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修

晚上, 蘇黎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年幼的趙潇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小區樓下的花壇邊沿，兩只小手捂着眼睛不停地在擦拭着眼淚，哭得像是一只被遺棄的小狼崽那樣, 小小的背影看起來十分讓人感到傷心。

她從未見過趙潇哭得這麽傷心, 印象中的這個小男孩子每天都樂呵呵的，很想去安慰他，可是伸出小手去拍的時候，卻觸碰不到他。

畫面一轉，她走到了一間布置成靈堂的房間，裏面擺滿了白色的花圈。原本美麗健康的陳莉仿佛變了個似的，消瘦地跟紙片人一樣。她的眼睛紅腫一片, 神情既痛苦又哀怨。一旁的趙爺爺強撐着搖搖晃晃的身體，要不是有蘇澤翰在旁邊扶着，随時都會朝着後面摔下去。

周圍一些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們, 穿着黑色的制服, 眼神一致地看向了擺在桌子上的那張照片, 都一臉的悲痛。

那張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趙潇的爸爸趙愛國。

然後畫面一跳, 出現了另外一個夢境。在醫院的走廊處, 陳莉心力交瘁地等着手術室內的醫生出來。哪知道，她忽然疼痛難忍地跪在了地上, 一手捂住了肚子, 腿邊的鮮血像一條小溪流那樣地流了下來。

旁邊的人們見狀趕緊叫了醫生護士。

匆匆趕過來的護士醫生趕緊把陳莉送到了搶救室。等到陳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她的目光看向了天護板，手無意識地摸向了肚子, 閉上眼睛，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她知道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還同時失去了丈夫。

蘇黎一下子被驚醒了。

幾秒後, 蘇黎捂着被子像個小泥鳅那樣地擰來擰去。她想要再次入睡，想要看看趙愛國是因為什麽原因去世的，可是無論她怎麽閉着眼睛讓自己睡着就是睡不着。

一個鯉魚打挺，蘇黎掀開被子直立起了小身板，擡頭看着卧室的天花板，不由地感到一陣心慌以及害怕。

之前做的那些夢都是她跟爸爸未來發生的事情，奇準無比，久而久之，讓蘇黎覺得這估計是老天爺給她開的一個金手指。

她夢到了趙叔叔英年早逝，還有陳莉阿姨竟然在醫院裏小産了？那一幕幕真實又殘酷的現象時不時地出現了蘇黎的腦海裏，仿佛不久以後就會真實發生地一樣。

蘇黎不敢往更深一層的面想，她喜歡陳莉阿姨，喜歡一身正氣的趙叔叔，也喜歡那個總是跟她搶糖果吃的趙潇，一點都不希望未來的某一天趙家會發生那麽悲慘的事情，甚至無比希望自己的這個異能失控了，無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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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餐，蘇澤翰騎車送蘇黎去上學。

蘇黎所在的幼兒園跟蘇澤翰的單位是完全兩個方向的，蘇澤翰一把女兒送到幼兒園，就急急忙忙地趕到了單位去上班。

自從有了女兒以後，他從來就沒有睡過一次懶覺。每天都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清晨6點不到就起床了。

多數的時候，他親自給女兒做早餐，然後給女兒整理好書包，送她去幼兒園上學。

即使仍舊有充裕的時間，可每次一到單位的時候，蘇澤翰總是踩點上班。他也不知道之前那些充足的時間跑到哪去了，只能說當了爸爸以後時間真的一點都不夠用。每天早上忙得跟打亂仗一樣的，也許回到顧家以後，這種情況會好轉不少吧？

蘇澤翰匆匆趕到單位的時候，推門進去的時候，發現今天居然院長也在。所有人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剛走進門的蘇澤翰，蘇澤翰雖然感到了一陣尴尬，但仍舊像個沒事人一樣地走了進來，安安靜靜地聯聽着院長開的早會。

早會結束後，林志偉朝着蘇澤翰走了過來，低聲問他：“昨天王一鵬他們沒告訴你嗎，今天院長要給我們開早會。”

今天所有的同事們都提前到了單位，就連一向的遲到大王張某某都破天荒地起了一個大早趕到了單位，唯獨蘇澤翰仍舊跟往常一樣踩點上班。

蘇澤翰沉默不語。他想着以後不能再騎車送女兒去上學了，得像寶珠那樣學會開車，那樣每天就可以節約不少時間。

林志偉活了大半輩子，哪能不明白這其中的“曲折”，拍拍蘇澤翰的肩膀：“如果下次院長要過來開早會的話，我親自給你提醒。”

蘇澤翰道了一聲謝謝。

回到辦公室後，蘇澤翰打開電腦開始認真工作。

王一鵬的位置在蘇澤翰的後面的左邊的一個，他這個人向來八卦又管不住嘴，今天看到蘇澤翰在院長面丢臉的模樣，別提心裏有多爽。

“你瞧我們的蘇大才子，誰讓他每次下班都這麽早走，不然像我們一樣晚點下班肯定被通知到今天院長要給我們開早會。”王一鵬對旁邊的同事裝模作樣的敘說，語氣裏充滿着某種嘲諷的味道。

旁邊幾個同事連聲附和。

半個小時後

王一鵬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痛苦地大叫：“我的電腦怎麽回事，為什麽我設計的所有圖紙都不見了？”

“我的怎麽也是，保存的資料跟圖紙都不見了？”

“疑，我的電腦好好的，一點事情都沒有啊。”

……

除了幾個跟王一鵬要好的同事丢了設計圖稿外，其他同事的電腦仍舊完好無損，一點事情都沒有。

唯獨蘇澤翰勾起了嘴角的一絲微笑，繼續在電腦上設計圖紙。

剛才是他黑了王一鵬他們的電腦，删掉了他們在電腦上保存的所有數據。誰都不知道的是，他大學裏副修的是計算機專業，還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黑客。

到了中飯時間，蘇澤翰和幾個要好的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飯。他像往常那樣打了一葷一素一湯，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安靜地吃着飯。

同事碰了碰他的手臂，朝着前面的一桌擡了擡下巴。

蘇澤翰自然看到了王一鵬跟其他幾個同事在前面的一張桌子上吃飯，今天破天荒地看到了王一鵬沒有誇誇其談，反而和幾個要好的同事皺着眉一聲不吭地吃飯。

在電腦上丢了最重要的文件，此時的王一鵬心痛難忍，味同嚼蠟。那可是他熬了日日夜夜的設計圖啊，就這麽沒有了！

蘇澤翰本想着兩耳不問窗外事地繼續吃飯，卻聽到身邊的同事聊起了八卦：“你們看尋親節目了？我們當地的企業家顧言海顧總走丢了他的大兒子，據目前最可靠的消息稱王一鵬極有可能就是那位失蹤的顧少爺。”

蘇澤翰皺了皺眉，沉聲：“簡直是胡扯，哪來的消息說他就是那位失蹤的，額，顧少爺。”

他忽然想起了被認回了豪門之後，蓉城電視臺的那檔尋親節目繼續在播放，顧家也沒有對外宣布找到了失蹤的大少爺顧翰深，目的一就是要等節目播放完再宣布這一喜慶消息，目的二便是要等顧太太手術完後，接回家裏一家人團聚後，再外對宣布這一喜訊。

當初顧翰霖和電視臺簽訂的條約中有一條規定便是中途不能以任何方式，任何形式等等妨礙到節目組的相關利益關系。

眼下這檔尋親節目越來越火了，電視臺更加不會希望播放中途忽然宣布已經找到了顧翰深的消息。

同事看到向來脾氣很好的蘇澤翰冷着一張臉，就出聲解釋：“澤翰，你難道沒聽到王一鵬最近幾天的嗓子特別飽滿嗎？因為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孤兒，好像一切條件挺符合那位失蹤的顧翰深的。”

蘇澤翰對這個話題完全不想讨論，站起來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食堂門外喊道：“蘇澤翰，有美女外面找。”

孫玉芬在家等了很多天。

她以為蘇澤翰會再次過來約她，誰知道蘇澤翰主動找過她一次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在通訊還十分不普及的九十年代，男女雙方想要見面只能由另一方主動去單位或者家裏等候，或者打單位電話約見面地點時間。

今天孫玉芬無論如何都等不了，她自己做了一點甜點，冒着被蘇澤翰拒絕的決心主動去了蘇澤翰的單位裏找他。

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被蘇澤翰忘記了，連最初的愧疚都會被時間給沖淡不少。

蘇澤翰顯然沒有想到孫玉芬會主動來單位找他，他以他的直男想法推測孫玉芬要麽不喜歡他了，要麽就是在接觸別的男人。

兩人約在了茶樓裏見面。

孫玉芬把親手做的點心打開，熱情又不是分寸地給蘇澤翰介紹：“澤翰，這是我做曲奇，味道挺不錯的，你要不要嘗嘗。”

蘇澤翰看了一眼整整齊齊的曲奇餅幹，不失禮貌地拒絕：“謝謝，我不吃甜食。”

孫玉芬了然地點點頭，她把盒子蓋住，推了過去，笑了笑：“阿黎不是很喜歡吃甜甜的東西嗎，要不你帶回去讓她嘗嘗看。”

提起女兒，蘇澤翰的語氣軟了軟：“謝謝，阿黎她，她最近蛀牙，不能吃甜甜的餅幹。”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孫玉芬忽然明白了蘇澤翰所想要表達的意思，可她很不甘心，難得遇見了這麽一個符合條件的男人，真的一點都不想放棄。

過了幾秒，孫玉芬默默地低下頭，輕輕地抽泣着：“澤翰，你是不是很讨厭我啊？”

蘇澤翰“唉”地嘆了一口氣，遞了一張紙巾給了孫玉芬。

“謝謝你這麽喜歡我。”頓了頓，他把口袋裏的禮盒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面前，“這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小禮物，感謝你以前對我跟女兒的照顧。我，我覺得你可以找到一位比我更适合的男人。”

在單位一聽到同事說有一位姓孫的小姐來找他，蘇澤翰就趕緊跑到辦公室去把之前買給孫玉芬的禮物給帶上。他下定決心有關感情的事情一定要快刀斬亂麻，決不能拖泥帶水，這樣的處理方式對誰都好。

這是孫玉芬聽到過有史以來最為委婉的拒絕了，蘇澤翰真的一點都不像霸總文裏的那些拽拽的男主角連拒絕都說得那麽讓人，嗯，聽起來舒服。

“澤翰，那我以後可以當你的妹妹嗎？”

做不成戀人，可以暫時做兄妹，說不定後面還可以繼續發展成為戀人。這是孫玉芬打的如意算盤。

哪知道蘇澤翰相當于有原則，他直接拒絕：“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妹妹了。”

因為有個小姑娘曾經告訴過他，面對不喜歡的女孩子一定要快刀斬亂麻地拒絕，絕對不能給對方一絲一毫的希望，不然以後受傷的會是女孩子。

他一直牢牢地記得她說過的話，面對不适合的感情，要讓喜歡他的女孩子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