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窮親戚2

“叮——”

短信提示音喚回連清澤分散的思緒,他打開手機一看,是銀行卡的到賬信息——他的姐姐剛給他轉了一萬塊。

連清澤撥通姐姐的號碼,電話那邊響起歡快的聖誕鈴聲。

這鈴聲還是連清澤以前給她換的,記憶浮上眼前,滿室的寂靜好像都因此消散了些。

連詩語接通電話,笑着罵他:“臭弟弟,你是看到錢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吧。”

“怎麽會?”連清澤完全不上鈎,哄着姐姐道:“我是想姐姐了才給姐姐打電話的,姐姐這樣說,我要不開心了。”

他伏在窗臺上看着別墅後面的嬴家花園,傍晚的風微微涼,在夏日尾聲裏帶着教人舒爽的惬意,微風吹散他耳邊的發絲,他擡手撩起耳畔的長發攏至腦後。

精致的下颌線在陽光下漂亮得發着光。

花園外,管家正接過嬴獅的車鑰匙,将車開往車庫。

連詩語說:“真的嗎?你不要騙姐姐,在那邊感覺怎麽樣?還習慣嗎?”

注意到嬴獅有要擡頭的趨勢,連清澤收回視線,轉而背靠着窗臺,他仰面看着藍藍的天空,嘴角帶着溫暖的笑意:“習慣,姐姐你放一百個心,嬴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洞,而且伯父伯母都對我很好,我會想辦法快點解除婚約的,倒是你,拿下姐夫了嗎?姐夫不會被別的小妖精搶走吧?”

“嘶~”

“姐夫”兩個字聽得連詩語有些羞惱,忍不住嗔他:“臭小子,姐姐的事你少管!”

連清澤笑着打趣她:“姐姐可兇,我可不敢管。”

電話那邊傳來“咚咚咚”的聲響,聽起來像是他的姐姐在用頭跟桌子打架。

想到這,他腦子甚至有了畫面。

話筒那邊連詩語推脫道:“好了好了,爸爸喊我有事,我不跟你說了,哦對了,你的琴譜我給你打包了一些寄過去,下個月的小提琴比賽要好好準備呀。”

“嗯,姐姐放心。”連清澤說着又接了句,語氣調侃道:“姐姐,姐夫有我帥嗎?”

電話被挂斷前,對面隐隐傳來一句:“爸爸,弟弟變得好煩人呀。”語氣跟撒嬌差不多。

沒了黑框眼鏡的遮擋,連清澤向來鋒利的眼尾挂滿了溫柔的笑意。

他将手機屏幕摁滅後放進口袋,看着這間嬴家給自己布置的粉藍配色的少女房,目光從精致的家具上一一掃過,直到聽見隔壁傳來開門聲,才轉身重新看向花園。

他不能在這裏練琴,連詩語是不會小提琴的,但他還要備賽。

眼角的溫柔逐漸消散,連清澤開始覺得有點麻煩。

夕陽漸漸沉入天際,金紅色的光撒在花園邊上,一簇藍色的桔梗獨自擁抱餘晖,在微風中搖曳盛開。

嬴獅進了房間,沒多久又走出來,接着連清澤的房門被敲響。

“咚咚——”

連清澤将黑框眼鏡戴上,左腿輕輕晃着,對着窗外看着蔥白的指尖,任由敲門聲又響了兩次,才懶散的走過去開門。

門外隐隐傳來嬴獅咬牙切齒的聲音:“連詩語!你是小學生嗎?”這麽大人了竟然還會告狀!

他話音未落,大門被從裏面拉開一條縫。

連清澤用身體擋住門縫,從裏面看向嬴獅。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下唇緊緊抿着,這會兒只有他們兩個,他卻依舊一副委屈的小白花模樣。

“嬴獅哥哥,我不是小學生,我已經可以跟你結婚啦。”

人設是裝的,但結婚以後會變成事實。

連清澤皺起鼻子,忍了忍,可他這個表情落在嬴獅眼裏,就像是在裝可憐。

“誰要跟你結婚!”嬴獅恨不得自己沒敲開過這個門。

他剛被嬴蜃訓過,想到大哥的話,嬴獅磨着犬齒丢下一句:“明天早上7點,起不來可別怪我不等你,還有,不許叫我嬴獅哥哥。”

連清澤:“可是不叫嬴獅哥哥,那要叫什麽哥哥呢?”他想到什麽,害羞得低下頭,聲音都小了幾分:“叫未婚夫哥哥是不是太早了,好羞恥哦。”

“……”

裝,你繼續裝。

嬴獅忍不住冷笑出聲,他偏頭,舌尖頂了下後槽牙,轉過來時忽然伸腿抵住連清澤的房門,大手迅速的抓住連清澤擠了進去,他的動作很快,等連清澤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控制着壓在門邊。

到嘴邊的一聲驚呼被吞了回去。

嬴獅高連清澤大半個頭,這足以讓他将連清澤整個攏在懷裏,連清澤想掙脫他的桎梏,他就立刻擒着連清澤的手壓在頭頂的牆壁上。胸口推着他的那只手被無視着,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連清澤,窗外的風湧進來,在他們之間舞動着,帶着嬴獅身上的氣味,緩緩鑽進連清澤的鼻腔。

仿佛混着清晨的濕潤和淩冽。

他擡頭對上嬴獅的眼睛,薄唇緊緊抿在一起,心跳在胸腔裏震耳欲聾,只能強自鎮定,他偏過頭,避開嬴獅的視線,說:“嬴獅哥哥,我們還沒有結婚,不可以這樣。”

“你也會緊張?”嬴獅戲谑得掐住連清澤的下巴,把他的臉拖回來。

他不知道是什麽讓連清澤誤會自己會吃這套,以至于從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在演,是的,連清澤的演技在他眼裏是很蹩腳的,畢竟論演戲,誰又有他會呢?

他可是從八歲以來,一直演到了現在。

胸口被連清澤的手推着,力道不大,有一種欲拒還迎的味道,驅使着他去做點什麽,他緩緩低下頭,鼻尖幾乎要挨上連清澤的鼻尖。

呼吸被迫交融,氣氛開始暧昧起來。

這麽近的距離讓他可以清晰得看到那副醜陋得黑框眼鏡下,連清澤的眼睛有多好看,他的眼尾好像被氣紅了,帶着一層漂亮的欲色,瞳孔卻是晶亮的,即使日暮西沉還被嬴獅的陰影籠罩着也擋不住他眼底的光,睫毛又黑又密,眨眼得時候仿佛能刮到鏡片。

他不喜歡這樣清澈的眼睛,好像能從裏面看見肮髒的自己。

連清澤又掙了掙,嘴裏小聲的喝止他:“放開。”

那只掐着連清澤下巴的手松開了,連清澤剛剛松了一口氣,下一刻眼前一黑,嬴獅的掌心覆蓋在他的眼鏡上。

連清澤微微挑起眉,透過眼鏡和臉頰的間隙往下看,看到自己的手還抵在嬴獅的胸口,嬴獅的心跳正穿過胸口勻稱有力的肌肉傳到他的指尖。

手感很好,看起來有保持鍛煉,不知道穿半透明的襯衫是什麽樣子……

他努力忽視着別扭的姿勢和暧昧的氣氛胡思亂想着,忽然耳垂一熱,“唔!”

觸電一般,酥麻的觸感宛如千萬只螞蟻并軍齊發,四散蔓延,從骨髓到每一個細胞,伴随着一種異樣情緒順着毛細血管鼓進他的心髒。

耳……耳垂被舔了!

“草!你幹什麽!”連清澤兩輩子頭一遭被人耍流氓,整個人都要氣懵的,反應過來後頓時惱羞成怒,再不留半分力氣用力去推嬴獅,邊推邊罵:“你放開我!嬴獅!”

沒推開,嬴獅甚至晃都沒晃。

這也太侮辱人了!連清澤震驚得在嬴獅再來捉他時都忘了反抗。

他的手被再次摁在頭頂,嬴獅鮮紅的唇在黑暗裏格外醒目,他緩緩貼近連清澤耳邊,輕佻而狎昵:“不裝了?那換我來?”極強的攻擊性叫人無法忽視,連清澤被迫集中注意力。

于是那種來自清晨的氣息更強烈了,明明現在已至黃昏。

濕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連清澤的耳廓裏,鑽進敏感的耳蝸,他感覺自己宛如被小貓爪子踩住了軟肉,整個人瞬間漲得通紅,仿佛案板上一只熟透的蝦,只能無助得閉上雙眼任人宰割。

嬴獅似乎已經拿捏住了連清澤。

他滿意的勾起半邊嘴角,只輕輕捏了一下連清澤的耳垂就放過了他,退開前語氣依舊惡劣道:“現在你還要繼續裝嗎?”

連清澤:“……”

意料之中的沉默取悅了嬴獅,他輕笑一聲松開連清澤,指尖卻故意蹭過他的大動脈,留下一道細而白的長痕,在須臾後泛紅浮起,帶着一絲可以忽略不計得疼痛。

嬴獅打開門,剛走了一步又回頭道:“我還以為你能忍到什麽地步,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站在門外,惬意得抽出手帕開始有條不紊的擦拭自己碰過連清澤的五指。

連清澤觑着眼睛瞧他,眼底的好奇被黑框眼鏡擋住,不明白嬴獅怎麽就覺得自己贏定了的。

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連清澤突然大喊道:“嬴蜃哥哥!嬴獅他欺負我!”

他邊說邊推開嬴獅往外跑,人還沒到,眼淚已經盈在眼眶裏,想讓哪邊掉,就讓哪邊掉。

嬴獅臉色一黑,忙扔掉手帕低“啧”一聲,快步追去。

一樓。

嬴蜃丢開文件夾,看着樓梯上跟着連清澤跑過來的嬴獅,渾身散着寒氣,眼神冷的像是嚴冬的雪。

職業本能讓他沉着冷靜,即使面對滿室倚老賣老的公司元老也能面不改色,卻在看到跟着連清澤跑下來的嬴獅時,眉心輕跳,怒火漸起。

沙發是他的王座,他背脊挺拔,名貴的西裝緊緊慰帖在他身上,目光掃過連清澤最後落在嬴獅臉上,他擡手摘下兩枚全球限量款的金邊黑寶石袖扣,又扯松了藏藍色領帶,垂眸時淡淡道:“嬴獅,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連清澤垂眉順目得站在一旁,用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戲。

嬴獅的後槽牙緊緊咬在一起,他垂下眼睑,屋頂的燈光打落在他冷白的臉上,纖長的睫毛投下陰影,替他擋住眼底滿得快要溢出來的陰鸷。

這無聲的抗拒仿佛是在挑戰嬴蜃的底線。

嬴蜃擡手推了下金絲邊眼鏡,微側臉吩咐管家道:“把他的晚餐撤了,明天中午之前仍不知悔改的話,就送他去本家祠堂跪着。”

管家低頭應“是”。

本家祠堂?

連清澤微微瞪大眼睛,原書中,被迫嫁給嬴獅的連清澤也有跪過,根據書中描寫,這就是一種封建陋習,跪宗祠,跪的時候還不給飯吃,跪多久就餓多久,每次挨罰的人都得被餓得暈死過去這事才算完!

他只是想找嬴蜃給自己撐一下腰,并沒有想害嬴獅這麽慘啊。

穿書前挨過的餓讓連清澤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落在嬴獅身上。嬴獅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交握,像是在和什麽人較勁一般,兩只手背都被他捏得通紅。

他膚色本來就白,這一抹紅便格外刺眼。

連清澤張開嘴,欲言又止,很想幫嬴獅解釋,又有點害怕嬴蜃,書中對于嬴蜃的描寫是嬴獅最大的敵人,差一點就能将發育期的嬴獅摁死。

過了會兒,似乎是欣賞夠了嬴獅的難堪,嬴蜃恩賜一般擡起眼,對連清澤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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