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清醒

冷別賦看向他,眼神裏有一分不好意思:“我昨晚有沒有失态?或者亂說什麽話?”燕歌行一臉促狹:“有!你吐露了心聲,我聽了大吃一驚。”冷別賦有些急了:“我到底說了些什麽?”

燕歌行偏偏不答他:“太過神經質的人,不适合喝酒,你還是乖乖的,寫你的詩賦文章,飲茶撫琴好了。”冷別賦眼一橫,已然被他挑起了暴躁:“燕歌行!”燕歌行偷笑:“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你昨晚醉得像頭豬,根本沒說什麽!”

冷別賦還未來得及松口氣,他話鋒一轉:“不過好像有提到一個人的名字,慕峥嵘!”冷別賦微愕。燕歌行偏頭看他:“怎麽了?一提起這個名字就唉聲嘆氣愁眉苦臉?”

冷別賦垂眸:“燕歌行,如果你有一個朋友,你心目中的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修道之人,但在武林中,卻風傳他惡行的罪名,你該怎麽看待他呢?”燕歌行明了,便是懷簫所提及的那件事。

他敲敲腦袋:“最好別問一個喝醉酒的人太多複雜的問題,他的腦袋沒這麽清楚,也沒想那麽多。”冷別賦淺嘆:“算了,當我白問,昨晚是我失态,下回我會自我約束,我可不像你一樣,時不時醉倒在路邊,太難看了!”

燕歌行哈哈一笑:“形象難看就難看,心不難看就好了!再說,誰像你啊,生來這麽好看,醉酒也那麽好看。”“燕歌行!”“好啦好啦,是我昨晚醉得像豬一樣,是我醉相難看,我最難看。”

不知為何,聽到冷別賦說不再飲酒,燕歌行竟然有點可惜,醉酒的冷別賦,真的特別可愛。思及此,他再次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看來他可能真的還醉着,他轉身搖頭晃腦道:“就像你修道卻不斷情,很多事,從心而為就好了。”

冷別賦聞言眼神稍斂,情緒莫名安穩許多:“嗯。”燕歌行心情甚好:“冷別賦,接下來你要跟嗎?”冷別賦的頭又開始隐隐作痛:“你……你不會又要去?”燕歌行微微一笑:“酒樓。”

他的背影無比潇灑,眼神卻那樣沉重,冷別賦看着燕歌行遠去的身影,心中有隐隐的關懷。他不知道燕歌行心中,那壇釀了心事的酒有多少,但他知道,那壇酒還沒開封。

他輕嘆一聲跟了上去,燕歌行走在前頭,聽着身後輕淺的腳步聲,笑得格外開懷。兩人在陵北富野店仍舊一人飲酒,一人品茶,燕歌行忽然道:“聽說這裏的茶一點也不好喝,你幹嘛非來這喝茶?”

冷別賦微愕,而後有些不自然的別開視線:“每一盞茶都有它的意義,不能只憑味道斷定它的好壞。”燕歌行撇嘴:“真是不懂你們這些文雅人。”心中卻暗道‘我要是相信你的話,那就奇了!’

茶飲罷,冷別賦心中思緒落定,情與理的掙紮終究做出了決定,燕歌行見他眉眼稍斂,當即笑道:“快去快去,別礙着我喝酒。”冷別賦含笑:“我若是沒回來,你可要留在這裏為老板刷碗了。”

燕歌行提酒的手頓了頓:“你若是不想為我付酒錢就直說。”冷別賦起身:“你說得可真夠理直氣壯的。”燕歌行沖他揮揮手:“早去早回,我等你,我今天一定要痛痛快快喝上幾十壇,現在我允許你先回去拿銀子。”

冷別賦負劍,再次尋上倦收天,他詩號輕吟:“獨松月兮徘徊,抱萬有兮無回,松之傲逸,月之清漪,存一景兮弗變,涉塵世兮弗變。”幾經掙紮,他終于不再迷惘,此次不尋仇,只為故友遺願,欲與倦收天決戰。

這場日月争鋒,兩人都心知對手不凡,而運起了上層劍式,劍氣過處,塵土飛揚,竟是平分秋色。倦收天名劍金峰忽生感應,劍中藏劍,極光劍一,應聲而出,雙鋒交接,冷別賦手中賦道,竟锵然而斷。

冷別賦一向專心修行養性,甚少與人認真動武,此次與倦收天一戰,久違的燃起了武道之心。倦收天是名值得期待的對手,最後一招因兵器之差未分勝負,倦收天也應允未完之戰來日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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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後,冷別賦對倦收天有所改觀,亦心生贊賞,心中掙紮頓化雲消,他收起斷劍,前往陵北富野店尋燕歌行。燕歌行一聲我等你,讓冷別賦心中稍暖,他不曾出言寬慰,亦不曾左右他的選擇,卻有莫名讓人心安的魔力。

對燕歌行而言,當個江湖人,縱然有很多心事,但只要有酒能喝,那就是人生一大樂事。他扔下空壇,打了個酒嗝招呼着歸來落座的人:“你不陪我喝就算了,但是規矩照算,喝輸的人付,你付,你付!”

冷別賦飲着熱茶:“我幾時與你比過?”燕歌行嘿嘿一笑:“這麽清醒,看來酒徹底醒了啊。”“你還沒醉啊。”“醉了醉了,就快醉了。”鬥嘴間,茶對酒,冷別賦越來越清明,燕歌行醉得不省人事。

只是付賬時,卻偶然識得秦假仙,順道為他買了單,秦假仙聽聞他買單傳說之名,意欲結交,上前攀談說要玩酒令。一聽喝酒昏昏欲睡的燕歌行立即坐起身來,冷別賦明明贏了酒令,燕歌行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偏偏喝錯了酒杯。

如此這般,冷別賦不得不在為他付酒錢的同時,還得包秦假仙一個月的三餐,不過幸好,冷別賦并不看重錢財,也随得他去。只是燕歌行的故意,讓他的好脾氣再度崩壞。

他應允了秦假仙每天頂級帝王蟹的要求,而後語氣雖溫和,但明顯沒有特別溫和道:“燕歌行,我們走!”冷別賦揪着醉鬼,将人拖下了桌,心中暗嘆,他不知道是何時認識燕歌行的,但他知道,是那時候變得暴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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