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貓貓與情敵

小小要窒息了。

除、除了時光機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能拯救她目前的境遇了吧。

小小呆呆站在原地，大腦在瘋狂運轉，甚至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瑾榮看到了什麽！？

自己是在櫃子裏從貓變成人，變身過程肯定沒有看到，這個可以放心。

但以瑾榮的視角，就算沒有看到自己從櫃子裏像個貞子鑽出來的社死現場，也看到了一個不知從哪來的宮女驟然出現在自己屋子！

向問天問大地，到底哪裏存在時光機。

小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滿臉哀戚：“參見陛下！”

在這個朝代，到底不能對九五至尊不恭，就算小小之前在瑾榮面前怎麽嚣張跋扈，但變成人後，她根本一文不值，對這點她還是有清醒認知。

瑾榮站在門邊沒動。

他垂目，淡淡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宮女。

他剛在不遠處，聽到微弱而熟悉的一聲——砰。

聲音是從自己的屋裏傳出來的。

他二話不說轉身回屋。

雖然不明白一名冷宮的侍婢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屋內，但他心中竟無怒意，甚至覺得心中有絲愉悅。

這絲愉悅，大概來自見到了她？

他也搞不明白。

小小則迅速編好了理由：“奴婢是新來的，奉命來陛下房中清、清掃……！”

瑾榮向她走了兩步。

貓會習慣盯着獵物的眼睛，作貓太久的小小下意識擡起了頭，此刻她并未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極其大不敬。

瑾榮垂下眉眼，目光落在她的雙眼上，兩人目光交接。

她的眼睛水潤透明，微微下垂的眼角給人楚楚可憐之感。

瑾榮微微眯起眼。

她的眼睛，很像小動物。

小小想起以前死在瑾榮手下的婢女們，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下殺手，迅速移開眼神：“奴婢什麽都沒做，就是在好好的打掃……嗯……”

瑾榮哪裏不知道她在撒謊，他的宮中早無女侍婢侍候，她怎麽可能奉命來清掃。

但是，瑾榮看見她冥思苦想時圓溜溜的大眼睛，和言語中透露出手足無措，心中悄悄彙聚成一個詞——可愛。

換句話說，若換成其他的婢女，瑾榮當真會把人拖下去。

小小見瑾榮一直沉默，心中恐懼愈盛。

這萬一他下一句若是拖下去斬了，她只能出奇招了——那就是直接在他面前變成貓。

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走到那一步。

正當小小在腦海中想着變貓的事時，瑾榮突然開口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小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道：“小小。”

“小小？”

小小大呼不妙，怎麽把這名說出來了！

她連忙補充道：“奴婢叫櫻桃，乳名，乳名是小小……”

“原來是這樣。”

瑾榮應了聲，三兩步走到桌邊坐下，“給朕泡壺茶吧。”

好像是…沒過多追究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見瑾榮不再追究，小小心下也輕松了些，轉身去泡茶。

打翻茶杯她很熟練，泡茶她的确是沒有經驗。

福子泡茶時，她會趴在旁邊看。

她最喜歡看從壺嘴裏倒出水流，沖進杯中，這流動的場景她覺得有趣極了！

而被沖泡的茶葉漂浮在水面上，搖搖晃晃的，她會忍不住伸爪去掏，又總是被升騰的熱氣熏到眼睛。

變成貓以後，她的心态完全變了，最大的改變是比人類多了兩種情緒。

一是強大的新鮮感，二是強烈的好奇心。

做人時吃過的東西，做貓時也想嘗個遍。

做人時見過的玩意，看見人類拿在手中還是忍不住去嗅，去觀察。

今天巡查過的屋子，明天還可以興致勃勃地逛一遍。

今天鑽過的洞，明天仍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地想鑽。

總結起來就是——好奇心害死貓，下次還敢。

有一次她實在對茶葉太感興趣，趁茶水涼了後，伸爪把所有的茶葉沿着杯壁掏了出來。

她埋頭嗅了嗅，沒啥味道，這剛想放進嘴裏，就被突然出現的瑾榮拍了拍腦袋。

瑾榮低聲說：“貓兒不能吃茶葉，會生病。”

小小哪裏理他，依舊用爪去抓茶葉。

啪。

右爪被瑾榮輕輕打了下。

小小耳朵一飛：豈有此理！

小小：叼。

瑾榮：打。

小小：叼。

瑾榮：打。

也不知教訓了多久，本以為小小已經學會了這課，誰知第二天，小小見到茶葉仍像初見一般，興奮得不能自已。

怕小小吃茶葉中毒的瑾榮沒法，只得吩咐福子将茶葉全留在茶壺中。

當貓時是主子，做人時小小還是保有面對暴君應有的小心謹慎，不能太過嚣張。

勉強憑着記憶把茶泡好呈給瑾榮，瑾榮突然對她說：“很巧，朕的貓兒也叫小小。”

小小一瞬間有些恐慌，在确認了瑾榮是在與她閑聊而不是懷疑後才回：“是嘛…”

“是啊。”

就，尬聊。

小小想了想和君主交談重要的是學會拍馬屁，于是她眼珠子一轉，開心地給自己拍了波馬屁，“陛下的貓一定出類拔萃，可愛至極！”

瑾榮聽着心情更好上幾分，抿了口茶，似是覺得不好喝，馬上又放在了邊上。

“正好，你若感興趣，把它叫來給你看看。”

小小能理解瑾榮的心态。

以前朋友圈和微博可是一群曬貓狂魔，連貓咪拉屎都要曬。

向別人曬貓幾乎每一位主人的通病。

瑾榮召了福子，讓他把小小帶過來。

沒想到福子憂心忡忡地進來禀告：“陛下，小主子不在屋裏。”

小小：在屋裏呢。

瑾榮：“是不是又出去玩去了？”

小小：在你面前。

福子說：“唉，今日小主子的飯食依舊未動分毫，不知是去哪了。”

小小：沒吃飯，那是因為被櫃子關住了。

福子：“這兩天的毛發也不如從前蓬松，看上去小主子心情不佳。”

瑾榮淺淺皺眉，“去周邊再找找，找回來後讓太醫看看，不知是不是生病了。”

“是。”

一直在心中腹诽的小小無語了。

生病生病，就想着生病，真的直男心理，真的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

這時小小瞥到了門邊那只白色毛茸茸的尾巴，心上突升一計。

小小開口道，只覺得自己叫自己小主子別扭的很：“奴婢……關于小主子的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瑾榮擡眉：“說。”

“小主子跑出去可能是因為另一只貓兒？”

小小說，“奴婢還見到在陛下的屋中，養了另一只貓。”

瑾榮的表情并不意外：“你是說白雪？”

“貓兒具有很強的地盤意識，而且貓和貓的關系也不那麽簡單……”

小小不知不覺開始倒苦水：“貓兒可是種要寵着的敏感生物？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對心靈造成巨大打擊！”

“講得頭頭是道，你也養過貓？”

瑾榮擡眸。

他相信小小的話，也許是透過窗看到她抱起貓的那一幕實在溫柔，溫柔得令人安心。

小小讪讪地笑：“奴婢……”

這叫她怎麽回答。

她是沒沒養過貓，但她就是貓啊！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貓了！

小小胡扯了個借口：“小時候曾在家中養過貓……所以對貓比較了解……”

“哦？”

瑾榮饒有趣味地朝她傾了傾身，“還有什麽其他養貓兒的經驗嗎？”

“經驗……還真不少。”

“說吧。”瑾榮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坐着說。”

見瑾榮對自己毫無殺意，小小更不見外。

一屁股坐下就開始講，越講越上頭。

從不僅事事要順貓兒的心願，到回到屋裏第一件事就是向貓咪問好。

然後是各種不能。

不能打不能罵。

不能鎖着門。

不能不小心踩到尾巴。

不能阻止跑酷。

喂東西不能不準時。

鏟屎不能隔太久……

“最重要的是，要相信小貓兒的話，她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

瑾榮只覺得面前的小小一本正經的羅裏吧嗦的模樣很有趣，故而沒打斷他。

或許小小也沒想到，她是第一個能在瑾榮面前講這麽多話的人。

耐心等小小講完，瑾榮才說：“朕明白了，你是說朕因為白雪而忽略了小小，因此小小這才賭氣跑走了。”

“算是吧……”

自己心中的小別扭被瑾榮坦然說出來，小小偏過頭，有些不好意思。

“朕知道，白雪和小小是合不來。”

瑾榮承認，“朕這些天的确忽略了小小，但有時朕身上帶了些白雪的味道，怕靠近小小它會生氣，故而未像平時那般撫摸，沒想到這給它帶來了難過。”

小小一愣，白雪的确會在瑾榮一進屋子就去蹭蹭，所以沾染了白雪味道的瑾榮才不會像往日那般撫摸她？

“陛下原來是這樣想的…”

瑾榮用幹淨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不過朕已經想好應對之策。”

“應對之策？”

“嗯。”

瑾榮拿過茶杯，剛想喝。也許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又給放了下來。

“朕早已給白雪找了新家，會将白雪送走。”

小小一愣。

“蘇愛卿已來見過白雪，他這些天在購置養貓兒的物件，兩天後就會把白雪帶走，擅自帶白雪回來是朕顧慮不全。”

小小反應過來了，那日瑾榮領了名大臣，帶着白雪共處一室，其實不是故意忽略她而是在驗貨？

想到瑾榮其實在背後做了這些事，小小心中不知什麽滋味，或許是滿足，或許是感動，或許是愧疚？

但瑾榮是貓控，小小心中又生出些顧慮，走了一只白雪，又來第二只第三只白雪怎麽辦？

“…以後陛下真的不再多養只貓兒了嗎？”

“不會。”

瑾榮聲音微沉但篤定。

“朕早就想好了，只會養小小這一只貓。”

小小的心瞬間落空一拍。

這特麽什麽沉甸甸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