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神也無法阻止

“正如你擔心我一樣,我也在擔心你啊！哥哥——”

妖皇帝俊聞言頓時捏着酒杯的手一抖，青玉酒杯裏的澄澈酒液傾灑在案幾上。

一時間殿內靜默下來，半響無語。

許久之後，才聽到妖皇帝俊喟嘆的聲音，說道：“你不必如此，我……無需你擔憂。”

東皇太一聞言徑自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啊……”

一只冰涼的手撫上了他的頭，東皇太一神色愕然的擡起頭,妖皇帝俊嘴角彎起對他露出一個溫柔親近的笑容。

就像是小時候曾經做過無數次的動作那樣，妖皇帝俊把手放在了東皇太一的頭上,使勁的揉亂了他柔軟順滑的黑發，聲音低沉地說道：“只要你好好的平安無事，便是對我最好的分憂,太一。”

東皇太一目光直直地的看着對面的兄長大人，此刻聞言卻是心中觸動不已，眼眶竟是有些熱了，他掩飾性的扭過頭去移開了目光，語氣略微有些沙啞的說道：“眼下的局勢，我倒是有一計可解燃眉之急。”

“何計？”

“分散十二祖巫。”

東皇太一繼續解釋說道：“十二天都煞大陣的确威力巨大，一時間難以想出破解之法。既然無法破解它，那麽我們便繞過它。此陣需要十二祖巫合力布陣，倘若十二祖巫分散各地無法聚齊，那麽此陣就無法擺出。”

妖皇帝俊聞言神色沉思，這的确是眼下對付妖族的最好辦法，但是……“如何分散他們？”

十二祖巫一向同進同出，從沒分開過。如今巫族研究出了十二天都煞大陣，想要拆開他們恐怕就更難了。別把巫族當成是傻子，既然東皇太一能想到這一點，巫族自然也能想到。

東皇太一唇角勾起，嗓音清雅道：“兄長無需擔心，我自有辦法。”

妖皇帝俊看了他一眼，說道：“此事便交給你去辦。”

“太一，必不讓兄長失望。”

商議完對付巫族的要事，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各自沉吟不語。

半響之後，才聽見妖皇帝俊沉聲叫道：“來人！”

候在殿外的妖族近侍走了進來，跪倒在地，靜候他的吩咐命令。

“前去南方青丘山，告訴九尾一族的長老狐顏，便說本皇明日前去拜訪。”

“是！”近侍領命出去了。

東皇太一皺眉看他，說道：“兄長……是要和九尾一族聯盟？恐怕他們不會答應歸于我妖族。”

妖皇帝俊聞言半響沒有答話，許久之後才說道：“眼下之勢，恐不能如你我之意。”

“……”東皇太一聽到他的回答，竟是一時無語。

此刻，看着妖皇帝俊臉上難掩的疲憊無奈之色，東皇太一的心裏十分的不好受。猶記得，當年他們兄弟二人橫行洪荒時，妖皇帝俊那氣度潇灑、從容不羁的模樣，當時三清、女娲、接引和準提還未成聖，妖皇帝俊可是膽敢和他們叫板的人物。洪荒之內與尚未成聖的接引、準提争寶，紫霄宮內和女娲伏羲搶位，昆侖山上和三清論道……

當時的帝俊、太一，是何等的氣度潇灑、不羁不亢。

自從登上了妖族的帝座，妖皇帝俊被妖族帝王的責任給束縛在那張高高的帝座之上。那個從來都不是一個可以忍耐的人，自此學會了妥協，學會了顧全大局。

而位于帝座之前的東皇太一，那個白衣不染塵埃、與世無争的仙人，也從九天之上落下，自此學會了算計、陰謀，學會了心狠手辣。

東皇太一閉上了眼，他不忍讓坐在他對面的那個此刻滿心疲憊無奈的人，看到他眼裏的情緒。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多麽希望能和從前一樣，帝俊只是帝俊，太一只是太一。

所謂帝座，犧牲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和無奈。

——

玉泉山

“什麽！去玉虛宮？為什麽要去玉虛宮？”龍淩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玉鼎真人，顯然十分無法理解玉鼎真人為什麽會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

“讓你去便去，何來這麽多疑問？”玉鼎真人眼皮擡也不擡一下的說道。

“……”被玉鼎真人毫無情面的回答給堵住嘴巴的龍淩識趣的不再多問，今天師父的心情貌似很不好？

半響之後，龍淩才猶豫的問道：“師父，那……陸壓和狐離會不會和我一起去？”

玉鼎真人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道：“他們與你一同前去。”

頓時，龍淩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恐怕巫妖兩族大戰的最後時刻要到來了。否則玉鼎真人不會将他和陸壓、狐離送往玉虛宮，這是在避難呢！

龍淩還好，他有玉鼎真人、有闡教護着，身後還站着龍闕這個兇殘護食的主，諒洪荒之內沒人敢打他的主意。但是陸壓和狐離不一樣，巫妖兩族的大戰結局已然注定，和當初龍鳳二族的下場一樣。一旦失去了妖族的庇佑，陸壓這位妖族的太子、妖皇帝俊的親兒，恐怕沒什麽好下場！而九尾一族攙和進了巫妖兩族大戰，輕則元氣大傷實力受損，重則也落得和龍鳳、巫妖四族一樣，幾近滅族。狐離身為九尾一族的少族長，恐怕到時候免不了要遭各方算計。畢竟九尾一族得天獨厚的非凡天賦，讓洪荒內無數仙人、大能眼紅。

說白了，其實玉鼎真人是想要将陸壓和狐離送往昆侖山原始天尊的道場玉虛宮避難，而龍淩不過是個借口。畢竟兩個非闡教弟子住進昆侖山玉虛宮，怎麽的也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預先知道巫妖二族的慘烈結局的龍淩心情略微低落的回去了房間，面對陸壓、狐離投來的關切目光，他頭一次覺得當先知的感覺糟透了，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糟透了！！

“怎麽了？玉鼎真人叫你前去，所為何事？”陸壓皺眉神色關切的問道。

龍淩無法對他述說他所知道的事情、所擔憂的事情，只是扯了扯嘴角說道：“沒事，師父讓我們明天去昆侖山玉虛宮。”

“我和陸壓也要去？”狐離插嘴問道。

“是的。”龍淩沖他點點頭說道。

陸壓聞言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奇怪，為什麽他和狐離也要去玉虛宮？

龍淩看了一眼陸壓臉上疑惑的神情，什麽話也沒說，徑直的走進了屋內。那種明知道一切，明知道好友未來将會遭遇的慘烈局面，卻無能為力改變甚至連告訴他們都不能的感覺讓龍淩的心情糟透了。

他想，如果世間的先知都是和他這般一樣的，那麽所謂的知天命的先知該是有多麽的可悲、可憐、可嘆！

洪荒之內，卻不缺的便是先知……

龍闕是第一時間便接到了龍淩、陸壓和狐離三人要前去昆侖山玉虛宮暫住的消息，他登時就極為不悅的皺起了眉目，臉上的神色也十分難看。玉鼎真人到底是在想什麽！這般，是要相助于妖族嗎？當真是——不知所謂！龍闕的心情壞透了，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行為了，早知道會有今日，他當初就不該顧忌妖皇帝俊，該直接把陸壓強搶出玉泉山的。至于那只青丘山來的小狐貍，直接剝了皮給龍淩制一件新衣。

玉鼎真人此舉，是和妖族牽扯甚深，日後怕是要斬不斷幹系了！便是龍淩，只怕也要牽扯其中。而且，龍淩前去了昆侖山玉虛宮，意味着——很長一段時間，龍闕無法再見到他，無法……偷偷地看着他、偷偷的潛入他的房間！

這個認知讓龍闕的心情差極了，惡劣極了！這一整天，蓬萊島帝城的整座龍宮都籠罩在一片陰郁之中。

偉大的龍帝陛下決定，在龍淩明日前去昆侖山帝城之前，他要去見他最後一面！誰也無法阻止他！！

昆侖山，玉虛宮

黑衣黑發的通天教主憑欄而靠，手裏拎着一個白玉酒壺，仰頭灌下。咕嚕，咕嚕，大半的澄澈酒液倒入了他的喉嚨裏，更多的酒液卻是灑了出來，順着白皙的脖子、精致的鎖骨一路留下，染濕了胸前的一大片衣襟。

靜靜的坐在一旁撫琴的原始天尊看着這一幕，目光閃爍了下，手上撫琴的動作一頓，頓時破音了。

“呵……”通天教主聞聲輕笑了下，搖了搖空了的酒壺，回頭看着他，說道：“二哥，你道心不穩了！”

原始天尊聞言，幹脆停下了撫琴的動作。

“啧——”通天教主不滿的啧了聲，說道：“怎麽不彈了？”

“你不是嫌它不好聽嗎？”原始天尊語氣淡淡的說道。

“本來就彈得不好，還不讓人說了？二哥，你這霸道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通天教主搖頭說道。

原始天尊擡頭看他，面色淡淡，語氣卻是冷冷的，“沒人不讓你說。”

通天教主聽他這樣說，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忙說道：“二哥彈琴是極為悅耳動聽的，前提是你別破音……”

原始天尊目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但通天教主卻知道他的心情好了那麽一點，起碼沒有再出聲嗆他了，登時松了口氣。自家二哥，別看他平時一副冷冰冰萬事不放在眼裏的高傲冷酷樣，其實心中極為小氣記仇，若是真的惹惱了他，恐怕他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要沒好日子過了。

上一次被二哥記仇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通天教主目光悠長的回憶，那好像還是在紫霄宮聽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