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房內氣氛陡然嚴肅起來。

唐酒朝沈肆那邊看了眼，他也正望着她，安靜的等着她給出回答。唐酒握着雙手，右手大拇指緊張的按着左手的虎口位置，她能感覺到虎口傳來的疼痛感，卻無法将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消除。

她和Alex之間的關系有點複雜，說是朋友，其實也不能算，說是陌生人，可他确實又在紐約的時候幫了自己不少。一時之間，她很難定位Alex的身份。

猶豫了許久，唐酒緩緩開口：“他……是我在紐約認識的一個男生，比我小五歲，我曾經……在他家裏當他的家教，在他家裏住過一段時間。”

沈肆眯了眯眼，在國外，給人當家教不是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情，住在他家裏大概也是因為唐酒在紐約沒有合适的住處，這些，他都可以理解。可他不能理解的是，唐酒聽到“Alex”這個名字的反應。

她那根本掩飾不住的反應就像是在直白的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那裏面，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

是不能告訴自己的嗎……？

沈肆莫名有些火大。有關于醉意的情緒在這時候消失的差不多，腦子裏想着的都是唐酒和那個Alex之間的事。他沒有參與的那八年的時間裏，她在紐約的那段時間，一直都和他待在一起嗎？

他們……在一起過？

沈肆緊抿着嘴唇，眉頭緊蹙，即便面部表情控制的比較正常，可他心裏的不悅和憤怒從他的雙眼無法控制的溢出來。

唐酒小心翼翼看着沈肆，眉頭也不由自主跟着一起皺着。她咬了下嘴唇，右手大拇指指甲緊緊掐住左手的虎口，短暫的疼痛之後，留下一個很深的指甲紅印。

房間裏的氣氛詭異的可怕，僵硬的氣息仿佛讓人覺着快要窒息。

唐酒暗暗深呼吸了兩下，要說話的時候，旁邊從問問題後便一直沒發出聲音的沈肆忽然開口：“他對你好嗎？”

唐酒一愣，眼裏滿是詫異看向他：“什……什麽？”

沈肆轉頭注視着她的眼睛：“你和他在紐約的那段時間，他對你好嗎？”

唐酒心中的疑惑從眼裏蔓延出來，她看着沈肆，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她覺得，沈肆肯定是誤會什麽了，他該不會是覺得自己和Alex在紐約的時候是戀人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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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啊！

唐酒嘆息一聲：“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和Alex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沈肆看向她。

唐酒擠出個笑容來，但笑容之中滿是無奈，她說：“沈肆，你不會是覺得我和他曾經在一起過吧？”

“……”

沈肆皺了下眉，眼裏疑惑意味顯然。

“絕對沒有啊！”唐酒扶額，笑容略顯苦澀的解釋道：“他比我小那麽多，我怎麽會喜歡他，又怎麽會和他在一起？再說了，我其實……”

她眼神朝沈肆那邊瞟了一眼，正巧撞上了從剛才開始便一直注視着她的沈肆的雙眼。她愣了下，再度露出個笑容來，她又說：“反正我是不會喜歡他的。”

因為我的心裏已經有另外一個人住着。那地方不大，只能容納一個人。

而此時，她心裏住着的那個人正在自己身邊坐着。

唐酒望着沈肆，眼裏漸漸浮現出笑意。而笑意之下倒映出來的面容，正是沈肆。

沈肆也看着她，只是他的眼神和她不太一樣，他有些搞不懂，前一分鐘還在說着可能會很嚴肅、會讓人覺得生氣的話題，現在她卻忽然看着自己笑了？她在想什麽，他想不到。

所以他選擇直接詢問：“你在笑什麽？”

“沒笑什麽，”唐酒稍稍眯着一點眼睛：“就是覺得心情忽然還挺好的。”

“？”

沈肆更加疑惑了。剛才她可不是心情好的表現。

變臉可變得真快。

不過……算了。既然那個Alex不是她喜歡的人，也沒有和他在一起過，那就沒什麽大問題。

如果是Alex單方面糾纏，他會有辦法解決的。

沈肆呼出一口氣，直直倒在床上，随即閉上了眼。進來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就覺得困了，堅持着說了那麽久的話，已經是極限。

唐酒一怔，身體往沈肆那邊轉動了些，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喊他：“沈肆，你還是回你自己的房間睡吧。”

沈肆沒睜眼，只輕挑了下眉：“這房子是我的，這房間，自然也是我的。睡在哪一個房間裏，有區別？”

“……”

唐酒嘆了口氣，好吧，她不和腦子不太清醒的人辯論這種話題。畢竟真正意義上，這的确就是沈肆的房子，他睡在哪裏都是可以的。

但，既然他要睡在這裏，那是不是她可以去他房間睡？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感覺不是很好。

唐酒轉身，正要站起，背後的沈肆忽然伸出手拽着她手腕，順勢把她給拽了下來。猝不及防間，唐酒下意識尖叫了一聲，下一秒，便躺在了沈肆的懷裏。

他側躺着，一只手抓着她手腕，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她躺在床上，頭發淩亂，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身體稍微僵硬着，不敢亂動。

沈肆輕飄飄的聲音伴随着他呼出的溫熱氣息在她耳邊響起：“睡吧。”

唐酒抿着嘴唇，睡？這種姿勢，這種情形，她要是能睡得着那才奇了怪了！

安靜兩三分鐘後，見沈肆一副熟睡模樣，她小心翼翼往旁邊挪了些，試圖從他的懷裏掙脫出去。結果剛翻了個身，就被沈肆攔腰拉了回去，最後還是被抱在他懷裏，還比先前靠的更近了些。

唐酒：“……”

她假裝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小心着開口：“我說……睡覺不用抱着睡的吧……要不，你先松開我，我這樣不是很舒服……”

沈肆閉着雙眼，聲音慵懶，緩緩從嗓子裏吐出兩個字：“不要。”

“……”唐酒無奈了：“可是你這樣抱着我，我睡不着。”

“你可以數羊。”

“……”

“數水餃也是可以的。”

“…………”

唐酒忽然有一種想一巴掌拍在沈肆腦袋上的沖動。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深呼吸了幾下，聽着自己慢慢恢複到正常心率的心跳聲，接受了她被沈肆抱在懷裏睡覺的這個事實。唐酒不由得想，要是換了沈肆完全清醒的狀态下，這樣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

平時的沈肆，看起來冷冷淡淡的，言語之間分明透露着和自己的生疏感，哪裏會和自己說這麽多話，哪裏還會賴着要抱着自己睡覺？

那是只在她夢裏發生過的事。

房間裏的燈還亮着，兩人躺在床上，遠離燈的開關，沈肆不讓走，她也真的沒再亂動，安靜躺着。可意識，卻格外清晰。

她回想剛才和沈肆的對話，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對他的堅持似乎并不是一廂情願。就憑他說的那些話，問的那些問題，她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其實也還是喜歡自己的？

唐酒轉了個身，面對着沈肆。他閉着眼，腦袋稍稍低着，呼吸平穩，看似已經安穩的睡去。

靠的近，她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睫毛，可以看見因為呼吸而起伏的胸口。

一直住在她心裏的人，現在躺在她的身邊，這種感覺和情形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還是說，這确實就是她做的一個夢呢？

唐酒伸出手，往自己的臉上使勁捏了一把。嗯，是疼的，這不是夢。

她笑着，眼裏卻有淚花閃爍。

她輕輕抽泣了兩聲，往沈肆懷裏鑽了鑽，沈肆眉頭皺了下，接納了她的靠近。

“沈肆，我好想你。”

她的聲音很輕，可沈肆卻聽的無比清晰。

他眼睛緩緩睜開，低頭看了眼靠在自己懷裏，身形單薄的唐酒，又重新閉上了眼。

“我也想你。”

唐酒一愣，猛的擡起頭去看沈肆。他還是剛才她所看見的那副熟睡安穩的模樣，就好像，他給出的那句回答只是他說的夢話。

她抿了抿唇，笑了。就算是夢話，也是她想的聽到的回答。

沈肆，不管你是不是說的夢話，我就當你這句話是給我的回答了，我很想你，而你，也很想我。

唐酒重新靠回到沈肆懷裏，這一次，沒有抗拒，自然而然的結束他的存在。并且她想，有他在的這一天的晚上，她一定可以做個好夢。

閉眼睡覺的唐酒沒看見，在她往沈肆懷裏蹭了蹭的時候，沈肆的嘴角帶着笑意，被她枕着的那只手的手指輕輕的撥弄着她的頭發，有那麽一撮發絲被他纏繞在食指指尖。

她洗過澡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撲入鼻間，呼吸漸穩，顯然已經入睡。

沈肆抱着她，似是半夢半醒。

唐酒，算你有點良心，不枉我……

為你守身如玉那麽多年。

他眼底笑意盈盈，臉上浮現出的喜悅一時收不回去。要是唐酒還醒着，就可以看見此時沈肆因為她的話而欣喜若狂的模樣。

她看見了，一定會很高興。

夜漸深了。

窗外一輪圓月高高懸挂在夜空之中，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暈染上一層淺淺銀色的光輝。

月光透過沒來得及拉上窗簾，輕輕的落入屋內，灑在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身上。

一瞬間，月光似水，場景如畫。

曾經只在夢裏才能出現的畫面，此時确确實實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