迫了。

森林深處勞動的小矮人們本像以往一樣的，但是那一刻他們突然覺得沉寂已久的靈魂都在顫抖。

來這裏……

快來這裏……

“……望，那是什麽？”最小的賽文按住瘋狂跳動的心髒問向最沉穩也知道最多的大哥。

“是鏡子……我們可以回家了。”從來都面無表情的望激動得淚流滿面，扔下手上的鐵鋤頭就往家的方向跑，“快點，我們帶上斯諾，離開這片森林！”

他說謊了，他騙了斯諾……

等到他們離開以後這片森林不會恢複，而是會直接消失，因為它本來就是不存在的，甚至這裏面的小動物都是不存在的，這片森林其實只是一個鏡像世界。

這裏，其實是一片沙漠。

“那麽，斯諾，你願意和我回去嗎？跟我回王宮吧，那裏才是你的家不是嗎？”

“父王，這裏挺好的，我喜歡這裏的環境，所以我不想回去。”他快十六了，一點都不希望國王還繼續把他當做繼承人培養，他沒有拉着這個王國和他陪葬的想法，“父王，您重新找一個繼承人吧，我不适合的。”

“你是我的孩子，你不适合還有誰适合？”

我也想告訴你原因啊，但是即使我說出來你就會相信了嗎？我說我會在二十歲之前死于非命，你會相信嗎？不會！

“我不願意當國王，為這個王國付出，我也不願意成為一個昏庸的國王讓這個王國陷入戰亂，所以我真的不适合。”

真是抱歉啊，我享受着王子的身份地位十幾年，但是我卻沒有準備償還些什麽。

“斯諾——”

斯諾正說着話，突然看見出去工作的小矮人們飛奔着回來了。

發生什麽事了？

“親愛的斯諾，跟我們離開這裏吧，這裏已經不能待了，和我們一起離開這片森林吧！”

發生什麽事啊，為什麽向來穩重的望也是一副激動的樣子？

似乎看出了斯諾的不解，望平穩一下呼吸再次開口，“我們感覺到了鏡子的到來，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等到我們離開以後這片森林就會消失，所以現在你最好和我們一起離開。”

所以芙蕾娅還是來了。

“你們不是說……”

“很抱歉，我們騙了你。”小矮人的老二荼是一個溫和的人，“這片被詛咒的森林會同被封印的魔鬼一起消失。”

斯諾雖然不滿小矮人們欺騙了他，但是他卻沒有說什麽，扭頭看向沉默的國王，“陛下，我想我們不得不先離開這裏了。”

本來他們就沒有将一切都告訴他的義務不是嗎？他們才認識不到三個月而已，他不是也有很多秘密？

“好吧。”

七個小矮人在前面奔跑，斯諾和國王以及國王的護衛隊跟在後面，一行人不停地在森林中穿梭着。

天漸漸暗了下來，斯諾似乎聽見了身後有什麽東西在嘶吼。

“今天晚上我們先駐紮在這裏吧，我感覺到了，已經很近了。”望看着前方興奮地說，但是他卻沒有再趕路，他多想現在就趕到鏡子身邊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啊，可是他的兄弟們已經累得沒有力氣趕路了。

篝火慢慢升起，斯諾雙手環膝坐在火堆邊看着火焰發呆，望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他知道斯諾是個好人，但是他們還是騙了他。

第一次見到斯諾的時候望就知道斯諾和他們要等的那位公主有關系，為了讓斯諾幫他們所以他們都沒有對斯諾說實話，他是愧疚的。

“望啊，你聽見了嗎，那是魔鬼的嘶吼是不是？”斯諾拿起一根樹枝扔進火堆扭頭對望笑着說，“我聽到了，那樣憤怒不甘帶着黑暗的嘶吼。”

“沒錯，我們不是人類，準确地說我們來自另一個在你們看來很神奇的國度。在遙遠的傳說中這個世界是有一個精靈的國度的，只是後來所有的精靈一夕之間都消失了，那不是消失，只是我們生存的環境被人類占據了，所以所有的精靈都進入了另一個人類無法到達的世界，那面鏡子就是入口。”望也撥弄着火堆，說到那些的時候有些懷念有些感嘆，“但是突然有一天，人類的惡念折射進了鏡中的世界，為了驅逐它精靈族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那次戰役真的很慘烈。最後還是祭祀同樣用折射将那股惡念驅趕了，你知道嗎，當初鎮壓惡念的一千個守護者全部被一起送出了鏡中世界，封印在了這個折射森林，但是你看見的就只有七個，一千個守護者就這剩下我們七兄弟了，可是我們還是不甘心，我們想回去，那裏才是我們的家。”

“啊，我明白。”

他一次次穿越着，可是這些世界都不是他的，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甚至連他的家都不記得。

“那魔鬼醒來需要兩天，但是只要我們拿到當初用來折射的鏡子就可以将它送進虛無，鏡子就在這片森林，明天我們就會找到，它沒有機會了。”

“我好奇的是，如果你們也死了，是不是它就會清醒過來？”

聽了斯諾的話望突然笑了出來，但是那笑容卻很慘淡，“是啊，如果我們也死了自然不會再有人給它送金子，那時它當然會醒來，不過……人類的惡念由人類自己品嘗不是很合适嗎？斯諾，別說我心狠或者是精靈族轉嫁危機什麽的，那時候精靈族青壯年幾乎都死光了，你能想象那個場景嗎？而且那股惡念不是無意中出現的，那是人類自己沒有辦法控制才送進鏡中世界的，先轉嫁的是人類而不是我們。”

這真是個悲慘的故事對不對？可是有什麽辦法呢？

斯諾站起身來走到國王身邊，“陛下，您應該去休息了，我們明天還要趕路的。”

艾蘇裏國王年紀已經不小了，即使斯諾不準備回去也不可能無動于衷，那是他的父親。

“斯諾，我們很久沒有一起睡了，上次還是你母後死的時候，今天晚上可以陪陪父王嗎？”國王的目光轉向斯諾輕聲問。

“不了，我已經長大了，而且我今天晚上想和小矮人……想和望他們好好聊聊，我對他們生活的國度很感興趣呢！”斯諾猶豫了一下還是笑着拒絕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