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蘇黎是個怕疼的小姑娘……

顧太太最近幾天要動手術了, 即使醫生告訴他們這次手術的成功率有90%,可顧家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感到了緊張。

尤其是蘇黎,她每天一放學就跑到醫院裏去看望顧太太, 陪着顧太太聊天, 陪顧太太吃飯或者一起看電視。等到晚上的時候,再由蘇澤翰接回家。顧太太也因為蘇黎的到來,開心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感到郁郁寡歡了。

這天放學後汽車開到顧太太所在的醫院,蘇黎就讓司機伯伯把她放在醫院門口,揮手告別。

自從從小區搬到顧家別墅以後,蘇黎就成為了每天被人争着搶着接送的小公主, 跟以前蘇澤翰每天用自行車送她上下學的待遇是天差地別了。

通常蘇黎的上下學都由顧言海接送,為此,顧寶珠總是跟兩個哥哥抱怨說是他爸爸這個人太閑了, 還明裏暗裏地讓顧翰霖多給顧言海找點事情做。顧翰霖聽了後通常習慣性地推推眼眶, 沉默是金。

而蘇澤翰這邊因為剛開始創業開公司, 每天自然忙得是不可開交。早上是第一個走, 晚上是第一個回來, 對于顧言海主動接送蘇黎上下學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相反顧言海很慶祝幸好跟家人們的團聚了,讓他對照顧女兒方面的事情不再有了後顧之憂, 可以放下心來專心地搞事業。

不過他偶爾想要送一下女兒去上學的時候, 顧言海總是嫌棄他不會開車, 怕凍着他的寶貝孫女。為此,蘇澤翰趕緊報了一個駕校, 擠出了中午休息的時間,買兩個面包帶在身上,邊學車邊匆匆解決午餐問題。

今天顧言海跟往常一樣去接蘇黎放學, 沒想到卻被一通十萬火急的電話給召回了公司。臨走之前,他千叮咛萬囑咐自己的司機一定要把蘇黎平安地送到家或者醫院。

顧家的司機姓王,年紀大概在50歲上下,做事認真負責,為顧言海開車已經開了快30年了,平日裏很受顧家人的喜愛,顧寶珠跟顧翰霖他們親切地稱呼他為王叔。

為了不過于招搖,顧家就只請了一個司機在工作,也就是王叔,他日常的工作便是為顧言海跟顧太太負責,至于顧寶珠跟顧翰霖平時都是自己開車上班。

王叔本想開車離開,可後來想想不對。他總不能因為被小小姐親切地叫了幾聲“王伯伯”就搞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了,連最基本的安全意識都忘記了吧?

小小姐才4歲,他怎麽能聽信小小姐的擔保就讓小小姐獨自一個人去醫院找太太。現在外面的壞人太多了,像他們家小小姐長得這麽可愛的小朋友很容易會被拐走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以後的王叔趕緊把車倒入車位,連忙叫住了背着書包離開的蘇黎。

“小小姐,王伯伯送你去太太的病房。”

蘇黎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她原本打算地好了。她爺爺不再身邊,總算可以單獨做一件偉大的事情了。只要王叔把她送到醫院門口,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哪知道王叔開始答應地好好地,一轉身就完全忘記了,一定要堅持把她送到奶奶的病房去。

“小小姐,我們快走吧。等下我還要去接顧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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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腳步,蘇黎回頭看了一眼醫院門口,在王叔的催促之下戀戀不舍跟着他去找了顧太太。

她想要偷偷買醫院門口的棉花糖!剛才之所以才不斷催促着司機王伯伯把她放在醫院門口就是為了要買棉花糖啊,誰知道王伯伯因為她是個小朋友的關系堅持要送她去奶奶那裏。

唉,計劃失敗了。

某次聊天的時候,蘇黎聽顧太太無意間提起,說是想要吃棉花糖,可當蘇黎拉着顧言海的手去買的時候,顧太太卻堅決地表示不要吃棉花糖。

蘇黎那個時候想不明白,明明奶奶之前說要吃棉花糖,怎麽真的要去買的時候卻突然改口了。後來在蘇黎軟磨硬泡的情況下,奶奶告訴了她自己是個大人,棉花糖那是小孩子才吃的東西,她才不要在爺爺的面前吃幼稚的東西。

蘇黎當時就在想了,難道年紀大的人就不可以吃棉花糖嗎?肯定是因為奶奶覺得在爺爺面前吃棉花糖丢臉,所以才一直忍着自己的口腹之欲。如果就她跟奶奶兩個人的話,奶奶肯定會吃棉花糖的。

發現奶奶的這個秘密後,蘇黎決定要在奶奶動手術之前給她買一支心心念念的棉花糖。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爺爺不在身邊,蘇黎原以為按照自己的計劃肯定能在外面買到棉花糖,可誰知道王伯伯一定要堅持送到奶奶這裏。

顧太太所在的這間醫院不是公立,是私立的,來治療的病患相對于公立的大醫院來說肯定要少很多,所以頂層的VIP病房根本沒有住滿。有時候頂層的VIP病房只住着一個病人,蘇黎好幾次都看到了外面的走廊一片寂靜又空蕩。

爬上樓梯後,蘇黎看到了一向空蕩蕩的走廊裏這次出現了一老一少。拐着拐杖的少年背對着他們,扶着牆壁正在慢慢地走着,身後跟着一個年級大點的男人。

王叔把蘇黎送到顧太太的病房門口時,囑咐了一番後才揮手跟她告別。蘇黎沒有第一時間走進病房,她先是探出了小腦袋,墊着腳想要看看裏面的顧太太是不是睡覺了?

通常這個時候顧太太會小憩一會兒,平時蘇黎跟顧言海到的時候,如果看到病房內的顧太太在休息的時候,會主動去樓下玩一會兒。

等再過半個小時,祖孫倆才去敲門。

平時有顧言海這個高個子在的話,他通常看一眼就知道了住在病房裏面的顧太太在幹嘛。可是蘇黎的個子實在是太嬌小了,完全看不到病房裏面的顧太太在幹什麽。

就在她考慮着要不要推門而入的時候,聽到了幾聲輕輕咳嗽的聲音。

蘇黎回頭一看,發現剛才一直背對着她的那名少年朝着她這個方向走來,一邊拄着拐杖,一邊扶着牆艱難地走着,身後緊緊地跟着一位年紀看起來有50,60歲的老先生。

因為少年是低着頭在走路,所以蘇黎一點兒都沒有看到他的長相,注意力反而集中在了少年的一雙手上。

他的手白皙又修長,不過因為用力的關系,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了出來,仿佛在彰顯着主人內心的糾結以及痛苦。

扶着牆壁走了一會兒以後,少年的膽子似乎變得大了起來。他開始不扶着牆了,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了拐杖上,慢慢地走着。

每走一步,似乎艱難又艱難。蘇黎看着少年緩慢又困難的行走,立刻想起了背着重重殼的蝸牛,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

不知道為什麽,蘇黎忽然感覺心有些酸酸地。她見不得如此努力的人,一點都不想命運以後再辜負他。

走了幾步,少年踉跄了幾步。這讓旁邊跟着的老先生想要伸手去扶住少年,可少年卻把他的手給甩開了。

又艱難地走了幾步,少年突然朝着前面的地板摔了過去。

“咣當”一聲,拐杖被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連帶着少年整個人都朝着地面摔去。可想而知的疼痛全面襲擊着少年的痛覺,少年的眉頭緊緊地皺着,臉繃地緊緊地,可他卻沒有掉一滴眼淚,掙紮着想要爬起來。

旁邊的老先生想要去扶少年起來,而被少年制止了。

“別過來,我自己能起來。”

蘇黎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都忍不住為這名少年感到心疼。這樣毫無防備的摔下去,那可有多疼啊!

“小朋友,麻煩你讓一讓哦。”

老先生看着走到少年面前的蘇黎,忍不住出聲提醒了她。他再次想要去扶摔倒在地上的少年,可少年這次卻脾氣非常暴躁:“走開,不要扶我。”

老先生只好站在一邊,看着少年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可又站不起來的窘迫模樣,幾次想要攙扶他起來可到了關鍵的時候又忍了下來。

“小哥哥,你要幫忙嗎?”蘇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摔倒的少年面前,伸出小小的一只手。

這時少年擡起了頭,露出了一張清隽無比的臉龐,五官仿佛是上帝精雕玉琢細刻般菱角分明,只不過因為年紀還少小的原因,給這份帥氣稍微減弱了幾分。

蘇黎一看到這張熟悉的俊臉後,開心地跑過去,就差擁抱住少年了。

“瑾行哥哥。”

傅瑾行一看到是蘇黎了後,趕緊讓旁邊的老先生扶着他起來。

他剛才在樓梯口的時候,就看到了背着小書包走過來的蘇黎,本想着她會很快地走到顧太太的病房去。沒想到的是,蘇黎站在門口,像個小鹌鹑那樣呆頭呆腦地墊着小腳看病房裏面的情況。

可她實在是太矮,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也不生氣,繼續站在了病房門口,一副想要進去又不敢進去的糾結模樣。

傅瑾行以為蘇黎肯定會走到病房去,沒想到蘇黎不僅沒有走到病房去,還全程目睹了他剛才的那一幕。

一想到自己的囧樣被蘇黎看到了後,傅瑾行立刻把頭別在了一邊。雖然蘇黎只是一個小朋友,也不是傅家人,可傅瑾行覺得剛才的自己莫名其妙地很丢臉。

他的耳朵悄悄地紅了起來。

“瑾行哥哥,你在練習走路嗎?”

前兩次,蘇黎看到傅瑾行都是推着輪椅的形象,她以為傅瑾行的雙腿是天生殘疾地。當時的蘇黎不敢看也不敢問,她生怕自己的言語萬一傷害到傅瑾行,那可怎麽辦才好?

可今天看到傅瑾行扶着牆壁在走路的時候,蘇黎忽然覺得傅瑾行也許不是天生殘疾。

傅瑾行比較寡言,加上蘇黎問的都是疑問句,他都選擇用一個“嗯”字來回答。

如果換做是別的小姑娘,面對傅瑾行的冷淡,肯定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偏偏蘇黎一點兒都不在乎。

蘇黎噠噠噠地跑到傅瑾行旁邊,像個小麻雀一樣地叽叽喳喳:“瑾行哥哥,剛才你被摔的疼不疼?

“瑾行哥哥,還有你現在的腳疼不疼?”

“瑾行哥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喝口水再繼續練習?”

或許是因為傅瑾行救過她的性命,蘇黎無理由地對傅瑾行熱情了起來。

傅瑾行拒絕回答這種沒有營養的問題,但考慮到蘇黎是個小朋友,如果不回答她的問題,可能會傷害到她幼小的心靈,就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不疼。”

蘇黎“哦”了一聲,趁着傅瑾行在努力地練習走路,偷偷地看了一眼他的雙腳,發現他的腳跟正常人一模一樣,拍拍小胸脯徹底地舒了一口氣。

她倒是挺不希望看到傅瑾行的雙腳天生殘疾或者是因為什麽原因而截肢完全沒有了雙腿。只要傅瑾行的腿還在,她相信遲早有一天傅瑾行肯定會站起來,像個正常人那樣地走路。

傅瑾行自然察覺到了蘇黎老是偷偷地看他的腳,難免感到有些好奇,就問:“你幹嘛一直看我的腳。”

蘇黎毫無心機地回答:“我就看看瑾行哥哥的腳還在不在?”

老先生一聽蘇黎毫無遮攔的話,立刻緊張了起來。他們家的小少爺自從雙腿受傷了以後,最煩別人提起他的腳。那是他心裏不可觸碰的傷痛,是他的逆鱗,了解傅瑾行的人都不會提起他的腳,包括傅家人。

為了防止蘇黎繼續說話,老先生出聲打斷了:“小朋友,你要不要吃糖果,快和爺爺一起去房間裏拿糖果。”

蘇黎一點都不受糖果的誘惑,她眨着她的那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繼續對傅瑾行說:“瑾行哥哥,只要腿在你一定可以站起來走路。”

傅瑾行低下頭,看着身高才到他胸膛邊的蘇黎,微微一笑:“嗯,我也覺得自己可以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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