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曼珠沙華蒸面茶04

“現在我已經成為了灰袍了。”文祁笑着，“少主，能否讓我追随您呢？”

“……”溫越也想起來了，當時文祁很執着的要跟着他，他當時一個人能不能跑掉還是個問題，他也不想耽誤文祁的前途，當時文祁在文家已經隐約有出頭的跡象了，他不想繼續在家族裏呆下去，也不能耽誤別人，何況還是一直對他很好的文祁。

文祁的經歷要比他艱難的多，溫越原名叫文隘，是現任族長之子，他的母親也是系出名門的高級驅魔師，作為最純正血統的結合，文隘一出生所享受到的待遇就是頂尖的。

他能夠自由進出家中的館藏書房，從小接受的教育來自家族內最優秀的精英，他的房間就在族長卧室的隔壁，在一般族人根本不能進入的樓層。他的衣食住行享受着最高規格的待遇。

如果說文隘的生活是用甜蜜糖果構建的美夢的話，那麽文祁的生活就是寡淡凄慘的殘酷現實。

文祁身上的血統并不純正，他的母親姓文，也是文家人，但是他的父親只是一個普普通通資質平平的人類，這樣的婚姻在重視血統的驅魔師界簡直就是恥辱。

文祁的媽媽也知道這一切，在愛上那個男人後便毅然決然的跟随他來到人類社會，但是就在懷孕的時候，他們所居住的普通小村落遭受到了大批妖怪群的襲擊。

文祁的父親在保護妻子的時候去世了。而文祁媽媽雖然是個驅魔師，但是因為懷孕行動不便，也慘遭不幸，她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強撐着一口氣，非常幸運的撐到了驅魔師前來清除妖怪，救下了她，在生下文祁後，文祁的母親也去世了。

一出生就成為嬰兒的文祁被送回了文家。

雖然為文祁母親的行為感到憤怒，但稚子無辜，文家還是接納了這個小孩兒，文祁這個名字還是族長夫人為他取得，因為文祁的父親姓祁。

取這個名字也間接的表達了一些信息，按理來說文祁作為第十七代文家人，男孩子的名字應該是取雙耳旁的字的。

比如文陽，比如文随。

雖說是接納了這個孩子，但是家族內一直流傳着崇尚血統的風氣，文家人們都對文祁身上的血統十分不滿，也從不隐瞞這些。再者當時也沒有族人願意出面認下他，最後就把他放在族裏專門照顧孤兒的地方撫養了。

文祁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因為體內留着一半驅魔師血統一半普通血統，就是因為自己的血統所以族人對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

但是他很知足，雖然他們不喜歡自己，但是自己的待遇和其他孩子是一樣的，族人們從來不會因為對他冷眼相待就去找他茬或者欺負他。

等到他稍微大一點了，家族中所有的孩子都要接受資質測驗，以此來确定每個人以後的發展方向。

文祁是最後一個測試的，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可以成為多厲害的驅魔師，因為他身上的血統，但是他也是文家的一員，他想為文家獻出自己的一份力，和他關系不錯的小女孩文瑜被測出有四級資質，于是她就被族人帶去進行系統學習。輪到自己的時候他也是很緊張。

最後探測出來的結果讓他很吃驚，他是三級資質。

資質等級分為一至五級，一級為最高，五級為最低。

五級資質意味着連驅魔師最低級的無袍等級也過不了，也就是無法成為一名驅魔師，這樣的族人會被安排在家族內部從事各種工作。

四級可以成為無袍，但是白袍就要看個人情況了。

三級的情況比四級好一些，家族中普遍資質都是三級。

至于二級就需要一些十分優秀的人了，一旦被确定為二級，他在家族的地位都會比原來高許多，因為二級資質已經百分之百保證你可以成為灰袍，但每一代也沒幾個二級資質，在文祁這一代只有兩個人，文隘和另一個女孩文璃。

而一級的話，文家歷數十七代也不過一個人，就是文家的第一代家主。

這次的結果讓所有人感到吃驚，作為一個混血竟然能夠達到三級資質，盡管如此，文祁覺得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并沒有多大改變，畢竟有些觀念一旦根深蒂固了，想改就沒那麽容易了。

确立資質後，他和其他學生一起開始了學習生涯，那個時候文隘并沒有在這其中，因為作為這一代的拔尖分子，文隘和文璃是由幾位老師專門負責的。

文祁的成績一直很好，名列前茅，等到了可以出任務的時候，他開始了第一次任務，雖然有些艱險但是他堅持下來的。

他相信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十五歲那年他被安排了一個任務，除了學習外，還要幫助文家的繼承人文隘試驗道具。

這個任務還是一個很看好他的任課老師為他争取來的，他和文祁因為身份問題，這會給文祁帶來很多限制，如果跟文隘搞好了關系，以後對他會有很大的好處。

文祁雖然才十五歲，但是從小遭遇與常人不同，心智成熟，明白老師這是為他好。

那天，文祁按照吩咐來到了文隘的房間，他從未來過這層樓，心裏不免有些忐忑。

第一眼他看見的只是一個背影，當時文隘正專心致志的研究着什麽。

“少主。”文祁按照先前的吩咐，恭敬的稱呼着他。

聽到聲音文隘回過頭，看見了眼前的文祁；“你是……”

“我是前來配合試驗的文祁。”

“哦。”他點點頭，指了指身邊一張椅子：“你先坐着等一等吧，東西還在調試。”

“是。”文祁也不廢話，過去端坐好，等待着文隘的吩咐，在等待之餘，他不免好奇的看着文隘。

文隘這個名字，他從有記憶起就聽人提起過，不過一開始他并不是多在意，等到資質測評的時候，這個名字正式的引起了自己的注意，據說他是二級資質。

身為二級資質的文隘并沒有按照族人設想的那樣早早的進行驅魔師審核，刷新最小驅魔師的年齡記錄，而是開始對驅魔道具表現出了濃烈的興趣。

他曾不止一次看見教授他們的道具老師嘆息，“如果少主不是這個身份的話，他在道具上能夠走得更遠。”

少主……這個稱呼被他記住了。

再見到文隘時，他也不由自主的這麽稱呼起他來。

年輕人總是有好勝心理的，聽到道具老師這麽稱贊着文隘，他也不由得在道具上更加努力，但是事實證明，有時候天賦真的比努力重要。

何況還是道具這種太難琢磨的東西，教授這一門手藝完全就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文祁最後認清了事實，有資質可以成為驅魔師，但不是所有驅魔師都能成為道具師。

文隘研究道具的時候十分的認真專注，對外界的一切幹擾都完全不在意。

文祁就這麽盯着他看，文隘也沒有發覺。道具調試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文祁也一直興致勃勃的看着文隘調試。

說起來文隘還比他大一歲，但是看樣子卻看不出來，大概是因為文隘長期在屋子裏研究道具吧，他要比文祁白一些，身材也要瘦一些。

文祁這幾個月個子長得厲害，上個月發的衣服現在穿都有些短。

驅魔師的成人禮是十七歲，到了十七歲，家族對孩子的義務培養就結束了，所有人都要學會工作，用自己的勞動換取在家族中的地位與待遇。

如果是少主的話，他就不需要考慮這些吧？

文祁不禁想着，自己以後肯定是要跟着師傅出去做任務，早日通過考核進入驅魔師協會的，老師說文祁只要再努把力，明年上半年就能通過無袍的審核了。成為無袍他就可以再家族得到基本的保障了。

其實文祁也沒有太大的野心，他就是想好好地生活下去。

“你餓嗎？”文隘忽然回過頭問他。

文祁下意識的端坐起來，回答：“有點。”

文隘點點頭，放下手上的工具，“我也餓了。”他按了按桌子上的鈴铛，就有照顧文隘的族人送來了吃的，所有東西都一式兩份。

“這……”文祁看了看擺在自己面前的食物，族中專門有食堂供不會做飯的族人吃飯。

“吃吧。”文隘端起一碗飯就吃了起來。

于是第一天試驗，文祁只是試驗了一下少主的飲食水準，其餘什麽都沒有做。

經過幾天的相處後，文祁也漸漸了解了文隘的性格，這個少主不太愛說話，喜歡鑽研道具，雖然性格略微冷淡，但是心地很好。

第一天他注意到了文祁的衣服不太合身，第二天他再去的時候，文隘就給了他一套新的衣服。

這麽溫柔細致的少主，和做事雷厲風行、行事果斷的族長大人實在是差太多了。

在道具方面，文不得不佩服文隘的天賦，他才十六歲，但是做出的道具就已經和教授他的道具老師的作品所差無幾，作為切身試驗道具的人，他對此更有發言權。

文隘如果專門研究道具，未來一定是一位偉大的道具師！

可惜他以後注定要執掌家族。

相處的時間久了，他們的關系也更密切了，平時也能聊聊天，文隘說自己能見到的同齡人其實并不多，除了一起上課的文璃之外，就只有文祁了。

“我當初就是想多見見同齡人，才跟他們說我是在為同齡人研究道具，所以需要年齡适當的人。”

“如果少主不是這麽做的話，我也不會來這裏了。”

文隘皺了皺眉，“你還是別叫我少主了，大家都不是這麽稱呼我的。”因為他不喜歡別人時時刻刻提醒他這個身份，所以他身邊的人都只會叫他越少爺，而不是少主。

“這樣啊。”文祁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可是我覺得少主比較好聽啊。”

“唔……”文隘最後扔下一句：“随你吧。”然後又埋頭開始專心研究道具。

少年時代固然美好，但是等過了成年禮，文隘就不能随心所欲的研究道具了，他被迫學習着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家主。

就在他成人禮後沒多久，文祁也通過了無袍的審核，正式成為了驅魔師。

為了表示祝賀，文祁的道具楠木手串就是文隘給他做的。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溫越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現在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外國文學老師。

“既然成為了灰袍，那麽你就更加該留在家族裏才是，十七代現在有幾個人進了灰袍？”

“我和文璃小姐。”

“文璃啊……”文璃也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夥伴啊，溫越想出了神，“她最近好嗎？”

“文璃小姐已經和範海辛家族的繼承人訂婚了，少主。”

“這樣啊，那也不錯。”看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歸宿啊。溫越心中有些感慨。“我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希望你也不要把我的情況告訴別人。”

“我不會的。”

“那就好。”他點點頭，準備轉身離開，“你回去吧，文家需要你。”

“少主！”文祁忽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溫越一回頭剛好對上了文祁的視線。

“你這是要幹什麽？把我抓回去嗎？”溫越也不是很意外，他能找到這裏，家族裏沒給點東西是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認真無比，一字一句問道：“少主，那你呢？”